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刘某心领了,趁着此时,你们快走。”
“天神将”
那中年男子愣了愣,刘正感激道:“若有麻烦,回头去涿县找我。此地不宜久”
“狗贼好胆!”
一声大喝突然自窗外荡起,刘正心中一凛,急忙开窗,就见街道两侧有一列列身穿夜行衣的出现,在微光中举着刀朝着雅舍蜂拥而来,人数不明。
与此同时,张飞停留的位置,有人影晃动,兵器叮叮当当,马匹、老牛乱冲,记忆中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车夫如今也战成一团,看不出是敌是友,只能感觉到下方骤然而起的混乱充满了暴戾。
下一刻,一声马嘶骤然而起,能够听出其中似乎还有痛苦的意味夹杂,刘正捏着窗框的手徒然一紧,大喊道:“青云!走——!”
话音刚落,一声“希聿”的嘶鸣声喊了一半骤然而止,刘正眼眶一热,扭过头瞪着荀彧,一边左手微颤地解着自己的短襦系扣,一边抖着嘴唇:“开什么房间,开什么房间这将计就计的你这个疯子!”
话语未完,蹬蹬蹬的脚步声自房间外的长廊里急骤而起,密集如雨,还有隔壁左右房间开门的声音,有人暴喝着“荀贼受死!”,荀彧耸了耸肩,朝刘正苦笑道:“这不为了让女荀那边更安全嘛。”
“主公!”柯亥喊了一声,哗啦啦地拉着一个柜子堵住房门,还拿身体抵住柜子。
下一刻,连门带柜哐哐作响,还有刀剑自门棂中刺了进来,吓得柯亥急忙拿刀抵在柜子上,用脚抵住柜子底脚,身体却极力远离柜子。
“坚持一会儿。”
刘正左右环顾,随后朝那一男一女指了指床榻,“你俩躲到下面去,别出来。等我等彻底走了,再离开此地。”
他解着怎么也解不开的系扣走向窗口,那中年妇人应声急忙躲进床下,那中年男子猫着腰趴在地上,望着刘正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一脸苍白道:“天神将,其实,其实某家尚有一战”
“多谢阁下。不过不必了。将阁下牵连进此事,刘某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是你躲着吧,阁下如此品性,活着才能做更多事情。”
刘正感激一句,扭头见那中年男子被妇人拉了进去,便也继续回过头寻找着底下张飞的身影,感觉系扣解不开,索性左手一用力,将整件短襦撕扯下来。
他随手扔掉短襦,找不到张飞具体在哪个位置,只能一边整了整身上披着的内甲,一边大喝道:“益德!不必管我,带人给我防住大门就好!我”
“笃!”的一声,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支箭钉在了窗旁的木墙上,刘正吓了一跳,“有弓箭手!都他娘的给我注意安全!”随后也不管下面人怎么样,关上窗户,握住霸王枪,将一只燃着火光的十三枝灯挪到不易摔倒的地方,没好气地瞪了眼一动不动的荀彧,“还不找个武器防身?不冲出去等死吗?”
“你想叫我拼命?我打得过谁?”荀彧说着,抱住刘正塞过来的一根凭几,提醒道:“此次跟我交谈的几个富商,有几个人其实身份挺重要的,最好救一下。还有,这阁楼不能毁了,你速战速决吧。”
“哗啦啦”的器皿倒地声中,刘正左手抄起一张案几提在手里,大步走向房门,愤然道:“狗屁的速战速决!死不死还不知道呢!你真以为我三头六臂啊?还他娘让我救人!他们能投降,我们能吗?顾好自己吧!”
他提枪自柜子的空隙中朝门棂上戳了一枪,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收回枪望着枪尖上微弱的血迹,大喊道:“你老实告诉我,他们那些人到底能出多少人?极限!”
“大概四五千吧,不可能都动在这里的,至多两三百人会过来。”
“那还他娘的不早点滚回涿县,留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个疯子!等等在骂你!给我跟紧了!柯统领,让开!”
话语中,柯亥猛地一退,“嘭!”的一声,柜子应声倒地,房门推着柜子向前,有三道人影提着剑冲进来,火光中,剑刃当先、流光四溢,然后刘正自一侧提着足以拦住大半房门的案几朝着三人当胸砸了过去。
案几抵住三道剑刃,推着剑刃抵在那三道人影上,闷哼声中有血凌空飞射,人影来的快,去的更快。
伴随着案几脱手,案几连带着那三人一同砸在身后更多涌过来的人身上,刘正扭头望望至今一动不动的荀彧,没好气地将霸王枪插在地上,“柯统领,你保护好他!”然后伸手猛地一推。
半边房门呼啸着砸在冲进来的一道人影上,刘正还抬脚用力踢在自另外半边门口冲进来的人影腰间,见那人踢飞出去。
他拉了下临近的半边房门,没拉动,急忙脱手,有刀刃砍在门边嘭嘭作响,另一半未关的门口又有人冲进来,他拔枪一挥,长枪脱手,如箭一般钉在进来的那人手臂,随后抬手握住枪柄末端,一边抬膝抵住这半边差点被人撞开的房门,一边提枪一刺,又一挥,将那两名已经进来房间朝他冲过来的大汉一枪毙命。
然而这一枪毕竟是用了全力,他抵住房门的身子随着门对面有人用力,被撞得踉跄几步,然后轰的一声,房门被冲开,四名大汉冲了进来,或是提刀或是握剑,朝着他挥砍、前刺。
还来不及抹掉滴到眼睛的血,他眨着眼睛抬枪大喝:“去你娘!”
