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的小子,这几天都是我和苏姑娘,还有霁月没日没夜守着你!就连你爷爷还有我娘,也几乎是能不出门就过来看你,你居然还和我闹别扭!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爹设计的,可他那时候正好在附近看到,因为这个,他差点没被冲去国信所找茬的你爷爷捶死!”
越千秋这次嘴巴终于张成了o字形。想到挺英雄的越小四在越老太爷的追杀下狼狈奔逃的样子,他不知怎的非常带感,竟是噗嗤笑出声来。结果就是这么一声笑,他再次被严诩气得狠狠揉了揉脑袋。
“北燕使团被皇上撵回去了,越小四当然也在其中。升平和尚写了那一出金枝记,因为越小四告密及时,武德司及时出动时正好搜到了他的手稿原本,所以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全。至于北燕暗地里的这一行人,有越小四这个内鬼,韩昱带队追杀,拔出了不少钉子,就在你回来的那天晚上,那边死了二十多号人。当然,绝大多数是越小四杀的……”
严诩终究还是那个最宠徒弟的师父,原原本本对越千秋解释着这短短几天之中发生的事情。不论是朝堂内外,官场民间,都接受了北燕捣腾了那一出流言,离间君臣骨肉的说法,而且越千秋也被越老太爷塑造成了反杀北燕刺客的小勇士。
用老爷子的话来说,既然已经不能低调了,那么就索性高调到底!
至于别人信不信……爱信不信!
听着这很有爷爷风格的发言,越千秋轻轻啧了一声,随即就拉了拉严诩的袖子问道:“那师父你和霁月的事情呢?玄刀堂和白莲宗怎么样了?”
这一次,严诩方才是真正的眉飞色舞:“那天就已经办好啦!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玄刀堂掌门,霁月则接任了白莲宗宗主。而且,咱们两家已经回归了武品录,谁都没拦住!”
越千秋又惊又喜地看着周霁月,随即一本正经地拱手做了个揖:“在下参见周宗主!”
周霁月先是闹了个大红脸,随即便为之气结:“千秋,你又取笑我!”
苏十柒被这轻松写意的氛围感染得满脸笑容,可转瞬间,她便忍不住看了周霁月一眼。
而严诩到底不如苏十柒细心,又滔滔不绝地说:“刑部尚书的位子给了余大老爷,杜白楼离开余家,进了总捕司,填补了一个一等捕头的空缺,他和那个必答思一战,似乎有些转变。至于刑部侍郎的位子,李长洪抵死没接,还是快致仕的工部一位老侍郎接了过去。吴仁愿和高泽之两个,如今正在三法司会审,扒了这身官皮之外,少不得要他们好看……”
“朝廷却还没有为刘师兄和戴师兄昭雪,毕竟他们已经是降了北燕的人。再说刘方圆和戴展宁回来了,刘师兄和戴师兄显然也有南归之意,这事不能过度声张,你爷爷和我娘正在那加紧办,听说快要打仗了……”
越千秋听着这些,心里只觉得这几个月跌宕起伏的日子,终究没有白费,终究很有收获。然而,当他看到周霁月那微微低着的脸上,似乎并不仅仅有接任宗主,重回武品录的喜悦,还藏着掩饰不了的黯然,他终于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顾不得严诩还在说话,轻声问道:“霁月,你这是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周霁月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等看到越千秋正狐疑地看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我要走了……”
越千秋终于面色大变。
他完全忘记了,周霁月并不是属于这座金陵城的人。那本来就应该是快意江湖的女孩儿,应该纵马驰骋在蓝天之下,而不是呆在金陵城这些大大小小的宅院里。他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但在片刻之后,他就笑着伸出了手去。
“走了也可以回来的嘛!”他冲着女孩儿眨了眨眼睛,“难道等白莲宗的事上了正轨,你不能常常回来看我?我们可是共患难的朋友,不是吗?”
周霁月先前只觉得满腹无法言明的离愁别绪,被越千秋这轻描淡写的话一冲,她顿时破涕为笑。她连忙擦掉那一连串滚落下来的欢喜泪珠,没好气地叫道:“凭什么你不能来看我!”
“咦,这可是你说得!等到我跟着师父行走江湖来看你,你这个宗主可不能不认!”越千秋趁势大叫了起来,随即笑嘻嘻地伸出了小指,“来,我们打勾约定!”
