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围城战王慎付出的代价虽然不小,却通过这场战役使得部队逐渐正规化。部队兵种齐全,各军之间的配合也逐见模样。考虑到部队作战中的伤兵不少,王慎就招募和在军中抽调了一些识字的士兵,交给郎中最了短期培训,学习了基本的止血、包扎技术,各军中按照一百比一的比例配置有一个医务兵。
这些医务兵平日都随部队作战,在战场上负责除了作战,还要治疗救护伤兵。
他们的装束和普通士兵也有所区别,身上都穿着一袭黄衫,背上背着一口放在急救药物的黑皮囊。
然后又道:“伯远你先找个地方歇息,等下我去寻你。”
正要走,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王将军且慢。”
王慎回头看去,就看到一条白色的窈窕身影。
就如同一朵刚盛开的白色的莲花,在一片黑压压的士卒中是如此的醒目,又是如此地美得不可方物。
“你是?”
小姑娘微微一福:“妾身孔琳见过军使,总算等到将军了。”
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羞涩,其中还带着一丝骄傲:我孔琳未来夫君果然是这么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丈夫真英雄,他终于来救我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李横的心思()
“什么动静?”
在蕲水河口处的长江江面上,李横问。
船上,先前惊叫的那个士兵伸出手指向远处的蕲春城:“相公你看。”
“啊!”只朝那头看了一眼,李横就大大地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二十多里外的蕲春城在一片旷野中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用尽目力,还真看不清楚。
可是,相比之下,城市上空的那团积雨云却显得硕大无比。
黑色的云团如同一口大锅扣在蕲春城池定上,张牙舞爪,猛恶异常。
在一片漆黑中,有电光闪烁,隐隐有雷声轰隆而下。
雪亮的雨丝淋漓而下,在夏季的天空中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蕲春城已燃起了熊熊烈火,被着如同瀑布一般的雨水一浇,瞬间腾起白色水气。滚滚而上,和天上乌云连在一起,黑与白,静与动,组成一副瑰丽的图画。
不用猜,任何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蕲春城已经被泗州军攻克,里面正在发生激烈的巷战。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王慎能够围困蕲春两月,说明他的兵力相比孔彦舟占了绝对的上风。在冷兵器战争中,进攻方一旦冲进城去,几乎已经是拿到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了。
叫出这一声,李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忍不住转头对船舱里大喊一声:“德远,德远,快出来,大事不好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老夫已经看到了,彦平因何慌成这样?”
一袭青衫走上甲板,手搭凉棚也同样朝北方看去。
此人身长步大,面上带着三缕长须,显得儒雅潇洒,正是新任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
李横一脸的急噪:“昨日你我收到吕本中吕居仁和孔彦舟的信,谈及孔彦舟军介绍朝廷招安一事。并请你我接受整编孔部,命王慎撤围退兵。怎么才过了一夜,蕲春就要被王慎拿下了?真是可恶,不能让他这么下去。”
“不能吗?看情形王慎已经打进城了,箭在弦上,如何收得了手?”张浚淡淡地问。
李横:“你我派出的信任估摸着应该已经找到王慎了,可他还在继续攻打孔彦舟,这纯粹就是视你我如无物。未来我经略荆楚,尚有借重孔彦舟之处。孔部毕竟是东京留守司练出的精兵,如何能平白没在这里?”
张浚笑了笑:“没有了孔彦舟,不还有王道思吗?泗州军虽然不多,却是一等一的强军。当初,王道思在建康的时候,击溃了女真拐子马,逼得兀术不得不改道江都过江。建康一城军民,可谓都是因他而活。有这样的无敌虎贲在,平定江汉甚至收入襄阳六郡也是可以期待的。孔彦舟残虐凶狡,降叛反复,被王慎剿了,也没甚了不起,你又何必一心要保他孔巨济。所谓,没有孔屠夫还吃带毛猪?”
看他一脸的平静,李横急得直跺脚。他和张浚乃是枢密院同僚,私交也是不错。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可说起话来也随便:“德远,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孔彦舟反复小人不好节制,可一旦他受了招安,以恩义结之,倒也能为我所用。可王慎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的话他怕是一句也不肯听的。德远这次起经略陕西,虽说关中已然全境陷落,可吴介手头的西军余部还在,尚可使用。而在他们背后还有汉中和巴蜀三地可以养兵。这荆楚已经彻底糜烂,没有了孔彦舟,某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德远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啊!”
