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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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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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越千秋跟着拿了药丸和药酒的的落霞进了东厢房,他一眼就看到床上原本睡得正香的周霁月猛地睁开眼睛,赫然警惕十分。

    擦干净脸的小丫头穿着他的旧衣裳,虽然年纪小,五官轮廓却精致甜美,乍一看去就好像是寻常的邻家小妹,谁能想到很可能是危险人物?

    虽说那看似年纪和自己相仿,越千秋又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把人带了回来,可男女有别,他当然不会随便走得太近去招惹人家,因此就站在门口客客气气问道:“周姑娘可好些了?”

    见越千秋离得远远的,周霁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见落霞拿了药丸药酒过来,她挣扎着坐起欠了欠身道:“好些了,谢谢九公子。”

    越千秋却笑眯眯地说:“今天可是我家的马车撞了你,你还谢我?”

    周霁月接了落霞递来的热茶,刚喝了一口就听到这话,立刻呛咳了起来,双颊如同火烧。

    吴府不但防范森严,还有那样的高手,好容易逃出后,她借着越家叔侄的威风,藏身马车下头躲过了搜查。然而,实在坚持不住的她不得不冒险在大街上从马车底下逃离,结果又被人发现,以为是越府的马车碰到碾压了她,她只能将错就错讨要几两银子汤药费。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年头还有如此善良仗义的大家公子,直接把她带了回家!

    她刚刚说谢谢,其实是感激人家帮她突破了拦路搜查的那一关,可这怎么说得出口?

    等这痛苦的呛咳过后,周霁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低头一声不吭装哑巴。

    越千秋却仿佛真的打算好人做到底,当下继续关切地问道:“周姑娘之前说头疼记不起事情,现在可好些了?记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家住在哪?我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真的不用了!”周霁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随即方才楚楚可怜地说,“我不想看大夫吃药,药太苦,大夫太凶……只要过几天,我一定会全都想起来的!”

    “那好那好,你只管安心住下来。”越千秋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慢火炖靓汤,循序渐进,当下指着落霞说,“我这里清静,就只有落霞她们三个,你缺什么尽管和她们说。”

    见越千秋说完丝毫不拖泥带水,向落霞点点头就走了,周霁月放下了心事,再看落霞就多了几分轻松。

    她从小就背负着长辈的希望,苦练武艺,几乎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没有朋友,没有知己,如今置身在这陌生的越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原来富贵人家也有好人!

    吃了一顿丰盛却不奢靡的午饭,越千秋没去鹤鸣轩,而是先躺下睡了个午觉。正当他做着一个美梦时,却被一阵用力的推搡给惊醒了。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见落霞满脸惊慌失措:“公子,老太爷被人送回来了,他今儿个在户部衙门发病,如今人还昏迷不醒!”

    那一瞬间,越千秋只觉得仿佛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头皮发麻,刚刚还弥漫全身的睡意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第17章 太贱了!() 
当越千秋风风火火冲进清芬馆通往鹤鸣轩的那道月亮门,他就只见丫头仆妇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人人屏气息声,只能隐约听见屋子里的动静。

    确定越老太爷昏迷的消息不是外头瞎传,他只觉得两条腿瞬间犹如灌了铅似的,完全挪动不了步子,满心都是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七年来,长房二房和三房都发生过孩子夭折,可因为他一直和人保持距离,那又不过是名义上的侄儿侄女又或者弟妹,他的伤心自然有限。

    可那个他一直叫做爷爷的老人却不同。

    他是被越老太爷亲手抱回来的,他的名字也是老人亲口取的。在这样一个放眼看去全都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越府中,是越老太爷的荫庇,他才能够衣食无忧,平安长大!

    他一直都在想怎样还上那份抚育之恩,难道就没有机会了吗?

    好容易稳定了情绪,越千秋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鹤鸣轩走去。可没过多久,他就被人拦住了。

    “九公子,老太爷如今病情不明,老爷太太们都在里头商量事情,您就别去添乱了。”

    越千秋抬起了头,认出那是三房的管事媳妇冯氏,他就立时冷笑了一声:“添乱?这倒是奇了,你敢说这鹤鸣轩里如今就没有三房的四哥和七哥?”

    冯氏没想到越千秋竟是直接把自己顶了回来,顿时恼羞成怒:“四少爷和七少爷与你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越千秋此时心里憋着一团火,不禁直接一步跨上前去,竟是硬生生把冯氏给迫退了几步,“你是想说,家里其他人都可以去看爷爷,唯独我这个四房的养子没资格?你敢当着这所有人的面,把这句话明明白白说出来吗?”

