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长公主府,你不就是担心这女人和那位据说是多家眼中最适合当英王妃的程家小姐勾结,又或者对严诩的媳妇又或者东阳长公主有什么不利?
担心就担心,别人在一个“重病垂死”的病人面前总得温和一点,你倒好,似乎生怕气不死人似的,没一点宰相风度!
嗯,换成他,就算是同样意思的话,也一定会说得稍微软和一点……
而周霁月虽觉得越老太爷这话太露骨,可她对越老太爷素来最敬服,因而眼睛一直都看着萧敬先,发觉这位晋王自始至终面不改色,她不禁暗暗纳罕,心想他明明一直在追寻姐姐和外甥的下落,如今很可能是当年之事唯一知情者的萧卿卿眼看仿佛就要死了,他怎的一点没有焦心和忧切?
难不成他知道,萧卿卿根本就不会死?
“不愧是越相,未雨绸缪。”萧卿卿却仿佛不在意越老太爷那直刺人心的话,哂然一笑就淡淡地说,“那你觉得,何处最适合我养病,莫非是你家?”
“萧宫主说笑了,我家人口多,除了我老头子之外,儿子孙子儿媳孙媳加一块,二三十号人,再加上役使的下人,上百号人口连屋子都快不够住了,哪里还能腾下地方给你养病?”
越老太爷见萧卿卿这才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他就笑眯眯地说;“老头子我也是慷他人之慨,霸州将军刘静玄镇守在外,妻子和幼子也在霸州,他的长子刘方圆呢,现如今跟着他的掌门师叔,也就是千秋他师父在外,刘府就空出来了,没有闲杂人等,正适合人养病。”
提出这个让外人大为意外的建议之后,越老太爷又不动声色地说:“刘家地方大,人少,你可以把这儿的人都带过去,少宫主也可以跟着去照顾你。我来之前已经去请示皇上,太医署的御医估摸着也快到了,回头诊治了之后,可以跟着一块去刘府。”
直到这时候,萧敬先方才突然问道:“阿姐去了刘府养病之后,我是否可去探望?”
“那自然可以。”越老太爷笑得眉头都舒展了开来,“你可以随时过去,如果真的不放心,甚至可以住在那随时照应嘛。”他说着突然看向了周霁月和宋蒹葭,冲她们点了点头。
“霁月,还有宋家小姑娘,这次多亏了你们热心。尤其是宋小姑娘,医者父母心,想必你如果半途而废,心里念头肯定不通达,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毕竟你是女孩子,和萧宫主和少宫主肯定更说得来。病人要康复,有人陪着说话疏解情绪那才是最好的。”
见宋蒹葭顿时高高兴兴答应了,萧京京如释重负,萧敬先亦是略表感谢,其余人毫无异议,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找过这老头儿的弱点和把柄,却始终犹如面对光溜溜的鹅卵石,无从下口,萧卿卿饶是素来一颗心坚定刚硬犹如铁石,也不禁有些波动。
然而,看着越老太爷那张不动声色布置一切的脸,她突然笑了一声。
“刘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就如你之意,搬去养病。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今天晚上,劳烦越相辛苦一点,回政事堂之后,就在宫里值个夜,不要回家,顺便请你这位最信得过的影子也一样,无论找什么借口,不回越府就是了。届时,说不定有一场好戏给你们看。”
她没有解释缘由,说着又看向了萧敬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至于小四儿你,就好好在你的晋王府呆着。我欠你姐姐的已经都还清了,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第五百六十六章 抓人和登闻鼓()
拳打三山,脚踢五岳,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恍恍惚惚之中,越千秋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千人万人的血肉大磨盘之中,什么都不用想,也来不及想,只需要不停地打,不停地杀,直到再也挪动不了为止。
非常庆幸的是,他的力气仿佛永远都用不完,本领和手段也仿佛用不完,战无不胜,无所不能,到最后面前恰是尸横遍野,只有他一个人还站着。
这才是真畅快……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仿佛站在人生顶点的越千秋恨不得引吭高歌,唱出心头那畅快惬意,可他张了张口,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他又惊又怒时,隐隐约约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越九哥,越九哥……”
越千秋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的瞬间,他这才感觉到意识一瞬间回归了身体。他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和肩膀,看清楚面前那个满脸急切焦心的人是小猴子,他这才将手背搭在脑门上,有气无力地问道:“小猴子你怎么来了?天亮了吗?”
