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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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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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阿诩有什么错?这小胖子是哪里掉了根毫毛?就这么点磕着碰着,呵,他拿着鞭子四处打人玩的时候,别人何止是磕着碰着?景福殿的任贵仪,延和殿的赵婕妤,那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禁得起他三天两头提着鞭子去闹腾?”

    “皇兄你以为外头是怎么说的,没家教三个字,早就如同屎盆子一样,扣在他头上了……”

    嗯,还是一样的战斗力强大!

    越老太爷轻轻啧了一声,这才徐徐上前,跨过门槛进了垂拱殿。

    这是皇帝除却朝会之外,接见亲信大臣的地方,作为简在帝心的一等一心腹,他自然是常来,就连中间这条路上铺着多少块地砖,哪些地砖很完整,哪些地砖已经不那么牢靠,他也心里有数。当然,不是因为需要下跪,是因为他习惯性在进来的这段路,时刻看好脚底下。

    当最终走到前头,他看见左手边越千秋正乖巧地站在严诩身边。相形之下,严诩则是满脸桀骜不驯,抱着手不愿意看人。而在右手边,一个小胖子正哭得淅沥哗啦,正是序齿为四皇子,但实则却是皇帝独苗的英王李易铭。

    正中央,已经五十出头的皇帝正满脸烦恼地坐在那儿,和平日上朝时不是被大臣吵得头疼,就是被大臣驳得面红耳赤的窘迫时候竟有几分相似。虽说这些年这位天子的日子比登基前二十年的日子好过许多,但皇帝从未大权独揽,自然也少有盛气。

    “越老爱卿来了?”皇帝一见越太昌,那就犹如农人久旱逢甘霖,一时满脸堆笑,不等其躬身行礼,连声吩咐一旁的内侍搬锦墩过去请人坐下,随即就忙不迭地说道,“朕并不是怪罪阿诩和你这孙子,实在是……”

    “实在是英王殿下哭得太凄惨了,臣没说错吧?”

    越老太爷见皇帝立刻噎住了,越千秋则在那偷偷冲着自己竖大拇指,被东阳长公主看到却还做鬼脸,他顿时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他没有看哭得仿佛嗓子都嘶哑的那个小胖子,不慌不忙欠了欠身道:“皇上,长公主说话向来有些冲动,但是……”

    东阳长公主眉头一挑,本待和越老太爷好好理论,可听到但是,这才勉强按捺了下去。

    “但是这次却说得有道理。”越老太爷见皇帝一张脸更加僵硬了起来,他就轻声说道,“皇上,记得臣早就说过,请皇上亲自带着英王,如此方可耳濡目染。”

    越千秋看到东阳长公主立时舒了一口气,他就明白,这位还未封太子的英王,其生母恐怕不那么靠谱。不过也是,靠谱的母亲能教育出这么个混蛋小胖子?

    果然,下一刻,他就只听到皇帝呛得连连咳嗽。足足好一阵子,就只见这位年纪一大把的皇帝有些幽怨地说:“越老爱卿,你也知道的,朕毕竟年老体衰……”

    “皇上比臣还年轻将近一纪(十二年),说什么年老体衰?”

    越老太爷说着就冲越千秋招了招手,见越千秋一溜烟跑到了自己身边垂手侍立,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他这才得意地说,“我这小孙子就是在我的书斋鹤鸣轩长大的,我这一大把年纪,还日日上朝,到户部理政,可他不是长得很好?就在不久之前,他拜严诩为师的时候,还把刑部那个没人缘挤兑得无地自容。”

    这话把东阳长公主都说得只想翻白眼。这最后一条也算是孩子的优点?

    而皇帝听到这里,又瞥了一眼满脸“我烦着别惹我”的东阳长公主,知道今天儿子这口气是甭想讨回来了,谁让这一男一女实则是他如今最得力的臂膀,也是和天天想把他管到脚的两派官员抗衡的最大砝码?

    况且宝贝儿子不怎么占理呀……

    可偏偏此时,他只见越老太爷侧头对身边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孙子问道:“千秋,爷爷说得对不对?”

    “对,爷爷一直都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越千秋一本正经地装天真,“师父也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所以才肯收我当徒弟。他还说,要把我教成文武双全,人见人爱。所以我之前也提醒过师父,打人是不对的。”

    这一次,东阳长公主顿时寻到了机会:“看看,同样是七岁,阿诩的徒弟是什么样子,这小胖子又是什么样子?就是阿诩当年常常进宫的时候,皇兄你也应该知道,他什么时候欺负过那些内侍宫人?任贵仪这些妃嫔,哪个不喜欢他?”