    冯氏登时面色煞白,忍不住再次连退两步。意识到越千秋的声音大得足够让里头各房的主人们听清楚,她登时心慌意乱:“我不是这意思……”

    “爷爷还在,你就敢拦着我去探病,你是什么居心!”

    冯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阻拦是多么愚蠢,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错到底:“九公子不要血口喷人,我这是……”

    “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指手画脚!”

    随着这个声音,鹤鸣轩的门开了,却是大太太稳稳当当迈过门槛出来。她先是冷冷扫了一眼向二娘,见这位自己新提拔上来的管事妈妈诚惶诚恐低下了头,她这才恨铁不成钢地斥道:“让你守在外头,不是为了放纵这些碎嘴的长舌妇!”

    冯氏骤然被安了个碎嘴长舌妇的罪名,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看到大太太身后,身量娇小,容貌秀美的三太太已经出来,那刀子一般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她终于再也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吭声。

    “千秋过来,我带你见老太爷。”

    见大太太朝自己招了招手,越千秋无心理会她为什么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只惦记着越老太爷到底情况如何,他甚至都没有多看面色不自然的三太太一眼,急急忙忙跟着大太太迈过门槛进了鹤鸣轩。

    在他身后,三太太缓缓关门的同时,却还用凌厉的眼神扫了一遍院子里的仆妇和丫头,警告似的说道:“全都给我放明白点,别再乱说话!”

    往日宽敞的鹤鸣轩中挤满了人,越千秋没功夫留心那些汇聚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径直随着大太太进入里屋。当看见自己偶尔也会用来午睡的那张床上,越老太爷正双目紧闭躺在那儿,他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随即就跌跌撞撞冲了上去。

    可就在他快要接触到那最熟悉亲近的老人时,一个人影却突然挡在他身前。

    然而,那气息和动作的主人越千秋实在太熟悉,当初蹒跚学步,闲极无聊时,他还童心大发地与越影在这鹤鸣轩中玩过捉迷藏,因而他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斜跨一步,随即就敏捷地从那腋下钻了过去,直接出现在了床前。

    没拦下越千秋,越影却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大太太和三太太:“老太爷刚醒过片刻,特意吩咐我说,如今大老爷不在,二老爷颇有几分书呆,三老爷对官场上的事不那么熟悉,所以外头的事情就请大太太多担待一些。”

    他也不管这会儿一股脑儿跟着进来的其他人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路上我就让人拿着老太爷的帖子,去请太医院素来和老太爷相熟的徐太医,一会儿徐太医来看病之后,鹤鸣轩就不用留这么多人,九公子陪着就行了。”

    越千秋顿时为之错愕。

    就算他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确实亲近,可在这种突发重病的时候,不要亲儿孙侍疾,却留着自己这个年方七岁的养孙,这怎么说得过去?

    此事必有蹊跷!

    果然,越影话音刚落,越三老爷登时遽然色变:“爹这是糊涂了吗?哪有他这样亲外人疏儿孙的?”

    他这话仿佛是起了个头,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哗然,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在这时候,一记响亮的咣当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众目睽睽之下,大太太直接砸了一个杯子,见众人安静了下来,她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太爷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形,怎么发病的,朝中那些对头都是什么反应,你们一个个没工夫去打听这些要紧的,却都有空在这争孝子贤孙的虚名?”

    越三老爷面子下不来,急忙辩解道:“大嫂……”

    “知道我是大嫂,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和个七岁孩子争宠,你也拉得下这张脸!老太爷是越家的参天大树,这是内耗的时候吗?”

    三言两语逼退了三老爷,知道二老爷还没回来,大太太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冲着两个妯娌说:“就按着老太爷这话,二弟妹你家中人脉广,差人去各处打听打听,三弟妹你多多照管家里。这时候要紧的是不能乱,也不知道多少人正幸灾乐祸看着咱们家!”

    大太太拿出了平日很少显露的精明强干,把上上下下的事情全都分派了下去,就连小一辈的也都轮流分派了读书和过来问候的时间。

    越千秋眼看她强势地把人一个个撵了回去,催了二老爷三老爷看看徐太医来了没有,自己亲自收拾了地上碎片,临出门时,却还冲着他微微颔首,不由得心生赞叹。

    怪不得家里人人怕她!