“越九哥,什么天亮了,天都快黑了!”小猴子何尝看过越千秋这样迷迷糊糊的样子,虽说觉得好笑,但想到正事,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越千秋的肩膀,“武德司的人突然冲到我们住的地方,说我们和裴家那场火有关,庆师兄和令师姐掩护了我出来报信……”
沈铮,你这还有完没完!
越千秋那仅剩的一丁点睡意瞬间无影无踪。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见小猴子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我直接就找到这来了!”小猴子满脸愤愤,“那些人凶悍极了,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会被人射成刺猬!他们还说,裴家纵火的事情和我们有关,是越九哥你指使的……”
越千秋摆手示意小猴子不用再说下去了,他立时三刻下床穿衣,见小猴子过来搭手帮忙,他也没拒绝,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鞋袜穿好,他少不得又叫人进来梳头。然而,这一回进来的却不是平常的丫头,而是安人青。
这位美艳依旧的少妇瞅了小猴子一眼,见其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脸上已经红得犹如猴子屁股,她就笑着说道:“袁公子不用担心,你刚刚不是对徐老师说了吗?徐老师已经赶去武德司了,不说把人保下来,至少绝对不会让庆公子和他的心上人受半点损伤。”
此话一出,小猴子顿时喜上眉梢,越千秋却皱眉问道:“徐老师过去了?就他一个人?”
安人青有些诧异越千秋那非但不高兴,还有些恼火的态度,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影爷今天没回来,捎话说要去办点事,老太爷则是让人送信回来,道是今天晚上留值政事堂。徐老师想着庆公子他们是九公子的得力臂助,所以就决定去一趟……”
看到越千秋那脸色更不好了,她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莫非有什么不妥?”
“不是只有你们知道,庆师兄他们两口子和我来往密切,更何况是执掌武德司的沈铮?他既然敢抓人,还差点把小猴子射死当场,那么,他就知道这其中的后果。爷爷没回来,影叔也不在,你因为这只是巧合吗?我看沈铮就是想趁机动一动越家!”
安人青登时面上再无一丝血色:“今天裴相才刚被勒令致仕,难不成老太爷也被人盯上了?万一那个沈铮拿徐老师做靶子……不行,我要去看看!”
瞧见安人青甚至顾不得给越千秋梳头,转身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小猴子同样也觉得头皮发麻,慌忙对越千秋问道:“越九哥,如果武德司那个沈铮真的是故意的,那安姑姑过去岂不是也会遇到危险?我这就去追她!”
然而,他转身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越千秋一把拉住了:“裴相被勒令致仕是什么意思?”
小猴子没想到越千秋竟然更惦记这个,虽说心急如焚,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随即正要开口催促时,却只见越千秋竟然笑了起来。
“我还想呢,沈铮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为了避免走漏消息,竟然险些把你当场灭口,原来是因为朝中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可惜了,他自以为这时候下手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裴家倒了,总不能让越家独大,可他却忘了揣摩上意不要紧,可一旦揣摩上意出了问题,那就是自寻死路!”
说到最后,越千秋赫然杀气腾腾,心里已经完全打定了主意。
沈铮,你这条疯狗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小猴子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道:“越九哥,不去追安姑姑真的好吗?”
“放心吧,他敢截杀你,是因为你那会儿不在越家的地盘上,只要他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回头抵死不认就完了,可徐老师和安姑姑就不一样了,武德司门前又不是荒郊野地,他要敢再乱来,那我就敢叫上一堆人把他那武德司掀了!”
小猴子一点都不觉得越千秋这霸气十足的话是在吹牛,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猛地一松,随即就咧嘴笑了起来,可转瞬间,他就狐疑地问道:“越九哥,既然徐老师不会有事,你刚刚把话说得那么吓人干嘛?我看安姑姑就是被吓了一跳才赶过去的!”
“大人的事,你这个小孩子不懂。”越千秋笑嘻嘻地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随即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来,帮我梳头绑一下头发。”
安人青那女人嘛,心计和美艳并重,所以拖着拖着就成老姑娘了。他没兴趣小牛吃老草,安人青现在也不敢像当年那样没事色诱他,既然如此,自己人之间解决一下终身大事,不是挺好吗?最重要的是,他故意把徐浩眼下的处境形容得十万分危险,安人青果然吓坏了。
所以说,患难见真情,古人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小猴子虽说有些不忿被越千秋当成小孩子,可越千秋实在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只能嘀嘀咕咕地帮着越千秋梳头。当然,期间有没有顺便抓掉两根越千秋的头发泄愤,那就只有他和越千秋两个人知道了。
把自己拾掇整齐,越千秋出正房时顺便拐去了小厨房,捎带了两块点心垫肚子,等出了亲亲居,他看到只有自己的白雪公主被虎头牵着等在门口,他瞅了一眼背后的小猴子,微微一沉吟就开口说道:“小猴子,你和我骑一匹马,我们敲登闻鼓去!”
