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打算怎么办?”
“其实呢,那个前中书舍人好办。裴家人这些天集体窝在别院不肯出门,我呢,正好有点事需要见裴家一个人,可男女有别,从前余家尚且能请得起杜白楼,裴家说不定还有什么高手。霁月你这边全都是女孩子,趁着今天的机会,正好帮我个忙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霁月还不知道越千秋确实是借着公事办私活,她就笨到家了。盯着这个童年相识,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说:“你先说说,让我怎么帮?等我听完了再决定帮不帮你。”
总不能是拐带妇女吧?
当东阳长公主和平安公主知道越千秋突然跑回来,还打算叫他来问问那边的情况时,两位同属于金枝玉叶的成年女性就愕然得报,越千秋风风火火回来,又呼啦啦把所有小伙伴都叫上,急急忙忙出去了。颇有些莫名惊诧的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总算等来了小耳报神。
从诺诺口中一听说越千秋和小胖子竟然遇刺,东阳长公主下意识地就想拍桌子骂人,总算惦记着面前还有小孩子,硬生生忍了下来。可等到平安公主追问越千秋把人带走干什么去,小丫头却还硬是等到遣退人,才爬到她们中间小声说明,她听完之后,就立时笑了起来。
“陈五两自己手头有的是人,竟然指使一群小孩子上阵。千秋更鬼,居然想出打闷棍套麻袋,这事儿如果真的给他用这种方式办成了,回头真是要气死一群人!”
“长公主,千秋哥哥还有事让我对您说!”诺诺直接蹬掉鞋子爬上软榻,随即神神秘秘地对自己的母亲平安公主眨了眨眼睛,这才紧挨着东阳长公主的耳朵说,“千秋哥哥说,要借一个人,向您求个情……不过时间来不及,他只能先斩后奏了。”
虽说距离很近,可中间这段话平安公主就是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只能没好气地冲着宝贝女儿瞪了一眼。然而,她这仅剩的一点薄嗔浅怒也被东阳长公主一声咳嗽后那道歉给冲得干干净净。
“这不过一桩小事,我答应了。倒是你娘头一回小宴就被这些事搅和得乱七八糟,回头我拖了阿诩和陈五两来给你娘赔罪!”
才得知亲亲居那边动静,再加上李易铭和李崇明叔侄都走了,此时带着两个嫂子过来打算说两句酸话的三太太,这会儿刚刚进院子里,就听到了东阳长公主这后半截提高声音的话,一愣之后,刚刚那点子耀武扬威的心思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要把自己的儿子拖了过来给人赔罪也就罢了,东阳长公主竟是直接连陈五两这个宫中大总管的主也一块做了,也让他给越小四不知道从那拐回来的媳妇请罪?她那个底细不明的妯娌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有面子!
不行,她忍不住,她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第六百一十一章 如此情谊()
武德司这种地方,除却都知和知事、校尉这些办事的人,以及偶尔因为公务过来办事的寥寥几个访客,大多数的人进了这地方,就别再想出去。这里和刑部总捕司一样,是通了天的,早年间那侦缉之权还不大使用,这些年随着总捕司式微,武德司行事比从前张扬了许多。
可这样的张扬或者说乖张在都知沈铮黯然下台之后,也就成了过去式。继任的韩昱非常低调,武德司的人也很少再穿着公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可这并不妨碍武德司的大牢里至今还扣着几个身份背景都挺麻烦的人物。而这一天,其中一个人终于得见天日了。
此时此刻,被关在这儿已经快两个月的裴招弟看着韩昱那和人说话时那少有的笑脸,哪怕恨不得立时三刻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永远不和这些煞气太重的家伙打交道,哪怕浑身包括脸上都已经发僵,可一直以来的生存哲学还是迫使她战战兢兢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
当然,她可绝对不敢说多谢这些天照应,来日必有厚报之类的话。万一被人曲解成她是耿耿于怀,异日想要报复武德司,那就实在是冤枉死了。
因此,裴招弟只能默默站在那儿,直到韩昱送了他们出门,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那个同样是女子,行事却飒爽如同男儿的姑娘走了过来,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上车了,她这才满脸感激地小声说道:“多谢周宗主了”
“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周霁月哪会说越千秋正在打你们裴家的主意,客客气气搀扶了裴招弟一把,又亲自跟上车坐了,关上车门前,她还对乔装打扮临时充当车夫的越千秋使了个眼色,这才最终坐了下来。一直等车轱辘转动了起来,已经远离了武德司的范畴,她才开始字斟句酌地说话。
