被扎个透心凉的人还算是运气好,最倒霉的是那种被锤形枪头刺中的。虽然没有受任何伤,可胸骨和内脏却在巨大的冲击力中被撞得粉碎。软倒在地,忍受着剧烈的痛楚感觉生命一点一点在自己身体中流逝,而这一过程非常漫长。
这是这种西方骑士长枪第二次出现在战场上,这支契丹人最后的精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武器,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刺出这一枪,冲进契丹人步兵阵之后。踏白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扔掉手中的断枪,纷纷抽出挂在腰上的骨朵、连枷、金瓜、铁锏等重兵器,借着马力不住朝身边的敌人身上挥去。
踏白军自成军的第一天起,就是以女真的铁浮屠为假想敌。
作为一个穿越者,王慎自然知道铁浮屠的厉害,也琢磨过该如何破解敌人的重甲步兵。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岳飞的战法已经做得很好了,照着做就是了。
不过,铁浮屠的战法还是给了王慎许多启发,尤其是金军破甲的法子。
在后人看来,要将破重甲,最好的法子是长矛阵。不过,长矛阵的机动性实在太差。如果敌人不肯和你正面较量,只迂回穿插,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破甲最好的兵器就是骨朵、金瓜这种短柄重兵器。这种兵器借着马力狠狠地砸下去,瞬间就能将敌人的铁甲砸扁,连带着砸断他的骨骼。在战场上,你不一定要瞬间杀死敌人,只需让他失去抵抗力就可以了。
在后世的CCTV科教频道里就有人做过实验,将一扇猪肉挂在钩子上,上面覆盖着铁甲,叫人用骨朵狠狠打过去。表面上看起来,铠甲和猪肉没有任何异样,可里面的脊椎却已经断了。
这种骑在马背上用短重兵器打砸的动作,踏白军士兵每日都要反反复复练上几百遍,已经成为身体记忆的一部分,几乎不用多想,手中的兵器已经用最简单高效的法子抽出去。
没有刀枪入肉的那令人胆寒的声响,没有惊心动魄的惨叫。有的只是一声声沉重的敲击和低低的闷哼。
转眼,辽人就好象是割倒的麦子,步兵阵也空了一大片。
用摧枯拉朽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很干净的战场,看不到连天的热血,有的只是不住的冲击和碰撞。很多人到死,身上都没有任何的伤口,到处都仆仆的落地声,还有被马蹄踩进泥里的喀嚓声响。
岳云冲在最前头,直接朝中军大旗的位置猛扑。他手中的大枪当然不会折断,刺中敌人身体之后的反作用力也不会折断他这个大力士的手腕。
这支河北大枪使用的是上好的白蜡杆子,笔直挺拔,韧性极好,乃是他花了许多工夫在弄来的上好枪材。
民间种植白蜡树乃是喂虫取蜡,为了方便挂虫取蜡,树木长到一定高度就会修剪,使之保持五尺左右的模样,又让其朝两边生长。不过,用来做枪材的白蜡树则是另外一种种法,得让它笔直生长。待长到一定高度,才砍倒修成得用的长杆。因为耗时太长,又不经济,上好的白蜡杆子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好个岳家枪,这种只为战阵杀敌所用的武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不外是刺、撩、戳、拍、截、挑等几个动作,但组合在一起威力却大得惊人。其实,岳家枪说穿了不外是一种如何培养气力,如何使力的法门。
作为岳家武艺的嫡传子弟,岳云此刻如同他父亲战神岳飞附体,每一枪刺出去,必能收割一条性命,
不过,在长枪刺中敌人身体的那个刹那,他手中突然一旋,白蜡杆子弯曲如弓,然后在带着敌人的热血在空中扫出一个大圈子,将冲击力消泯于无形。
这个少年,经过两年铁与火的厮杀,武艺已然大成了。
当然,战场上人实在太多,战马又在冲锋,他也不可能尽数将当在队伍前面的敌人消灭干净。偶尔有契丹步兵和他的战马错身而过,号叫着瞪着绝望的目光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迎向岳云身后的铁骑。
这个时候,岳云仿佛在驱赶讨厌的苍蝇,甚至没有回头,手中的枪杆子朝后一杵就杵在他的背心上。
不愧是传说中力能扛鼎的力士,这枪尾一戳看起来好象没有多大气力,可一旦被其打中就如同挨了一记重锤。
中招的契丹人都口吐鲜血扑到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冲来的铁蹄无休无止地落到自己身上,直到将自己踩成肉酱。
虽然瞬间就被踏白军突进阵中来,虽然骤然遭受伏击,可辽人最后的精锐在这险恶的局势下发挥处于强悍的战斗力。他们闷着头不住涌来,用身体用性命组成血肉之墙,不断地延缓着骑兵的进攻速度。
这就是皮室军,曾经的大辽皇帝的天子亲军。军中的士卒都是良家子,军官们曾经都是辽国的上层贵族。国破家亡,契丹也分裂了,一部由耶律大石率领去了西域。而这三千人马却因为故土难离,选择留下。
国家已经亡了,民族也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些卑鄙的宋人。
遭受这样的伏击,他们都知道今天只怕大家都要交代在这里。那么,就拼个同归于尽吧!
