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吩咐预备马车,消息肯定是沸沸扬扬,否则他出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观望?
因此,恶狠狠瞪过几个伴当之后,他就嬉皮笑脸地对越廷铭和越廷钰低声说道:“五哥,八哥,你们别听人胡说八道,我就是带人去东阳长公主府逛逛。谁不知道我是被爷爷捡回来的,我哪知道哪天是我生日,不过是找个名头出去玩而已。”
越廷铭和越廷钰险些被越千秋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给呛死。就算越家在金陵城众多世家权贵的眼中,不过是暴发户,可好歹如今也算大户人家,规矩体统最是要紧,可听听越千秋这怎么说的,因为要出去玩,就找借口说过生日?老天爷,哪家能容忍得了这种逆子!
爷爷竟然还这么纵容他!
别人瞠目结舌也好,恼羞成怒也罢,越千秋却一概不在乎。反正他是越家第三代里最小的,这会儿就直接耍赖道:“总之,五哥,八哥,有事等我回来再说,长公主府那边早就说好了时辰,正等我呢,迟了我就不好意思了。我走啦,再见!”
尽管招手的时候,越千秋很想来一句拜拜了您哪,可他想想把两人气出个好歹不划算,当下敏捷地窜上了车。严诩本来就因为这一耽搁有些不耐烦,立时大声吩咐起行。须臾,这一长溜人马就浩浩荡荡往外行去,空留着二房那对兄弟在二门口发呆。
他们原本还想着只要越千秋顺口邀请他们,他们就跟过去。一来给越千秋壮壮声色,二来结交一下东阳长公主,三来也是父母的吩咐,探一探越千秋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生日,那是怎么回事。爷爷先说是捡来,现在又说是四叔亲生子的这个越家养子,实在让人伤透脑筋。
结果,越千秋竟是用这种无赖的借口,把他们给丢在了越府!
越廷铭恨恨骂道:“不识抬举,简直可恶!”
越廷钰撇了撇嘴,心想五哥你要是一开始就敢拿出这做哥哥的架势来,不是怂恿我打头阵,说不定还能让越千秋买账。现在人都走了,你再骂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被人传到爷爷耳中,那时候挨骂的就是你自己了!
甩掉了两个碍事的家伙,越千秋坐在马车中,自然而然笑嘻嘻的。等察觉到脸上视线有异,发现越秀一正虎着脸看自己,那已经是车行出了越府门前长街的事了。他不用想也知道越秀一怎么想的,当下就笑嘻嘻地直接起身挪了个位子坐到越秀一身边。
“长安,叫上你呢,是因为咱俩一块在邱家门前骂过邱楚安和余泽云,一块从街上捡回了霁月,一块去同泰寺找过师父,一块去刑场看过一场未完成的杀头,一搭一档,从来没出过乱子。不像五哥和八哥,我和他们不熟,也没配合过,万一出错就麻烦大了。至于说今天过生日,你总不会还给我准备了贺礼吧?”
越秀一成功被越千秋气歪了鼻子。骂人的是你,捡了周霁月的是你,找到严诩的还是你,看杀头差点掉下楼的也是你!我每次不是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急得火烧火燎,你居然还不放过我,今天还是把我捎带上一块顶缸,我宁可你像对五叔八叔那样,当我不存在!
“你太坏了!”
听到越秀一憋了许久,只憋出这么四个字来,越千秋不禁哈哈大笑。
调戏了二房两兄弟以及越秀一,他因为便宜老爹坑儿子的那点郁闷,终于烟消云散。
“骗你的!”他拍了拍越秀一的肩膀,随即低声说道,“今天的事很要紧,否则爷爷和长公主会任凭我胡闹?你和我什么关系,五哥八哥和我什么关系,能相提并论吗?我怎么敢再捎带他们?你要是怕我害你,等爷爷来了之后,你去跟着爷爷就好。”
看到越千秋挪回原位,闭目养神,越秀一这才疑惑了起来。他不知道越千秋是否仍是诳他,可想想太爷爷和长公主那种层次的人,竟然愿意任凭越千秋这么胡闹,应该不会没有理由,他不禁又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
这一次,他担心的是,凭借越千秋惹是生非的本领,今天的生辰宴会有多大的麻烦。
而越秀一很快就知道了,他那糟糕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因为当他们的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前停下时,竟是“无巧不巧”地和一行人迎面撞了个正着。当他学会了越千秋的习惯,从窗口探出头去,看到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咚的一下跳下车,随即步伐沉重,人却很欢快地跑到严诩的坐骑旁边,仰头叫了一声表哥时,他不禁呆了一呆。
他不用侧头,就听到背后和他一样探头张望的越千秋发出了一声哀叹。
“英小胖!老天爷,谁把他给招惹来了!”
