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
尹三水显然不太能理解“评估”是为何意,有些不解的望着荀冉。
“就是对他们制出的蜀锦进行评判,选出质地最优的蜀锦。质量最差的朝廷所银钱也会相应的打折扣。”
这其实相当于后世的末尾淘汰制。适者生存,丛林法则其实在唐代也适用。只不过皇商旱涝保收把这帮奸商的脾性养的惫懒不堪。荀冉要做的便是激励他们尽全力织造蜀锦。
有了竞争,他们自然会有动力。荀冉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他作为掌握评判标准的节度使亲派官员,自然会受到三家的讨好。
“若真能如此,卑职便替织锦坊一众同僚谢过荀将军了。”
尹三水眼中又充满了希望,在他看来荀冉的这一做法可以一举解决织锦坊遗留多年的弊端。
“不过,尹大人要答应荀某一件事。”
“别说一件,便是十件,一百件,尹某也答应荀将军。”
“先借我一千贯银钱。”
“。。。。。。”
尹三水不曾想荀冉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直是哭笑不得。
荀冉则是一脸真诚的望着尹三水,这笔账自然要从织锦坊上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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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巷。
薛婉儿将做好的汤饼端到父亲的身前,轻吹了吹,和声道:“阿爷,这是婉儿给您做的汤饼,您趁热吃了吧。”
薛父咳嗽了几声,笑道:“真是难为你了,这又是从崔家二婶那里借来的吧?记得卖了蚕丝赶快还给人家。人家二婶待咱们不薄,咱们也不能让邻里指摘。”
薛婉儿笑道:“阿爷,咱们蚕丝马上就能卖出去了,上次荀郎君特意来家里,让婉儿等人来收丝。”
“不是卫家,孙家的人吧?”
薛父警惕的皱眉问。有骨气的人都不会食嗟来之食。既然与孙,卫两家结下了梁子,他自然不会将蚕丝卖予他们。那与乞讨有什么区别?
“阿爷,看您说的,婉儿是那样的人吗?荀郎君说了,是由他筹措银钱。”
“荀小郎君?”
薛父喃喃道“想不到这小郎君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魄力。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婉儿,阿爷看的出来,你该是对这荀小郎君中意吧?只是咱家实在太穷,怕是高攀不上人家啊。若是阿爷当初多做几年行脚商人,或许还能给你攒下些嫁妆。如今。。。唉,真是苦了你了。”
“阿爷,您说什么呢,婉儿愿意一直陪在您身边,谁都不嫁。再说,再说荀郎君跟婉儿只是一面之交,哪里有像阿爷说的那样,真是羞死人了。”
见薛婉儿面颊通红,薛父笑道:“这有什么的。男婚女嫁,自古便是这样。阿爷还看不出来你对荀小郎君动了情?罢了,若你真的喜欢他,阿爷便拉下这张老脸,等蚕丝卖了钱,给你置办些嫁妆。女大当嫁,阿爷可不敢耽误你,阿爷还等着抱外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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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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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织锦坊的吏员便来到锦鲤巷薛家收取蚕丝。? ? ?薛婉儿将自家积攒下的蚕丝悉数卖出,自然心情十分愉悦。
卖了蚕丝后,婉儿约了巷里的双儿去延荷寺许愿。
延和寺位于益州城北,出了锦鲤巷需要沿着明渠一路前行。
婉儿计划去延荷寺许完愿再去北市买些鱼肉瓜果,给阿爷补上一补。
至于荀冉荀郎君,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在菩萨面前多为他祈福,希望他官运亨通。
延荷寺的香客并不如建元寺的多,同行的双儿走到寺门前有些懊丧了甩了甩手臂道:“建元寺的住持都是大师,姐姐你为何舍近求远来到这香火不旺的延荷寺呢?”
薛婉儿将手中竹篮往小臂上挎了挎,笑道:“你不知道这里的菩萨特别灵验吗?”
双儿奇道:“咦,婉儿姐姐你不是要去求子吧,我听说人家去延荷寺都是去求子的呢。”
薛婉儿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个死妮子瞎说什么呢,我求哪门子的子?是谁给你说拜观音菩萨只能求子的?”
双儿吐了吐舌头:“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何来此?”
