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宫给我一点厉害看看?又是谁自诩聪明,结果在半道上被一条蛇就吓昏了?”
越千秋说到这里,见十二公主面色巨变,知道她已经意识到那条蛇的玄虚,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他就哂然一笑道:“没胸没屁股,性格不好,武艺凑合,脑子不行,还想和大公主争男人?兰陵郡王萧长珙那种从头黑到脚的男人,也是你能够驾驭得了的?”
这刻薄的评价听得那些侍女人人暗自咂舌,可这时候跳出来帮十二公主说话,会不会惹怒那位晋王?可如果连维护主子的勇气都没有,回头会不会被十二公主迁怒?
正当她们左右为难之际,就只听萧敬先冷冷喝道:“闲杂人等先滚出去!”
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的侍女们也不顾十二公主是否答应,一个个争先恐后逃也似地出了院子。而她们这一走,十二公主就更加气急败坏了起来。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颐指气使的!”
“就凭我是萧敬先。”
萧敬先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说出了这句话后,他足尖点地一跃上了围墙,居高临下地俯瞰了片刻,他就发现,四周围的人纷纷逃远,不消一会儿,方圆五十步之内竟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看,你这公主府里的人,一个个全都怕我杀人发疯,有多远躲多远。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连一个敢违背我的话跑来护着你的忠仆也没有,你这十几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十二公主刚刚还脸色涨得通红,先被越千秋讽刺,然后又被萧敬先这一骂,瞬间又变得惨白一片,竟是无力地滑坐在地。
见此情景,甄容虽说心肠软,可要劝这么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小丫头,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见越千秋竟是丝毫不理会十二公主,窜上墙头到了萧敬先身边坐着偷懒看热闹去了,他只觉得有些头大,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公主……晋王殿下只是想提醒你,如今上京局势巨变,你应该收敛些……”
“你是谁,要你管我!”十二公主抬起头来讥诮地瞪了甄容一眼,“你一个肩头纹着青狼身世不明的野小子,自己也被南朝使团给扔下了,别以为跟在晋王屁股后头就能招摇过市!”
“甄师兄,对这种浑身是刺的丫头,客客气气说话是没用的!”越千秋见甄容一张脸顿时僵硬得无以复加,他就冷笑了一声,“对自以为是的人,就要揍得她服气!”
说到这里,越千秋就冲着十二公主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堂堂十二公主难道只会嘴上嚷嚷吗?要是不满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那就拿出你在猎场时鞭笞那几头狼的劲头来,和我打一场!”
十二公主顿时愣住了,紧跟着,她就一骨碌爬起身来,快步冲回了屋子,等到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提着一把剑,却是杀气腾腾地叫道:“越千秋,下来受死!”
见十二公主的表现一如预料,越千秋顿时哈哈大笑,随即对底下的甄容说:“甄师兄,借你的剑一用,否则要是把我那匹坐骑上的陌刀给拿来,回头她打输了,还要四处逢人就说我欺负她!”
被这话一揶揄,十二公主登时更加暴跳如雷:“越千秋,你少瞧不起人,就拿你的陌刀来,我若是劈不了你,我就不姓姬!”
“不姓姬姓什么?跟我姓越?”反讽了一句之后,也不看十二公主那随时就要爆的怒脸,越千秋一弹膝盖,径直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继而拍了拍手说,“既然你要见识我的陌刀,那就洗干净脖子等我拿刀来!”
见越千秋轻轻巧巧就把十二公主撩拨得完全昏了头,萧敬先不禁暗叹。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越千秋那牙尖嘴利之后藏着的是狡黠多智,而十二公主那张牙舞爪之下,却是冲动无知。如今还禁不住越千秋的挤兑,要和人比武不说,更放豪言说让越千秋去拿陌刀……
如果今天不能让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挫败,等他离开北燕之后,只怕不多时就会听到她的死讯!
在北燕上京城这种地方,蠢人是活不长的……只可惜他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去点醒大公主!
人人都知道那是姐姐的女儿,和他的关系实在是太深了。
当越千秋取了那个沉重的革囊过来,当着十二公主的面,慢条斯理地将那把狭长而沉重的人间凶器组装完毕,他就只见对面那个满脸盛气的小丫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疑。
他单手提着陌刀挥舞了两下,这才呵呵笑道:“你应该庆幸,这把刀没开锋,想当初在老参堂门前那条街上,我夺了一把陌刀之后,可是活劈了整整十六个人!”
“胡吹大气!”
