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其身后一首领双手持刀横斩,手起刀落:“我敢!!!!”
随着他话音落下,献血喷溅,许朝光人头落地。
知县被喷得满脸鲜血,慌乱之下,竟是奔向胡光,潜意识中认为后者那边才是安全的。
胡光却是推开知县,三两步上前,一刀劈在许朝光残躯之上解恨,随即弃刀仰天长啸:“栋哥!逆子已死!!”
另一边,手刃许朝光的首领同时弃刀高喊:“弟兄们,许朝光逼着咱们跟船主作对,就是逼着咱们去死!我杀他,无非是想保命活下去!想让兄弟们活下去!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想活命的弟兄!随我弃刀迎船主!”
啪嗒啪嗒,更多的大刀被掷在地上,众寇随首领向船上行礼,恭迎船主。
杨长帆面上抬手回礼,一副伟岸神色,嘴上却回头嘟囔:“你安排的太好了,又没了练兵的机会。”
徐文长尴尬道:“这人不是我安排的……也没有策反。”
“……”
徽王府主力港中待命,仅杨长帆等百人登岸受降。
先是安抚惊魂未定的知县,表示一切都是因为许朝光不义,徽王府掌南澳,必与民齐心,贩商利而非劫民财。知县也恨不得三叩九拜,谢船主除了许贼,船主是来除贼的,绝非是来与朝廷做对的。
潮州终是迎来安稳,杨长帆亲遣心腹送知县回澄海,这才算了结此事。
外事了结,该谈内事了。
南澳虽与苔湾相同,都是做抽水的买卖,但无论港口规模还是防务、府邸,都与苔湾相差太多,一副破渔村的样子,两千贼寇聚于岛上,实是惨不忍睹。
计划之中,是夺此岛设市,效仿澎湖,但眼见此岛条件如此之差,距离广东本土如此之近,与当年舟山岑港极其相似,若非广东兵力儒弱,许朝光绝难守住此岛。
此地作为一个海盗聚集地是可以的,但若在此设市,易攻难守,还要拨来苔湾的官吏来管理,大兴土木,反倒成了麻烦。
与徐文长相议,二人皆以为应放弃此地。
最终传首领莫应夫,允其继许朝光之位可继续统领此地,只要不再与徽王府作对就好了,至于投降一事,想跟着徽王府的就上船,不想上船的徽王府也不强求。
一番抉择之下,本地贼寇倒是七七八八都上了徽王府的大船,一来再混在南澳实在没什么油水了,谁都知道徽王府富得流油,苔湾岛美女众多,二来混徽王府,在一定程度上也相当于从良了。
船队渐渐东去,新任首领莫应夫目送良久,今后剩下的这五六百人,就要跟着他吃饭了。
……
杨长帆诛许朝光,虽未全面剿灭,但南澳势力已大不如前,仅能暗中抽些本地货船的小水,外加名义上已招抚,潮州府封莫应夫为新任千户,也算了却了一个祸害。
潮州官府百姓知大恶徒许朝光已死,无不感天谢地奔走相告,徽王府竟成为了百姓官府的救星,替官府做事剿匪,广东司只恨杨长帆为什么不再往西去,与飞龙国决一死战。(未完待续。)
。。。
256 封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在杨长帆的视野里巴不得起义造反的越多越好,徽王府虽然强大,但始终坚持“一个大明”的原则,相比于俺答和起义军来讲,始终不是皇帝本人最大的敌人,一旦俺答回老家,起义的星星之火都被扑灭了,杨长帆才会成为头号大敌。
只要飞龙国不吃饱了撑的劫徽王府的船,双方必然是合作的关系。
果不其然,杨长帆回苔湾府还没来得及庆贺凯旋,便见到了飞龙国的使者。
既然对方投来善意,杨长帆自然也隆重接待飞龙国一行,设宴款待。
要说飞龙国也当真重视徽王府,此番派来的是国中第二号人物林朝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来此本准备先扬国威,吹嘘飞龙国如何兵强船坚,治下如何国泰民安,可看过万船泊市的澎湖,见了号称东海小苏州的苔湾府,咱们飞龙国简直就成了一个渔村。
的确,杨长帆治下的苔湾,与所有起义军有本质的区别,重视商路,重视人才,高度分利与商人百姓,民富则国强,外加办科举,建学堂,东海选贤等一系列活动,现在的苔湾已经是集自由精神,财富文化于一身的贸易城市,甚至形成了独特的学者身份,中产阶层,这是一腔热血一味蛮干的起义军永远无法做到的。
但起义军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千百年来,无论是农民起义还是政客竞选,总有一个屡试不爽的口号,一幅光辉万丈的大旗——“等贵贱,均贫富”,每次祭出这幅大旗,总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从陈胜吴广到美国总统竞选者桑德斯,无数个起义者与政治家,一次次的以粗暴直白或是隐讳狡猾的方式祭出这幅大旗,用革命式,报复式,乌托邦式的口号,拉拢底层势力,打击高层势力,过去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这样的理念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展现,成为聚集权力的噱头,成为社会哲学的美好试验。
