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耿秋伊颔首,霞飞双颊,虽说早就知道刘正会领兵打仗,但此时再听他说起这话,心里便有淡淡的舍不得。
等刘正在信中交代了一下李朗的言论,又说明拜师的事情,便封上竹简递给耿秋伊,起身拄着拐杖笑道:“你再帮我送去娘那边吧。我去走动走动,这都憋了几天了,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妾身再扶一段路吧?”
“没事,都说了这拐杖合适。若拄个几天,为夫能跑起来信不信?”
刘正笑了笑,拄着拐杖走向房门,“去吧。我去见见李大哥,有这么一个儿子,竟然都不曾跟我提上一句天气不错啊,在屋里看着乌云,还以为又要下雨了。”
迈过门槛,头顶半边天空乌云密布,另外半边却是阳光正好,想来再过不久应该会是好天气。
刘正催促着耿秋伊去送信,还没走出几步,远处巡逻的朱明看见他,急忙跑了过来搀扶,歉声笑道:“主公,是我等愚钝,竟未能想起给你备副拐杖。”
“不用扶,反而我走得不自在。愚钝什么?这几天让你们想主意,当然是针对宿卫营的事情全力以赴,何况我也没想起来用拐杖,还是我那小徒弟聪明。”
“小徒弟?”
朱明放手,愣了愣,“小朗?”
刘正点头,他贺喜道:“恭喜主公收得爱徒。说实话,这才过来一天,我等也觉得小朗十分聪慧。一帮兄弟聚起来,没少说起此事,总觉得都还不如一个小孩处事圆滑。没想到李成兄会有如此福报。”
“也想生一个?照顾好灵溪,未来也不是不可能。”
朱明身躯一颤,顿时脸色有些不自在,随后叹气道:“主公,实不相瞒,朱某对灵溪,还是她得失心疯前被她一番柔声细语所打动后来看着她疯在眼前,心中便多有怜悯。”
他摇了摇头,笑中带苦,“如今灵溪被风寒困扰,时好时坏的,那性子倒是让人又爱又恨。整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便是说她都不听。夜里还总是开窗,偶尔还会想着跳窗逃出去玩,青禾和青檀都快被折腾坏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应对世道的办法。全村百余口人被灭,那场面太苦了能疯,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刘正脸色阴沉几分,随后摇头甩开这些念头,见李成的卧房门开着,架着拐杖过去,笑道:“既然你也吐露心声了,等灵溪恢复过来,我便叫我娘去做个媒。”
朱明摇着头,拒绝道:“朱某斗胆,恳请主公还是不要管了。朱某一个人挺好的。战时在军队中找那些随军的女人,休息的时候便偶尔去几趟楚馆秦楼,也省得心中有些牵挂。”
他垂头沉吟片刻,“何况,灵溪说不定也不会好了其实,朱某喜欢跟在灵溪身旁,有时候也是希望记得楼桑村的事情,提醒自己不要再让这样的惨事发生了。”
“能以此为鉴你算宿卫营中少数几个能说又会想的了,很好。不过,去秦楼楚馆是一回事,娶妻生子还是要做的。往后再看看吧,若是哪天有心娶妻,便告诉我,我让我娘做媒。不一定非要灵溪。灵溪有此遭遇,也是我的过错,我待她如妹妹,你既然有心,平日便辛苦一些,多抽空看护一下她,免得又发生周宇之事。”
“诺。”
朱明点点头,扶着刘正进了李成的房间。
刘正招手与李成打过招呼,扭头继续道:“对了,苏悦的主意我听过了,已经叫益德去做了。钱封之前守密道时那两三个手下应该可以,其他人到时候再看吧。再累几天,会好起来的。此外,下午开始,你们平日训练也到校场,偶尔我会考校一番。还有,把宿卫营的规矩通通整理出来,可以交给我了,这都有一天。”
“大统领已经在整理了,我稍后再去催一下,下午便拿过来,只是我等粗鄙,也未必能提什么好主意。”
朱明点头干笑一声,随后皱眉道:“此前二东家命我等收拾房间,也说了下午要带十个人过来,俱是身份可疑之辈。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若是生起异心,如今庄内受伤之人也着实不少,我等必然顾此失彼。”
“有云长在,不用紧张。何况再熬几天,我也会让他们和你们同吃同睡。”
见朱明脸色有异,刘正坐到床边,拍了下他的手臂安抚道:“放心,你信我便好,我不会乱来的。”
想起之前刘正三言两语便让闻人昌三人信服,朱明讪然一笑,“也是,主公神机妙算,是朱某越俎代庖了。某家这便出去巡逻。李成兄,告辞。”
“慢走。”
李成笑了笑,目送着朱明出去,望望刘正手中的拐杖,笑道:“主公,还算趁手吧?我儿想出来的主意昨日的事情,若不是我不能起身,定然替我爹赔个不是。”
“此事我原意便是让舅父能够帮我,还是舅母知我心意。要不然有李大哥你的面子,我又何必抓着此事不放?平白让人说我气量小。就是可惜了我二弟,还以为能学点东西,舅父就这么回去了。”
刘正坦然道,也不客气,从一旁拿过几卷伤布包住拐杖最顶端的一根木杆,笑了笑,“这拐杖还不错,就是上面这根杆子没裹上布,多走几步,木头有点硌得慌。不过李大哥,你可不厚道啊。过来几天,竟然从不与我提一下小朗。要不是你重伤,舅父他们过来,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聪慧的一个儿子。所幸没让他跑了,如今已经是我徒弟了。”
“什么?”
