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谁我就去娶谁!我这辈子,只喜欢父皇给我挑的媳妇!”
皇帝那刚刚流露出的杀机,顿时被小胖子这“童言稚语”给冲得干干净净。
他当初少年气盛,在太后面前放狠话说绝不娶那个女人为皇后,最终却不得不心灰意冷地接受了那样一个讨厌的女人成为皇后。而哪怕是太后过世,那个女人也死了之后,他的第二个皇后也同样是在群臣的压力下娶回来的,他对此深恶痛绝。
再加上早就在太后死后把嘉王远远放到了陕西,因此,他才抬出了冯贵妃,有了如今的李易铭。每每想起这些往事,纵使他在外人看从来都是仁君,可他却常常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而现在,李易铭的年纪和自己当年相仿,也同样到了娶妻的时节,可他还根本没有公布选妃的意思,各种各样的算计就已经铺天盖地。更好笑的是,正室都没有,就已经有人算计侧室?那些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北燕不是边塞小国,而是有足够实力让大吴吃大苦头的强国?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瞅了越千秋一眼。见这个刚刚揭开锅盖的小子,此时正站在那和小胖子互瞪,他突然想到当初严诩打了人后,小胖子哭哭啼啼来自己这儿告状,自己第一次见到越千秋的情景。
那时候,那个明明只是越家养孙的童子,却没有躲在严诩身后,而是死死拽着严诩低声劝解,面对自己的黑脸也不慌不忙,那种镇定和无畏让他印象深刻。哪怕他本来就没有兴师动众的意思,“请家长”也只是吓唬一下这师徒俩,可还是觉得那个童子很有趣。
也许,他是从越千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在这个年龄时没有的东西。他多么希望,自己当年面对生身母亲,也能够自信,从容,真诚却不卑怯,强硬却不失圆滑而不是只有冲动和嚷嚷,在挫败之后更是只会一味隐忍。要知道,他也曾经渴望过恣意张扬,我行我素!
想着想着,皇帝对小胖子招了招手,见人立刻上前一步,他突然将其一把拉进了怀中,竟是平生少有地抱了抱这个越来越大的儿子。感觉到小胖子仿佛非常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瞬间浑身僵硬,他轻叹一口气松开了手,却发现越千秋恰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皇帝不禁开口打趣道:“千秋你这么瞪大眼睛,怎么,朕抱抱自己的儿子,很奇怪么?”
在皇帝刚刚回神看过来的时候,越千秋就意识到自己这目光太直勾勾了,听到皇帝如此调侃,他连忙打哈哈道:“不奇怪,当然不奇怪,父子之间就应该这样,我从来就不觉得君子应该抱孙不抱子!就算儿子是继承家业的希望,也没必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天天板着脸吧?皇上今天这举动真应该好好让人看看,这才是为人父的楷模!”
就连小胖子也被越千秋这一通马屁给说得笑容满面,平生第一次觉得越千秋有时候说话也挺动听的。然而,下一刻皇帝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意外。
“朕记得,想当初你师父就常背着你高来高去,对你比自己儿子还亲,怪不得朕现在只不过抱了抱自己儿子,你就这么一通马屁。朕倒是很好奇,你小的时候,你爷爷也常常抱你?”
越千秋没想到皇帝竟是突然问这个,不由得有些尴尬。眼见那父子君臣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这才不自然地说:“我不记得了”
他能说自己记得吗?那段日子刚刚化身为婴儿,他都快烦躁得发疯了,越老太爷一抱他,他就揪老头儿胡子玩!要是让爷爷知道他那时候就都记得,肯定会认定他是故意的,那时候非得狠狠抽他这个捣蛋鬼不可!
第五百三十章 娘快回来了()
宁福殿中的这段小插曲,除却三方当事人,就连陈五两也并不知道,越千秋就更加不会大嘴巴地往外嚷嚷。他当然也不会大剌剌地留在宫里吃饭,很快就告退出宫。
等他回到越府,却听说爷爷还没回来。这并不是什么太值得意外的事,毕竟,政事堂现如今就只剩下了越老太爷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忙成什么样都不奇怪。可是,明天那场虽说算不上一等一的硬仗,可不能和爷爷商量一下,他还是心里没底。
想来想去,他突然发觉诺诺还没回亲亲居,立时有了主意。
家里不是还有个如同爷爷第二似的定海神针吗?