对这个时代的起义者来说,需要军力,“等贵贱,均贫富”可以拉到军力,一个人就是一个兵。
对于政客竞选来说,需要选票,一个富人的选票是一张选票,一个穷人也是一张,然而穷人的数量是富人的成百上千倍。
当然,成功得到权力后,他们没一个人能成功实现自己的诺言,“迎闯王不纳粮”,那咱们闯王吃什么?闯王没的吃,占了紫禁城也守不住啊。
也许在未来,生产力极度发达的时代,会出现一位高人实现这个,但眼下,抱着“等贵贱,均贫富”大旗的起义军,是不可能有出路的,是必然崩盘的,就像他们一个个前辈与后辈一样。
当然,杨长帆这么想也有些作弊的嫌疑,大明自己就是起义出身,对付起义拥有特别的知识技巧,飞龙国王张琏是远远不够格的,即便莽如黄巢李自成,夺下洛阳京师,抱着这个理念,也休想坐稳王位。
面对这样一个必然失败的起义王国的二把手,杨长帆投去了足够的善意,只希望你们在广东好好为了理想而奋斗,不要下海给老子添乱。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拥十万大军的广东国王,看着隔壁大发横财,是不会那么老实的,林朝曦此行就是来聊这件事的,看到了苔湾的富裕与美好,更坚定了他这个信念。
大宴次日,议事厅内,林朝曦一行五人与徽王府五人坐而论道。
这场面其实挺悬殊的,除去穿着外,主要体现在文化程度上,这边坐的徐文长胡宗宪是什么人,而对面的飞龙国的人怕是连汉字都没认全。
不管这些,文盲也可以有理想。
按照国君张琏的指示,大丞相林朝曦本该以强硬的手段进行要求与胁迫,但徽王府的强大美好远远超出了大丞相的想象,外加招待过于隆重,林朝曦虽是寨主莽人出身,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东海船主无愧名扬东海,他狂不起来了。
简单客套问问夜里睡得好不好早饭吃的怎么样后,林朝曦直白道明了来意。
“船主,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林朝曦直挺挺看着杨长帆,冲左右使了个眼色。
左右会意,持一黄纸卷上前,嗽了嗽嗓子:“船主杨长帆领旨!”
场面静默,非常奇特。
国王真的是很认真,来颁布旨意了,怎么办,好尴尬。
杨长帆木木道:“林丞相,我是不是要起来跪下接旨?”
“这个……”林朝曦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只好冲随从道,“念吧。”
随从也很尴尬,打开“圣旨”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汪滶为徽王,杨长帆为东海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话罢,使者看着杨长帆木木道:“完了。”
“完了。”杨长帆揉了揉下巴,这很麻烦啊,麻烦的事么……就交给会解决麻烦的人吧。
他冲徐文长点了点头。
徐文长思索片刻,心中已有定夺:“丞相,此圣旨,我们先接着,但我们不领。”
林朝曦尴尬道:“此言何意?”
“论法理,我们徽王早已是徽王,是从老船主徽王汪直那里继承的徽王,这对吧?”
“嗯……”林朝曦表情更加迷茫,这样复杂的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徐文长接着说道:“因此,造厉帝封的徽王,我不知能不能受。退一步说,徽王自是安徽王,安徽还不是飞龙国的,我们还是不敢受。”
这句话林朝曦倒是听懂了,只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只受嘉靖老贼的册封了?”
徐文长不卑不亢,镇然说道:“丞相理解错了,我们徽王不需要任何人来封,老船主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徽王了,从前是,今后也是。我徽王府接受造厉帝封王的善意,但我们不需要,我们本身就是徽王王府。”
此话看似言之凿凿,无可置疑,实则毫无逻辑,直接将林朝曦聊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回话,不过他脑筋急转之下,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林朝曦眼睛一亮说道:“东海王总该可以了吧?”(未完待续。)
。。。
257 飞龙国()
“丞相,这也不可以。”徐文长无奈摇头,“船主多年之前便已发誓为徽王府效力,是徽王麾下家臣,船主的位置,是徽王封的。丞相若执意封船主为东海王,是逼船主背信弃义,陷船主于不忠不义啊!”
