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勇迎击路过家乡的女真人主力的时候,还问过那些婆娘愿不愿意回家,如果肯,家中的财帛自取之。
结果那些女人二话不说,卷了细软就弃他而去。在她们心目中,怕是觉得他牛皋肯定不会是女真人对手,已经当他是个死人了。
这还是第一有一个人这么牵挂自,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怎么的,牛皋鼻子有点发酸。
杨幺握住细妹的手:“妹子,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走吧。活过今日,幺哥给你另外说个英俊的郎君。”
“不要,不要。”细妹终于哽咽出声:“世界上只有一个铁大哥,除了他,我谁也不假,大不了将来进庵里当姑子去。”
“说什么胡话,你才十六岁,怎么能去做尼姑。再说了,咱们是信仰明尊的,怎么能去拜佛祖?”杨幺还在不住地劝着。
“真是墨墨迹迹。”那头已经听恼了岳云:“老牛动手!”
说罢,就直起身来,“咻”一箭朝杨幺和杨细妹射去。
不知道怎么的,牛皋禁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心!”
也因为是这一声喊提醒了杨幺。
好个杨幺,抱着妹妹就地一滚,堪堪避开。
岳云的箭深没入地,只留了半截箭杆子在外面。
“敌袭,敌袭!”
“破上!”
众人杨幺手下一片大乱,就有一个剽悍的士卒铿锵一声抽出刀子,就要朝上爬来。
岳云气得大吼一声:“老牛,胳膊肘往外拐啊?”
话还没有说完,第二箭已经射了出去。
他的箭术在泗州军中也只算是中等水准,不过他力气大,开得了硬弓。双方相距也近,这一箭拉圆了弓射过去,正中那人的额头,瞬间就射穿了他的脑袋。
那个欲要扑上来的敌人甚至来不及哼上一声,身体一软就栽下崖去。
须臾,有身体和底下岩石撞击的惊心动魄的声音传来。
杨幺手下的士卒也是剽悍,不退反进,都提着兵器朝上猛冲。
岳云的第三箭又射了出去,可惜这一箭射偏了,只射中最前头那个敌人的小腹。
那人却仿佛不觉得痛的样子,脚在草坡上踩得泥土沙石滚滚落下。
如果是在平地上,只需这个耽搁,敌人就会和岳云短兵相接,所谓临敌不过三发。
好在这里地势太险,迟滞了杨幺手下的进攻速度。
岳云又是一箭射出去,射中敌人的大腿,这才让他如滚地葫芦一般溜下坡去。
而这个时候,牛皋还是如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岳云大骂:“好个老牛,你是要反了吗?直娘贼,快动手,老子压不住了。直娘贼,小爷已经杀了两个妖贼,你欠我二十缗钱了。”
羽箭咻咻不绝,如雨点般落下,快得惊人,使的正是连珠箭的手法。
这个箭法得自王慎,王慎每日打熬气力,有空就拖岳云喂招。当然,王道思年纪已大,却是错过了学习武艺的最佳年龄。除了增加些实战经验之外,并没有多大的长进。但如此一来,却叫岳云将他的许多现代弓道的训练手法学了去。
顷刻之间,冲上坡去的摩尼教贼人几乎人人身上带箭,竟是被射得抬不起头来。
好在他们身上都有铠甲,一时间倒没再死人。
这个时候,牛皋才回过神来,也拉开了弓一箭箭朝下射去。
牛皋不愧是有名的神射手,一动手,就将一个贼人的喉头穿了。尖锐的箭头切断颈动脉血管,红色的热血满天飞舞。
中摩尼教徒经受不住,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有人朝同伴身后躲去,有人则张开了手中的小圆顿。再加上草坡实在太陡太滑,顷刻之间,山坡上都是滚滚落下的人体。
细妹已经看到牛皋,尖叫一声:“铁大哥,铁大哥你怎么在那里……”又使劲地扯着杨幺的手,哭道:“幺哥,是铁大哥,他落到官军手里了,快救救他!”
杨幺只是咬牙不语。
旁边一个摩尼教徒气道:“细妹,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铁柱是奸细吗?”
细妹:“不会的,不会的铁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眼瞎了吗,没看到他已经射杀了咱们好几个兄弟吗?”那人气得眼睛喷红。
细妹抬起泪眼看过去,一颗心顿时如坠深渊。却见,牛皋正拉开硬弓一箭射出去,正中一个教中兄弟面门。这一箭好生犀利,竟射爆了他的眼眶,里面的眼珠子顿时吊了下来。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受伤的士兵大声惨叫着坐在地上,不住地用手把眼珠子塞回去。
这个时候,有人冲上去,将他撞得从上面滚下去。
还没等他起身,岳云一箭过来,射中他的心窝,总算是结束了他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害怕、畏惧、愤怒,还是痛心,细妹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着,牙齿咬破嘴唇,有一丝红色的血流了下来。
“走!”杨幺拉了她一把,铿锵一声抽出鞘中横刀:“不要恋战,冲出去,能逃几个算是几个!”
