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昱等人立刻行动起来,管亥招呼着人手围拢过来,贪至王望着紧紧束缚自己双手手腕的麻绳,面如土色,一脸绝望地望了眼刘正的背影,只恨自己一时志得意满,竟然不跟着那帮乌桓撤退,留在此处企图说项赵昱等人立功,还信了这人是个哑巴,真是来献枪的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都别上来!你们别上来!我等动手了!”
“动手啊!打,打死他们!想要以我等的性命作威胁,逼迫黄巾义士就范!一群反骨狗贼!爷爷打死你们!”
“姓扶的!老子白养你了,你当了兵就敢勾结乌桓狗贼朝着我等叔婶下手对吧!还不过来,与我等一同斩杀这些乌桓狗贼!”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昌平城东门城墙边上,人头涌动不止,百姓、乌桓士卒、官卒各式各样的人在主街道上形成两股势力不断推搡来推搡去。
偶尔有人按捺不住动手,非但没止住暴乱,反倒引起百姓群情激奋,随后,更多的百姓朝着城墙上涌了上去,与附近的乌桓士卒、渔阳郡兵、昌平士卒战成一团,血溅不止。
当许先生三人坐着简朴没有标识的马车来到附近的小巷时,拦在主街道的一众昌平士卒已经士气全无,早已被百姓冲得七零八落,通往城楼上的一路守卫,也被不少手持武器的百姓冲破,甚至城楼上方,也不时有人跌落下来,场面混乱至极。
“许先生,为之奈何,为之奈何”那文士自车窗看清楚情况,揪住许先生的衣袖脸色惶恐不安,对面的乌桓大汉神色凌厉,“岂有此理!许先生,你二人且在此休息,某家这就去派人过来将”
“派什么?你以为我等得知消息赶过来,其他城门便没有人会动手了?一前一后的事情罢了不过,也不是不行,你暂且派人过去打探吧,若不出许某所料,再过不久,你留在其他城门的人便会过来通报。”那许先生右手快速地扇着蒲扇,神色沉着之中蕴着一丝阴冷。
那大汉愣了愣,“此事是有人从中作梗?”
“你以为呢?”许先生语调微微冷漠,蒲扇掀开车帘又望了一眼,“你看看这帮人,除了少数老弱妇孺,可都是年轻壮士,还有不少一看便是颇有武艺之人。再看他们手持武器,能将你的人杀得节节败退。幽州困顿已久,百姓大多都是出身穷困贫苦的土蛮子,以往吃苦耐劳、受人接济,倒是不乏勇武,可汇集在一起,逞凶斗勇中比你乌桓士卒还要厉害若我幽州百姓各个如此,你乌桓还有进犯的可能?”
“许先生可有计策?”那文士一脸惶恐,眼看那乌桓大汉若有所思地出去叫过一名护卫耳语着什么,那许先生笑着拍了拍文士的手,顺带着抽出了袖子,“急什么?顶多便是城池被夺,再死上一些人,他们还能找出我等不成?”
“可昌平失陷,王府君他们”
“粮草都毁了,黄巾军要不要进来休整?届时我等隐藏其中,待得王府君他们攻城,不是更能成就一番大事?”
那许先生笑容平和,文士听了却也微微一愣,随即惊喜道:“先生又有良策了?”
见那乌桓大汉支开了一名护卫又上了马车,闻言一脸期盼,许先生极其粘稠的手心微微张开,捏了捏蒲扇扇柄,笑道:“当务之急,便是二位将剩余的士卒都打散蛰伏起来,待得时机到了,我等再开城支援王府君与苏仆延等诸多大人对了,此前得先把官府把控的几个粮仓烧了,便是他们的人过去把守了,这事务必得做下去,而且一定得做成事成之后,赶紧散开,如此,方能更加便宜行事。”
“杨琳,杨琳,你过来,你快过来!”
那文士俨然唯许先生马首是瞻,此时急急忙忙自车窗外招呼了一名手下安排下去。
另一边,那乌桓大汉也急忙派人离去,待得两人扭过头,许先生正自车内拿起一件有人留下来的比较破旧的短褐,闻着短褐上的汗臭味,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暗自嘀咕道:“贫贱之民的衣物着实肮脏”扭头笑容洒然:“至于往后啊,我等便冒充流民了。这车内就一件,还得劳烦二位稍等片刻,许某先换上,说不定稍后还能帮你们打发一下追过来的追兵。”
乌桓大汉与那文士闻言连连夸赞一番许先生考虑周到,待得那许先生换上短襦,众人便也感觉到,整个东城门已经沦陷在那帮疑似百姓的人手中。
“还真是快啊几百人便攻破了城门,杨县令,这也是你御下无方啊手下士卒不能效死力。”
许先生数落一句,在鼻头使劲扇着,笑道:“行了,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我等再去南城门看看吧。若许某所料不差,南城门是我等兵力最是雄厚之地,如今当有一场恶战。”
那文士脸色一白,乌桓大汉神色一凝,却也听命朝着车夫念叨了一番。马车开始掉头,才走了一段路,就有之前被派出去的乌桓骑兵带着两名袍泽过来,那两名袍泽俨然是从南城门过来的,这边便也停下,听着对方通报情况。
然而片刻之后,远处突然有人暴喝一声,“乌桓贼首在此!大家快来啊!”话音刚落,马蹄声急促而繁多地传了过来。
“不好!快走!”许先生脸色一紧,急忙喝令那车夫驾车离去,那文士与乌桓大汉也反应快,各自伸出窗外命令附近的随从拦住那些人,随后齐齐扭过头,望向许先生。
“我等在南城门的消息只怕此前便有人知道了,此二人过来报信,倒是将来人引过来了。”
许先生飞快解释了一句,目光闪动不已,刘德然、荀文若,有意思许某记住了!