十二公主不敢再听越千秋多说,生怕听到最后,自己会丧失这一战的勇气。嚷嚷了这四个字之后,她便立时提着宝剑扑了上来,虚晃一招仿佛直刺,等越千秋一闪避,她却是极其阴险地一振手腕就是一招撩阴剑。
“哎哟,女人用这一招,不怕日后自己断子绝孙?”
越千秋哂然一笑,刀柄下撞,重重地击在了十二公主的剑身上。见她轻呼一声,几乎抓不住剑柄,他就稍微放了点水,任由她抽剑回防。
接下来,面对十二公主发疯似的攻势,他却把最擅长进攻的陌刀用在了防守上,或架或拨或格挡,闲庭信步间,他看到小丫头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了彷徨和犹疑,起初犹如水银泻地一般的狂攻也渐渐露出了难支之态,他方才猛然暴喝一声,骤然间重重一劈。
“看刀!”
十二公主仓促招架,可之前每次刀剑碰撞时并不怎么难接的陌刀,此时此刻却传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她只觉得虎口巨震,下一刻便再也握不住手中宝剑。当宝剑落地,陌刀临头的刹那,她早就忘了越千秋说过那是没开锋的刀,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惊悸。
难道这次她就要死了吗……
就在她脑际一片空白时,那把刀却是停在了她的眉心之前一寸远处,稳稳当当,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第三百六十九章 千秋哥哥……()
“虽说没开锋,但如果我没收住手劈上来,你就已经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越千秋手腕轻轻一振,那把沉重狭长的刀微微颤抖,竟是灵巧地拨动了十二公主额前的一缕头发。
十二公主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似触及却又没有触及到肌肤的感觉。哪怕越千秋说过,这把刀并未开锋,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而在刚刚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又被随手放过之后,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战栗感,仿佛在大海里浑浑噩噩漂泊许久的溺水者突然抓到了一根新鲜的救命稻草。尽管那根救命稻草只是别人漫不经心抛下来的,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弥足珍贵。
“人生和练刀一样,有放有收,一味招摇过市肆无忌惮,那就是找死。而且,下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要都像你这样动辄凌虐,哪天在睡梦当中怎么死都不知道!十二公主,看看这次上京城里那些死了的人你就该明白了,哪怕皇亲国戚,死了也就是一堆黄土而已!”
越千秋嘴里说着恐吓的话,心里想到的却是那位险些被宫女们给勒死的嘉靖皇帝。
可那念头一闪即逝,更多的是品味刚刚那完全是欺负小孩子的一战,心里倒没有什么得胜的快感,只想着完成任务之后可以赶紧撤。此时此刻,他一寸一寸地往回收着陌刀,最终拄刀而立,头也不回地问道:“我说舅舅,这算任务完成了?”
萧敬先刚刚好整以暇地看着越千秋把十二公主玩弄于手心,对于小家伙打完之后还要再占嘴上便宜,他更是觉得有趣,此时就轻轻点头说:“算你完成任务了。教训过这丫头就行了,走吧,回天丰号看看,那边可有什么结果!”
越千秋如释重负,双手一翻,再次将那陌刀拆成三节塞进革囊,可他刚系好带子,还没来得及背在身上,眼角余光突然就发现十二公主窜了过来。他眉头大皱,一手提起革囊往后一窜,旋即出声喝道:“怎么,还没打够?真的要我把你打到躺三天爬不起来?”
在他看来已经极其不耐烦,极其不客气的喝问,迎来的却是让他瞠目结舌的回答。
“千秋哥哥……谢谢你!”
这什么鬼?
越千秋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油然而生,这会儿后背汗毛根都已经竖了起来。诺诺那样的四五岁孩子来上这么一声娇软的千秋哥哥,那是挺可爱,再加上那身世,确实能够让人生出几分怜惜和容忍之心,可即便如此,当小丫头嚷嚷童养媳时,他还是想打她的屁股。
可这会儿十二公主这一声千秋哥哥,却叫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把人的嘴封住!
他比她大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绷着脸,硬梆梆地说:“十二公主可别这么叫,我当不起。至于谢谢也不必了,只要你能收敛点儿别闯祸,那就阿弥陀佛了,告辞!”
见越千秋把革囊往身上一背,头也不回走得飞快,甄容不禁愣了一愣。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十二公主没来得及截下越千秋,竟是干脆拦下了他!