第三百四十章 河北大枪(三)()
马匹、铁甲,落地后在下面翻滚的人体,仿佛已经将山谷填满了。
战马也冲不动了,不过,这并不让踏白军士卒惊慌。他们聚成一团,一点一点朝前推进,如同碾子一样朝前压去。
人力总归是抵不过战马,更何况马上还有勇猛地挥舞着兵器的士兵,辽人被一点一点地撞开。有人实在忍受不住如同雨点一样打下来的骨朵和咆哮的战马,脚下一个迟疑,试图躲在同伴身后。如此一来,辽人的士兵挤成一团,前面的人想逃,后面的人还在奋力挤来,顷刻乱成一团。
所有的契丹人都在高声怒骂,让前面的同伴回去,可这又有什么用。
为了稳住阵脚,弓箭又开始射击了,一丛丛从步兵的头顶越过,射在踏白军士兵身上。可惜弓臂和弓弦因为受潮,力量不足,只在踏白军的盔甲上发出叮当声响就弹到一边。
偶然有几支钉在他们身上,骑兵们甚至懒得去拔。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即便是辽人,也同样勇猛豪迈。实际上,契丹进入河北已经快两百年了。经过很多代的通婚,又接受了汉家的制度和礼仪。到现在,所有的契丹人都着汉服、说汉话,身上的契丹血统早已经淡薄得快找不到了。也因为如此,他们和汉人实际上没有任何两样,大家都是同一民族。在这种战场上,虽然和踏白是你是我活的大敌,但他们的表现出来的气概也无愧于燕赵男儿四个字。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天这一战,我辽人是要败了,已经没有奇迹可言,但就算是死,我们的死也是有价值的。
岳云冲在最前头,他前一段时间为了假扮王慎,衣甲极为华丽,反正是什么东西值钱就朝身上挂。这让他在战场上看起来是如此的醒目,简直就是黑夜里的火炬。不用想就知道,这人乃是敌军首脑,只要杀了他,就能见这场战局彻底地板回来。
有辽人高喊:“王道思,是王到思,杀了他,杀了啊!”随着这一声喊,有契丹甲士不要命地涌来。可是,虽然他们勇气可嘉,但对上武艺已经大成,爆发出强烈战意的岳云,依旧是一个死在。
一个接一个契丹人面门被扎碎,喉咙被锋利的枪尖挑开,跌落于血泊之中。
这大枪在岳云手中使来,竟不逊色于价格昂贵的马槊。
没有人在同他照面之后能够活上一个呼吸的时间,弹指刹那,一条人命消失。
几千人已经挤在一起,在岳云的长枪攻击范围只内,根本无法靠近。
突然,有霹雳的弦声响起,是敌人的弓手正在射击。这一次羽箭声分外响亮,满空都是尖锐的咻咻声。
一听到这声音,岳云身边的卫兵同时面色一变,心叫一声糟糕。
是的,这一次辽人的射击使的是硬弓,力道十足。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弓手的弓早在下雨之前就收进防水的撒袋中,等到战斗一打响才重新装了弦。即便岳云将军身上穿着铁甲,被这阵箭射中,也会不好受的。如果运气不好被射中要害,这仗也不用打了。
就在这个时候,岳云突然将手中的枪朝鞍上一挂。双腿一夹马腹,不退反进呼一声扑进敌人的步兵群中。身体下探,双手箍住一个敌人的脖子就扯了起来。
那个家伙四肢乱舞,手中的一把刀子乱砍,在岳云身上的铁甲上划出一团火星。可这没有任何用处,岳云只一用力,他的一身就软了下去。
原来,就在他身体离地的时候,岳云已经折断了他的脖子。
扯起敌人的同时,岳云提起他的一只脚,在空中舞了个大圈。
那片射过来的箭尽数都扎在上面。
又暴喝一声,岳云将已经死透的全身扎满羽箭的敌人用尽全身力气朝远处的弓手投去。
因为用力实在太大,他座下的战马一软,险些倒了下去,口中发出不满的长嘶。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实在太惊人了,战场瞬间一静,就好象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那具在空中掠过的尸体,直到他将一片弓手打翻。
这具软软的尸体在他手中使来,却是如擂木滚石,沛不可当。
还没等到契丹人的惊叫声响起,岳云已经反手抽出大枪,将目瞪口呆的敌人一个接一个从地上挑起来朝前扔去。在他的巨力下,可怜的契丹人如同轻飘飘的稻草人。
转眼,前面的辽人就被他扫荡一空。
“败了败了!”契丹人彻底陷入了混乱,再提不起勇气,同时发出一声喊,转身就逃。北地多好汉,宋辽两国在河北对峙,两国交战已经一百六十多年,什么样的勇士没见过。
可如今日岳云这样的猛人……简直就不是人类了。
眼前仿佛是一头喷吐着烈火的发疯的野牛,任何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都会被撞得粉碎。
……
身前的压力一松,敌人终于退了,战马又跑了起来。
“泗州军,泗州军!”
