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能到!”
严诩已经不想抱怨了,眼见黄昏已近,心情焦躁的他一抖缰绳,带着越千秋一马当先疾驰了出去,周霁月自然策马紧随其后。而戴展宁直到刘方圆也快马加鞭跟上,这才不紧不慢策马跟着孙立朝前头三人追去。
而当那庄园将近时,戴展宁就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幕。
就只见严诩抱了越千秋飘然下马,随即疾掠上前,连通报都懒得通报,直接跃上墙头悍然闯了进去。有这么个唯一的大人带坏头,他就只见周霁月二话不说有样学样,就连刘方圆回头瞅了瞅他,压根没等他同意,就效仿了这飞檐走壁的拜访方式。
看到一旁的孙立瞠目结舌,随即满脸担心,戴展宁便苦笑了一声:“孙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替白家人担心来得好,阿圆撇开不论,那三个都是最会惹事的人!”
严诩家世好武艺高,越千秋仗着越老太爷和伶牙俐齿,至于周霁月……小丫头的暴力就是最大凭恃。白家这种在金陵城一抓一大把的寻常官宦门户,这三个人应该能捅个对穿吧?
他很想替白家人默哀……
第124章 有缘就是能相会()
说是庄园,可白家的这个庄子管的主要是附近的六百亩地,而这庄园里头的房子并不是供主人出游住的,而是庄头和管事们的住所,所以当然和东阳长公主那座讲究雅致和清幽的山间别墅无法相提并论。
总共两路三进的房舍历经修修补补,院子逼仄,房舍斑驳,可这并不妨碍在这儿住了两三年乃至七八年的孩子们把这里当成安乐窝。而那位偶尔会到这里来看看,笑着和他们说话,和善慈祥的白老夫人,更是众人幻想之中最亲的老祖母。
可现在,白老夫人去世的噩耗刚刚传来不久,他们只来得及用白布缠在腰中为她戴孝,随之而来的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状况!
此时此刻,院子里三个约摸十岁出头的年长男孩子手持棍子抵在最前头,后面是四个稍小的男童,再后头是两个十一二的女孩子,至于被牢牢护在最后的,是五个年岁不过七八的女童。而在大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正满面讥嘲地守在那儿。
“老夫人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如今她过世了,你们就想扎根孝带,说声谢谢就拍拍屁股算完了?简直忘恩负义!白家养你们那么多年,你们就是白家的奴婢,要是不想签卖身契,就别想走出这院门半步,也别想吃饭别想喝水!”
“你们还指望那个孙立能搬来救兵?做梦!庄头刘四爷已经命人去应天府衙报案了,告他拐带奴婢,偷盗家产,再加上他是武品录除名的玄刀堂余孽,抓到一顿板子打死算数!”
尽管勉强能结阵自保,院子里也有棍棒之类昔日习武的兵器,可孩子们的本事参差不齐,之前有人试着打出去,却被那些据说是新来的家丁们逼了回来,还有人因此受了伤,如今长时间被人又是威逼,又是恐吓,孩子们的恐惧已经渐渐压过了愤怒。
随着最后头有女童发出了嘤嘤哭泣声,也不知道是谁手中的棒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见这情景,其中一个家丁立刻叫道:“你们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小姐,要不是老夫人好心收留,你们早就沿街要饭去了!能跟着主子伺候主子是你们的福分,要还在那抵死不从,回头把你们抓起来打板子抽鞭子的时候,可别说咱没提醒你们!”
就在这家丁直接用上了最后的恐吓手段时,他猛地只听身后一声凌厉的风响,紧跟着,他只觉得背部挨了一下重击,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顿时让他发出了一声哀嚎,整个人立时痛得在地上打滚。
而几乎是这个家丁倒地的一刹那,又是一记同样的声响,另一个家丁也应声而倒。
他们背对着没看清楚袭击者,可在她们面前的那些孩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手中一条犹如灵蛇一般的马鞭先后击中了那两个在他们心目中可称之为凶神恶煞的家伙,最初两下之后,那鞭子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一下下把两人抽得满地打滚。
而趁着严诩火冒三丈抽人的时候,越千秋已经是跳下地,一溜烟冲进了院子。见一群小孩子全都呆呆看着师父噼里啪啦玩鞭子,他就笑吟吟地拍了拍手。
“大家别听这些人的鬼话蒙骗了!之前陷害玄刀堂和白莲宗的刑部侍郎高泽之和刑部尚书没人缘全都下台了,玄刀堂和白莲宗的冤屈很快就能洗干净,然后重出江湖,以后你们就不用躲在别人屋檐下受人欺负了!”