上面的牛皋和岳云占据地利,二人使的又是硬弓,看起来箭术甚是了得。居高临下,竟将山路牢牢地封住。
刚才只不过是一瞬,就有五六个精锐士卒死在他们手下。
看样子,要想杀上坡去已经没有可能。再这么耽搁下去,说不好自己手下三十来人就要被他们像打苍蝇一样杀个精光。
与其在这么干耗,还不如趁着人多朝前猛冲。就算再被射杀几人,好歹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冒着矢石冲出去又如何,人家不会尾随追击吗?
追到山下,还怎么混出关去?
第三百零四章 死别(二)()
听到杨幺的命令,背水一战的摩尼叫教众人大吼一声,再不去管头上的牛皋和岳云二人,朝前路涌去。
“糟糕了,老牛,杀下去,堵住他们!”岳云大吼一声,提着一柄大枪,旋风一般地冲下去。长枪前刺,将一个贼军刺翻在地。然后肩膀一耸,将另外一个挤来的敌人撞开。
牛皋也管不了那么多,将弓朝地上一扔,也提着一朴刀跑下坡去,稿光一展,有硕大头颅跃上半空,又落入脚底深渊。
一时间,枪如闪电,刀光霍霍。毕竟是泗州军排在前三位的勇士,牛皋和岳云二人竟将道路彻底封出,杀得摩尼教众人连连后退。
只见,狭窄的山路上挤满了浑身铁甲的士卒,大家都拼命挥舞中手中兵器朝对手身上落下。一时间,满耳都是兵器的铿锵和伤者的闷哼。
看到队伍难以突破,杨幺也是急都眼睛冒火。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二人武艺只怕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又占住了路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再战下去,一旦惊动了泗州军主力,大伙儿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
当下,杨幺回头对细妹道:“妹子,跟在哥身后,看我今天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一只手拖着妹妹,一边大吼:“都让开,我来!”
手中的横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耀眼的十字,只听得铿锵两人,岳云和牛皋如同触电一般朝后跳去。
只见,他们手中的长枪和朴刀已经被杨幺一招砍作两截。
看到一招逼退二人,众摩尼教徒同时发出一声喝彩,士气大振。
牛皋抽了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刀法,好厉害的刀!”
“废话,那可是军使的大城刀,削铁如泥。老牛,换重兵器!”
说话间,岳云抽出骨朵,牛皋则擎起铁锏再次扑了上去。
“当当当”一阵朝炒黄豆般的脆响,眼前是无数的火星飞溅而起。
牛皋和岳飞手中的重兵器瞬间被杨幺砍得满是缺口,不过,好歹是顶住了敌人的进攻。
杨幺一只手拖着细妹,一只手挥舞着大成刀。他虽然武艺高强,力气极大,但碰到岳云这种力气大到变态的猛人和牛皋这种蛮子,还是感觉手腕阵阵发麻。只得连使了几个虚招,逼退两人,身子顿了顿,让身后的士卒补上去,以方便让自己回气。
可惜,一个士卒刚补上去,手中的兵器瞬间就让岳云荡得脱了手,接着让牛皋补了一锏,将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杨幺也是无奈,只得继续出刀,和岳云硬碰硬对了一招。
细妹还在不住流泪,她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大哥牵着一步步朝前推进。泪水流进口中,那么地咸……不对,还带着一股腥膻的味道……那是人血。
定睛看去,满天都是飞舞的血沫子,所有的教友都咬牙切齿地挥舞着手中利器朝铁大哥和另外一个壮汉涌去。
破空之声行起,接着是无数道闷哼。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铁大哥和同伴打倒在地,骨折声和铠甲破碎声连绵不绝。地上全是尸体,热血奔流,腥气冲天。
无论冲上去多少人,在瞬间就会被铁大哥打死。
“铁大哥什么时候有这么高强的武艺了……他……他一直在骗我……”
除了幺哥,幺哥靠着高绝的刀法,还能勉强撑住。他早年靠着一把刀已是打遍鼎州无敌手,如今经过一年多战火的锤炼,刀法已然大成了。
特别是手上有了王慎这把神兵利器之后,更是勇猛无敌。
嚓嚓声中,铁大哥身边那个壮汉手中的骨朵上的花苞已经被切去了一块,手柄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当”又是一声巨响,骨朵终于断了。
那个壮汉看着幺哥如同白练一般切向他胸口的刀光,面色大变,脚下像是装了弹簧,猛地跃上草坡,大叫:“老牛,挡住!”