说到这里,看着远方冲天而去的烟雾,李横眼睛都红了,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两人本有私交,这一个月以来从杭州到黄州,同乘一船,朝夕相处,已成无话不谈的密友,他也不会在张德远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
是的,荆楚这边已经被张用、曹成得十来万贼军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糜烂。这些贼军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对付女真或许会望风而逃,但收拾大宋的官军却是轻松愉快。拜大宋朝空虚的国库,他这次来江汉,朝廷没有一文钱拨下,也没有给一兵一卒。
官家只给了一道圣旨,命他全权负责鄂州、安陆、襄阳三府的军政,意思说,要兵我没有,你自己招;要钱,一样没有,你自己到地方上凑集就是了。
本来,如果荆楚没有这么多贼军为祸,只需要一张告示帖出去,兵和粮都不是问题。可现在,整个江汉地区除了王慎的黄州,其他地方都被贼军占领了,他李横就是个光杆司令。这次来江汉,就是个送死的差使。
相比之下,张浚虽然也是孤身上路,可他的情况却是好到天上去。正如他刚才所说,陕南山区吴介那边还有几万兵马可供节制,且都是老西军的精锐。至于钱粮有汉中和四川这两个根据地在,自有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人力物力。
人和人为什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也对,张德远毕竟是擎天保驾的功臣,差一步就进政事堂的相公,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在官家那里的恩宠自己都比不上。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到了湖北之后该如何打开局面。
想了许多日,却发现就是个死局,说不好呆上一阵子就会因为站不住脚被乱兵赶回临安。
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前程可真就是完了,实际上,这次被发派到荆襄,已经是变相的罢黜。
宋朝政治一向是重中央,轻地方。朝堂政争落败者一般都会都下到地方任职,这次自己如此,张德远大约也是如此这才主动请行的吧?
如果不能在江汉干出一番事业,他李横的政治生命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就在昨天晚上,吕本中和孔彦舟的急信到了,李横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破局的良机。
孔彦舟有兵,有地盘,那可是一支可以依仗的力量。最妙的是,姓孔就是一个流寇,朝中无人,要想生存只能紧跟自己,做自己门下走狗。
李横并不知道,孔彦舟这封写给张浚的请求招安的书信出自吕本中。吕老头当时是为了自保,胡乱说了这么一句,他这么一说,孔彦舟也就信了。
其实,吕本中也没指望这信能够落到张浚手上,想得就是拖延几日。却不想张、李二人来得好快,信使的运气也好,竟在长江上截住了他们的官船。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欲要将孔家军收归自己囊中,李横兴奋到失眠。
眼见着就要到蕲春城了,可是看那边的情形,王慎已经杀进城去。孔彦舟全军覆灭,蕲州成他王某人的地盘已是板上钉钉。
李横又是失望又是悲愤,听到张浚这么说,忍不住道:“德远,你可别忘了王慎是谁的人,他肯听你我的话吗?背主蟊贼,卑鄙小人!”
是的,王慎以前是张浚的门人的门人,后来去江北招安李成,平定淮西,立下大功。可就因为张德远将他的功劳抹了,就该换门庭投入杜充门下。
又因为有了杜充的扶植,做了黄州防御使,形同节镇,镇守一方,风光一时无两。
两相对比,可想姓王的不知道怎么怨恨张浚。
最糟糕的是,当初女真南下江淮的时候张浚见江北一片糜烂,请旨节制江淮诸路兵马,而当时负责江南江北军事的正是杜充。于是,二人就彻底翻脸了。
到后来张疏浚要入政事堂,朝野中以前也有呼声让他顶替昏庸无能的杜充,两人已经成为不死不休的政敌。
丢了东京,致使江淮大片国土沦丧,杜充名声坏到极点,眼见着就要完蛋。可就在这个时候,新投入杜门的王慎竟横空出世。以一千多弱兵击溃女真渡江铁骑,阵斩金国大将完颜拔离速,守住了金陵。
建康的军事、政治、经济意义何等重大,可以说,金陵在江南在;金陵失,江南则为之不存。
如此绝世功劳任何人不能抹杀,杜充这小人靠着这一场酣畅淋漓大胜保住了政事堂的位置,简在帝心,将来还有很大的可能成为掌印。
这个打击对于张德远来说是深重的,他也只能领了圣旨黯然离开临安。
如今,在朝堂中已有小人攀附杜充结成杜党。
作为杜党在外领军的旗帜性人物,王慎自然不会给他还有张德远好脸的,更别说听他李横的命令了。
听到李横负气的话,张浚淡淡一笑:“彦平,再怎么说你也是江汉的军政长官,朝廷自有法纪在。或许王道思不肯受你节制,但十万贼军为祸安陆、江汉,他王慎也有守土抗敌的责任,求同存异吧!老夫这次路过黄州,找个时机同他好好谈谈,想来王防御使会以国事以大局为重的。”
“大丈夫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之上,一个军痞而已,又明白什么国事、大义?不行,我得马上赶去蕲春。”说到这里,李横再也呆不住了,下令:“放跳板,备马!”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仙子()
蕲春城里,暴雨中。
小姑娘微微一福:“妾身孔琳见过军使,总算等到将军了。”
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羞涩,其中还带着一丝骄傲:我孔琳未来夫君果然是这么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丈夫真英雄,他终于来救我了!
