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萱儿满是自豪的点了点头。
荀冉又冲老者一礼道:“老伯,这剩下的箭矢我便不投了。”
他将箭矢还给了老者,跟梅萱儿、常子邺一道沿着曲江池畔朝前走去。
这一支玉簪已经远远超过了五十文钱的价值,若是他继续投掷下去,十有**要将老者值钱的物件搜罗一空。荀冉不是圣人,他很爱财,但要他赚这样一个混生活的老人家的钱财,他却是做不到。
常子邺有些遗憾的叹声道:“荀大哥,你这样的人才不从军真是可惜了。”
荀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少恭维我。”
投壶虽然是射艺的简化娱乐化,但跟真正意义上的射艺却有着天壤之别。
寻常弓弩手至少要拉起一石的弓,若是气力大些的将领三、四石的硬弓也拉的起来。而投壶不过是贵族娱乐消遣的一种方式罢了。就像皇子们擅长打马球,并不意味着他们擅长领兵打战。
“萱儿,我们且去前面看看吧。”
少年替梅萱儿将玉簪戴在发间,和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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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天子李显今天的心情很好,回到大明宫后便径直来到蓬莱殿前的高台赏月。
伴驾的是最受圣宠的梅妃。
梅妃擅舞,又精于音律,深得皇帝的欢心。
适逢中元节,大明宫里挂满了各式宫灯,蓬莱殿自然也不例外。无数宫灯将蓬莱殿周遭烘照的如同白昼。
蓬莱殿的高台十分空旷,李显靠坐在软榻之上,望着高悬夜空的满月,生出一股帝王豪气。
“这都是朕的江山!”
梅妃将剥好的橘子送至皇帝的嘴边,浅笑道:“陛下,这当然是您的江山,大唐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他们都为有您这样的君父而骄傲呢。”
李显淡淡一笑:“爱妃,你真是懂朕。”
他有理由骄傲,他有理由自豪。
在他即位之初,大唐强邻环伺。
吐蕃占据九曲、大非川对陇右垂涎欲滴。西突厥盘踞河中,二十万控弦骑兵随时准备西进攻占安西、北庭。便连南诏也与吐蕃相互勾结,对剑南道起了异心。
那时的大唐看似强盛,却像风雨飘摇中的大厦,随时有可能倒塌。
他乾纲独断,力排众议的提拔程昱武、高玄礼等年轻将领,一连打了数场胜仗,终于树立了大唐中原霸主的地位。
如今除了西突厥负隅顽抗,其余诸国都派出了使者入长安称臣,他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天可汗。大唐河清海晏,万邦臣服,他自然当是千古明君。
梅妃冲李显一礼:“陛下可愿妾身献舞?”
李显轻捋胡须点了点头。
“爱妃一舞,倾国倾城。”
梅妃莞尔一笑,走至高台正中挥袖起舞。
佳人一颦一笑,皆得皇帝欢心。
盘旋,回转,时而状似惊鸿,时而宛若游龙。。。。。。李显的目光一直落在梅妃的腰肢上,从未移开分毫。
“陛下,大事不好了!”
内监李怀忠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蓬莱殿的高台之上,捧着一份奏疏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皇帝面前。
李显心情十分不悦。
若是旁的日子也就罢了,中元节这样举国欢庆的佳节都不能让他偷得半日浮闲陪陪爱妃,真是扫兴!
“什么事情那么急,就不能等一等!”
“老奴知罪,只是军情紧急,老奴不敢托大。”
李显不耐的接过奏疏,见是安西来的心中不免一沉。
他轻启奏疏,缓缓读来,却是越读越惊,及至最后一阵眩晕。
一行行文字是那么的刺眼,李显阖上双目,那些话却仍映入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西突厥挥师东进,破碎叶,臣率残部杀出重围,退守龟兹,特上表请求朝廷增援,罪臣程昱武含泪进奏。
“荒唐,荒唐,碎叶城就这么丢了?”
