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在此做什么?”
“启禀尚书,我等在此照料同泽!”
“哦。”点点头,司马懿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你等可有不适症状?”
那数名对视一眼,肯定之后摇头说道:“我等不曾感觉有何不适……”
“未曾感染么?”贾诩接了一句。
“难说。”摇摇头,蹲下身子望着其中一名病患的士卒,司马懿皱眉说道:“或许,仍在潜伏期吧!”
“潜伏期?”贾诩与祢衡对视一眼,均是大为不解,反观钟会眼中,却有几分诧异。
就在司马懿打量着躺在干草铺上的刘兵时,那名刘兵亦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待望见司马懿,惊呼道:“……尚书?”
说着,便欲挣扎起身,附近的刘兵听闻这声呼唤,亦是挣扎起身。
“躺着,躺着,休要起身!”轻轻按下挣扎欲起的刘兵,司马懿四下喊了一声,帐内众刘兵听罢,犹豫一下,终究躺了下去。
蹲着望了望四周,司马懿明显能望见那些士卒虽说不曾起身,却是侧过身,望着自己,望着他们神色,司马懿心中越发不忍,叹息一声。
曾几何时,自己对军中事务了若指掌,然而现在……
似乎看出了司马懿的心思,贾诩走上前,低声劝道:“尚书莫要自责,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尚书手中,不过三五万兵马,自然可以面面俱到,眼下尚书掌四十万大军事务,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
“文和不必宽慰,作为一军统帅,我难辞其咎。”摇摇头,司马懿叹息说道:“眼下说什么也晚了,唯有设法补救……”
“补救?”贾诩眼眉一挑,急声说道:“尚书以为,如何补救?”
“首先。”起身望了望帐内,望着帐内随处可见的呕吐物,司马懿抬手说道:“来人,将此些污秽物清理一下!”
“还不速去!”饶是向来稳重的路昭,亦有些心慌了,一声令下,当即那数名刘兵应命而去。
“等等。”就在这时,司马懿唤了他们,指着帐内众患者士卒席铺的粗瓷碗,凝重说道:“这些水是……”
几名刘兵一听,抱拳说道:“诸位弟兄只说口中干渴,是故我等喂其饮水……”
“可曾煮沸?”
“煮……煮沸?”那几名刘兵面面相觑。
看他们这番模样,司马懿哪里还会不明白?无奈地摇摇头,挥手说道:“传令下去,至此时起,营中将士所用饮水,需经煮沸,不可有误!速去!”
“诺!”那几名刘兵抱拳而去。
而此时,听闻尚书司马懿前来,围在帐篷门口处的刘兵越来越多,其中自然少不了路昭麾下偏将、裨将,待他们望见主将一声不吭站在帐内,顿感不妙,然而被路昭狠狠一瞪,便犹豫着走了进来。
事到如今,再行责怪也是无用,况且归根究底,司马懿作为主帅,自然也难逃干系,因此,司马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诸将下达了一些列的命令。
毕竟,作为后世人,司马懿虽不懂如何治愈感染瘟疫的刘兵,倒是有些做些措施,将瘟疫带来的危害尽量减小……
“传令全军,若是患病的将士居于帐内,则要保证通风……”
“何谓通风?”路昭麾下一名偏将疑惑问道。
皱皱眉走道帐门处,司马懿扯了扯帐幕,重声说道:“这就叫通风!”
言辞颇为严厉,叫那偏将心中一惊。
见此情形,贾诩自然明白司马懿是遇到瘟疫之事,心情极其不佳,咳嗽一声,佯作提醒低声劝道:“尚书,不过这样一来,帐内岂不是更为寒冷?恐怕对将士病情不利……”
被贾诩一打岔,司马懿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歉意地望了一眼那名偏将,轻声解释说道:“比起寒冷来,帐内浑浊的空气更对将士身心不利……”
“空气?”站在帐口处的蔡瑁喃喃说了一句,身旁蔡和深有感触说道:“……咳,尚书说的,恐怕就是方才那股味道吧,啧啧啧,乍一闻之下,我险些……”
话未说完,却被其兄蔡瑁狠狠一瞪,讪笑一声,低头不语。
“至于寒冷嘛。”望了望帐外的围观的众刘兵,司马懿略带歉意说道:“唯有将棉衣等御寒之物,优先配置给患病的将士了,诸位将士可有异议?”
“无有异议!”帐外的刘兵异口同声呼道。
这司马懿在军中的威望,还是一如既往啊!钟会暗暗一叹,有些羡慕,不过眼下他最为期待的,倒是想看看司马懿如何对付这瘟疫。
在钟会眼神中,司马懿望了一眼路昭,路昭当即会意,对自己麾下偏将喝道:“还不速去将棉衣等御寒物取来?”
