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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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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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慎发现自己手下这支部队有个巨大的短板——没有骑兵——在冷兵起战争中,骑兵的作用除了冲阵,更多的是用来追击,不给溃败的敌人重振旗鼓的机会。

    封建军队和近代用民族主义和国家认同组织起来的部队不同,上战场后韧性不足,也不能承受巨大的牺牲。通常是只要伤亡达到一成,就会全员崩溃,更多的伤亡则出现在追击战。

    刚才这一战辎重营用神臂弓射杀了将近千人,可以说,贼军的胆子都被他给打破了。这个时候,只要用骑兵一冲,就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可是,别说负责后勤的辎重营,就连刘光世的亲军也没几匹马。有宋一朝,举全国之力,西军也只组建三五千骑,后来都丢在靖康国变。

    贼军在溃败之后并没有走远,此刻他们回过神来,都聚在距离平原镇府库五里的地方,收拢散兵、救护伤员、埋锅造饭。

    辎重营装备虽然精良,可身上的铠甲实在太重。如果主动出击,大热天的这五里地走下来,非累垮不可。而且,就算再赢一阵,将敌人赶出去几里地。人家还可以继续整顿部队和你纠缠,确实是一件叫人烦恼的事情。

    “可以了,可以了,守住府库就行。不用再出去和贼人纠缠,咱们留点力气,等天长县郦琼将军率军来援,彻底解决战斗吧!”陆灿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他身上再看不丝毫的儒雅之气。在库房中跑进跑出,指挥手下民夫给士卒送饭。另外,为了个弩兵亮出射角,又带人将前方堆积如山的贼军尸体抬到一边。

    士卒们都已经脱掉身上沉重的铁甲,坐在地上端着陶碗大口大口地吃着新做的汤饼,耳边一片呼哧吃面的声音。

    王慎端着碗,前方是已经被血染黑的大片土地,已经被沁透的泥地上满是深深的脚印。乌云依旧不散,但风却起了,吹过来浓重的腥味。有大群的苍蝇被吸引而来,“嗡”一声落下,然后又“轰”一声飞起,驱之不尽。

    就连士卒粘满血泥的身上也落了不少,一不留神,肩膀上就是黑压压一层红头畜生。

    他被彻底弄倒了胃口,只吃了一口就递给身边的卫兵,道:“子馀说得是,马上就要天黑,郦琼的援兵也该到了,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弟兄们都累坏了,等到主力一到咱们就撤去天长,喝一台大酒,美美睡上一觉。”

    一天一夜没睡,又经历过两场激烈的战斗,王慎只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累得再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想就这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身边一个士兵低声问:“王将军,陆虞侯,刚才这两仗下来,俺至少射杀了五个贼人,也不知道是几转功?”

    “直娘贼,合着你还惦记着军功。”谷烈走过来,大声嚷嚷:“不就是杀了五个贼人,又不是正经的敌军,能算几转?”

    陆虞侯笑道:“该算的,该算的,我会将今天一战的情形据实禀告刘平叔,放心好了,我与刘将军私交甚笃。有我在,该得的赏赐一文钱也少不你们。”

    众士卒都面露笑容:“如此就好,多谢虞侯。”

    陆灿却一脸惭愧:“各位袍泽弟兄,也不要谢我。要谢,就些王道思。若非有他,咱们在座每一个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是的,这一战我姓谷的是彻底地服了。”谷烈对着王慎拱手施礼,一脸诚挚地说:“在先前,俺还有点瞧不上王兄弟你。觉得你不过是一个外来人,懂得什么打仗,难不成还比得过我这个西军老人。今日一战,我是开眼界了。此阵,就算是俺们西军的相公们来指挥,估计也就打成这样?”

    王慎艰难地笑了笑。

    陆灿也跟着拱手,其他士兵也陆续站起来,逐一上前行礼。

    王慎咧了咧嘴:“大家都是生死弟兄,何必如此?吃过饭,抓紧睡觉。就算郦琼将军带主力过来把咱们撤下去,也有好长的路要走。”

    陆灿:“留两个哨兵,其他人都躺下睡觉。”

    天渐渐暗下去,远处的贼军点起了无数的篝火,照得天地通明,整个世界也变成了火把的海洋。夜风中传来阵阵哭声、喇叭声、乐器声,如果没有猜错,那边应该在做法。

    鏖战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二百多士兵顾不得脏,直接倒在地上。须臾,响起了此起彼伏响亮的鼾声。

    王慎感觉有点凉,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迷糊中,眼前突然一亮,顿时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去,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盖上一袭大氅,安娘就坐在旁边,将一张热毛巾递过来。