    找家长变成了比孩子,越千秋表示淡定。

    他是不希望得罪未来储君,可是在这未来储君实在是太挫的情况下,他很不介意现在就向老爷子和长公主暗示一下,与其扶一个扶不起的泥阿斗,咱不如换个人扶一扶。

第54章 告状的艺术() 
出宫的路上,越千秋看见越老太爷脸色发黑,东阳长公主也没有大获全胜的气势,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某种低气压,尽管素来很不情愿被人抱,但他还是宁可赖在严诩怀里,这样横竖一会儿被喷的时候,也有严诩挡在前头。

    不仅仅是越千秋,就连之前威风八面,把英王李易铭收拾得四处乱窜的严诩,这会儿也相当老实,抱着越千秋跟在那两位家长后头,甚至都没有东张西望,自始至终目不斜视。

    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拱宸门渐近,东阳长公主和越老太爷打发走了引路的小黄门,却站在空无一人的内苑门口发呆,越千秋才终于捕捉到了一声……不,应该说是两声叹息。

    这两个叹息声几乎同时从一男一女口中响起,他不得不佩服两人的默契。

    可转眼间,他就看到这两人互瞪了一眼,目光交击间仿佛火花四溅。

    “好了,今天这事情不用多想,不就是阿诩揍了个欠收拾的孩子吗?”越老太爷用吃饭喝水一般轻松的语气形容着一桩旁人足以大惊失色的事,这才淡淡地说,“这两年,冯贵妃确实太得意忘形了一点,都忘了自己是贵妃,不是皇后了。”

    “皇兄总觉得一个儿子不保险,因为从前他也不是没有过儿子,却都没能养活,所以一面听了冯贵妃蛊惑把孩子给她带,一面还在兢兢业业找那些年轻好生养的,想再生出一两个来保底……呵,我都已经劝烦了懒得管了,没想到今天偏偏被阿诩这个暴脾气的碰上。”

    看到东阳长公主说着就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师徒二人这边,越千秋连忙露了个笑脸:“长公主别怪师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侠义本色。”

    装死的严诩险些被越千秋给呛死,见母亲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善,他不由得小声嘀咕道:“这也怪我?那小子欠收拾!娘从前也不都对我说,宫里的宫女也是好人家出来的。任贵仪她们几个好歹都是女官出身,那个冯贵妃之前却也是宫女,养出来的儿子这么狠毒……”

    “够了!”东阳长公主一口喝住了严诩,随后无奈地看着越千秋说,“千秋,以后别学你师父,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

    严诩看到东阳长公主转过头去,忍不住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他是先动手的,可是,把人拎到房顶上去吹风,这明明是越千秋的主意,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全都赖他了?

    越千秋看严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小声说道:“师父,我是建议你拎人上屋檐吹吹风,但你大可让他骑在屋脊上好好反省反省,哪有你这样一会放一会抓折腾人玩的?”

    见严诩哑口无言,他就又嘟囔道:“你看我也掐了那小胖子的脸,他告状了吗?没有!因为师父你对他做的事情,让他几乎把我给忘了,等于你一个人把仇恨都给拉走了,旁人就都无关紧要了。那小胖子在垂拱殿时一直在哭,可师父你瞧见没有,他一直在偷看你。”

    “我怕他?”严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终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逞一时之快。

    “不,是他怕你。”越千秋认认真真地说道,这一次声音不小也不大,恰好能让前头的东阳长公主和越老太爷听清楚。

    “之前你在景福殿跑出去时,我有听到任贵仪和井姑姑说话。”

    越千秋大致模仿了一下那段对话,然后才轻咳一声道:“就算任贵仪她们不说,我听爷爷说过,皇上就一个儿子,能在景福殿这样乱来,还让任贵仪不敢管的,肯定就是他。我那会儿心想师父你别一时激动把人给打了,就赶忙冲出去叫你住手。可就因为我这么一叫,险些害得你被他刺了一刀。”

    东阳长公主和越老太爷都是事后被皇帝叫去时,通过宫中人脉紧急打听了一下事情始末,可直到这时候,他们方才得知英王李易铭竟然动了刀子!