“我泗州军——”
“天下第一!”
所有的踏白都知道这一仗却是要赢了,都在齐声欢呼。
大枪,应祥将军手中那条河北大枪,那飞舞的如火的红缨就是前进的方向。
……
又冲得数十丈,已经逼近了马五的中军大旗。
“咻”一声锐响。
有短矛投射过来,正在朝前冲锋的一个踏白军骑士扔掉手中的兵器,双手按胸落地,撒下一路殷红热血。
空无一人的战马冲出去十余步才停下来。
看同伴死得如此之惨,后面的踏白军士兵齐齐发出愤怒的大吼,纵马践踏着转身逃跑的辽人溃兵,想要尽快接近马五的中军帅旗。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又如何冲得过去。
有人高声叫道:“马五就在前面,快快快!”
“别堵着,绕到两翼,绕到两翼。”
绕道,又如何绕?
这里已经是山谷谷底,到处都是人体的沼泽,一个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辽人的中军大旗不住摇晃,正指挥着手下朝山谷外面退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骑了马立在大旗下,不住接过身边士兵递来的短矛狠狠投射过来。
是马五,这个契丹人的力气是何等之大。一矛一矛射来,风声响亮,简直就是一具人形床子弩。
第三百四十一章 马五的结局()
又有几个冲在最前头的骑兵被短矛射落马下,一时间全是战马的悲鸣,好不容易冲起来的骑兵又停了下来。
落马的一时未死的踏白提起最后的气力,操起兵器向前挤。契丹人见主帅如此勇猛,士气大振,也在军官的怒吼声中转过来来。
顿时,下面挤成一团。人人身上都积着厚厚的湿泥,就如同穿了一件黑色的铠甲。
很快,辽人的牌子手又立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挤来的踏白朝外推,即便盾牌被愤怒的马蹄踩得蓬蓬乱响,即便他们被震得满口是血。
一个牌子手倒下,另外一个辽人又补了上来。
好不容易打开的通道,又被他们给补上了。
实际上,这一队人马乃是耶律马五的亲军,乃是辽人中最敢战者,强悍处并不逊色于女真。
“好顽强的契丹狗!”岳云一枪挑飞朝自己射来的短矛,感觉虎口有些发热。这个耶律马五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倒是小看他了。
他立在队伍的最前头,战马已经停了下来。
岳云双手执枪,一边格挡着疯狂刺来的长矛,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大枪抽在前面的盾牌上。在他的巨力之下,前面的盾牌叠阵如同风中荷叶,一阵阵摇晃,然后散开。
乘着盾阵出现缝隙,长枪如同吐信毒蛇瞬间刺中一个敌人。
一枪枪,例不虚发。
“呼!”红缨舞出一个大圈,被他一搅,五六支辽人的兵器被搅上空中,惊叫中的敌人四下散开,露出一个空隙。
岳云:“挤进去!”
四五匹战马蛮不讲理地朝前冲去,踏白们厮杀了半天,手已经有些发软,再使不动骨朵、金瓜这样的重兵器。于是,他们就换成了大斧。银光闪烁中,盾来盾碎,枪来枪断,耶律马无的亲卫的惨叫声次第响起。
眼见着队伍就要散到不口收拾,耶律马五的短矛又扔了过来,正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踏白。
不过这个踏白军骑兵的运气也好,他正一手执斧一手举着一面小圆盾。听到劲风扑面,来不及多想就将盾牌一举,护在胸口。
当一声,他连人带马朝后一仰,差一点被打下马来。
短矛挡住了,但盾牌已经裂成碎片,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显然已经脱臼。
这个时候,耶律马五骑着马缓缓朝前移来,口中大喊:“抛矛,抛矛,稳住了!”
先前,辽人只顾着用盾牌组成防线抵挡骑兵的冲击。可人力如何敌得过马力,组成一道,被冲垮一道。而在盾阵后面的人也插不进手,听到马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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