此话一出,对登闻鼓这种事物丝毫不熟悉的小猴子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可亲亲居的两个门房却同时吓了一跳。
虽说越府上下这么多自己拥有独立院落的老爷少爷,可只有越千秋的亲亲居是得到越老太爷特许,可以直接在越府墙上另外开门进出的,就连门房也都是越千秋自己的人,其中王一丁还是越千秋从当年倒台的余家挖过来的。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真是应声虫。
这会儿,王一丁便是一个滑步到了马头前,一把抢过了虎头手中那缰绳,随即转身对越千秋苦苦劝谏道:“公子,您可要三思啊,登闻鼓不比其他的东西,真的敲响了,惊动内外,甚至整个金陵都要震动,这可玩笑不得啊!”
小猴子听了满头雾水,正寻思敲个鼓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头另一个门房也已经窜了出来,和王一丁一块挡在了他和越千秋跟前,就差没磕头了。
“公子,就算有什么事,也千万别去敲登闻鼓玩儿,那是给蒙受巨大冤屈的百姓鸣不平的,您不是有宫籍吗?有什么话夤夜求见皇上去禀明那也是可以的,这登闻鼓动静太大了……”
小猴子这才明白所谓的登闻鼓是什么东西,忍不住嘟囔道:“早知道我也不来找越九哥,直接自己就去敲登闻鼓了!”
王一丁差点没被这添乱的小子给气死,生怕越千秋不肯打消主意,干脆就跪了下来:“九公子,您千万三思,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人捎信进宫给老太爷也行……”
“你觉得没有爷爷我就什么事都干不成吗?”越千秋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别人就是瞅准了爷爷在宫里,大伯父还没回京,影叔眼下也不在的空档,算计咱们越家,我要是还安安分分走平常路,岂不是正中他下怀?不就是把事情闹大吗,谁怕谁!”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王一丁是何等面如土色,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打了个呼哨,紧跟着,白雪公主就唏律律一声嘶鸣,随即竟是猛地往前冲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王一丁手中将缰绳挣脱了出来。
而小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雪公主挣脱之后,绕了一个圈子来到越千秋跟前,还亲昵地用马脖子蹭了蹭越千秋,这才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边,他简直不知说啥是好。
这是马?这比人还要人性化!
所以,当越千秋撤去马鞍,只留下马镫,上马之后示意他跳上来之后,他轻轻松松一跃而上的同时,想也不想地拉住了越千秋的肩膀,等马跑起来,把两个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捶胸顿足的门房甩开之后,他就忍不住嚷嚷道:“越九哥,你这驯马的本事能不能教我?”
虽说骑在马上风声呼啸,马蹄声阵阵,但越千秋还是听清楚了小猴子的要求,当即笑道:“别人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但我得说,千里马常有,通人性者少有,尤其是通人性到白雪公主这个程度的,那更是凤毛麟角,我是运气好,你想要好马,我下次在宫里替你留心留心,慷皇上之慨送匹好的给你。”
小猴子虽说有些遗憾,但他这个铁骑会会主的关门弟子,还是托了越千秋的福方才学会骑马,想到如今那匹留在庆丰年那儿的坐骑不知死活,说不定会被武德司的人残害又或者拉走,因此他心中唏嘘的同时,越千秋这一说,他自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连之前想学驯马的初衷也忘了。
正因为注意力全都被越千秋之前的言行举止吸引了过去,他丝毫没有察觉,当他们两个策马离开越府的时候,已经有人用更快的速度从屋顶抄近道离开。
这名奉命监视越府的眼线一路狂奔疾行,最终撞开一堵围墙上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之后,他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对一个迎出来的同僚叫道:“快去告诉都知大人,越千秋……越千秋他要去敲登闻鼓!”
武德司正堂,沈铮看着那个噤若寒蝉的小校,刻薄的话语就如同刀子一般倾泻下去。
“越家来要人又如何?我受了皇命清查这一系列案子,如今不过是抓两个相关人,越家就派人来胡搅蛮缠,莫非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