“裴小姐,你伯父罢相,你父亲罢官查办,虽然长公主最终还是想到你是被本来就是死士的侍女连累,于是让我到武德司走一趟,以你对之前行刺不知情为由开释你,但你回家之后这日子恐怕不好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裴招弟顿时面色一白。哪怕她并没有遭到太多的审问又或者虐待,她仍然无时不刻不盼望离开武德司这个鬼地方,可是,她从前在家中就仿佛是多余的那个,现如今父亲又因罪被罢官乃至于治罪,她这个出过身边侍女行刺长公主丑闻的女儿在裴家还有什么容身之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随即也顾不得马车已经开始行进,提着裙子弯腰起身后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周霁月面前。她原本还要去抱人膝盖的,可考虑到这位是鼎鼎大名的一派之主,万一动作太大招人厌弃那就不得了了,她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放在了双膝上。
“周宗主,你救救我我若是这么回去,只怕不是被饿死被打死,就是一条白绫被吊死,然后对外声称病故我这辈子谨小慎微,从来就没有好好活过一天,谁知道竟然到头来还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说到这里,她就低下头呜呜哭了起来,心里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有眼无珠得罪越千秋。
周霁月最初还觉得越千秋托自己从裴家拐个裴宝儿出来和萧敬先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这实在是太乱来,心中非常不赞同,可现在看到裴招弟对于回家这种本该高高兴兴的事竟然如此恐惧,她终于不觉得这些所谓高门世家的千金真的生活优渥不愁嫁了。
如此看来,越千秋说裴宝儿在裴家日子不好过,于是对萧敬先哭诉,甚至还有那方面的念想,这很可能是真的?
她伸出手把人搀扶了起来,又按回了椅子上,这才温和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裴招弟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全都是苦涩。在武德司的时候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去,现在真的能出去了,如果不能回家,她就唯有找地方暂时托庇。要说长公主府其实是最好的地方,可她身边的侍女都行刺过长公主,她还好意思提那种要求吗?
更何况,那里就算能收留她一时,难道还能收留她一辈子?除非她想一辈子不嫁人!
而且,父亲已经是个犯罪囚徒的她,连已经倾颓的裴家这一重靠山都没有,她能嫁谁?
裴招弟捂着脸埋下头去,声音抽泣地说:“我不知道我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去周宗主,您今天能亲自来接我,足可见是个好心人。我方寸已乱,您能给我出个主意吗?”
外头驾车的越千秋暗自呵呵。相比同样身处绝境,却始终都在想方设法,求人也不露痕迹的程芊芊,裴招弟段位到底还是低了一点。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算是给周霁月发了个讯号。
车厢里的周霁月听到外头这样的暗示,当下就轻声说道:“你毕竟是裴家人,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之前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怪你,毕竟你身边的侍女就算是你自己挑的,那也是你长辈先过目一遍送到你面前的。再说了,你那些要好的姐妹总该有人会在长辈面前帮你求求情吧?”
不提姐妹,裴招弟已经是心情凄苦,一提姐妹,她那张脸登时更是煞白。她往日虽说不是宰相千金,却好歹还是名门嫡女,仗着这一点,没少给她最瞧不起的裴旭庶女裴宝儿设套。两个人那仇怨可以说比山高比海深!
现如今她这样倒霉地回去,就算其他人放过他,裴宝儿那丫头难道不会落井下石?
她正脸色变幻不定的时候,周霁月又笑道:“如果你是因为千秋那点小恩怨就心中不安,那更是大可不必。不知者不罪,当初千秋在铺子偶遇你的那档子事,本来就是他自己故意藏头露尾,如果因此就衔恨你,那也器量太小了。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长公主今天就在越家做客,她会想起你来,原本也是千秋多嘴说了一句。”
裴招弟登时大吃一惊:“真的是九公子求情?”
“自然当真,否则我也不会跑这一趟亲自送你。”只希望越千秋这先斩后奏回头不会引来东阳长公主一顿怒捶!不过韩昱既然放人,应该没关系的吧?
裴招弟想到传闻中越千秋睚眦必报,而这位白莲宗宗主则一直听说是厚道人,所以才会在武英馆中备受尊敬爱戴,心中只觉得越千秋必定是在算计什么,而这位周宗主则是被瞒着,完全不知情。接下来,她便一面感激涕零地表示各种谢意,一面小心翼翼地套话,只想知道越千秋这么好心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终,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让她极端意外的答案。
“越九公子是想给裴宝儿捎话裴宝儿她居然看上了越九公子一位长辈?”