这些话很浅显,大孩子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一时又惊又喜,而年纪还小的孩子们,至少也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知道从此不用受人欺负。在片刻讶异的沉寂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大叫一声太好啦,一时间,院子里此起彼伏都是欢呼,仿佛是过节一般。
但在欢呼声中,还是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哄我们?”
越千秋没有去找那个质疑的人,而是头也不回地笑眯眯说道:“霁月,能不能给兄弟姐妹们练一路白莲宗改进过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
随着周霁月轻飘飘翻墙而入,从小练武的一群孩子们无不瞪大了眼睛。
眼见得她拉开架势,犹如蝴蝶一般围绕越千秋上下纷飞,每一路动作全都冲着越千秋身上的各处要害,不少人都忍不住捏着一把汗。可眼看越千秋目不斜视,毫无惧色,周霁月动作精准,每次都是在距离越千秋盈寸之地收手,他们不知不觉就佩服了起来,一时叫好不断。
谁都不会想到,平日周霁月就常和越千秋这么玩闹的。
当周霁月暂时收手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孩子冲上前将她团团围住。一个认识她的直接眼泪汪汪叫霁月姐姐,有不认识却听说过她的叫周姑娘,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则是激动地直接叫了一声少宗主,把周霁月叫得又辛酸又难过,只恨不能一个个安慰过来。
而越千秋看到剩余的人满脸羡慕,他就伸出大拇指往后头指了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至于后面那位正在给大家出气解恨的,就是我师父,玄刀堂前任云掌门的关门弟子,也是未来的玄刀堂掌门。他在皇上面前揭发了之前刘静玄师伯和戴静兰师伯降敌是被人陷害,不但替玄刀堂挽回了名声,还提请玄刀堂重回武品录!”
严诩见小徒弟终于介绍起了自己,而且还吹捧了他一大通,他顿时眉飞色舞。可看到不少人露出了将信将疑的表情,他正想和周霁月似的演练一下玄刀堂绝学,可又想到自己没带陌刀,正有些小小的郁闷,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你……你真是云老掌门的关门弟子?”
严诩一扭头,这才瞧见是孙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了进来,此时脸上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是惊疑。他没好气地扬了扬眉道:“自然是,师父就是我送的终,他把玄刀堂传给我了,嘱咐我复兴玄刀堂,发扬光大……”
越千秋见严诩说话很有几分掌门的派头,可孙立却依旧将信将疑,他突然听见外间有阵阵呼喝和叫嚷,知道他们这乱闯终于惊动了人,立时嚷嚷道:“师父,口说无凭,这儿虽说没有陌刀,可有的是棍棒,还有的是不长眼的敌人,何不拿人当靶子显示显示你的本事!”
严诩本就觉得学小丫头演示武艺有点没面子,越千秋这提议无疑正中他下怀。他走到一个哀嚎的家丁面前,也不管此人,脚尖一伸一勾,顿时抓了落在旁边的一条棍子在手。眼见得七八条手持棍棒的大汉气势汹汹扑了过来,他不由得大喝一声:“来得好!”
随着这一声,越千秋就只见严诩不退反进,竟是一人一棍直接杀进了重围。这一次,他终于近距离目睹了那回旋二十四式的风采。尽管名字浅显到挫,可这靠着臂力和腰力的攻击却着实凶猛,他就只见严诩那条棍子倏忽之间横扫一大片,只一会儿就完全清,场,了!
当严诩的对手都已经是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直哼哼时,一辆马车并几个随从抵达了白家庄子的门前。一个女子打起车厢的窗帘,探头张望,见大门敞开,门上一个人也没有,而庄园内隐约似有呼喝厮打声传来,她不禁挑了挑眉。
“好像是有人打斗的声音!”
闻听此言,大太太原本就端庄严肃的脸顿时更凝重。可还不等她决断,刚刚说话的女子就二话不说推开车门跳了下车,随即头也不回地说:“您先留在这坐镇,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见人抛下这话就冲进了门去,大太太不禁叹了一口气。
白家那边放话说不想再养吃闲饭的,她得到消息之后,就决定暂时不等严诩和越千秋师徒了,尽早过来把孩子们都领走,所以她打算把人先接到自己的庄子去。这位本是老爷子之前提过挺可靠,所以她特意去东阳长公主府请的帮手,现在她却只希望这位别添乱就好了!