杨长帆心下笑骂,东海王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啊!人家很想有封号的!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
眼前的事看似玩闹,实则也是一场博弈。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飞龙国内还是有谋士的,来此封王,套路是对的。
团结徽王府,同样也是飞龙国必然的选择。徽王府最大的软肋也正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由“天子”封王,至少从飞龙国这个立场来说,这徽王算是坐实了。同时,徽王受飞龙国封成为徽王,也就相当于承认了飞龙国的国家地位,并且加入了这个国家,立刻也就成为了大明的大敌。
这一招也就是“拉你下水”,表面示好,实则脏你。
只是太过明显,太过狂妄,即便是赵光头也不会中计。但双方又不好闹僵,需要一种愉快的方式来搁置这个册封,于是徐文长开始上场绕圈子,一定要你丞相说不出话来。
林朝曦还真的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天下没几个人面对徐文长的胡搅蛮缠还能说出话来。
“那什么叫只接,不领?”
徐文长就此笑道:“接旨,是接下来,尊重造厉帝,尊重飞龙国,只盼飞龙国早日一统江山,我徽王府再行领旨效忠。”
“哦……”林朝曦挠了挠头,也觉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对,“你们这样,我不好与造厉帝交待……”
“丞相不妨这样说。”徐文长开始教导起来,“徽王府见旨大喜,只求飞龙国早日一统天下,我主可登徽王之位。”
林朝曦还是觉得奇怪,但依然说不出哪里不对。
“此事就这样吧。”杨长帆抬手笑道,“后面还有正事要说吧?”
“那就先提正事吧……”林朝曦无奈,只好聊起正题,“造厉帝英明,主张开海通商,欲开市抽成,希望苔湾这边的船只多多往来,双方互不交火,共享海利。”
“谢过造厉帝,我们也正有此意。”
“今后凡见飞龙旗,便是我朝船只。”
“我府旗帜,只一个‘徽’字。我即便通告全府,凡遇飞龙国船只让行。”
“我回去也昭告天下,不与徽旗船只争锋。”林朝曦顿了顿后才说道,“另外,造厉帝还有一事相谈。”
“请说。”
“久闻船主工坊产炮铳优质,若上贡百挺,造厉帝必有重赏。”
“噗……”纵是汪显沉稳老练,听了这么久也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哈哈哈!老弟,咱们说人话行么,你还真当自己占了紫禁城入了内阁么?”
此言一出,林朝曦满脸尴尬,又气又怒,却知这是徽王府,自己势弱,不好发作。
杨长帆厉声斥道:“在内,你是我叔父,我敬你,对外,你是我军大都督,岂能辱飞龙国来使?”
汪显会意,摇头无奈作揖道:“丞相,多有得罪。”
林朝曦见杨长帆给足了面子,只好回礼受歉。
“我看这样。”杨长帆选了个折中的方式,“我们的炮铳,照理说是不卖的。这里我话也说实了,飞龙国与我府同治东海,共争天下,我可以做主,破例分享炮铳。然我府造炮成本颇高,需选精铁由良匠打造数月,若飞龙国能送来精铁精铜,或以真金白银来补偿,我们亦可看在盟友之份,提供炮铳。让我们不计成本供给,我们也是供不起的。”
杨长帆说着话锋一转:“但丞相远道而来,造厉帝如此厚待,我们送上几挺炮铳作为礼品,助飞龙国一统天下,倒是未尝不可。”
林朝曦本是受命前来要挟收炮,但他现在非常清楚双方实力之差,肯定不敢再狂言相向,只好作揖言谢。
会谈后,杨长帆亲带林朝曦入库房,选了燧发铳五挺,重炮两门相送,看似只是不到十件火器,实际上也相当于白银千两的价值了,相比于林朝曦带来的土特产实在是贵重百倍。
港口,送走飞龙国船只,杨长帆徐文长相视一笑。
“你觉得他们能走多远?”杨长帆问道。
“连广东也出不去。”
“我觉得有希望,知道封我们王,这飞龙国内还是有谋士的。”
“要听探子的回报么?”
“哪里的探子?”
“当然是内陆的,飞龙国可安排不来探子。”
“你探子报信怎么总是那么及时,到底是哪个?”
“也不怕说,你也认识。”徐文长随口笑道,“罗龙文。”
“他还活着?”
“小人命贱,跟着逃了充军的严世藩在老家悠哉呢。”
“让他贱着吧,报了什么?”
“兵部尚书下令全力清剿飞龙国,广东募狼兵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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