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风- 第72部分

　　　　平心而论，小天虽然不认可李默的许多说法，但其实心里还是尊重李默的。清流有许多毛病，最典型的就是夸夸其谈，一个个都跟愤青似的，动嘴都是大才，动手做事也未必就比严党强了，圣人的话是拿来读的，拿来做事却是百无一用。

　　　　但至少，人品好的官，官品基本上都不错，所谓浊流媚上，清流邀名，邀名至少得为百姓做些实在事儿，而媚上，就干脆把精力都放在拍马屁上了。

　　　　不过，小天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崇高的道德洁癖，对倒严并不热衷，最要紧的是小天来自后世，熟知历史发展，心里十分清楚，现在根本就没到倒严的时候。这时候他能做的，顶多只是不帮着严嵩祸害他，想让他摆明车马的跟严嵩打擂，那是想也别想。

　　　　小天干脆跟李默摆明车马，小爷这么年轻，上边又不是没人罩着，何必趟你这趟浑水？

　　　　这要是严嵩，肯定呵呵笑笑就过去了，但李默不同，在清流眼里，世界是非黑即白的，小天不站在他一边，在李默眼里这就是节操有问题，就不是个好人，就是要打倒的对象。

　　　　冷哼一声，李默开口道：“想来你跟老贼早就谈好了条件了吧，是不是严嵩答应了你什么？”

　　　　小天无奈道：“是商量了一些国事，但跟党争无关。我只能说，赵文华这件事上，如果陛下问起，我会实话实说，不会针对他，也不会包庇他”。

　　　　小天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哪知李默却炸了，开口怒斥道：“乐怀贞！枉我以为你是个实心用事的栋梁之才，没想到你居然心甘情愿的和严嵩老贼同流合污，你投笔从戎，舍身报国的热情都哪去了。”

　　　　清流必杀技，扣帽子出现了。我特么怎么就跟严嵩同流合污了？实心用事就一定要倒严么？舍身报国跟特么党争有什么关系，况且小爷压根就不是投笔从戎，小爷特么是被李进劫走的。

　　　　小天毕竟是好几万人的首领，也是个有脾气的，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李大人。本侯真没时间将精力耗费在这些破事儿上，对我而言，能做到上不负君，下不负民就足够了。这也是我岳父大人当初给我的教诲，我毕竟是内臣，您总不能让我欺瞒陛下吧。

　　　　李默无奈，他本来以为小天是个品德高洁之士，现在看来，也是个一心为几的小人，开口道：“算我看错了人，你走吧，就当你没来过，希望你记住你得话，无论如何也要做到两不相帮，不能让奸党再猖獗下去了“。

　　　　小天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就走了，心里寻思，我也愿意倒严，可惜你李默注定不是他的对手，我也只能等待那个时机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也不是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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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来说，能当上大官的怎么也不会是个笨人，能当到李默这样的副相的，更应该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但事实上，小天真的觉得他智商欠费了。

　　　　没几天，小天分别见了严嵩和李默的消息便传遍了全京城，据说是跟严嵩相谈甚欢，跟李默不欢而散。

　　　　这风越吹越不对了，到最后，就差把他整成严党的一分子了，各种小道消息漫天，说啥的都有。

　　　　要知道，严嵩虽然权势很大，但名声却很臭，清流最恶心人的地方就在于，他就算奈何不了你也可以骂你。就算不能骂你，也能弄你一身大便，臭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当然，小天不同于一般人，一般人这时候或许已经臭了，小天毕竟声望一时无两，给大明作出的政绩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用嘴说就能说没的，但毕竟也是有要臭的嫌疑不是？一时间，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们敬仰的定远侯也倒向严党。

　　　　能搞出这么大声势的除了李默还有谁？

　　　　这也是小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小天绝不相信，一个智商欠费的人，光靠刚直就能当上吏部尚书，这样的人当个县令都费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小天没想到的。

　　　　最后，还是徐渭一语点醒梦中人，解释道：李默这样的人，并不介意你怎么看他，如果你是个正直的人，自然不会出手对付他。如果你是个自私的人，天生你俩就是敌人。

　　　　小天疑惑：“那也没必要得罪我啊，好歹我也算个人物，又跟他没什么冲突，他这么玩儿是干啥”。

　　　　徐渭道：“其实，严嵩找你我能理解，但李默找你为什么，我始终想不通，现在倒是想明白了。一直以来，咱们都太小看李默了，这人刚直不假，可心眼却一点也不比严嵩徐阶他们少”。