“诺!”
“另外。”望了望剩下的几名将领,司马懿一一作下吩咐。
“劳烦你去营中库藏几坛酒来……”
“不敢,末将遵命!”
“你去叫几名将士取锅烧水,至今日起,但凡营中锅碗瓢盆,需经沸水消毒……”
“消毒?”
“就是制起一大锅,叫将士将所用碗盆放置其中,注水煮沸,时间嘛,就以一炷香为期,随后捞起,再用酒水擦拭,防渐杜威吧!”
“诺!”
望着司马懿三下两下就将将令下达,众人却有些弄不明白。
“尚书,酒水取来了!”
“先放着,”司马懿抬手指了一个地方,正欲说话,却见那几名刘兵回来了,开始打理起帐内那些呕吐物。
望着他们细细清理着帐内污秽物,司马懿严肃说道:“这些污秽物休要乱丢,叫营中将士在营外挖一深坑,将此物倒入,随后淋以火油,放火烧之,随后再以沙土掩埋,记住,要远离我等取水之处!”
“诺!”
“好了。”转首望着路昭,司马懿抬手说道:“叫几名将士,将酒水撒于帐内,润湿地面即可!”
“是!”路昭抱抱拳,转身厉声喝道:“还不速去!”
“诺!”当即有几名刘兵得令,从酒坛中取出酒水,淋于帐内地面,但见片刻之后,帐内空气顿时为之清新,其中更是夹杂着浓浓酒香。
“暴敛天物啊!”帐外传来一声长叹。
路昭怒目回望一眼,当即面色微变,低下头来。
但见帐外刘兵徐徐让开两旁,刘平与贾诩二人疾步走来,方才说话,自然是贾诩。
营中爆发瘟疫,司马懿既然得知,自然瞒不过刘平。
“主……主公!”帐内、帐外刘兵自然望见了刘平,大呼一声。
“不必多礼。”摆摆手叫众人免了礼数,刘平疾步走入,皱眉望着帐内将士,凝神说道:“仲达,情况如何?”
司马懿自然明白刘平指的是什么,摇摇头就实说道:“措手不及,眼下我能做的,恐怕就只有防止瘟……咳,防止这个病症传播再行传播开来,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完全把握……”说着,司马懿便将方才之事以及自己的命令一一告知刘平。
“原来如此,病菌嘛。”对于司马懿时而冒出的‘术语’,刘平显然有些不懂装懂,咳嗽一声,望着路昭挥手说道:“路昭,你渎职之事暂且不论,我且命你助仲达处理之事,倘若有何怠慢之处,两罪并罚,决不留情!”
“是!”路昭抱拳应命,他也明白,刘平显然是徇私了,否则自己麾下管辖的将士,竟发生此等大事,理当问斩,更别说身为大将,竟待事发之时,犹然不知其中究竟,这是何等渎职、失察?
“防止再行传播……”望着帐内中景象,贾诩双眉紧皱,望着司马懿说道:“这瘟……咳,这病,我亦不甚了了,幸好仲达知晓如何处理……”
“也并非我知道如何处理?”苦笑着摇摇头,司马懿定下神来,凝重说道:“眼下,最好将患病的将士,与未患病的将士暂且分开,否则一旦反复传染,我四十万大军恐……额,我的意思是说,若要治愈,还是将患病的将士单独居住才好……”
望了一眼帐外围观的刘兵,刘平自然明白司马懿的顾虑,点头说道:“仲达所言极是,那么,至今日起,就将患病的将士移到后营吧,派些人代为照顾,仲达,我见你精于此事,此事便交与你了,事关我数十万大军……”
司马懿点点头,拱手说道:“明白,我义不容辞!”
皱眉打量了一眼四周,贾诩忽然说道:“仲达,你方才说的,只是防止传播之事,那么治愈呢?”
刘平一听,顿时望向司马懿,只见司马懿犹豫一下,迟疑说道:“在我想来,或许有人可治!”
“谁?”刘平紧声问道。
“华佗。”吐出一个人名,司马懿苦笑说道:“可惜此人眼下仍在许都,若是能在三五日内请他至此,或许可解此祸……”
“许都?”刘平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三五日……
插翅也飞不到许都呐……
确实,就像刘平心中想的,三五日,别说来回,就算是单程,恐怕也到不了许都,就算是双马疾奔,满打满算,半个月,这已经算是急速了……
然而,患病的刘军,能否支撑半个月呢?