    谢了一声,接过湿巾抹了一把脸:“安小娘子,应祥现在怎么样了?”打了一天,也顾不上岳云。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南宋有排名前几位的高手,王慎还是很关切的。

    来南宋已经两天,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也冷静下来,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本来,他还想过打完这一仗就带着安娘姐弟一路南下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可后来又想,安娘和岳云从汤阴来到淮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可以肯定将来肯定会去找岳飞的,自然不会同自己一起走。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也进岳家军,以我对历史的先知先觉,未必就不能在岳家军打出一片天地。有我在,自然不会让十二道金牌、风波亭的事情发生,历史或许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按照真实历史推算,建炎三年岳飞随开封内讧溃散的宋军已经到了扬州。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岳鹏举终于独领一军,在大宋军界崭露头角,进而开牙建府,北伐中原。

    男儿大丈夫生与世,往大了说,自当为国为民一展胸中抱负。往小里说,跟着岳家军,十年之内,混得一方诸侯不在话下。

    安娘听到王慎问,面上露出喜色:“应祥的病已经好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应祥方才同我说,不拉了,所遗之矢也已正常。只是身上依旧软弱无力,走上两步路都喘得紧。”安娘眼圈一红,道:“若非有大哥的神药,只怕他已撒手人寰,王大哥的恩德,我姐弟二人无以为报,只能铭记在心。应祥性子急,说话也不好听,可他心中却念着你的好。若以前他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王慎哈哈一笑:“应祥还是个大孩子,我怎么可能和他置气?”

    安娘点点头:“恩,大哥,天已经亮了,早饭已经做好,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吃就是……啊,天已经亮了!”王慎顿时面色大变。

    天已经亮了,原来自己这一迷瞪就是一整夜,而郦琼的援兵还没有来。

    自己和陆灿在士卒们面前言之凿凿说一天之后主力就会来援,这都一天一夜了,郦琼的影子都看不到。而眼前依旧是上万贼军,这仗再打下去,大家的士气还如何维持?

    ……

    “撤是没办法撤了,如今整个平原镇已经被上万贼军围得水泄不通。”谷烈不怀好意地盯着王慎和陆灿,面上那条可怕的刀疤不住抽动。他压着心中的火气:“就是你们两个一心要守,现在好了,援军呢,援军呢,你们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

    陆灿冷着脸:“谷都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自我等移防平原镇之后,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我军粮道,如何能撤,难道你就不怕军法吗?你口口声声闹着要撤,现在又说丧气话,看看你身上,哪还有半点我大宋军士的模样。援军不到,咱们守下去就是,难不成你谷烈还要降贼不成?”

    谷烈怒极:“降贼?你也太小看俺了。我好歹也是来西军出身,投降对面那群疯子丢不起这个人。某只是怨自己命苦,摊上了你们。你们二人要建功立业,可也不能置咱们这两百来号弟兄于死地呀?易杰那句话说得对,你们就是要借弟兄们的血来升官发财,来染红告身上的鲜红大印。知道我们这些沙场一文汉最怕什么吗?”

    陆灿不觉问:“怕什么?”

    “不怕上司怯懦无能,不怕上司喝兵血吃空饷,最怕的就是你们这种想要出人头地,拿我等的性命当踏脚石的野心勃勃之辈。”

    “你,你说什么?”陆灿铁青了脸,指着谷烈喝道:“谷烈,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还有半点我大宋官军的样子吗?我们从军,不就是为杀敌报国吗?你想活命,又为何身披戎装?”

    “你当我想穿这身皮,我们陕北六路西军士卒祖祖辈辈都是当兵的,俺年纪一到就被征召入伍,能有什么办法?”

    王慎心中也是有些慌乱,见二人吵起来,心中一惊。大敌当前,还起内讧,不用贼军来打,大家先散了。

    顾不得其他,忙喝道:“谷都头。”

    “你不要同俺说话,真当你是辎重营副指挥,谁任命的,告身给我看看。嘿嘿,也就骗骗外面不晓事的民夫罢了。”

    王慎眉毛一扬:“谷烈,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大家同坐一条船。如今平原镇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你又不愿意降贼,那好,咱们就生死与共拼死一战好了。你也是西军老卒,我问你,你们西军出征日行几里,从天长县到平原镇又有多远?”

    “我们西军日行而十里,从天长县到这里有五十来里路,怎么了……你的意思是郦琼的兵尚在路上?”谷烈一呆,面上露出喜色。

    陆灿笑起来:“没错,就连西军这样的精锐之师,当年也不过日行二十里,咱们淮西军自然是比不上的。没准郦琼将军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只怕还得守上两日。再说了,昨日一战咱们斩获甚巨,部队却无一伤亡。道思的战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难道两再守两日的信心都没有?”