周霁月叹了口气后就正色说道:“总之你回家之后,有机会就劝劝她,事情还没到需要她私奔那么严重。她父亲是前宰相,她总得想着点父亲的名声吧?”
仿佛是想到裴招弟自身难保,她又郑重其事地说:“至于你自己,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会亲自见一见你家里人。虽说我在裴家这样的名门世家眼中,不过是个山野草民,但我还是能代长公主传句话的。有长公主在背后撑着,裴家总不至于胆敢拿你如何。”
裴招弟对周霁月的后一番话自然是相信的,也知道周霁月代表东阳长公主出面,如此一来裴家也许会冷待她,却不敢加害她,可前面那番话,却让她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能让越千秋出面把她保下来,也要给裴宝儿捎话的,那样的长辈越千秋能有几个?
传闻那位九公子连嫡亲的三个伯父也不过看得很平常,真正放在心里的男性长辈,越老太爷算一个,严诩算一个,顶多再加上刘戴两位将军,刘戴那两位还不在金陵。可严诩已经有妻子了,据说夫妻关系还相当和谐,可裴宝儿总不能看上越老太爷那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吧?
而且周霁月说出来的话,似乎并不是劝裴宝儿不要起意,而是劝其不要私奔
难不成越千秋的意思是,哪怕裴宝儿不私奔,也有办法让他们在一起?否则如若对方真的不愿意,以越千秋素来的心性手段,让裴宝儿区区一个裴家庶女身败名裂,于是不再攀龙附凤,那还不简单吗?
裴招弟想到这里,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年少多金有权势,这自然是不少女人最喜欢的夫婿人选,相反才貌两个字反而要往后靠。而对她来说,如果不能三者齐全,那么退而求其次,多金有权势,这也是可以接受的。如今裴宝儿竟然不动声色就已经勾搭上了一个!
她轻轻咬了咬牙,随即就抬起头来,用无比诚恳的眼神看着周霁月,推心置腹地说:“周宗主,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我和宝儿妹妹向来不怎么和睦,要劝她本来就是千难万难。但更棘手的却不是他,而是裴家。我伯父如今必定是恨透越家相关的人,哪怕宝儿和那位老大人的事情本来就是天作之合,他也一定会反对到底。除非宝儿私奔,否则她没机会的。”
马车外头的越千秋漫不经心地听着车里裴招弟摆事实讲道理,对周霁月论证裴宝儿想要嫁给越家相关大龄男青年(甚至老年)的难度,又强调私奔也是女孩子寻求幸福的途径,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人就差没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私奔的。
然而,他终究低估了里头那位裴大小姐的脸皮厚度,因为下一刻,这句话已经迸了出来。
“换成是我,在家里绝对不同意的情况下,我只有私奔这一条路可走!”
周霁月同样呆了一呆。她对越千秋转述的萧敬先那想法是非常反对的——哪怕萧敬先明言了自己这辈子不娶妻,可非要纳裴宝儿一个前宰相庶女为妾,哪怕是越千秋声称人家自己早就主动楚楚可怜地诉说生活艰难,动机不太纯良,可她本来还不大相信。不过现在
面前就有一个直接掷地有声说愿意私奔的!就连她们这些江湖儿女也没这么豪放,婚姻大事总得先征求父母长辈的意见!否则若贸然行事,呵,天知道人是不是萧敬先那样的骗子!
很快,唯一的妹妹还落水亡故的周霁月,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姊妹之间的“情谊”。
因为裴招弟拐弯抹角地告诉她,裴宝儿在裴家怎么境遇尴尬,怎么不受嫡母待见,怎么被父亲冷落,怎么结不着好亲事——尤其是在裴旭致仕的情况下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私奔,裴宝儿就等着所托非人,真心想结的那门婚事就是到地老天荒也成不了!
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裴招弟这才祭出了最后的底牌:“而且,与其让我这个宝儿妹妹完全信不过的人去对她说,周宗主你出面去对她说,那才更有效果。不论你是劝她别私奔也好,私奔也罢,她至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好想一想自己的未来到底该怎么走。”
只要裴家不同意,你裴宝儿就算私奔也别想让人明媒正娶!
马车之外,驾车的越千秋已经想鼓掌了。之前他还觉得人在绝境之中的表现不及程芊芊呢,结果,给点阳光就立刻灿烂了,这会儿那唱作俱佳的样子,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他一面想一面朝左右看了一眼,想看看周霁月之外的几个姑娘家是什么态度。结果
宋蒹葭面对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