事发第一日,四十万刘军之中便有两万人左右感染了瘟疫,就算司马懿当即作出了正确指令,仍然无法阻止瘟疫在这偌大刘营之中蔓延开来,司马懿唯一起到的作用,仅仅是降低了瘟疫的危害罢了……
(本章完)
第472章 噩耗(2)()
待至次日,刘平在下令腾出后营的同时,叫麾下大将曹性、甘宁、张辽、张颌等将领搜查全营,将感染症状的刘兵移至后营,待日落时分,亦有大约一万五千将士相继出现种种患病症状,就像是钟会说的,就算未发兵,亦不可掉以轻心,不过在潜伏期罢了……
第三日,共计有五万余刘兵感染,其中百余人,更是处在姓命攸关的时段……
第四日,终于出现死者了,十三名,在钟会脑海中,这可并非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第五日,一百三十三名刘兵病故膏肓,其中派去照料的兵士中,三百余人感染…………
半月后,粗粗估计,已有二十二万人感染症状,这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偌大后营,已经装不下这些患病的刘兵,不管其中感染病毒的症状如何,感染了瘟疫却是实情……
其中,已有大约一万余人死于瘟疫,郁郁而终。
就在此时,华佗终于到了……
不过当他望见后营中那庞大数量的患病刘兵时,面生亦是一惊。
倒不是他惊讶患病的刘兵竟有这么多,他是惊讶,存活的刘兵竟然有这么多……
这,恐怕是钟会唯一的贡献,叫麾下将士勉强支撑到华佗来到。
不过麻烦的是,就算华佗在许都得知此事,发动全部兵马找寻药草,也无法治愈这二十二万的刘兵啊……
时间,离周瑜预算的大战仅余下数日!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与董奉、张仲景并称为“建安三神医”,乃是东汉末年医术最为高超的寥寥数人之一。
时至建安四年十月下旬,华佗得闻刘军爆发瘟疫之事,驱五百精壮士卒,驱数百辆装载着药草的马车到了汉阳刘军营寨,而此时,刘营中事态已近乎糜烂,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刘兵死亡,营中人心惶惶,难以压制。
不过比起营中将士来,眼下恐怕是司马懿更为需要华佗诊治了。古往今来,军中一旦爆发此等大事,那么军中兵士溃散逃逸,也是屡见不鲜,为防止疫病扩散至整个荆州,以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是故,在瘟疫爆发的半月来,司马懿每每流连于后营,一面照料营中将士,一面安抚军心,整整半月,司马懿是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忧心忡忡,日渐消瘦。
谁叫他是这四十万大军统帅呢?
对此,刘平亦想过暂时削去司马懿的统帅之职,倒不是刘平因此责怪司马懿,相反的,刘平也认为,瘟疫,乃属于天灾,与司马懿实在搭不上边,短短十余日间,看着司马懿因此日渐消瘦,刘平心中叹息不已。
不过想了想,刘平还是作罢了。
毕竟,作为相交数年好友,刘平太了解司马懿的脾气了,外柔内刚,温文儒雅,又好说话,是自己帐下重臣中最得人缘之人,就算是在名存实亡的朝廷之中,司马懿也与鲁肃一样,作着帝党、清流与刘系三者之间的调停者。
上至朝廷重臣、许都名流、手中重兵的刘系大将,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司马懿向来是以礼待人,当然了,若是有些家伙不分好歹,频频生事,那么司马懿自然也不会客气。
比起司马懿来,贾诩从来不对自己看不上眼的家伙好言相向,而荀攸则基于其荀家,也不会对一般人假以颜色。
总而言之,司马懿算是刘平帐下最好说话的人,不过有时候,仅仅是看似好说话罢了……
别看司马懿仅区区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抡武力,别说虎豹骑,就连一般将士,司马懿也不见得打得过,可是就是这样一位文人,犯起倔来,脾气犹在曹性、甘宁等大将之上。
毕竟,就算是曹性、亦或是甘宁,只要刘平一道令下,二人自然不敢造次,可是落在司马懿这里,就算是刘平,亦无法叫司马懿改变心意。
君不君,臣不臣,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朝廷大忌,然而一代霸主刘平却没有因此嫉恨司马懿,反而更为看重,尝屡屡称赞司马懿‘复有先贤风骨’。
说实话,司马懿这种脾气的家伙,是最不适合站在朝堂之上的,嫉恶如仇、耿直倔强,若是在别个朝代,恐怕最终只能落得个饮毒酒的下场,不过万幸的,刘平是纵观历史中,少有的明主之一,更兼刘平未发迹时,司马懿便与他较厚,投身于他,是故,刘平对于司马懿的信任,无以复加。
刘平明白,除了‘理’字之外,能叫司马懿服软的,恐怕也有其家中爱妻了,其余嘛,不过是谁,哪怕是刀刃加身……
想来想去,刘平还是作罢了暂且削去司马懿统帅之职的想法,反正,不管削不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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