当越千秋来到衡水居时,却听到内外一阵喧闹。这对于越府上下最有规矩的地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因此惊诧的他立刻随便叫了一个距离最近的人。还不等他问怎么回事,那管事媳妇便兴高采烈地嚷嚷了起来。
“九公子,老爷捎信,说不日就回来了。他说在徐州遇到了四老爷和四太太,一不留神被四老爷溜了,只能把四太太带回来见老太爷!”
见越千秋满脸发懵,那管事媳妇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长房的支柱大老爷回来,对她们来说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这下子不用担心人的安危了。可原本在越家根本就没人管束,只要讨好了越老太爷就万事大吉的越千秋,对于那位即将归来的“母亲”是什么态度,那就真的是可想而知了。
从小就没见过,如今一回来就得叫娘,这位我行我素到无法无天的九公子能受得了?再说了,天知道人会不会一气之下,迁怒于大老爷,或者干脆说那位被带回来的四太太是假货?要知道,之前已经闹过一次假货了,现如今那个阿姨变娘姨的女人还在亲亲居里呆着呢!
还有,当初小小姐被越千秋带回来的时候,可是逢人就可怜巴巴地说娘走了,现如今人却活着,小小姐还那么高兴,莫非当时她说走了的意思,不是那个走了?哎,这真是乱七八糟,实在让人头疼!
于是,发觉越千秋还在呆滞状态,这媳妇就干笑道:“九公子您是老太爷的心头肉,就算是真的四太太回来……”
她这安慰的话还没想好,就只见越千秋轻轻舒了一口气:“诺诺她娘一回来,诺诺终于不用白天开心笑闹,晚上思念母亲的时候就偷偷哭了,大伯父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只可惜没把另一个一块带回来。”
见越千秋说着就大步往正房那儿去,刚刚报信的管事媳妇不禁目瞪口呆。明明头上就快要多一尊名叫母亲的大神,这位九公子的反应竟然这么普通?这不正常!而且,听九公子的口气,似乎对于大老爷没能把四老爷一块带回来,他还觉得很遗憾?
“大伯母!”越千秋一进屋,就看到诺诺正拉着大太太的手又笑又跳,分明是骤然得到好消息喜不自胜。对于平安公主即将到来,早就从爷爷那儿得到消息的他并不抗拒,又或者说,早就被那位温柔公主收服的他,倒是很期待能有这样一个人呆在身边。
毕竟,如今和他关系亲近的那些女人,无论东阳长公主、大太太、苏十柒,还是周霁月和十二公主,就连安人青也不例外,一个顶一个的厉害,他实在是需要一个温柔的母亲中和一下那些女强人带来的强大压力。
“千秋哥哥!”诺诺欢天喜地扑了上来,一把抓住越千秋的胳膊用力晃动了几下,“大伯父把娘带回来了,把娘带回来了!”
“嗯,我已经听说了,不过你再晃,只怕我等不到她回来,胳膊就要被你晃脱臼了。”越千秋无奈地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随即就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这都多早晚了,你还赖在大伯母这,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等我一会回去吃饭。”
“就在大伯母这儿吃嘛!”诺诺忍不住撒娇道,“我想知道大伯父什么时候回来。”
“大伯父是朝廷命官,每天走多远都是有数的。听话,老老实实回去,到时候我每天给你打听人到哪了。要是你不听话,那回头可别怪我关你小黑屋。”
面对这么个吓唬人的哥哥,诺诺气得忍不住对越千秋扮了个鬼脸,这才一溜烟冲了出去。而大太太意识到越千秋有话要说,少不得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等到人一走,她见越千秋快步过来,面色赫然是非同一般的凝重,她就立时问道:“怎么,你觉得你大伯父捎的信不对?”
“时间好像对不上。”面对大太太这么个除却越老太爷之外的知情者,越千秋掰着手指头,有些烦恼地说,“爷爷之前对我是说起过这事,可那才过了多少天?就算是影叔有翅膀,她也没翅膀啊,怎么能这么快飞回来?”
“原来你是为这个焦心,还找借口撵走了诺诺。”大太太顿时笑了起来,“你大伯父从边境过来到徐州,已经有二十来天了,而且接下来他也不是立刻回来,还有公务要办。也就是说,从他捎信到最终回金陵,至少还有一个来月。”
越千秋立刻秒懂,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足够平安公主和越大老爷汇合了。至于提早放出的风声,不过是生怕万一平安公主脱逃在北面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至于有人怀疑到早就入境的越大老爷身上来。相反,人们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越大老爷之前留在北燕都干了什么上。
他揉了揉鼻子下头的茸毛,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大伯父和爷爷一样,真会耍花招。”
大太太没在意越千秋这不大适合用在长辈身上的形容词,笑了笑之后就问道:“倒是你,这时候跑来这儿,总不至于是这才刚到的消息那么快传到你那儿去了吧?”