铁大哥叫老牛吗,他究竟是谁?
还没等细妹回过神来,牛皋怒啸一声,震得草坡上有沙石簌簌落下。铁锏呼一声朝杨幺当头砸来,竟是不顾生死。
杨幺也是不退,竟不顾砸来的铁锏,横刀径直朝牛皋的心口戳去。因为,在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卫兵将手中的圆盾遮在杨幺头上。
“不要啊!”眼见着牛皋就要被这一刀刺中,细妹惨叫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哥哥的手,一把抓住他使刀的胳膊。
这一刀经她一阻,只刺破了牛皋的护心镜,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幕。
与此同时,牛皋的铁锏竟将那面圆盾打成碎片,夹带着轰隆的风声朝杨幺肩上落下来。
这一锏若是落实,杨幺左肩的锁骨是保不住了,这一战也没有任何悬念。
好个杨幺,在这电光石火中却不后退,反朝前跨出一步,将身子一矮。
“蓬”铁锏抽在他的背心上,一丛甲叶子被带了起来。
杨幺总算没被打折半边身子,但人也经受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就连手中的横刀也脱手而出。
“幺哥!”众摩尼教徒都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涌上去。
牛皋刚中了一刀,一时难以阻挡,身子的铠甲被砍得稀烂。
正在这个时候,跳上草坡的岳云又大喝一声,抽出一把手刀如同狂风般杀刀,一口气剁翻两人才稳住阵脚:“老牛,怎么样?”
牛皋长啸:“死不了,皮外伤而已,几个小喽罗还不能将牛爷爷怎么样?”脚一勾,就勾起杨幺落到地上的大城刀,连连挥出。
大城刀何等犀利,在斩断一串兵器之后,带起漫天残肢断臂。
明教教徒经受不住,发出阵阵惨叫。
细妹定睛看过去,幺哥带来的三十多个士卒如今已经被牛皋和岳云杀得只剩六七个,而幺哥却坐在地上不住吐血。
今日,大伙儿看来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牛皋浑身是血,身上的伤不但未能让他惧怕,反激起了他骨子中的剽悍之气:“哈哈,好刀,好刀。应祥,等拿下杨太的首级,跟军使说说,将这口刀许给俺吧,别的犒赏老牛也不要。”
岳云大骂:“直娘贼,你什么东西,想讨军使的佩刀,老子求过好多次都没到手,你做什么清秋大梦?”
听到牛皋说要拿下幺哥首级的话,细妹惊叫:“不要杀我幺哥,不要杀幺哥,都住手,都住手!”她拣起地上被岳云打折的半截刀刃,哭喊着冲上全去,拦在中间:“别打了,难道正要分个生死吗,为什么为什么?”
看到她冲过来,明教众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垂下手中兵器。
“滚开!”岳云大喝一声,手刀朝细妹头上砍去。
可是,刀子却落了空。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牛皋突然伸出手来,将他拉得后退了两步:“应祥,别动手,她是我娘子。”
“娘子?”岳云:“老牛,你什么意思,要反水投贼吗?”
牛皋苦笑摇头:“某好歹是个正经的团练使,军使待我恩重,如何能够投贼?应祥,这事让我来处理吧?”
岳云看了看前方,就在刚才一瞬,他和牛皋又杀了三人。此刻,贼人只剩十人,且人人身上带伤。至于杨幺,依旧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战打到现在,胜负已分,再没有丝毫的悬念了。
就点了点头:“好,反正他们翅也难飞了,就交给你来处理。其他人放下兵器投降可刘一条姓名,不过,杨幺的脑袋俺们要了。”
众明教士兵喝道:“放你娘的屁,咱们神教好汉宁死不降。”
牛皋:“应祥,让我来吧!”
他提着横刀朝前走去,眼前的细妹双手抓着断刀,手指已经被刀刃割破,鲜血不住往下流。
一刹那间,往日和她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牛皋心中一酸,柔声问:“妹子,你的手疼不疼,快把刀子放下。”
“别过来,别过来,铁大哥,你究竟是谁?”细妹大叫着,将刀子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别,别,不要!”牛皋连声叫道:“细妹,对不住,我骗了你,我姓牛,叫牛皋,乃是大宋的团练使。如今投到荆湖北路、襄阳北路招讨置制使王道思王相公麾下。这次混上连云寨,就是为里应外合消灭明教。妹子,快放下刀,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那边,坐在地上的杨幺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也知道自己今日再无幸理。他口鼻中不住有血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