薛婉儿却是摆了摆手:“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们还是别站在这里犯傻了,快些进寺吧。”
二人前后脚进了寺庙,沿着右侧石道缓行到主殿。在一名高僧的引领下二人来到观世音菩萨塑像之前,奉上准备好的香火,一一跪倒在蒲团之上,许起愿来。
良久,薛婉儿睁开眼睛,冲双儿轻声道:“我们走吧。”
二人相依着走出寺院,沿着明渠往北市走,却在一处拐角被一伙儿壮汉拦住。
“好标致的小娘子啊,跟哥哥回去耍上一晚如何!”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手持木棍,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手掌。
他身侧一个独臂混混附和道:“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大哥你一定喜欢。”
他挥手冲双儿点了点,吓得小娘子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薛婉儿柳眉一挑,双手叉腰骂道:“哪里来的野混混,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再不走,姑奶奶我就报官了!”
那横肉男子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孙三儿,你听见了吗,这小娘子说要报官,哈哈她说要报官!”
“大哥,她要报官就让她去报。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名不举官不纠的,我就说她是我家娘子,看看官府有什么话说。”
“你!无耻!登徒子!”
双儿被气得脸色铁青,她终于明白惹谁不要惹混混的道理。面对混混你根本没有机会辩解,只会被他们趁机调戏,占尽便宜。
“我们走!”薛婉儿拉住双儿的手便向后转身,却现身后也有两名手持木棍的混混拦道。
看来她们是被人盯上了!
薛婉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益州城中,光天化日之下敢有人如此嚣张的拦路劫人。这个拐角人迹罕至,怕真要让他们得手了。
“小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了哥哥我,什么香辣日子过不了,何苦故作矜持呢。”
横肉男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抓双儿,却被薛婉儿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打我!”横肉男大怒:“你们几个废物还愣在那儿干什么,给我上去打!”
那些混混见横肉男怒,纷纷围拢上前,挥舞着手中木棒,只要横肉男一声吩咐便要扑将上去将两小娘制服。
薛婉儿退至墙角,深吸了一口气。便在她已经绝望时,一骑狂奔而至,将这群混混冲散。
“滚!”荀冉骑在白马上,暴喝一声。
见到荀冉手中挥舞的横刀,混混们纷纷吓得面如死灰。
那些混混不过是市井斗狠逞强之辈,哪里见过如此场面,纷纷吓得四散逃跑。
横肉男揉着腰艰难站起身子,啐骂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荀冉也不去追,目送着他跌跌撞撞的逃走。
“婉儿姑娘受惊了。”荀冉一踢马镫,轻巧的翻身下马。
“多谢荀郎君相救。若是你不来,婉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婉儿姑娘不弃,不如先到节度使府邸稍作休整。我担心这伙儿混混会折返到婉儿姑娘家中守着。”
薛婉儿大惊:“那我阿爷岂不是也有危险,不行,我要回去。”
荀冉笑道:“我这便派人把令尊接至府上,这样婉儿姑娘可以放心了吧。”
在荀冉看来,这伙儿混混肯定是有备而来,很有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盯上了薛婉儿,派出这些混混稍作试探。
至于他们为何会盯上薛婉儿,大概和自己收蚕丝制蜀锦有关。
荀冉虽还不能肯定,但这事多半与陈家有关。
“如此,便谢过荀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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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既得利益团体的利益受到威胁时,他们就会做出反扑。
陈家眼下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如果仅仅是卫家,孙家分食的话,还不是很糟糕。偏偏那个姓荀的小子在捣鼓一种新的织锦机。如果新的织机制作出来,制作蜀锦的时间将大大缩短,那荀家小子必定成为左右蜀中锦缎织造的人。而且听说他还要联合织锦坊搞什么锦缎评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陈晋年神色有些忧愁。
偏偏这个荀冉还是兼着游骑将军的职务,手下一干精兵猛将,自己便是想教训他一番都难。
陈家代表的是晋王在蜀中的利益,而剑南节度使仇英看来应该是东宫的人。如今这左千牛卫借着剿匪的名头来到益州,该是直指晋王了。
在这个复杂局面中,蜀王的态度似乎便重要了起来。只是这个逍遥王爷似乎不打算插手此事,一直闭门不出。
正当陈晋年绞尽脑汁,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时,陈福焦急的跑至近前。
“老爷,你可要给小的做主啊。这荀家小子真是太过分了。”
陈晋年皱眉道:“生了什么,你慢些说。”
“老爷,小的看那姓荀的对咱陈家动刀子,实在气将不过,便派遣了几名心腹去劫持那薛家小娘子,打算给那小子一点教训,叫他知难而退。谁知那小子竟然纵骑从小的心腹身上踏过。还骂,还骂老爷您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蚍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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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蜀晋之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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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城,蜀王府。
书房之中,蜀王李秀正在陪世子李括下棋。
李秀虽然已经四十余岁,但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光滑,虽然身材略显臃肿,却掩盖不住一身雍容气度。相较之下,世子李括就显得有些羸弱了。
李括虽是李秀的长子,却是在李秀入蜀就藩之后才生下的。自小生于王府大院,长于妇人之手,使得李括的性子偏向于阴柔。加之李秀刻意不让李括学习骑术,武艺,更导致李括病态畸形的展。
如今蜀王世子虽然在诗歌,骈文上颇有造诣,但身子极弱,稍是着凉伤风,便会干咳一月不止。蜀王看在眼中,自然也急在心里。他虽然宠妃十余人,生下的却多是郡主,就这么一个宝贝子嗣,如何能不记挂忧心。
李秀不知道找过多少名医为世子调理身体,可李括偏偏不争气,一直病怏怏的,不见好转。
见儿子面色惨白,李秀心中一紧,手中的白子不由的悬在了半空。
“括儿,郎中嘱咐你吃的药可都按时吃了?”
