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中那封长信,李承言又有些感动,三道之兵任自己予与予求,这样的魄力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不过相对于这些,李承言更看重的是那几个人对自己的信任,他们不是信任李二,二十信任自己,若是换做平常人,谁敢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调兵遣将?
“已经答应了,不过怕是此事一结束,这朝廷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殿下,扬州別驾应召志求见。”
李承言话音刚落,亲兵就告诉了李承言这个消息,李承言跟王忠对视一眼,然后说道:“这老家伙深夜到这来干什么?难道是工坊那边出事了?走,去看看。”
前点的花厅里,应召志愁眉苦脸的正在来回踱步,看着李承言龙行虎步的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急忙上前施礼道。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啊,工坊那边出事了,刚刚建起来的工坊被人砸了!工部的人现在被堵在那群刁民中间,这会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嗡~”李承言的脑袋翁的一下就响了起来,他不担心那些百姓能干出什么事情,他担心的是由此引的一连串事端,现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若是就此翻脸,怕是输多赢少。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啊!”
李承言说话间提脚就要走,这话却让应召志脑门冷汗直冒,那些浑蛋为啥打砸工坊,这件事情他在了解不过了,若是让李承言去,怕是要出大事。
“殿下,哪里现在乱的厉害,刺史已经过去了,您安心在宫里待着若是,您要是有个闪失,那咱们扬州还想有个活人不!”
李承言愣愣的看着这个二货,自己正想办法托词呢,结果他就把托词想好了,眼珠一转,对着应召志说到:“徐刺史那边带了多少人?万万不可请起刀兵,不许伤了一个百姓!听见没有。”
应召志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底下那帮子有勇无谋的混账东西,就给自己出难题,这事要是追究起来,那就是惊天的案子,不过看着李承言不打算去的样子,应召志这才安心下来。
“殿下放心吧,刺史大人办事稳妥,定然不会出岔子的,卑职这就去叮嘱着点,您就留在宫里,若是有个变故,我自会派人通知的。”
看着应召志恶心的样子,李承言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不过这不是生气的时候,李承言拉住应召志的手温言安慰道:“大人乃是扬州的砥柱中流,定要小心行事,莫要有丝毫损伤,王忠,叫两个亲军贴身保护好应大人,一定要保护好应大人的安全。”
王忠差点没笑出声,低头答应了一就走了。
“殿下体恤之心,卑职没齿难忘。”
应召志看着眼前的这个废物点心,差点没笑出声,在哪建工坊不好,偏偏来扬州,你这不是找不自在么?跟咱们本地人抢生意,分分钟让你有一百种方法滚回长安。
片刻过后,两个侍卫护着应召志除了宫门,李承言这才松了口气:“事有蹊跷,让宝林他们几个查查,嘱咐他们千万莫要泄露了行踪,完事小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悲伤的公输()
新建的工坊现在一片混乱,半个月来的心血就此付诸一炬,公输木的心都在滴血,外面的农夫拿着搞头,粪叉,烧火棍,用火把围着自己,但是自己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弄弄的悲哀,工坊毁了还可以重建,但是人心毁了,用什么来重塑?
公输木只是一个匠人,李承言给了他希望,一个让他们这帮人各展所长的希望,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放弃了自己的荣耀,为的就是把仅存的哪一点东西传承下去,然后发扬光大,让后人知道,这学问也有墨家的一份,让无数带祖先的英灵得以安生。
“为何如此?因何如此?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你们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啊!”
看着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工坊,公输木老泪纵横,他们总是在刻意的原理那些龌龊的事情,到头来还是逃不开,怀里的小徒弟脑袋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刚刚还在随着呼吸起伏的身子也已经停了下来,此刻正静静的躺在老人的怀里,享受着人生最后的一点温暖。
“你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人家说了,这工坊以后要扩建,扩建就要占我们的田地,你们这帮黑了心肠的,咱们就剩这点东西了,你们还不放过么?”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手提着粪叉,一手拿着火把,大声的朝着公输木嚷嚷,声音充满了悲愤,又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悲愤中带着一点点的兴奋。
工部的官员已经吓傻了,他们是文官,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就算边上那侍卫还在不住的哀嚎,看着那已经变形的腿骨,恨恨的喘了吐气,终于还是呆呆的坐在了原地。
公输木不在想跟他们说话了,跟一群愚人说话,自己也会变得愚蠢,知道他们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自己又能如何?