听着依旧有不少马蹄声在快速接近,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神色期盼的两人,“分开跑!”
乌桓大汉不服道:“先生莫怕,某家尚有一战之力!若真被他们拦住了,某家便与车夫为你们抵挡一番!好教先生知道,我乌桓都是忠义之人,他日还得先生在明公面前美言一番!”
那许先生却不管不顾,朝车夫大喊一声,“跑小巷!往里面跑!就往这条!”
车夫听命执行,那许先生返身坐回车厢,握住那文士又揪住自己袖子的左手手腕,将那左手慢慢压了回去,“二位,我等在这车上坐以待毙,不如分开跑。如此尚能争得一线生机。”
“这”
那文士还要反驳,许先生突然神色凌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在他脸上逐渐聚拢,“许某活到如今,从不做坐以待毙之事!事已至此,许某也回天乏术,只能舍命一搏!若许某死了,二位活着,来日便通报我家主公为许某报仇,若许某活着,二位死了许某亦然!”
那语调铿锵有力,不等两人插嘴,许先生脸上的气势越来越盛,脸色也越来越狠厉:“自然,有句话许某得说明白。我家主公之事不,更准确一些,是许某此行一事!许某的名讳只能少数人能知道!若二位被俘,可千万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那二人面面相觑,随即连连点头,许先生扭头望了眼车外,见前方有一条河,急忙道:“沿着河岸跑!”
及至马车过了转角,开始沿着河岸跑动,许先生左右望望,拿起一顶放在车厢内的斗笠,打开后车门,一手按着车棚稳住身子,也不转身,扭过头,眼眸锐利如狼:“许某向来狡兔三窟,来此之前也曾托付过明公善后之事。二位若想保住全族身家性命,切记不可胡言乱语。许某不才,曾图谋杀害灵帝,二位全族身家性命,便看二位的表现了”斗笠掩住他狠厉的眼眸,他转过身,奋然一跃,只听得扑腾一声,车厢后方空了下来。
车厢内,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咽着唾沫,只觉得这人发起狠来,果真如传言一般不折手段。
随后不久,马蹄声再次追了上来,两人倒也急急忙忙寻求出路
第357章 战后()
天色在黄昏与夜幕之间交替。
昌平城外的旷野上,尸山血海比西面的浮云还要红得妖冶。
远远近近哭声不断,马蹄声来往不绝,人在奔走、呼唤、支援为这场战事做着善后工作。
战场上有人打理,但战后的事宜自然不可能局限于战场,关乎这场战斗的损失、该分配的利益、该赔偿的抚恤,乃至未来的打算各种各样的问题,总要有人站出来说清楚,好让茫然仓皇的人心得以安定下来。
赵昱自觉无脸见人,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去应付这些事宜,管亥受了伤,原是有心静养,但没多久就被人围了起来,诸多依附他的人七嘴八舌地朝他诉苦,亦或告状赵昱的人如何残暴,还有要粮食要抚恤要报仇雪恨要管亥施法让亲人袍泽活过来的那些人眼泪汪汪、悲痛愤然,如今中了离间计的真相既然大白于众,管亥也只能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承担着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当然,也并非没有人朝着刘正这些人涌过来,不过有李彦、童飞、裴牵及至赵昱、管亥的人阻拦劝说,那些人倒也没有冒进,只是还是留了下来跟李彦等人诉说着此次战事中经历的绝望,悲愁垂涕,亦或又过去找管亥赵昱寻找安全感。
自然也有人被安抚下来去附近寻找、认领亲人袍泽的尸体,亦或去南面十里外看看失散的人是不是过去了,也有开始帮忙救援伤者、收拢尸体,以及去尸体上摸财物粮食的,但一批人离开,总有另一批人过来,同样的话反复在众人面前说起,众人便也拿出同样的话安抚劝慰。
话语大体上说的也是让大家别急,城中官仓的粮食到时候会分配下来,此外,刘正等人也会想办法多半时候倒是有用,但也不是没有耿直的,没看到粮食不罢休,也有相对聪明的,知道官仓不是随便能开放的,自觉凭着刘正那根本不值得推敲的辽东都尉根本没这个权利,一旦放粮,甚至还会因此得罪刘虞那帮幽州佐吏,惹出更多麻烦,于是想要领到足够分量的粮食拍屁股走人。