从王慎一到,孔琳就大着胆子将目光落到王慎身上,看看他和画像中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画像和真人的区别非常大。有的时候,画像会有对画中人物有所美化。等看到真人,有的时候难免会非常失望。
但此刻,身材高大的王慎浑身披挂地立在雨中,任由雨水在他铠甲上溅出丛丛水花,这使得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孔琳生在军中,部队里的壮汉见得多了。可王慎和那些粗鲁的武夫不同,身材匀称,挺拔,简直就是一柄标枪。他面庞白皙,五官虽然普通,可看起来却也端正,组合在一起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书卷气。和人说话的时候淡定从容,露出洁白整齐得不真实的牙齿。
那一双眉毛又黑有浓,映衬得下面的眼睛是如此深邃,只看上一眼,就叫人心中剧烈跳动。
这就是一个美男子,不不不,说美那是侮辱王道思。
他啊,是一个上马将,下马相的伟丈夫。
盼望到了,盼到了,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是如此一个英雄人物,竟然为了自己率领千军万马不惜战死那么多士卒,就为博得红颜一笑,有夫如此,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孔琳的眼泪不住流下,好在雨实在太大,也不怕被人看到。
听到她自报家门,王慎也是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孔二小姐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
实在太耀眼了,对,孔琳只能用耀眼二字来形容。
好半天,王慎才看清楚她的样子。
只见这个小女生大约十四五岁年纪,身子尚未长成,略显单薄。对于王慎这个老司机来说,这种女孩子对他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但是,她的五官实在太娟秀了,简直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配上这种单薄的身材,有一种仙气。
她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淋得贴在身上,冷得微微颤抖。
王慎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怜悯之情,接过卫兵手中的雨伞举到她头顶:“伞给你,雨实在太大,仔细受了风寒。”
孔琳接过雨伞,低声道:“谢谢将军。”然后有大着胆子偷偷看了他一眼。
王慎面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孔小娘子,你方才不让某去传军医却是何故?”
“道思,三妹……三妹她……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这个时候,孔贤红着眼睛插嘴,低声问:“能不能找个稳婆过来。”
“稳婆?”王慎看了看被他搂住的孔三小姐,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问:“伯远,究竟出什么事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可是三妹她流血不止……再顾不得那许多了。”
王慎好象明白了什么,头皮都麻了:“可是孔彦舟……”
“别提这头老畜生!”孔贤和孔琳都忍不住哭起来:“我等和老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某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当下,孔贤再也忍不住,拉着王慎都到一边,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将先前一幕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我与二妹和老贼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老贼,我和你不共戴天!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妹妹们。”孔贤咬牙切齿,泣不成声,不住用手抽着自己耳光。
王慎只听得天旋地转,虽说孔彦舟戕害亲生女儿的事情早已经写进史书里,他也想过借这一人伦惨剧给孔家军制造分裂和内乱。本以为孔彦舟的魔爪伸向的是孔琳,却不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老贼的兽性,竟然连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
孔贤不住地抽着自己耳光,孔琳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哥哥:“大哥哥,不要啊,不要啊,你不能有事啊,那么多妹妹都还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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