李括正在出神,听得蜀王问连忙答道:“回禀阿爷,孩儿都遵着郎中的吩咐按时服药呢。”
李秀的眼神中满是怜惜。他二十五岁才得了李括这个独子,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谁曾想世子却是个病恹的身子。
真是造化弄人啊。
自己百年之后,把这蜀王的爵位交给他,他能撑得起这王府上下吗?
“括儿,这些时日天气好,你也多出去走动走动,总在府里身子哪里受得了。”
李秀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看他病恹恹的样子实在是忧心。只是他已经请遍了益州城的名医,他们都认为世子是体虚所致,只能调理,要想根治,还需要强身健体。
“阿爷,孩儿知道了。”
见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李秀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王爷,陈家家主陈晋年求见。”
管家小心翼翼的冲李秀拱了拱手,恭敬的禀报道。
李秀皱了皱眉道:“他怎么突然登门拜访了?本王可和他陈家没有什么交集。”
他思忖了片刻,冲管家吩咐道:“还是叫他进来吧。”
“如此,孩儿便先告退了。”
李括拱手一礼,便要起身退去。
李秀却是挥手阻止道:“慢着,括儿你便待在这里。”
李括微微一愣。
在他印象中,父王很少让他作陪会客,今儿个是怎么了?
“孩儿遵命。”
李括的性子极为驯顺,在他看来既然李秀吩咐了,他也就照做就是了。
陈晋年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王府,一路疾行,到了书房方是整了整衣衫,冲管家拱手致谢:“有劳了。”
书房之中,李秀和世子李括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这可让陈晋年惊讶不已。
“陈某拜见蜀王殿下,拜见世子殿下。”
他照着礼数恭敬行了两记大礼。
李秀微微一笑,摆手道:“快给陈公赐座。”
照理说,陈晋年既没有功名,也没有爵位,当不起公这个字。只是陈家是蜀中第一望族,如今陈家大房入朝为官,陈家上下都由陈晋年打理,李秀给他这个面子也说的过去。
陈晋年在锦墩上坐下,拱手道:“不知蜀王殿下可否听说织锦坊那边的变故?”
李秀摇了摇头:“本王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知道那些琐事。怎么,陈公上次承揽的蜀锦定额完不成,要找织锦坊商量延后交抵蜀锦的一应事宜?”
陈晋年面颊一红。
之前陈家为了争取承揽全部蜀锦织造,不惜跟孙家撕破脸皮。而孙家二房嫡小姐正是嫁给了李秀做侧室。虽然她只是一个孺人的头衔,但毕竟名义上也是代表了李秀,最后事情闹得很尴尬。虽然李秀最终主动退出,但嫌隙肯定已经产生。
李秀方才那些话,明面上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实则是暗藏杀机,字字诛心。
陈晋年叹声道:“许是仇节度觉得陈家制锦匹数满足不了朝廷的要求,这才引入孙、卫两家吧。这倒也没什么,可蜀王殿下可听说,这件事是由一个名为荀冉的郎君提议的吗?听说他还要制作一种新式织锦机,并要评判三家所织造蜀锦的质地,分为三等,等级不同结算银钱也不尽相同。”
听到这里,李秀心中一沉。
原来陈晋年来自己府上,是打的这个主意。
三家争相织锦,看似是件好事,实则会引起三家的竞争,最后得利的却会是那姓荀的郎君。
看来,这陈晋年是打算跟自己合纵吧?
“陈公的意思,本王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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