第92章 宿命的相会()
听到那一声表哥,严诩同样毛骨悚然。他很确信,如果眼前的死小胖子不是舅舅唯一的宝贝儿子,就凭之前做出来的那些事,他早就忍无可忍地把人揍死掐死踹死了!
饶是他一再用今天是越千秋的生日来劝告自己,说话的口气仍然一下子生硬了起来。
“你来干嘛?”
李易铭仿佛没听出严诩的疏远甚至逐客之意,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听说今天是千秋在姑姑这儿过生日,我想着人少了未免没趣,就来凑个热闹。”
什么时候我们关系好到你能够直呼我名字了?
脑袋从车门钻出来的越千秋简直气得够呛。可当看到那死小胖子突然朝自己看了过来,他略一思忖,还是按住心头火气,直接招呼道:“英小胖,这儿是公主府大门口,别一直在这说话,堵了东来西往的路,有话进公主府之后再说呗?师父,你说是不是?”
严诩见越千秋朝自己挤眉弄眼,虽说恨不得把这小胖子立马丢回皇宫去,可想想今天的事情至关紧要,他只能按捺心头愠怒,冷哼一声便当先策马进了门,竟是就这样撂下了李易铭不理会。跟他的那小厮阿呆更是没什么心计的人,见状连忙傻乎乎地去追严诩。
看到死小胖子被晾在当场,越千秋简直对严诩的待人接物不抱指望了。可他正担心李易铭会不会闹起来,却发现人扭头看向了自己,随即噌噌噌跑了过来,竟是不由分说要上他这辆车!知道拦是拦不住的,他顺手拉了这死小胖子一把,随即丢了个警告过去。
“公主府可不是其他地方,英小胖你不想惹气受就小心点!”
李易铭看看两边座位被越千秋和越秀一占了,索性往越千秋身边一坐,还用屁股把越千秋往旁边挤了挤,继而恼羞成怒地说,“谁要你提醒!还有,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叫英小胖!”
他一面说一面瞅了瞅越秀一,倨傲地指着人问道:“对了,这小子是谁?”
自打看到叫严诩表哥的李易铭,听到那些对话,越秀一早就傻眼了。此时听到李易铭这样问,他顿时又涨红了脸。他曾经听到父亲越廷钟私底下对母亲说,当今皇帝唯一的儿子,英王李易铭是个又胖又笨又懒……反正缺点一大堆,优点完全没有的家伙。
可听说和看到,那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此时他真真切切感到,这位皇子讨厌极了!
越千秋哪里不知道越秀一的嫌恶?别说李易铭挤他,就是不挤,他也不高兴和死小胖子同座,此刻直接起身挪到越秀一身边,这才一把揽住了旁边小侄儿的肩膀:“这是我侄儿,我家老爷子最疼爱的重长孙,你要敢欺负他,别说我师父,就连我爷爷也会去找皇上理论!”
什么叫最疼爱的重长孙,和你比起来差远了!越秀一心下腹诽,但脸色却好看多了。尤其是发现对面那小胖子再也没有斜眼看他,他倒有些感激越千秋给他加了这么一道光环。
毕竟,和一个皇子,而且是他日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比起来,他这个越府第四代的老大好像真不算什么……
浩浩荡荡的车马最终在一道垂花门停下,亲自站在这儿迎接的桑紫见严诩一跃下马后,板着个脸走上前来,她就抢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大少爷,长公主都知道了。她说不用担心,在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是条龙也得盘着,更何况那小胖子顶多只算是一条蛟。”
严诩这才面色稍霁。
眼见桑紫笑吟吟地带着几个侍女上前,把三辆车上一大拨人全都接了下来,来过两次的越千秋更是如同主人似的,笑吟吟招呼着那些初来乍到有些拘谨的小客人,他本来还有些高兴,可瞧见那小胖子东张西望,眼睛闪啊闪,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又生起了闷气。
不知道是越家还是这公主府的人泄漏消息,否则这小子怎么像闻着腥味的猫似的跑了来?
越千秋的心态却调整得很快,因为死小胖子在,他生怕坏了计划,自己亲自盯着这位英王,又瞅了个空子嘱咐周霁月带着落霞等三个丫头先看死戴展宁和刘方圆。一路前行不多久,他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爽朗笑声。
“千秋,你这生辰宴可真是好大的派头,居然直接摆到长公主府来了?”
越千秋循声望去,见齐南天大步过来,而在其身后,齐夫人正在和苏十柒说着悄悄话,还不时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其中那手指头点的最多的方向,赫然是严诩,他不禁呵呵一笑,随即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一个个打躬行礼。
“齐叔叔,婶婶,苏姨。”
齐南天和齐夫人也就罢了,都领教过越千秋的嘴甜善言,可苏十柒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上次你不是还叫我苏姐姐吗?”