    可这时候,越家其他人准备怎样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他却懒得多思量。

    随着大门关上,他直接蹬掉鞋子爬上了床,不等越影反应过来就窜到了靠里头的那边,直接在越老太爷身边跪坐了下来。

    “爷爷,人都走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说?”见老太爷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他就突然一把捋起了袖子,亮出了拇指,“我看书里说,掐人中能让昏迷的人醒来,爷爷是不是要试试?”

    阿弥陀佛,希望他没猜错,希望老天爷没那么不长眼睛!

    刹那之间,床上刚刚还气息微弱的越老太爷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他快速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头一回装病,憋死我了!”

    尽管这是之前已经猜到七八分准的答案,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生龙活虎猛然坐起的老爷子,越千秋还是有些牙痒痒的。

    天知道他刚刚多伤心!

    这老爷子,能把装病这种事说得理直气壮,简直是……太贱了!

第18章 老奸巨猾() 
老爷子这些年来身体倍棒,越千秋记忆中连个头疼脑热都少,更别提太医登门看病了。

    所以,他对太医的想象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又或者沉着稳重,慢条斯理的中年人。

    他压根没想到,二老爷和三老爷亲自陪进来的徐太医,赫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越千秋半点不懂号脉,所以见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太医在床前坐下,将小枕头放在了越老太爷手腕之下,凝神静气三指把脉,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连二老爷和三老爷一面端详老爷子,一面悄悄审视自己的目光都完全忽略了。

    “寸脉涩……”

    二老爷刚刚从衙门匆匆赶回来,此时连忙问道:“这寸脉涩是何道理?”

    “寸脉过滑,则肺金不敛而痰嗽生。但如果仅仅只是过滑,那不要紧,往往是因为饮食,伤食、伤寒、寒食的缘故,缓缓调养就行了。但如果是过涩,这就是病了,寸脉应滑而变涩,便是气盛,气痞而不通……”

    越千秋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位徐太医神情自若口若悬河说出了一堆他听着都头疼的医理,见二老爷和三老爷果然面面相觑,有听没有懂,不由越发好奇地打量这位信誓旦旦的徐太医。

    徐太医一口气说完,又煞有介事地询问一旁的越影,越老太爷前几日起居饮食如何,这才舒了一口气说:“虽然有些凶险,但还不妨事,我开个方子,老大人先服几剂看看,如若有效,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渐有起色。”

    眼瞅着二老爷和三老爷如获至宝地亲自送了徐太医出去开方子,越千秋见越影过去关了门,他就冲着床上仍然眼睛紧闭的越老太爷小声问道:“爷爷,这真是太医?怎么看着这么像江湖骗子?”

    越老太爷立时睁开了眼睛,他没好气地敲了敲越千秋的脑袋骂道:“臭小子,你别看小徐就那么点岁数,那是皇上都要赞一声国手的,家里三代都在太医院供事,再说,太医院里那些老古板可不好打交道,我请他们来瞧病,万一穿帮怎么办?”

    “这么说您是和徐太医串通好的?”

    “什么叫串通好,这叫默契,默契懂不懂?”

    越老太爷眼睛一瞪,随即就轻哼一声道,“我还没和你算账,你送给余家的对联怎么回事?还说是我写的,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两句?”

    越千秋暗叫糟糕,想要岔开话题,可偏偏老爷子眼疾手快,直接拎住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对联确实不错,你也痛快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下子把天下读书人都骂了!你爷爷我本来就被人骂不学无术,这幅对联一出,我岂不是被读书人唾沫星子淹死?”

    看到本待要挣扎的越千秋顿时怔住了,随即喃喃自语说口滑了,脑袋立时耷拉了下去,越老太爷倒有几分不忍,松开手后就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听小影转述那邱楚安余泽云嘴脸时,尚且气得发抖,想来你当场听到的时候肯定更生气。所以,你就算话说得再过头,我也不怪你。”

    老爷子越是这么说,越千秋越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他之前挤兑邱楚安和余泽云的话,前头那些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最后那一副对联却是画蛇添足。

    读书人这三个字,骂的是一整个阶层,他又说对联是老爷子作的,如此一来,本就不受读书人待见的老爷子岂不是更加拉仇恨了!

    “不过那副对联解气,骂得爽快,我就瞧不起那些求官的时候对你百般奉承,事后一抹嘴不认人的狗鼠辈!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越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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