他一把将奏疏掷了出去,恨声道:“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朕真后悔没有将胡虏赶尽杀绝。这一次,便是倾举国之力,朕也要跟西突厥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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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拜师()
上元夜荀冉过的很开心,虽然免不了要给梅萱儿买上大包小包的首饰、胭脂水粉、珠宝,但少年却感受到了这几个月来少有的喜悦。阮千秋死后,他的心情压抑了太久,是梅萱儿无微不至的照拂让他走出了阴影。
直至此时,少年确信梅萱儿才是他真正中意之人。为了她,自己甘愿冒着一切风险,承受一切压力。至于纯阳公主李仙惠,少年更多的是把她当作一个朋友来看待。
翌日一早,荀冉便和程明道一起乘马车前往安西军在永嘉坊设立的进奏院,拜访几位老前辈。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绝不能后悔。即便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举棋不悔,既然已经落子便没有反悔的可能。
程明道见荀冉有些紧张,在一旁宽慰道:“荀大哥,你不必太拘束,我这几个伯父为人都很和善的。”
荀冉苦笑:“我倒不是怕什么,只是没来由的担心。毕竟我从未与武将打过交道,怕一言不慎惹的诸位老将军不悦。”
大唐虽然尚武,但武将还是受到文官的歧视,文武不和是一道顽疾,便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都难以解决。
程明道摆了摆手:“他们对我倒是苛求,可对旁人绝不会那么严苛,这点荀大哥你尽管放心。”
马车停了下来,荀冉与程明道先后跳将下来,走向安西进奏院。
进奏院的大门外守着两名安西军的老兵,见程明道前来,立时抱拳行礼。
“程少将军!”
虽然程明道并未被朝廷授予任何职官,但安西军中的老兵都习惯称其为少将军。以至于御史台的官员常用此攻讦程昱武,称其目无朝廷,将安西军变为他程家的私兵。
不过大唐天子对此只是一笑置之。毕竟是自己亲手提携出来的将领,皇帝还是信得过的。
程明道点了点头。
“这位是荀大人,我带他去拜见几位老将军。”
两位安西老兵冲荀冉做了个延请的动作,少年点头致意后迈步进入进奏院。
安西军的进奏院相较于陇右、平卢小了不少,但仍有三进。
第一进是安西军将领、官员会客、办理公务之用。
荀冉在程明道的引领下穿过一连两进院子,来到了最后一进宅院。这跨院正中的空地被改造成了一处不小的演武场,一个身着薄衫的中年男子正挥舞着马槊,引得飒飒风声。
荀冉静静看着他将一套马槊舞完,拊掌赞叹道:“好槊法!”
那中年男子个头并不高,却很精瘦。见有人称赞,回过头瞥了一眼。
“哪家的小子,敢来我安西进奏院中聒噪!”
程明道忙上前解释道:“陈伯父,这是我的大哥荀冉,现在东宫做校书郎。”
“这又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官儿。”他将马槊放在兵器架上,皱眉道:“看他这模样,授的不像是武官。呵,你小子怎么跟东宫的人扯上关系了?”
对于武将,最忌讳的便是跟皇子亲王扯上关系,他自然也不希望本已处于漩涡中心的程明道再卷入其中。
“在下荀冉,不知将军怎么称呼?”
荀冉冲对方抱了抱拳。
“某姓陈,单字一个善。”
陈善的语气很冰冷,若不是程明道就在身旁,荀冉觉得他一定会直接将自己赶出去。
“原来是陈将军,荀某久仰。”
在来安西进奏院之前,程明道已经将几位老将军的事迹与他说过。这陈善原是碎叶兵马使,与突骑施人打过不下十来仗,赢多输少,极为勇武,被人称为万人敌。后来他因为一场意外坠马,瘸了腿不得不提前挂印回到长安养老。
对于陈善这样的老行伍,最大的心愿不是封侯拜相而是马革裹尸。不能战死沙场而是在盛年之时回到长安养老,在陈善看来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
要是有谁敢当他面提及此事,他都会当即翻脸。
好在荀冉很识趣,这让陈善十分满意。
“嗯。”
陈善十分受用的应了一声,背负双手道:“你今日来可有要事?”
荀冉点了点头。
“荀某今日来便是想向将军讨教兵法。”
陈善眉毛一挑,挥手道:“兵法有什么好讨教的,行军打仗又不是莺歌燕舞,局势瞬息万变,若什么都依着兵法,这仗也不用打了。”
程明道苦笑道:“陈伯父,您也不用这么挖苦我吧。卢伯父常教我谋事在前,哎呀,您是不是妒忌了?”
“你个小崽子,咱安西军的将士除了他卢半仙有谁捧着兵书领军?是不是那老家伙又在你耳边叨念什么兵者诡道的屁话了?”
他这话极为粗俗,荀冉听后微微皱眉。
“你这老东西,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一个身着锦袍,手执羽扇的俊美男子款款走屋内走出,几步间走至陈善的身旁。
“卢伯父!”程明道如蒙大赦般的走到俊秀男子身侧,苦笑道:“您要再不来,侄儿可要被陈伯父数落死了。”
荀冉早就听说安西军中有一名为卢钰的儒将,领兵极有灵气,经常以计谋将突厥人耍弄的无可奈何。看来这人该便是卢钰无疑了。
“有谁敢数落我侄儿?”
他轻挥羽扇,玩味的瞥了陈善一眼:“不会是陈大将军吧。”
陈善嘿嘿冷笑一声:“卢半仙,我说不过你。你要是不服咱们大可打上一架,看看谁的拳头硬!”