见周霁月还真的伸出小指去勾了,苏十柒终于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捅了捅严诩,见他一边看一边傻笑,她只能把人给强行拖了出去。直到门口时,她方才低声说道:“我刚刚还担心,他们两个里头谁会突然迸出一句相濡以沫,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严诩顿时轻哼了一声:“他们才学了几篇文章,还没读到庄子呢!就算读了,他们又怎会懂得庄子这话里道通其变的真意?我和你说,这两句话不是字面上那么解的……”
越千秋微微侧头,见严诩扯着苏十柒开始长篇大论,苏十柒想捂耳朵又直叹气的样子,他不禁觉得有趣极了。
窗外,初夏阳光正好,连场大戏却已经暂时落幕。
第160章 青葱岁月依旧()
第二卷争锋
东宫无主,文武争锋,大战欲来。可对于身处漩涡之中的千秋来说,有嘴有刀,谁与争锋?
第一百五十八章青葱岁月依旧
金陵城秦淮河畔东牌楼街,素来是最人声鼎沸的闹市之一。沿岸商铺鳞次栉比,通宵达旦地营业,夜晚更是会挂上各式各样的彩灯,和晚上秦淮河上那一条条灯火通明的画舫相映成趣。因此,在这种最富庶的地方,收了商家和灯船好处的差役会常常巡视。
可即便如此,乞讨者和卖艺者仍然层出不穷。因为路过的非富即贵,只要能博得欢心又或者同情心,一日的收入就足够一月生活。所以,有人贿赂差役高抬贵手,也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游走于这条弯弯曲曲大街的各处,更有人孤注一掷。
今日,东牌楼一条街上,就出现了整整十个年纪均在十三四,容貌少说都在中上的小姑娘卖身葬父的壮观场景。
如果只有一个,也许有路人恻隐心大动,也许有差役恶霸忍不住悄悄下手,然而,如今不是一个两个三个,而是十个,足以让有心人收起觊觎之心,仔仔细细考虑背后的名堂。
就在不少人端详那些小女孩的时候,一匹通身上下没有半点杂毛的白马撒欢似的疾驰而来,不少人好奇地往后头望去,就只见又是七八骑人口中吆喝叫唤着紧随其后,一时间,大街上大多数人都非常主动地让出了当中的驰道。
背上空无一人的白马老马识途一般沿着大街穿梭,最后在一座二层临街商铺面前停下,随即抬起前蹄,非常人性化地唏律律叫了一声。
随着这叫声,二楼窗口一下子被人推开,下一刻,一个人影一跃而出。
“干得好,白雪公主!”从窗口跳下的少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上,随即笑吟吟地摩挲着马脖子,“要不是你,今天我就没法脱身了!”
下一刻,窗口探出来一连串脑袋,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简直是在哀嚎。
“九公子,哪有你这样教东西只教一半的……这什么阿拉伯数字你是教会了咱们,可这竖式乘法和那个表格……户部都早就开始向各地官府户房普及这些阿拉伯数字了,咱们这些商人就和你说的,得与时俱进不是?”
“秦大舅,我都在你这儿泡了整整快两天,这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还想让我爷爷又或者师父来找你要人?有话明天说,我这个老师也要休息的,不是吗?”
说完这话,越千秋随随便便一扬手,紧跟着就轻轻一抖缰绳打算回去。可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只听得几声响亮的女子啼哭,随即就是几乎异口同声的哀鸣。
“小女子卖身葬父!”
越千秋整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全都僵住了。而之前那七八个拍马追赶他身下那匹坐骑白雪公主的,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其中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就小心翼翼地上前说:“九哥,听说这东牌楼街刚刚来了十个卖身葬父的……”
“开什么玩笑,我上次不过是随手往长公主那儿送了一个人而已,这一下子就冒出来十个在大街上卖身葬父的?”越千秋只觉得嘴角都抽了,想都不想就高声大吼道,“英小胖,你给我出来!”
随着这个声音,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出现了短时间的停顿。紧跟着,越千秋身边这几个少年便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哎呀,谁不知道咱们越九公子急公好义,乐善好施,满城男女全都叫你九公子,不敢称呼你的名字。我这不是想让你名声更上一层楼吗?”
随着这声音,斜对面三楼露出了一张圆圆的脸。几年功夫,昔日圆滚滚的小胖子,如今少许瘦了一点,但体形还是珠圆玉润,就是眼睛仿佛更小了一些。他好整以暇地冲着越千秋眨了眨眼睛,随即不等下头作出反应就立刻喝道:“关窗!”
砰砰砰砰——
四扇窗户猛然关闭的声音,和几枚飞蝗石砸在上面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一颗漏网之鱼,里头登时传来了一声掩藏不住的惨呼,还有小胖子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骂声。
“都说了让你们小心再小心,拿脑袋去碰越小九的飞蝗石,你们嫌命不够长啊!”