话语中,房间里一阵银光闪烁,长枪如电飞舞,随着挥手用力扫在最右侧那人的腰间。
那人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击中,身体在长枪扫到他的左腰后,下半身、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朝左倾斜,而腰部却极其突兀地朝着右侧扭曲,然后,在他吐血的过程中,原本就在奔跑的身影直接飞了起来,斜斜地撞在右侧同伴的身上。
这一撞,便带起了连锁反应。四人冲进门内,本就是一个挨着一个,虽说在进门后随着空间的扩大拉开了身影,然而毕竟刚进来,互相之间也并没有多少距离,于是随着第二人被撞得朝右侧踉跄出去,第三人也被撞得趔趄了几步,而第四人留意到变故,提前一步避让开来,倒是并未有什么损伤,只是原本一气呵成的攻击毕竟是半道变了方向,倒也无法完成下去,只能顺着方向撞在墙上,然后借力越过一具尸体,踩在柜子上,朝着刘正提剑前刺。
然而等待他的,则是刘正一脚踢在柜子上,然后在他身形不稳的瞬间,长枪一挥,枪尖抵在他的左耳,划拉着他的耳朵将他半幅面孔空划拉出一道巨大的血痕。
血液激溅,人影旋转、飞出的同时,踉跄出去的两道人影的攻势已经再次积蓄而来,紧跟着,更多的人朝着房间里涌了过来,刘正望着这些人脸上的决绝与狠辣,感受着兵器过来的刁钻角度,脸色阴沉如水。
他突然提肩一抖,长枪打着迎面而来的刀刃飞了出去,下一刻,他右手捏拳,弯腰脚步一踏,身形如同野兽般朝前突进,冲向那名手中刀刃被长枪打歪的大汉。
左侧长剑挟势而来,刀刃尚在变向,还有数道人影朝着门内冲进来,他左臂如蛇般前探,蜻蜓点水般咬住握刀大汉的手腕,然后一抖,将那大汉甩向大门,与此同时,借力弯腰、再弯腰,在长剑削着他的发髻过去后,右拳中指骨节微微凸起,猛地钉在持剑大汉的腹部。
那持剑大汉张嘴吐出口水的同时,刘正自一堆漫天飞舞的乱发中起身,眼眸透过压下来的凌乱刘海捕捉到持剑大汉的右手,身形继续向前,同时左臂向上一抬,将持剑大汉手中长剑打飞出去,紧跟着,左臂前伸,拉住那人的腰带,在脸上、头发上沾满口水的瞬间,右臂抓住那人的右腿,然后咬牙用力,将那人提了起来,砸向大门。
那人飞撞出去,脑袋与一把环首刀抵在一起,“啊——!”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随着那人被刀刃划破脸蛋砸在冲过来的人群,也有一把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但尖叫声虽然止住了,身体跌倒砸在地板、墙上的厚实闷响声还在响起,也有人或是痛呼或是闷哼。
刘正飞快理了理长发,捡起地上的霸王枪,又把一把环首刀踢向荀彧,“我出去看看,你们小心。柯统领,先别出门,守住去你娘的啊!还来!”