“甄哥哥……”
这一次,听到如此称呼,甄容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他身手比越千秋还要再出色些许,此时不假思索就往后连退了两步,继而往右边虚晃一枪,可紧跟着就折往左边,速度飞快地摆脱了十二公主的阻拦,甚至都顾不上和人说话就立时落荒而逃。
越千秋跑了,甄容竟然也跑了,十二公主登时恼羞成怒,见萧敬先站在围墙上一脸看热闹的架势,她忍不住一跺脚大发娇嗔道:“晋王舅舅,你就这么看着,也不帮我?”
尽管十二公主并不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但萧敬先对人的脾气却能摸到八九分,此时便哂然一笑道:“怎么,移情别恋了?你可别忘了,不管是千秋还是阿容,全都叫我一声舅舅。你说我该帮你们哪边?”
“他们肯定只是假的叫叫而已,那是父皇和你联手一块演戏,对不对?”
十二公主满脸期待地看着萧敬先,见其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她就咬咬牙道:“晋王舅舅,我成天憋在家都快憋出毛病了,无处发泄,这才把火气都发在东西和下人身上。既然晋王舅舅你疼我才让千秋哥哥来教训我,那接下来几日你去办事,能不能也带上我?”
“带你?”
听出萧敬先这反问中隐有讥诮之意,十二公主顿时挺起了胸膛:“就算父皇对外那样宣称,晋王舅舅你也带着他们招摇过市,可难免有人心存怀疑,可如果我也跟着,别人就会对千秋哥哥的身份深信不疑……”
当十二公主笑颜如花地跟着萧敬先出来,越千秋顿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萧敬先开口说道:“小十二这性子,闲着发慌就要生事,这两天就跟着我当个跟班,跑跑腿传传话。”
越千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尤其是面对十二公主那隐隐流露出热切的目光,他联想到当初大公主在南苑猎宫闹事时挨的萧敬先那一巴掌,以及不顾越小四的冷眼拼命倒贴,突然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姬家除了出疯子,流着姬家血脉的女人当中,好像还有受虐狂和偏执狂的体质啊!
他极其哀怨地瞅了萧敬先一眼,见人反而对他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女匆匆过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气急败坏地说道:“公主,兰陵郡王来了,说是……说是奉旨来安抚公主。”
怎么都挤在一块了!
别说越千秋呆若木鸡,就连十二公主也有些措手不及。她才刚刚在越千秋身上体会到了从前在兰陵郡王萧长珙那儿才感受过的霸道,可现在那个正牌的家伙却突然来了,她到底该如何?放弃和长姊争男人,直接改弦易辙,还是看看萧长珙的态度再做决定?
越千秋却不想在这儿和越小四上演一场狗血电视剧,他想都不想就立刻对萧敬先道:“我就住在那家伙的家里,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想在这儿再见他那张臭脸。舅舅你要是不走,我就直接走了!阿容,快走,翻墙!”
能把翻墙两个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甄容想不到还能有第二个人,当他看到越千秋背着二三十斤重的陌刀革囊仿佛轻若无物一般窜上墙头,连忙追上去的同时,心里却不由生出了一个无法抑制的念头。
成天跟着越千秋,他也似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坏了。否则,他的翻墙也不会这么熟练,今天那声舅舅也不会叫得出来!
当越小四随着一个公主府的管事一路入内的时候,他突然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结果下一刻就看到墙头如同一道轻烟似的窜过去的越千秋,以及后头紧跟着的甄容。
他不禁为之愕然,心想人不是跟着萧敬先去查抄天丰号了吗?怎么跑到越国公主府来了?话说回来,刚刚门上人可没和他说萧敬先也来了!
他无心在这种场合截下越千秋问话——要问回去之后可以好好问个够——然而,当瞧见那领路的管事满脸惶恐,仿佛生怕他跳上去大打出手,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即沉下脸道:“怎么,原来越国公主已经有客了?”
“是晋王殿下带着他们来的,那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管事慌忙连声解释,生怕惹恼了这位炙手可热,如今又是奉旨来安抚十二公主的上京新贵。生怕人家不相信,他一面斜着身子在前头带路,一面小心翼翼地说:“刚刚那位越九公子还匆匆出来拿了陌刀进去。要不是晋王殿下在,咱们都快吓死了。”
越千秋拿着陌刀进去?他想干嘛?咦,莫非是要和十二公主打一场?要真是那样他就来迟了,错过一场好戏!话说回来,十二公主那种恶劣的性格,一旦用完全压倒性的优势盖过她,那小丫头的态度恐怕会立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当越小四最终见到十二公主时,就只见人侍立在萧敬先身边,浑然一副心虚小媳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