　　　　小天道：“还请老师指教”。

　　　　徐渭看小天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心中不由暗暗爽了一把，这样老师当的才有意思么，开口道：“你太年轻了，又几乎不受什么节制，天下谁人看不明白，你就是下一代的领军人物，如果你愿意在京城发展，纯熬资历也必然能熬成内阁首辅，你要是留在海外，就凭你一身经世学问思想，必然是第二个王守仁”。

　　　　小天点了点头，这不是谦虚的时候，只要他自己不犯错，确实是铁打的前程。

　　　　徐渭继续道：“既然是铁打的前程，自然不会轻易站队，这是明摆着的，他们俩不会看不出来。严嵩找你还好说，他应该不指望你能成为他的朋友，但也不希望你成为敌人，毕竟他名声太臭了，天生就是清流的敌人，现在外面都说你是舍身报国，品德高洁，他怕你站在他的对立面，跟你进行一些政治交易无可厚非，可是李默图什么？

　　　　之前我还以为，他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以为真的可以凭借所谓的微言大义劝你加入他的集团，可现在谁不知道这不是斗严嵩的好时候，李默说白了就是个癞蛤蟆，根本就伤不到严嵩，顶多也就恶心恶心他。你虽然年岁小，可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随便说两句大义凛然的话就不计生死的跟严嵩掐。

　　　　现在看来，李默的做法实在是太高明了。你看现在的谣言，虽说对你颇为不利，但毕竟没有真的造成什么影响，不管是士林还是百姓，更多的是怕你投向严嵩，而不是怀疑你已经投向严嵩。若说这背后没有李默，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可要说这李默下了狠手，似乎又轻了许多”。

　　　　小天想了想，开口道：“不错，李默在清流的影响力极大，现在又权倾朝野，如果他真的发力，我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

　　　　徐渭道：“这就是了，你前途远大，不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卷进党争，难道你就愿意成为严党不成？严党的名头这么臭，沾上了哪有那么容易洗掉，况且他严嵩岁数在这摆着，他总要老死，他死后严党会不会清算？就算不遭清算，下一朝会怎样对待严党？你如果沾上了严党，下一朝肯定会难得多。

　　　　因此李默认定，你哪怕是宁可倒严，也不会沾染严党，倒严失败了你大不了躲到海上去，严嵩又能奈你何，他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头还能活多少年？等他死了你不还是大名鼎鼎的定远侯？

　　　　他既然不怕你记恨他，为什么不用这样的方法弄你？他不知道你跟严嵩交谈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交谈什么都没用了，你以后只要稍微向着严嵩一点儿，你这个严党的帽子就算是扣严实了，你不会这么做吧？非但如此，恐怕你还得做几件得罪严嵩的事来向天下人表明心迹。

　　　　李默这人，他跟严嵩是真的不死不休了，现在看来，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斗不过严嵩，早晚被他赶下去，也不知道他跟严嵩到底有多大的仇，恐怕这李默豁出性命去，就是为了给严嵩找麻烦，京察如此，赵文华如此，你这事儿如此，好像他压根就不是为了自己，纯粹就是为了搞严嵩而搞严嵩一样。

　　　　这样一想，他为什么一直对你表现的这么热切，昨日见面又为何那般不智，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这些都是再为今天做铺垫啊”。

　　　　小天听完徐渭的话，沉默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他自以为人家傻，其实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家牵着走的。果然，能穿绯袍的就没有一个不是特么老狐狸。

　　　　小天无奈道：“老师可有了良策破解此局？”

　　　　徐渭摇头道：“没有。这是李默不惜得罪你布的局，就是为了让严嵩麻烦一点，若是别人咱们还可以想想办法，可这李默，分明就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你跟一个不怕死的能有什么办法？政坛上，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一个人要是豁出性命，无论他的敌人是谁，也至少能溅他一脸血”。

　　　　小天叹息一声开口道：“唉！又是一个杨继盛啊”。

　　　　徐渭拍了拍小天的肩膀开口道：“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你不能否认，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我大明才能有今天。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土木堡之后大明就该变成宋朝了，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我大明的根基早就不稳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航海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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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现在真心觉得，京城太危险了，他还是赶紧回岛上去吧。？　跟这帮老狐狸玩儿，说不准啥时候自己就入套了。

　　　　不过，虽然被李默坑了一手让小天很不爽，但这不爽的心情很快就被接二连三的喜事儿给冲淡了。

　　　　人生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小天一口气赶上俩，什么不爽都不算什么了。

　　　　等啊等啊，正式封侯的这天终于到了。

　　　　讲真，封侯这两个字，对于再老的人都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大明确实是太久没有封侯了。