卢钰连连摆手:“我可不和你打。你也老大不小的,一点正形都没有,当着孩子的面,你也拘着一点。”
说完他冲荀冉点了点头:“荀郎君刚刚的话卢某都听到了,若是不弃,卢某愿意教授荀郎君兵法,至于那舞刀弄棒的事情就交给陈将军。不知荀郎君意下如何?”
荀冉微微一愣,他不曾想到卢钰会答应的如此轻松。少年转身望向陈善,陈老将军摆了摆手:“既然卢半仙都答应你了,本将军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不过我把话可说在前面,你要想学槊法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若是半途而废,本将军可饶不了你!”
荀冉大喜,连忙道:“多谢二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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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槊法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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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荀冉来说,能得名将指点无疑是一件极幸运的事情。
像他这样半路出家的人,最重要的便是有贵人点拨,而陈善和卢钰无疑就是那个贵人。
这之后十几日里,荀冉总会带上两坛剑南烧春,携着三国演义的腹稿来到安西进奏院,向两位老将军讨教,至于程明道自然也乐得在一旁偷师。
卢钰擅长谋略,教予少年的更多是一些诡道。相较于兵书上大开大合的笔法,卢钰的兵法更为细腻,直入骨髓。领兵打仗有时靠的就是一股直觉,若是什么都按照兵法上来,十战九败也不夸张。
至于陈善,经过十几日的观察,少年发现他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粗莽,而是一个粗中有细的汉子。
“嘿,好小子,到底是年轻儿郎,身子骨就是紧实。”
陈善拍了拍荀冉的肩膀,大笑道:“你这胳膊端平了,千万别泄力。你现在手中拿的不过是一根白蜡杆子,若是换成长枪、马槊不知要重上多少倍!”
陈老将军的话很实在,荀冉咬了咬牙,端起白蜡杆子奋力向前一刺。
老实说,少年并不喜欢这种流汗的感觉,尤其是早春的时节。陈老将军教授自己的这一套槊法虽然招式简单,但一套下来荀冉却仍是满身大汗。汗水浸透中衣,湿透的中衣贴在身上,不多时的工夫便冰透刺骨。
“槊法最重要的不是华丽,而是实用!稳准狠三个字你做到一个便可上阵杀敌了,若是做到三个,嘿嘿。。。。。。”陈善饮下一杯剑南烧春,双眼眯成一条缝,感叹道:“我那侄儿说的不错,你小子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狼劲,是条汉子!”
荀冉练完一套槊法,将白蜡杆子放到兵器架上,苦笑道:“陈将军又在挖苦小子了,若不是陈将军悉心指点,小子现在还是对兵器一窍不通的雏儿呢。”
陈善一拍大腿道:“你就别拍老子马匹了,咱们粗人不像那些宰辅尚书,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弯弯绕!你若真的觉得亏欠老子,就赶紧把那三国演义讲完,别跟个娘们似得磨磨唧唧。”
荀冉心中一阵腹诽,这陈老将军也太为老不尊了吧。三国演义如今在长安城如此火爆,连载的小册子已经卖脱了销,至于梅萱儿讲来的评书更是深受权贵子弟亲睐。陈善虽然算作自己的便宜师父,想得知三国演义的结局也不能这样走后门吧。
“咳,这个上次咱们讲到哪里了?”荀冉挠了挠头,无奈苦笑。
“关羽大意失荆州。”陈善狡黠的目光让荀冉彻底放弃了反抗,长叹一声:“这关二爷弃了麦城欲投西川,却路遇伏兵,被马忠擒获。孙权下令处斩关二爷。。。。。。”
荀冉换上一副职业说书人姿态侃侃而谈,吐沫星子都险些喷到陈老将军脸上。陈善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眼巴巴的望着荀冉,希望少年能够多讲一些。
“今天咱们就讲到这里了,非是小子不愿意继续,实在是文思匮乏。”
陈善眉毛拧成一团,狐疑的打量着少年。
“你倘真没有骗老夫?”
荀冉一副可怜郞的样子,连连苦笑:“陈老将军说的哪里话,小子对老将军可是无比敬仰,怎么敢欺骗您呢。这样吧,小子若是写出新的章回,一定第一时间赶来安西进奏院。”
荀冉拍着胸脯一连保证后,才勉强将陈善安抚下来。
“嘿,老夫便信你小子一次,反正那套槊法老夫还没有教授完,你小子能不能学到手就看缘分吧。”
陈善一副槊法在手,天下我有的傲娇姿态,真的让荀冉无比郁闷。
荀冉还想借着机会向陈善讨教几个布阵扎营的细节问题,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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