站起身来想要去救治那名断了腿的侍卫,却被那群农人拦住了,伸手指了指拿着搞头,锄头指着自己的人说到:“我乃是大唐国侯,你们自己看着办。”
公输木仿佛没有看见那些拿着农具指着自己的人,他们手里的镰刀是自己弄出来的,锄头搞头也是自己弄出来的,没成想这些东西到头来竟然都成了对付自己的武器,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或许当年太子殿下不愿意做枪也是这个原因吧。
蹲在那个侍卫的身边,公输木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那名断了腿的侍卫,那侍卫叫嚷的声音渐渐的笑了,剩下的只有不断的哭泣,悲伤,是的,就是悲伤,自己是武人,没了腿,自己还上什么阵,杀什么敌?
公输木看着侍卫的腿摇了摇头,对着侍卫说到:“三,我叫人抬你去太子那,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你先忍着点,千万莫要自己瞎琢磨。”
公输木老泪纵横,看着侍卫依旧好好待在刀鞘里的唐刀,就算是腿被打断了这样,他依旧没忍心拔出来。
愤怒的对那群阻拦侍卫出去的农人说到:“他是百战的精兵,是太子殿下的禁卫,在草原他一个人杀死了三十个突厥人,他们若是肯出手,你们还能有一个活着的么!”
那些人没人说话,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多时,人群中渐渐的分出了一条路,两个侍卫驾着那个叫三的侍卫朝着远处走去,渐渐的消失在夜幕中。
“走吧,都走吧,工坊,你们砸了,人,你们也打了,这些我都可以不追究,过会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公输木呆呆的坐在一个已经断裂的木梁上,看着那群依旧想要上前的农人说到。
他们只是普通的农夫,就算是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公输木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就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爷爷,自打去了长安,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就算是生气,也总是笑呵呵的,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流泪,江南不是长安,这里的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为了他们赖以存活的一亩三分地活着,就算是死也要守住,这些公输木都知道,但是他就是想哭。
一队队的火龙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终于怕了,看着那群顶盔掼甲的武士,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农具,开始四散奔逃。
“抓住他们,凡有反抗者,明正典刑!”
徐常德看着眼前的一切大声的嚷嚷道,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但是现在他不能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一切灰飞烟灭,看着悲伤的公输木抱着自己的小徒弟哭泣。
“放了他们吧,放了吧,他们也是受人教唆,不是成心的。”
徐常德朝着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为难的看着徐常德,凡是总的有个交差的,就这么放了,怎么跟太子交代。
“大人,这,”
瞪了刚要说话的那个侍卫一眼,没个眼力劲,朝着哪群已经被押解过来的农人大声的说到。
“是谁伤的人!”
“我伤的,都是我伤的,跟他们无关,要杀就杀我。”
一个黑脸汉子满脸是血的看着徐承德说到,恨恨的眼神就像是徐承德欠他的命一样,不断的挣扎着,若是不是侍卫还有些尽量,怕是已经挣脱了。
看着那个犹自在挣扎的人,徐常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刀劈了他。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其余人等登记造册,什么时候将工坊恢复原样,什么时候离开!”
徐承德下了马,快步走到公输木的身边轻轻的对着公输木说到:“大人莫要伤心了,您这样,殿下看着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公输木不说话,依旧是呆呆的抱着自己的徒儿在哭,自己一生无子,这个孩子是自己从外面捡来的,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当徒弟,名为师徒,但是实际上,公输木早就把他当成自己孙子了。
徐承德也不好多说,看着远处又来了一队骑兵,狠狠的朝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这帮王八蛋,早晚把你们抽筋扒皮。
“哎呀,怎么闹出人命了?侯爷,这不是您那小徒弟么?那个混蛋下的手!”