“今时不同往日。”越千秋一本正经地说,“苏姐姐从前和我萍水相逢,我叫什么都不要紧,可你现在是长公主的半个女儿,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再叫姐姐,不是平白拉低长公主在我爷爷面前的辈数?”
居然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你那时候叫我苏姐姐,怎么没想着拉低了我在你师父面前的辈分?
苏十柒已经彻底放弃和越千秋斗嘴了,当下立时岔开话题道:“今天你倒是带了一大堆小伙伴过来,不给我们好好解说解说都是谁?”
“看我这记性,苏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且等等。”
以东阳长公主的身份,不至于特意过来迎接一群孩子,但初来乍到这座公主府,又看到门前有人相迎,对于一群孩子们来说,足可更加重视今日这趟做客。所以,当越千秋笑吟吟地过来招呼他们见客,四个乍一看年纪相仿的孩子全都收起了笑脸,都成了严肃小大人。
而越千秋的介绍,却从周霁月开始。
“这是周霁月周姑娘。她已故祖父和父亲都是白莲宗的宗主。”
越秀一立时瞠目结舌。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爷爷声称是越府远亲的周霁月,竟然是曾经位列武品录,而后又被除名的白莲宗传人!
周霁月也万万没想到越千秋第一个向别人介绍的竟然是她,而且,不再是之前隐藏身份时用的越府远亲这样一个借口,而赫然是堂堂正正地让她以白莲宗传人的身份示人!
而她更加没料到的是,苏十柒惊咦一声,随即竟是一步抢上前来,笑吟吟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没想到越府还藏着一个小高手!我是回春观弟子苏十柒,以后你可以叫我苏师姐!”
说这话的时候,苏十柒还故意白了一眼越千秋。
你刚刚不是改口叫我苏姨吗?看我让你带来的这个小女伴平白无故长你一辈!
第93章 太出其不意了!()
越千秋才不在乎苏十柒这种小花招。
见周霁月略有些紧张却礼数娴熟地向苏十柒行礼,接着又是齐南天和齐夫人,再接着则向桑紫问过好,而继苏十柒夸了小高手后,齐南天唏嘘不已地感慨白莲宗后继有人,曾见过周霁月的桑紫则笑着打趣说越老太爷果然仗义,他就知道,今天的第一步差不多是成功了。
果然,他用眼角余光看去,戴展宁倒还沉得住气,刘方圆却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着周霁月,那眼神仿佛是恨不得在小丫头身上扎几个小洞。趁着这两人各有心事的功夫,他少不得又把神不守舍的越秀一给拖上去介绍了一下。
眼见火候终于快到功夫了,越千秋正打算把刘方圆和戴展宁两人给推出去,他就听到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白莲宗?回春观?名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这都是哪的佛寺道观,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说话的李易铭丝毫没有破坏气氛者的自觉,更没有发现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子就冷场了,竟一个劲刨根问底道:“这两家佛寺道观在哪儿的?怎么和尚道士还有女的……唔!”
越千秋眼看严诩面无表情地上来,二话不说捂住了李易铭的嘴巴,淡定自若地把人给拖走了,他虽说恨死了这个没事跑来凑热闹的英小胖,可因为严诩的果决,他总算舒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万万不能容忍好好的开局被破坏了,当下顺势呵呵一声,就用手指戳了戳那一大一小离去的方向:“对了,那是我师父,想必大家都见过,都认识,他就是这公主府的主人,东阳长公主的儿子,可我师父更乐意别人当他是玄刀堂掌门弟子。”
越秀一没想到越千秋还要特意强调一下严诩是江湖人,不禁哭笑不得地小声说道:“后一句就不用特意拿来说吧?想来长公主肯定不希望严先生去混江湖。”
齐南天则哈哈大笑,又冲着越千秋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你师父这么喜欢你,说得没错,这小子把他那玄刀堂掌门弟子的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
而桑紫隐隐约约知道一些自家长公主和越老太爷的谋划,听到严诩被越千秋这样揭底,她就苦笑着以手扶额道:“九公子,你可千万别在长公主面前提掌门弟子四个字,这些年大少爷一意孤行,出走在外,千方百计收徒弟延续门派基业,长公主都快被气死了……”
别说刘方圆瞠目结舌,素来从容的戴展宁也呆了呆。
玄刀堂掌门弟子?那岂不是说,如果玄刀堂还能重新名正言顺重开大门,他和刘方圆的父亲戴静兰和刘静玄将来也要叫严诩一声掌门?
至于和严诩单独打过交道的付柏虎,也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