    谷烈心中一松,拧成一团的刀疤松开了:“也对,王兄弟的战法确实高明,俺是非常佩服的。反正有他在,贼军也攻不进来,我等大不了再在这里呆上两日。”

    王慎:“谷都头谬赞了。”

    外面传来喧闹的唢呐声、鼓声、琴声,丝竹阵阵乱耳,贼军又开始进攻了。

第二十二章 荒诞剧() 
“哒哒,哒哒……”

    弩机连绵响起,箭如雨下。

    四队弩兵循环射击,在阵前形成一道绵密的金属死亡之网,一排又一排贼军哀号着倒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几乎是前一天的场景重新。

    本以为贼军在吃了大亏之后会采取新的战术,王慎也想过如果敌人改换思路,自己该如何应对。

    实际上,他在脑中也模拟过如果自己是贼军统帅,又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拿下平原镇府库。

    模拟的结果非常不乐观,守军的神臂弓虽然射程远,能穿重铠,可毕竟数量有限,也不是不能防御。比如,可以制作一排大车,在成上堆上装满泥土的麻袋,排成一列横队。而其他士兵则弓身跟在车后,徐徐推进,就好象是后世热兵器战争中的步坦协同一样。

    只要大车推进到距离弩阵二十步的距离,后面的步兵一声呐喊涌上来,靠人海战术就能瞬间把这两百弩兵吃掉。

    除了使用车阵,还有坑道掘进这个大杀器。反正贼军手中有的是锄头,只需在地上挖出纵向战壕,一点点朝前延伸,宋军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一想到这两点,王慎不禁冷汗淋漓。

    让他大松一口气的是,贼军好象完全没有这两种打算。依旧如昨天一样,法师施法之后,所有进攻士卒喝上一口符水,大吼一声“刀枪不入”就提着简陋的兵器一涌而来,然后成为弩兵的活靶子。

    所不同的是,今天敌人的进攻力度不大,士气也很低落。大队人马刚进入神臂弓射程,被射倒一大片之后,就呼啸一声仓皇溃退。

    “刀枪不入”也就是口中喊喊,精神原子弹毕竟抵挡不住射程之内的真理。宋军的强弩实在犀利,被射中身体之后的痛楚、死亡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

    因为没有切实有效的反击力量,王慎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退下去,整顿半天之后,又焚香礼拜,口呼法号卷土重来。

    如此再三,乐此不疲。

    这一整天下来,贼人又在阵前丢了两百具尸体,比起昨日的伤亡小了许多。

    经过两日的鏖战,辎重营士兵除了有两人因为中暑晕厥之外,依旧没有伤亡,士气高亢到了极点。

    说起天气,却也古怪,旱了的大半年,眼见着头顶乌云弥补,可阴了两日,却死活也不落下一滴雨,闷得厉害。

    所有人都是浑身大汗,不住地喝水。安娘和老弱民夫不断将刚烧好的茶水送出来。

    一吃茶,汗水出得更多,就有士卒实在经受不住,索性把身上的铠甲都脱了放在一边。这玩意儿罩在身上,是人都经受不住。刚开始的时候,陆虞侯还命令他们着甲。可想了想,这样下去,不等敌人打进来,大家先得被沤坏不可,只得听之任之,反正贼军又打不过来。

    于是,很快,所有人都脱得赤条条,只留一条屁股帘儿挡在前后要紧之处。风吹来,壮观壮丽,雄性荷尔蒙铺天盖地。

    又打退了一次敌人的进攻,依旧如前番那样轻松,谷烈突然恼了,对着敌阵大声咒骂:“直娘贼,仗不是这么打的,要打好歹也有点章法行不行,兵法呢,兵法呢?”

    这么一哄而上,一遭打击就一轰而散,草他老母,纯粹就是儿戏。赢了这样的敌人,能有什么快感?

    而且,被人这么围着,精神上还真有点受不了。

    骂了一气,谷烈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冲出阵去,站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对面的统军大将听着,我不管你是李昱还是谁,这么打下去何时是个头?某乃淮西军辎重营都头谷烈,有种出来,你我一对一干!”

    “这个谷烈?”王慎不住摇头。

    其他士卒则同声喝彩:“谷都头,真好汉也!”

    喊了几声,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对面的贼军骚动了片刻之外,谷烈直喊得口干舌躁,也没有一个人搭腔,正要气呼呼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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