两帮人或是交替或是结合起来闹了几次,大都被管亥、赵昱的人稳住了,但这些人趁着管亥、赵昱的手下过去处理其他的纠纷时,又怂恿了不少人过来大吵大闹,刚安排好各种事宜闲下来不久的刘正便也只能过去劝慰安抚,直到荀表习俞带人在城门口摆开了阵仗,大有造饭施粥的架势,那些人才在旁人的偃旗息鼓中暂时安分下来,刘正也才有空跟早已等在一侧的荀攸黄邵单经三人聚在一起。
两边一番寒暄,刘政便望向荀攸,“李大哥子龙平”
荀攸摆手道:“习俞已经安排他们在吃饭了。黄兄和单兄带领的一万人在城内和乌桓、渔阳士卒对战中折损了两千左右,我又让一千人跟着习俞兄收拢文若叔父在此囤积的粮食,再跟着仲豫叔父做些稳定民心、查漏补缺的杂事,其余七千人也在周元福带人稳住那帮俘虏之后过去西城门那一片了。他们休整大概需要一个时辰,此后会等在西门外。你什么时候准备出发,直接过去便好。”
如同沮阳一样,从渔阳通向上谷的各个城池上,事实上荀彧都安排了人手。黄邵、单经麾下一万人马是当初渔阳太守王松还没有配合乌桓行动时就进入昌平蛰伏的。其中公孙瓒安排在渔阳的那一万人通过黄巾军暗度陈仓来了三千人,其他七千人都是由黄巾军构成。
刘正听荀彧说起过,昌平事实上不算位于渔阳与上谷必经之路上,当初会有这样的安排,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此后王松与苏仆延等人虽然心急救蹋顿,却是稳扎稳打,直接劝降昌平令、军都令,打着让广阳郡北部再无阻碍的主意,倒是无意中加重了昌平这一万人的重要性。
而此番这一万人在城中的动作,也无异于扭转乾坤,不仅煽动百姓将乌桓、渔阳士卒直接击溃,占据了昌平县城,也暂时缓解了黄巾军走向更困难的处境的速度。
夺取城门并不困难,煽动民意是这两个月黄邵等人一直在做的事情,及至战事爆发,黄邵几人其实也一直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此后见百姓被驱赶着朝着四个城门聚拢,见机不可失,急忙安排手下开始运作,百姓一多,煽风点火的事情好办了许多,再有乌桓人逗留在此大抵上都没什么安全感,杀了几个人,彻底点燃了百姓的怒火,群情激奋之下,事情可谓一帆风顺,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四个城门便接连被掌握到了黄巾军手中。
不过攻陷城门虽然顺利,此后阻拦那些乌桓骑兵突围的过程中倒也杀得颇为惨烈,那些乌桓骑兵大体上是觉得被困在城中必死无疑,一个个的悍不畏死,再加上一开始就重点防护的官仓被众多乌桓骑兵进攻,若非百姓施以援手,此后刘正等人发觉情况,带人堵住了被打开的城门,就势纳降乌桓,这场战事的死伤绝对不止两千。
“刘公子,黄某查探了一番,粮仓多少被烧了一些,还有百姓趁机抢粮的。此次这些人”黄邵望望四周人心浮躁的黄巾军,神色沉重,荀攸见刘正脸色微微绷紧,急忙打断道:“对了,单兄带人去追赶王松和苏仆延,抓到一人。我等便不拉出来了,以免黄巾军愤而杀人。留着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见荀攸目光望过来,单经急忙将目光从那些神色仓皇的黄巾军身上收回来,抱拳道:“实则是两人。只是其中一名乌桓人负隅顽抗,被我等杀了,另一人被关了起来。”
他凝了凝眉:“我等原本是去追捕王松与苏仆延的,未曾想跟了一路才发现此二人是假的,那被关起来的乃是谣言中一直被囚禁的杨县令,死的则是一名乌桓部落首领。此事公达兄与我还问了不少俘虏,方知那杨县令因为与王松身形相差不多,在此冒充王松有两三日了。一直是深居简出,由乌桓护送,才瞒了过去。至于假冒苏仆延之人,也一样便是套上了王松苏仆延的衣服罢了。”
“王松与苏仆延不在?确定吗?”这二人的离去意味着什么刘正自然清楚,此时见荀攸单经等人点头,当即倒吸一口气,天气炎热,他却觉得浑身发寒。
荀攸突然一抹八字胡,笑了笑:“而且,我等还得知,此二人身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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