训完人之后,楼上便再次传来了李易铭的声音:“总而言之,急公好义乐善好施的九公子,这些卖身葬父的可怜姑娘,就都拜托你啦。你尽可以好好去查,一个个绝对如假包换,全都是家中死了父亲,无依无靠的可怜姑娘,你就好心给她们寻个归宿呗?”
越千秋周围的几个少年听到楼里那小胖子张狂的笑声,不由得面面相觑。
对于那死胖子的嚣张,越千秋却只是挑了挑眉,随即没好气地提高声音道:“所有卖身葬父的都给我听着,棺材和收殓的钱,我可以垫付,但有件事可以先告诉你们。上次我转托给长公主的那位姑娘,现如今正在金陵城外的严家庄子上学养蚕缫丝。”
“所以要葬父,我垫钱,也不用你们卖身,将来还钱就行。我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珍珠街有绣坊缺学徒,包吃包住,但活多很累,人家不养吃白饭的。第二,越府和长公主府的庄子上,两个一手好汤水的厨娘正收徒弟,要勤快肯干的。第三,长公主的育婴堂正缺人。”
此话一出,大街上顿时传来了绝大的议论声。直到这时候,越千秋方才笑眯眯地看着左右众人说道:“就算是我连累诸位,你们帮我去各处看看,这些卖身葬父的姑娘们到底什么章程。当然,你们要是看对眼,打算带回家去当丫头,那可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七八个少年有的苦笑不已,有的起哄嚷嚷,不消一会儿就一哄而散。直到这时候,越千秋方才驾着身下的白雪公主,缓缓三百六十度转了一个圈,把四面八方的景象尽收眼底,随即才看向了那座窗户紧闭的三层小楼。
越小四回北燕已经六年了。北燕和吴朝那场大战,已经过去六年了。就连他和小胖子“闹翻”,也快五年了。
那次大战,吴朝因为应对速度及时,在初期愣是没让北燕突破防线,紧跟着,北燕就后院起火了。
先是刘静玄和戴静兰两位北燕皇帝一度器重过的降将,突然率领一股北燕有名的流寇兵马南归,大破沿途拦截的三支北燕强军,让原本打算御驾亲征的北燕皇帝雷霆大怒。
可北燕忙着围追堵截那一头的时候,却不防四个扎根北燕几十年的家族突然趁此机会集体南下。北燕皇帝仓促之下再派兵马拦截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吴朝边境接应及时,硬生生把四家总共七八百号人全都接了回来。最终,北燕那场南下之战只能草草收场。
越千秋之前身边那些少年中,除却戴展宁和刘方圆,不是当初在那一战中崛起的文官武将子弟,就是回归的四家子弟。
这些人甫一进京没多久,长公主府的新媳妇苏十柒下帖相邀各家女眷,越千秋顺理成章跑过去当了半个主人,结识了一群小孩子之后,大家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去。
越千秋是什么人?心眼多,花样多,靠山多,玩了这么几年,即使和小胖子“反目”之后,他竟然还能出入垂拱殿,皇帝也不过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他一顿,一时间,人人认为东阳长公主和严诩面子天大,他这个小圈子自然在金陵城很有名气。
就在前几天,越千秋还很无语地听说,坊间评出了金陵四小公子,他赫然名列榜首!
“历来什么四公子之类的角色,全都是衬托主角英明神武的扑街货啊!”
越千秋摸着爱马的脖子,再次吐槽了一句,得到的却是唏律律一声响鼻。白雪公主是严诩从宫里的御马当中精挑细选然后硬讨来的。给他的时候还是一匹三岁小母马,如今却已经九岁了,温顺不再,对外人很有几分脾气,尤其是被人叫白雪公主时,只在他面前还听话。
“又发脾气?刚刚跑来的时候,难不成有人欺负你?知道你是坐骑圈少有的女汉子,耐力好,爆发力也好,可白雪公主这个名字挺好听啊,你怎么就不满意呢?”
“唏律律!”
“九哥!”
正在和坐骑交流感情,听到这一声,越千秋扭头一看,就只见是戴展宁策马小跑过来。和当年相比,如今的戴展宁看上去更显沉静,可只有他们几个最亲近的才知道,这家伙每每都是不动声色出坏点子,然后坐看别人去执行,典型蔫坏蔫坏!
“怎么,阿宁你又把自己那份活计推给阿圆了?”
戴展宁若无其事地说:“我那边的一个已经解决了,她答应去绣坊学刺绣。”
越千秋深知今天小胖子捣腾这一出,要解决起来不是他说得那么容易,可戴展宁竟然又第一个解决,他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可他这笑容下一刻就维持不住了。
“那位姑娘也是个挺聪明的人,所以透露了个小道消息。据说,嘉王世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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