徐承德就在边上看着这个人演戏,应召志的狗腿子上前拽过那个杀人的凶手,一脸谄媚的朝着徐承德说到:“大人,就是他。看看,着血迹还没有干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李承言的自我救赎()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石头,当看见那个仿佛血葫芦的少年时,汉子的心仿佛被什么戳了一下,很疼,不过还能怎么样?现在孩子老婆就指着这点钱过日子呢。
那些黑了心肠的大族他们把自己的土地全都收走了,留下的只有区区的几个银币,生活的困苦让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了,为了他们能活下去,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是心甘情愿,这是一种责任,虽然这种责任在平常人看来有些荒唐。
应召志抽出手下的刀,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汉子砍了下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怜悯,仿佛那个汉子就是一个牲口一样。
“噗”的一声。
汉子的脖颈被锋利的刀锋切开,霎时间,血就像是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泉水一样喷洒出来,喷溅了应召志一脸。
看着远处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少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踏实,汉子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今生的债今生还不了,那就来生再还。
仿佛是一场闹剧一般,昨天还红红火火的工坊到了今日,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清晨的朝阳照应着还在冒着青烟的木头,让这种场景看起来更加的惨淡,公输木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在过去几十年岁月中,哪怕是在痛苦的日子都过来了,但是现在,他却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痛苦的感觉依旧在胸口蔓延,然后全部塞在喉咙哪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李承言来了,带着他的侍卫,当看见这一切的时候,李承言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错了?不过眼神瞬间的坚定起来,看着公输木痛苦的神情,严重已经没了刚才的悲伤。
“公输爷爷,小冉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您这么伤心的。”
河边的露水侵湿了公输木的衣物还有白发,温热的阳光照应在公输木的身上,让这个老人显得更加的沧桑。
“若是在天有灵?承言,你一定想到了对不对,是啊,你肯定想到了,你是他的徒弟,你怎么能想不到呢。”
语气依旧是那么和蔼,但是话语间的意思似乎在埋怨李承言,看着公输木沧桑二明亮的眸子,李承言羞愧的低下了头,他想过,但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么的猝不及防,若是别人李承言还可以接受,但那个孩子是公输木的亲人。
看着李承言的样子,公输木不忍责备他,他很好,做的很对,他将来是一个帝王,帝王就应该学会舍弃,舍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两害相比取其轻么。
“多好的孩子啊,聪明,懂事,我公输木孤苦一生,这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过去了也就去了,承言,我不怪你,真不怪你,人力有穷时,你又不是神仙。”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李承言的心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改变了许多,以前那个为了小白一怒灭族的李承言好像是不在了,现在学会了妥协,学会了舍弃一些自己看似不重要的东西,学会了欺骗自己的真实感情,这就是政客么?还真是有些冷血啊。
“我~”
李承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总是憋在自己的心里说不出来,公输木抱去那个孩子,朝着河边走去,没有理会正要说话的李承言。
李承言不是圣贤,更不是冥顽不灵的石头,当周围的一切都在引导着他朝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他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朝着那条路上走,李二希望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长孙希望他是一个合格的兄长,杨婷儿希望他是一个合格的夫君,满朝文武希望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他们都是李承言身边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深深的影响着这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灵魂。
但是李承言呢?他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麻木,变得自私,变得有些冷血,这些问题就仿佛一道道的荆条不断的抽打在他的心中,让他本已经疲累不堪的心,开始变的更加的沉重。
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李承言回了宫里,就在荷花池盼盯着那片不大的荷花池,没人打扰他,或者是没人敢打扰他,就连平时听话的兕子都不敢靠近这个哥哥,因为今天的他仿佛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虽然沉寂,但是那种即将喷发的炙热,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日出日落,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个时辰,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李承言依旧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池边呆呆的坐着,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想过去,想未来,想那些自己以前没有时间思索的。
一只大脚出现在了李承言的身后,这只大脚的出现让一直站在李承言身侧的王忠有些猝不及防,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李承言被揣进了荷花池,冰凉的池水让李承言稍微的冷静了一些,脑袋里那一团乱麻似乎也松动了些,站在及腰深的池水中,李承言抹去了挂在头上的水草,看着岸上那个男人,突然笑了,笑的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