    两人几乎同时倏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着严诩和越千秋,前者被看得心里发毛,后者却大大方方看着对面两个大人。

    越千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那时候很后悔,心想我明明一番好意,却竟然差点害了师父。所以,我故意上前劝你别打人,想看看那个小胖子会不会赔礼道歉,可结果他张口就说要让皇上杀你全家。”

    这次,东阳长公主脸色更黑了。如果不是一旁越老太爷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简直想这样气冲冲回去垂拱殿,把她哥哥的龙桌给掀了。她丝毫没有怀疑越千秋是在煽风点火,因为她看到严诩脸色阴沉,显然被戳到了心头怒火。

    “我发现他看师父你的眼神很凶,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可你要是打了他,传扬出去,人家会说你大人欺负孩子,可如果把人带屋顶上,说不定人家问起来时,你还能辩称,你是和他闹着玩而已。”

    说到这里,越千秋终于叹了一口气:“结果师父你好像太过头了一点。”

    严诩被说得缩了缩脑袋,面对东阳长公主那又痛惜又责备的眼神,越老太爷那无奈的视线,他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在外忍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做回严诩,我不想再处处受气,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东阳长公主满腔怨尤被这番话冲得干干净净,她咬牙切齿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冷说道:“我生的儿子,哪能随随便便给人欺负了,下次再遇到他敢惹你,你给我往死里打!”

    越千秋没想到东阳长公主这样生猛,正咂舌时,他就看到了越老太爷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好像被人看穿了。

    可紧跟着,老爷子好像半点都没有捅破他的意思,笑吟吟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阿诩和千秋都是有本事的人,不用咱们操心。长公主,刑部没人缘正和裴旭高泽之他们斗得焦头烂额,你要不要跟我去大理寺看他们三法司的热闹?”

    东阳长公主对这邀约有些踌躇,可看到严诩如蒙大赦,可转眼间又立时凛然的样子,她不禁觉得很不是滋味,良久才冷冰冰地说:“你越太昌有这闲情逸致,我还没工夫奉陪?”

    眼看两位被皇帝请来的家长撇下他们师徒走了,越千秋这才按着胸口吁了一口大气。他瞅了瞅面色怅然的严诩,眼珠子一转就低声说道:“师父,要不,去看看南瓜叔叔有没有空闲,找他喝酒散心?”

    严诩这次才体会到上回带越千秋去看杀头,结果越千秋出事那会儿的郁闷,可一听到这么个建议,他的眼睛就亮了。他重重一拍巴掌,眉开眼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他这才回归上流圈子多久,就撞见一堆的破事,是该找当年的酒友一醉方休!

第55章 蹭饭原是探消息()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进宫,打谁不好,把英王给打了!你知不知道我那会儿听到这消息是什么心情?打得好,果然还是老子当年认识的那个严诩!”

    光听前面半截,越千秋还以为齐南瓜必定要指着严诩的鼻子大骂一顿,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一句,这位好歹也能算个将军的齐南瓜赫然本性毕露,砰砰砰地拍着桌子,还端着酒杯和严诩重重一碰,随即眉飞色舞地一饮而尽。

    “那是,我又没官没职,干嘛要受这闲气?反正我娘开了口,以后他要敢惹我,遇上一次揍一次,决不手软!”严诩一把捋起袖子,炫耀似的露出了结实的肌肉,随即也一口喝干了杯中美酒,随即四下里张望了一眼,“南瓜,你这房子不错,只不过没想到你也会娶媳妇。”

    此话一出,别说齐南瓜瞬间尴尬到死,就连越千秋的脸色也立刻绿了。

    奈何他那小短腿实在是踩不到严诩的脚,只能使劲蹬出去,在严诩的大腿上重重踢了一下。可紧跟着听到那哎哟一声,发现严诩那无辜看着自己的小眼神,他几欲抓狂。

    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

    越千秋只能干咳一声,对着齐南瓜拱拱手道:“齐叔叔,我师父就这性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所以从前才会和我爹沆瀣一气,惹是生非。婶婶贤良淑德,不说别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送上满桌酒菜,我师父那其实是羡慕你都来不及,他求这福气还没有呢。”

    齐南瓜看到严诩听得瞠目结舌,心里终于痛快极了,当即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了越千秋手中:“好小子,说得好,你师父从来没人管得住,我看你小子行,比长公主厉害!来,这把匕首是我比武赢来的彩头,送你当作见面礼!”

    “你这什么不值钱的玩意,也能拿来当见面礼?”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年轻少妇手中端着一个铜锅款款走进了屋子。她不轻不重把东西往桌子居中一放,看也不看严诩一眼,而是笑吟吟地对越千秋说:“千秋,以后就算你师父不来,你也不妨常来家里玩。喏,这是婶婶给你的见面礼,才不像你齐叔叔那么小气。”

    她一面说,一面把一个绣着一朵简单小花,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越千秋手中。看到这一幕,齐南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肉痛却又不敢似的咳嗽了两声。

    越千秋这次进宫虽说只收获了任贵仪那一个红包,可价值也已经非同小可,倒是发对这种小财没那么迫切了。这会儿他哪怕不打开这个荷包,可重量却还是能够掂量出来的。何况只看齐南瓜那小样儿,他就猜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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