一声暴喝中,刘正长枪横起,抵住过来的刀刃,两条腿与持刀那人的两条腿已经有了几次交锋——倒是差点被踢倒,随后右手一推又松开,躲开刀刃沿着长枪划拉,趁着那人脑袋后仰躲开长枪的同时,顺势踢开那人的腿,一个膝撞顶在那人裆部。
右手按住那人下意识地躬身弯下来的脑袋,刘正朝着左边侧身躲开剑刃的同时,弯腰用力,按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砸在地板上。
眼眸中,左侧长廊人的腿随着移动交错不止,透过一条条腿,能看到远处地板上放着一盏油灯,有个精壮的胖子正靠墙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只碗,正提筷吃着什么。
与此同时,更远一些的长廊处,有个纤细的身影横着一杆枪,举着一盏油灯过来。
然后,那胖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望了过去,又朝着这边望过来,哈哈大笑中张着嘴,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表情有些讥讽的意思。
刘正目光一凛,提枪起身、躲开攻击的瞬间,心跳突然加速。
那个过来的纤细身影竟然是个女人。
那女人舞姬打扮,微光中身躯玲珑,莲步款款。
尤其是她的脸,惊鸿一瞥中,美的令人窒息。
那该是天下无双的女人。
刘正想着,又想起她手中的那杆枪,也不知道怎么的,浑身热血开始沸腾。
第330章 男和女 枪与枪(二)()
窗外月明星稀,窗内灯火通明、丝竹靡靡。
与此同时,楼下、楼外喧闹声不止,自窗口看去,几乎塞满了街道的人影在月色、灯火的熏染下晃动不止,兵器如同鱼儿一般闪烁着鳞光在其中涌动、跳跃,偶尔有牛哞马嘶凄厉而起,亦或有木板裂开发出巨响,但更多的还是人的叫喊、厮杀,血气滔天。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哼哼哼哼”
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在窗框上,有位男子依靠窗边,举着一只酒爵,随着丝竹声的节奏哼唱着。
他的眼眸望着街道,目不转睛,三十多岁的面容微微绷紧,偶尔目光涣散,像是在留意楼下的动静,尤其是在楼下几个窗口不时有人跌出、尖叫声由近而远、戛然而止,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会微微皱起一丝褶皱,看着像是在怜悯。
“啧啧,人越来越多了,许久不见的大场面了。不过,大公子,这份送给你的礼物,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僭越了啊。还说刘正私藏武备,他们也不少嘛,还蓄养死士。”
那男子身边,有人站得笔直,拍着窗框笑了笑,然而任谁都听得出那声音有些颤抖,是在强颜欢笑。
于是两人身后几名衣着打扮或是显贵,或是身着皂衣、腰佩印绶的中年人不免取笑几句,说着“老夫可有听错,齐从事这就为自己开脱了?这其中还有你的人啊。对了,你这声颤的,莫不是怕了?”,“是啊,叔南兄,你若不舒服,不若找个地方先睡会儿?哈哈哈你看大公子的心性,再看看你,怪不得只能做从事!”之类的云云。
与此同时,另一个窗口边上的一群人中,临近窗口的一名老人笑道:“他齐叔南自然是怕了,所以只能做从事。他做从事,还是承蒙主公看得起他,怎能与学富五车的大公子相提并论?大公子可是当过侍中,天子近臣呐,还教过当今陛下六经,与齐从事自然是有云泥之别。”
这边名叫齐周的中年人反唇相讥:“伯端公,你可着实不厚道。若不是你党同伐异,定要我这个家徒四壁的穷书生出钱雇两个人参与此事以示清白,何至于缺钱到跑到这里来陪你们看歌舞?还得陪着你们看这等场面,还得齐某出丑既然你如此恬不知耻地奚落齐某,那便别怪齐某无情无义了。卢二公子,你可摸一下伯端公的手,我敢断言,这老匹夫已然手脚冰凉了!”
那边程绪“你!”了一声,听着声音有些尴尬,众人大笑中,拿着酒爵的男子将酒一饮而尽,摆手走向首座,笑道:“诸位便不要抬举我了。我亦是如伯端公与叔南兄这般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口是行非呐。这场面,看久了心中仍旧肝胆相颤。”
那男子一动,其余人便也各自朝着位置坐过去,有人让随从奴仆在窗边观望着,卢俭也朝着一侧充当手下的左慈挥了挥手,到得左慈走到窗边,他拍着左慈的肩膀笑道:“好好看着。”
左慈恭恭敬敬地拱手称诺,瞥了眼融入那些官僚之中的卢俭的背影,眼眸微微一眯,随后皱眉望向街道上的混乱,目光之中显得有些焦虑。
这边众人交头接耳地落座,待得所有人回归位置后,舞姬乐师因为心惊胆战,配合得颇有瑕疵的出车也已经完毕,那坐在首座的男子皱眉望了望门外,摆手让舞姬乐师退到一旁,随后朝着跪在一旁小腿打摆的老妈妈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
见那老妈妈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出去,程绪察言观色,笑道:“大公子可是担心任姑娘的安危?”
“你还知道。若非你突然要送什么礼,今日大公子趁着主公睡了,难得散心,便能见一见昔日的红颜知己了。如今倒好。任姑娘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过来,已经不算什么好事了,你还带人进来闹,还要留大公子在此,说什么‘以免风寒感染,不便照顾主公’这等唯恐不能让大公子亲眼见你设局立功的话来,若是任姑娘受了惊吓,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向大公子交代。”
齐周笑骂一句,程绪倒也没有生气,此时在场的众人经过此次事件的谋划和实施,大多算是可以交心的人了,他微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那首座的男子拱手道:“此事是老夫疏忽。原来此地还有姑娘是大公子自雒阳带过来的,若老夫早知此事,定然让人照顾好她。如今任姑娘住在旁边那阁楼最高层,有守卫把手,应当也不妨事。”
“嗯。伯端公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