　　　　自古以来，非军功不封侯，一个朝代刚刚建立的时候，必然是公侯满地走，男爵不如狗的局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明朝这样的文官政治的，公侯这一级别的爵位几乎全都是追封，也就是这人死了以后封的，还不能世袭。

　　　　你能让死人从棺材里跳出来受封么？当然不能了，所以，小天这次封侯，当真是轰动天下。

　　　　为了表示重视，嘉靖甚至还特意让人打造了封侯金台。上面铺的全是一面面一米见方的金砖（其实也是高档瓷砖的一种，但确实非常贵），据说花了将近两万两银子。

　　　　威风凛凛的御林军腰杆挺拔，一派肃杀之气，将围观的百姓拦在了安全线之外，离得稍微远一点的也就能看个影子。封侯是军人的最高荣誉，能为了这盛大的仪式出一点力，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都拿出自己最好的精气神，表现出自己最帅的一面，万一被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的看上了呢。

　　　　内侧警卫当然是天子亲军锦衣卫了，千万别以为锦衣卫里全是特务，其中相当大部分人，他们的工作其实是仪仗队，真要说这帮人武力值有多高还真是扯淡，真有本事的谁也不愿意往这个部分进。

　　　　这些负责仪仗队的锦衣卫，最大的选拔规则就是帅。一个个全都是大个子，五官棱角分明，穿着齐刷刷的飞鱼袍，迈着整齐的步伐，拱卫着最中间的嘉靖大帝。

　　　　今天，道君皇帝嘉靖难得的脱下了他的道袍，十分郑重的出席了这次仪式。小天脚步所踏之处，无不是鲜花满地，充分表现出朝廷对这次封侯的重视。

　　　　虽然小天不是一个重视虚礼的人，但这宏大的场面依然让他不免有些洋洋得意。看看全城百姓的热情，看看下面大小官员那自内心羡慕的眼神，有生以来小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风光。

　　　　尤其是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还要以侯爵的身份迎娶自己的美娇娘，小天心里就跟抹了蜜一样甜，看看台下老丈人心里憋着乐，面上还强装严肃的傻样，就跟自己是他儿子一样。

　　　　什么是成功？这个词在现代有无数种解释，但在大明，在此时此刻，小天就是成功，他就是成功的代表，就是**丝的榜样，就是才子们争相追赶的目标，当最大的官，娶最美的女人，这特么活生生的就是人生赢家啊。

　　　　嘉靖郑重的将侯爵金印交到小天的手里，小天接过的那一刻起，他这定远侯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

　　　　在欧洲，封侯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宣誓，君主会郑重地将一把佩剑交给侯爷，封侯的人会墨迹一大堆，最后下他忠诚的誓言，也就是说欧洲的封侯仪式其实是一个宣誓效忠的过程。

　　　　这一套在大明当然是不需要的，这就是君主集权，因为不管你封侯与否，宣不宣誓你都必须要对君主效忠。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不需要特别强调的。

　　　　不过说起来虽然不需要宣誓，但是大明的受封仪式要比欧洲那边复杂的多。欧洲那边做什么事儿都讲究个神权，也就是说不管干什么，都会有神参与进来。而神，在人间是有代理人的，因此欧洲的侯爷都是双向效忠的，既效忠于他的君主，又效忠于他的神，这也是为什么欧洲教廷势力这么大的原因。

　　　　不过，说到底欧洲那边也就是宣两个誓而已，几句话一完，就可以开宴会了。

　　　　大明这边则不然，大明是没有什么神的，但是大明人有祖宗。因此在大明所有重大的活动和仪式包括封侯在内，都需要向上祭天，向下祭祖。

　　　　天和祖宗都是没有代理人的，自然也不会有某个祖宗跳出来反对你之类的，因此这也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形式，既然已经只剩一个形式了，那么为了表示对上天和祖宗的敬重，自然是将一切虚礼和细节做到极致的。

　　　　因此在大明祭天和祭祖远不是像欧洲那样说两句屁话就完事了。还有一个与欧洲人不同的地方，大明祭祖，祭的不光是自己的祖，封侯这样的大事是需要禀报先帝们的，因此小天在祭拜自己的祖宗之前，先去祭拜了嘉靖的祖宗们。

　　　　几十年来，小天是第一个既不是太监也不姓朱却能进太庙的人，这着实让内阁的那些大佬们羡慕得眼睛通红。

　　　　小天参加了一整天的封侯仪式，觉得大明之所以搞这么复杂，是因为大明有钱。在欧洲，再复杂的仪式，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足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但是在大明这就是个笑话。在大明授印，有授印金台，祭祖，有皇家太庙。自家的列祖列宗还在老家绍兴的祖庙里躺着，早晚还得回去祭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