要知道,此时的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第125章 拳头硬,还是舌头厉()
白家庄子的主屋中,此时此刻,庄头刘四却斜签着身子坐在左下首的椅子上,满脸堆笑地对主位上一个身穿青绸衫子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
“欧阳先生放心,如今白家是大老爷当家,他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恨不得撵走这些吃闲饭的小家伙。有您带来的这些人手,我又把这儿上下都收服了,再加上赏钱丰厚,绝对没问题,一定会把人好好送到您手上。”
被称作欧阳先生的中年男子矜持地微微颔首,嘴里却说道:“这十几个会武艺,又是落魄门派里出来的孩子,只要好好调教,然后****用忠义熏陶,等长大了之后,就是最忠心不二的护卫,比白家吃闲饭,惦记着复兴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祖业强多了。”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从两三岁开始养起,从小教导他们文武,长大之后,这一批忠心耿耿的班底,比什么人才都强。只可惜,我家主人没那个时间……只要你这场戏替我演好了,日后你也不用呆在这白家屈才,自有更好的去处。”
刘四顿时喜出望外。他冒着开罪主家的风险去逼凌那些个孩子,还不是摸准了白家人软弱无能,却又吝啬钱财,所以他想攀上高枝?
他慌忙连声道谢,随即又信誓旦旦地说:“欧阳先生尽管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借口把他们送去金陵白家,这车出去不远,您的人就可以出动,到时候装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凭这恩义,这些小孩子铁定感恩戴德!”
正当他在那拼命做保证的时候,突然只听到外间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哗。又惊又怒的他连忙喝了一声来人,等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进来,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对方就抢去了话头。
“四爷,有几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闯了进来,不,是打了进来,里外乱成一团……”
这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个前扑栽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而刘四发现一只鞋子正好扔在这家丁后脑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方才发现冲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
气急败坏的他一时没认出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根本不是自家庄子上的,抬手就指着人怒骂道:“混账东西,你是要造反吗?”
刘方圆脾气多火爆?连日以来被各种压着,一直没地方发泄,刚刚他跟着严诩和周霁月一路打进来,着实是痛快极了,第一次觉得那个小毛丫头也有优点。只不过他又想到,要是紧跟着那两个,自己就没得打了,多了一个心眼的他就半路上拐了个岔路。
刚刚脱了外头一个家伙的鞋子,飞掷给了那家丁一记鞋板击之后,他还没完全解气就听到刘四这大骂,顿时反唇相讥道:“你才是混账!黑心王八蛋!打得就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见刘方圆大骂一句后,就快步冲了上来,刘四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养在庄子上的小毛孩子都是学武的,虽说守着那院子的是欧阳先生给他的那十几个家丁,所以他才故意纵走了孙立,之后就根本不担心一群小毛孩子能翻天。可此时跑出来这么一个凶悍的,他方才有些着慌。
他下意识地抓起旁边小几上两个茶盏先后扔了出去,可刘方圆却动作敏捷地躲避了开来,旋即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标标准准一个黑虎掏心。尽管刘四看清楚了动作,可身体跟不上反应,愣是被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就瘫坐在了椅子上,竟是被打得几乎闭过了气。
一旁的欧阳先生自打刘方圆进屋,他就始终镇定自若。见刘方圆打了刘四之后,又提着刚刚建功的小拳头脸色不善地看向了自己,他就从容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憋着一肚子气,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听说白家这件事后来劝解的,小兄弟可不要错怪了好人。”
虽说不是越千秋或者戴展宁这样心思细密的,素来又行事冲动,常常被越千秋和周霁月撩拨得吃亏,可刘方圆能和戴展宁千里迢迢到金陵来,也不是傻子。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间那鬼哭狼嚎,又瞅了一眼欧阳先生的位子,眼神就更加鄙视了。
“劝解?你看看自己坐得是什么位子?主位!刚刚那家伙能让你坐主位,足可见他很怕你!你要是真是为了劝解来的,这会儿那些被逼为奴的孩子早就自由了,分明是狡辩!”
欧阳先生没想到一个座位问题竟然能被一个小孩子看出玄虚,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竭力保持镇定,沉下脸喝道:“小郎君,冲动之后难以收场,你可不要自误!”
“哼,又是文绉绉的腐儒,小爷我最瞧不起你这种嘴上一套做又是另一套的败类!就算你不是白家人,而是客人,不能规劝主人改恶向善的客人,全都是和主人一丘之貉的败类!”
刘方圆迸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水平境界最高的一句话,随即立时冲上前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欧阳先生甚至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