李成大吃一惊。
刘正把方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感慨道:“舅母教得好,不过小朗更是聪慧。”
他戏谑一笑,“往后你这亲生父亲便没什么用了,他拜我为师,便是我的儿子了。”
李成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一闪,苦笑道:“实不相瞒,小朗并非我儿,乃是”
李成欲言又止,刘正怔了怔,头皮发麻道:“李大哥,你们家要不要这么胡闹?”
“哈哈。”
李成大笑不止,扯到伤口,随即又嘶声不已,却还是忍俊不禁道:“胡闹什么?小朗乃是上天送过来的。我昨夜也知道爹娘说了我的事情,未曾想还要主公替我打抱不平。多谢主公了,只是成心中可没有丝毫不满。”
刘正恍然,哭笑不得,“还是刘某鲁莽了。”
“主公不必愧疚,如今遇到主公也有天命在身,能与我儿成为师徒也是我李家一场福缘。”
李成叹了口气,愧疚道:“说实话,某家一直对我儿心中有愧。小朗从小聪慧,可怜生在某家家中,如若不然,而今应该已经熟背诗书。往后,还得有劳德然教诲了。他要是有做不好的地方,你只管打骂,我也”
“你若心中有愧,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要是我,心疼还来不及。此事你便不要管了,我会好好带着小朗,若是有耽误他的地方,我也会及时放手让更高明的人来教他。”
刘正笑了笑,却也琢磨不透系统怎么判定的相性。
李彦李成二人既然都对各自的儿子心有牵挂,相性怎么就显示不了?
只是这种事情暂时刘正也找不到规律,只能放弃,话锋一转,笑道:“我这次来,便是问你那张任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云游去了吗?怎么突然随同舅父一起来了?”
第79章 出门二三事(二)()
“此事昨夜我爹也与我说了。”
李成笑道:“也是机缘巧合。我走之后,张任兄便到了。他此前在琅琊学习的就知道我爹故里所在,后来也知道我爹搬回定兴的事情。前阵子恰好云游到了冀州,听说北中郎将兵进钜鹿,蛾贼吃了不少亏。那反贼头目张角誓守钜鹿,却也准备指挥部曲暂避北中郎将锋芒,朝幽州、青州、兖州进攻,从而围魏救赵,解钜鹿之危。张任兄担心我家被战乱牵连,便过来提醒。”
他顿了顿,苦笑道:“本来其实也不会看到这封信。只是如今战事频起,他也有心报效朝廷,便想找我一同前去从军,也好有个照应。只是没等到我回去,偏偏等到了主公要挑战童伯父的消息,便按捺不住过来了。”
“蛾贼要打上幽州了?”
刘正心中一凛。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演义中刘关张就是刚投了刘焉,黄巾贼就引兵来犯。
具体是在哪里打的,刘正已经不记得了,但他再蠢也知道涿郡就靠着冀州,黄巾贼要是来了,涿郡首当其冲。
而到时候,不管是定兴还是涿县,都可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刘正想要办的私学,更有可能胎死腹中。
想到这里,刘正就忧心忡忡。
他还自信满满地以为韬光养晦,往后就能开始做大事了,结果竟然忘了黄巾贼会攻打幽州。
心中暗骂自己顾此失彼,刘正有心去找张任问个明白,李成想了想,解释道:“此事成也不太清楚。不过张任兄混迹绿林,大体上有自己的人脉,应当是确认了此事,才过来警示的。”
李成说道这里,替张任辩解道:“主公,张任兄个性原本并非如此。许是学成之后,云游一番有所成就,才恃才放旷。何况童伯父在江湖上一向德高望重,他身为徒弟,知道童伯父威名被人挑衅,一时情急也情有可原。成以为,他此前激主公应战,是想稍加羞辱,让主公知难而退。绿林中人嘛,直来直往惯了,有时候便率性而为,不计后果。只是恰好不知道这两日我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至于双方误会加深。”
“这可跟绿林人没什么关系。刘某可没忘记,‘绿林’这个称呼是昔日王匡王凤绿林山起兵反王莽才因此得名的。人家是大忠大义,和他这般鲁莽行迹有什么关系?”