“确实是有别的事。”越千秋大致把这几天的事对大太太提了提,随即才低声说道,“我这驱逐出境的主意,一来是为了从明面上和三皇子十二公主划清界限,二来是为了逼一逼某些家伙。可我就是吃不准,爷爷会不会觉得我这主意太激进太冒险。而且,我也吃不准十二公主会不会出幺蛾子,我最怕女人发狠发疯了。”
“你还好意思说,谁把她招惹回来的?”大太太取笑了越千秋一句,见他赶紧讨饶,她轻轻用食指摩挲着扶手,最后若有所思地说,“朝廷里的事,我一个女人,不能胡乱给你出主意。这样,我让人去政事堂给老太爷送饭,顺便问一声老太爷,可有什么事嘱咐你。”
大太太说着就莞尔一笑道:“以老太爷的消息灵通,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如果要指点你,总会带话回来。如果没有,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至少我是觉得,如今已经是一趟浑水了,搅得再深也没关系!”
有了大太太这句话,越千秋离开衡水居时,自然神采飞扬。在外人看来,那是大太太手段高明,成功地安抚了因为先前那个消息可能暴躁不安的九公子。
而在亲亲居的那些人看来,则是越千秋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坏主意。至少,起头冒充过四太太的安人青就丝毫不觉得,越千秋会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母亲”充满善意。
至于越千秋当初在收到一封信后是怎么把诺诺接回来的,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诺诺又为什么对越千秋一口一个千秋哥哥……大多数人都选择性忽略了。
闹脾气的诺诺花费了越千秋不小的精力和时间去安抚,而这时候,大太太派去给越老太爷送饭的人,竟是已经跑了一个来回,送回了越老太爷的信——更准确地说,仅仅是一个口信。当那个长班站在越千秋跟前的时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抱着越千秋胳膊的诺诺。
来不及去想越千秋是不是爱屋及乌,这才对四太太的即将归来不在意,那长班轻轻咳嗽一声,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越老太爷捎话给九公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畏首畏尾的。宰相也骂过,尚书也顶过,还怕个逑?”
如此粗俗的话,越千秋听着只想笑,更觉得亲切。他点点头后,吩咐人赏了一串钱,随即就拉着诺诺回到屋子。见人还是不肯回去睡,他唯有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娘还没有那么快回来,要是你现在就天天盼日日想,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回头看到你瘦了或病了,你说你娘会不会伤心难过?”
“会……”诺诺这才有些松动,可是,盯着越千秋看了好一会儿,她把牙一咬,最终提条件道,“但我要千秋哥哥答应我一件事,我这几天才会好好吃饭睡觉,好好读书!”
对于这么个妹妹,越千秋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早就无计可施,此时唯有投降:“好好,你说你说。”
诺诺这才转嗔为喜,一字一句地说:“等娘回来了,你也要叫娘!娘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千秋哥哥你的!娘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就和对我一样!”
没想到诺诺竟是要求这个,越千秋愣了一愣后,顿时笑着把她一把高高抱了起来,颠了两下后方才把人放下,随即刮了下她那挺翘的鼻子。
“放心,你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要说叫爹我得考虑考虑,叫娘的事,不用考虑!”
越千秋一面说一面恶狠狠地想道:越小四,回头我把你媳妇和女儿一块收服之后,看我怎么连同她们一块整你,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第五百三十一章 黑锅()
纵使昨天越老太爷建议,让英王李易铭领衔去查案子,皇帝又把越千秋一块塞了进去,却没让裴旭和钟亮继续掺和,可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料到,那两个少年能够在一天之内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所以,这一日的早朝,当众多官员瞧见一身鲜亮官服的越千秋时,全都不约而同地心里咯噔一下。等到后头一阵骚动,竟是腆胸凸肚的英王李易铭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人们就更加为之惊愕莫名了。
见前头的越老太爷老神在在,想到这老家伙一晚上都在政事堂没回去,兵部尚书叶广汉不由得眉头皱成了大疙瘩。横竖此时早朝还没开始,他不在乎那些闹事的书生怎么个处置,却很关心自己以签下不平等条约为代价请越千秋去做的事,因此干脆就直接朝越千秋走去。
越千秋眼尖,一看叶广汉的行进方向,就知道这位兵部尚书大人不会是找别人,少不得主动迎了上去。拱拱手行过礼后,他就低声说道:“叶大人你这么大剌剌找我说话,就不怕人家说,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