刘正摇了摇头,“何况他太傲了,我起码还发了信函邀约挑战,他直接打上门来。要不是舅父说情,我还得让他吃点苦头。”
“苦头那拖刀计我爹也说过了,能有此招,说明云长对刀法的理解极为深厚,定有万夫不当之勇。”
李成苦笑道:“此前成竟然想要指点云长,如今看来,果真是自不量力。未曾想,云长年纪轻轻,刀法化境,还能感悟出拖刀计这等本事,一身实力果真是天赋异禀!再配上那面相,便是当世武神也似。”
他又望了眼刘正,心中有些古怪起来:“我爹还说益德也是天生神力。若是苦练一番矛技,假以时日,当有一番大造化如此看来,主公当有识人之能,有此二人,再加主公一身武艺,等主公伤愈之后,前去刘府君身边就任,定能建立不世之功。”
“李大哥哪里话,你贵在技艺精湛,云长仗得是刚猛之力,两人还有能够共同进步的地方。”
刘正抱着拐杖笑了笑,“何况李大哥别忘了,你也是刀神子嗣,一身技艺未必不能有一番大造化,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
“主公说得是,成跟了主公,一定也有大造化的,哈哈。”
李成笑了笑,又回到张任的话题上:“主公,如今张任兄也吃了大亏了,应该会收起性子。何况我爹娘也提点过了,他也会理解你挑战童伯父的真正意图。不若,你也送他一场造化?”
“我倒是想。可舅父把百鸟朝凤枪的秘籍留给他,看似是他献给我以求重归于好的礼物,何尝不是给他做选择的机会?”
刘正坦然道:“事实上我过来这里,更是想问问你,张任有几成可能拿出百鸟朝凤枪?毕竟他是百鸟朝凤枪的传人,更应该有门户之见。若是他一时犹豫,我还又该如何迂回拿到,而不是与他再起冲突?”
“主公想多了。”
李成慌忙解释道:“我爹让张任兄保管,便是要他献给主公。毕竟他便是拦着,到时我书信一封给我爹,我爹一样能再书写一遍。何况百鸟朝凤枪是上乘枪法,也需要人示范、讲解,我爹的意思就是让张任投靠主公,而主公这边也能投桃报李,让张任能够教导士卒,对其重用呵呵,我爹那心思,最是容易揣摩了。”
不过李成说完也有些迟疑,生怕张任又有什么出格的想法,补充道:“若是他真不想给,主公硬抢便是。如今他身受重伤,也不可能逃出去,等成伤势恢复,再去劝降了他。”
“有李大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刘正满意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李大哥,话说回来,你不是应该寄出去一些信吗?其他兄弟什么时候来?”
“也得一些时日吧。某家从小与我爹一直随我娘住在琅琊临沂,一帮兄弟也都是那边人。从幽州过冀州到徐州,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大半个月,如今又是让商队过去送信,起码还得等上一个多月吧。”
李成深吸了一口气,吃力地舒展了一下手臂,脸色有些疲惫,“到时我的伤势差不多应该恢复到能走动了,主公叫我编排结阵合击之术的事情李某也想过,只是这些还得找人对招选出最合适的,柯亥朱明那些兄弟虽然也用刀,只是技艺不深。张任兄善用枪法,刀法也接触不深,只能等那些兄弟来了,李某再叫上大家一起研究一下。”
“此事不急,李大哥恢复伤势要紧。”
刘正站了起来,“有李大哥这番话,我去见张任也放心了。你也累了,我就先出去。对了,要如厕喊一声,我叫人在外面候着。”
“不必了,之前去过了。”
见刘正拄着拐杖走得飞快,李成担心道:“主公走路多加小心。身旁还得有人照看才是。可别摔着了。”
“李大哥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这拐杖?小朗的手艺着实不错。刘某都能健步如飞了。”
刘正抬起左臂挥舞了几下拐杖,“你看,还能当武器使”
他话语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笑道:“李大哥,我若让小朗学些奇淫巧计,你会不会骂我?”
“奇淫巧计?”
李成怔了怔,“主公还善于此道?”
“人力有时而穷,我哪里有这么高的天赋能够照顾这么多的事情?”
见李成问起,想起关羽张飞也是一次次问他会这会那,刘正翻了个白眼,忍俊不禁道:“就是看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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