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得知这件事情,除了暗线的情报之后,倒也是公孙瓒对于公孙越差点身死殒命一事耿耿于怀,驻扎右北平,却不断长途跋涉地报复位于辽西郡、临近辽东属国的颁下部落,荀彧一时好奇,就将来龙去脉打听清楚,荀攸也因此知道了颁下的身份以及与蹋顿的关系。
而且黄邵投靠公孙瓒后卖了颁下,赵昱也将颁下与朴胡的交谈告诉了赵弘,刘正等人这边自然都知道了颁下的野心。
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颁下说出了口,荀攸心中自然是有计较的。
而蹋顿与颁下交好,那么以防万一,荀攸也将蹋顿当成了假想敌来看待,于是在蹋顿都送上门来的情况下,荀攸觉得有机可乘,直接改变了方针,派人传讯给宁县那边的人,让他们尽快下手,挑唆难楼以及那些首领大帅围剿、刺杀蹋顿——反正有乱子就有好戏,也能浑水摸鱼。
荀攸甚至让那些人去宁城传出消息,说蹋顿过来便是与轲比能、刘正准备合谋诛杀难楼,再加大力度策反、煽动难楼麾下那些人的逆反心,并且让那些奴隶贩子及其手下也尽可能地寻找机会刺杀难楼,亦或对那些首领、大帅下手,扇起暴动。
之后,他自布下去的暗线中得知了蹋顿的下落,便提前在雊瞀等候——说起来,那天太史慈等人提议赶路去见刘正,荀攸执意留在雊瞀,说是调集辎重、汇合部队,结果等了一天之后汇合了一百人,连辎重都没带就匆匆过来,其实就是等着蹋顿自投罗网。
事实上哪里需要什么辎重,当时刘正等人的去向,荀攸早已掌握了大概位置,推算出与雊瞀不过半天路程,人一多,快马加鞭,找到的几率更高,荀攸真要汇合刘正,只要找到刘正,再一同回雊瞀补给即可。
何况朱明等人都在,有关运送辎重,便是大家一开始没什么经验,荀攸上心几天,可这一路的,那些人也早已有了章程,荀攸也不是非要亲力亲为不可。放着刘正安危不顾,先去顾及辎重的事情,他也不是不识大体的性子。
便是因为他要加一把火,将蹋顿与轲比能还有刘正勾结在一起的消息坐实,不管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难楼的耳朵里,难楼又相信与否,至少这件事情总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便是留个猜忌的种子也好。
而骑兵三宝看似对弓马娴熟的乌桓人影响不大,转到农需方面却也是有莫大好处,荀攸不怕蹋顿不动心。何况这三样东西若是只有马蹄铁,倒也能说只是农需,但三样东西加起来,只要难楼那边有点猜疑,就能往蹋顿是在准备军器的方向上考虑。
蹋顿私自前来拜见卢植,为了什么事情?真的只是想要拜见卢植?
他真的不知道高桥马鞍、马蹄铁这些东西?
他为什么偏偏等着轲比能与刘正在谈的时候还凑上去?就不怕轲比能仗着人多势众宰了他?
什么意图能够让他这么危险也要凑上去?是不是真的三方联合了?要不然,为了钱和名利,乌桓至少明面上都归附他,他为什么还要私自去做这些事情,连提都不跟自己这边的人提?
荀攸相信难楼那些人一定会这么想,而另一方面,只要蹋顿对这件事情有兴趣而留下来,因为蹋顿与轲比能的纠葛,在利益驱使之下,怕对方说服刘正舍弃另一方,甚至抢先一步买下一批样本,荀攸敢肯定蹋顿与轲比能能牵制住彼此,一个都不会走。
于是荀攸便特意等到了蹋顿,提了这件事情,而且事情很快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去走。
他不告诉刘正,只是不知道事情的最终结果会如何,只是觉得能够让刘正从中立威的可能性极大。
而伴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对自己的布局也越来越有信心,只是没想到,竟然迎来了最好的那个结果。
难楼死了。
被他派过去伪装奴隶贩子的人杀掉了。
整个过程倒也有些混乱,按照那两名当时在场的女子说的,流言蜚语已经在部落里发酵了一天,而伴随着其中一名部落首领被策反,很多人在随后几天之中开始频频与难楼坦白,说造反得了的、想要找蹋顿问清楚的、再看看局势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但众说纷纭,还是这种问题上,本来没有矛盾的开始有了矛盾,本来就有的矛盾开始加大,争吵、厮打,甚至带领部落族人群殴,争端不止。
趁着机会,那几个被派过去的人便以调和的借口开了一场宴会,邀请难楼等人参加,下毒这种最次的手段当然没有用,但宴会的过程中,倒也不乏隐晦的挑拨离间,以及造谣蹋顿,难楼这人其实还是有原则的,知道归属蹋顿的好处,便也骂喝起来,那几个伪装的人也是喝多了有些心急,便反驳几句,难楼心情压抑了许久,直接出手杀了人,其余的汉民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暴起刺杀难楼,同时还不忘招呼之前策反的人,乃至说自己就是蹋顿派来的,谁杀了难楼就是上谷这片的乌桓大人。
结果是混乱一片,很多人因此死了,难楼也在混乱中因为斩杀了几名手下而失去理智的首领、大帅砍死。
而难楼一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理智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尤其是那几个汉民来得时机太巧,有人提出可能中计,剩下的人便也都冷静下来,各种怀疑,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找蹋顿问个清楚,却也准备宰了轲比能与刘正祭典这次变故死去的诸多首领与大帅,同时也好让蹋顿表明立场。
当荀攸知道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心中激动非常,这是他的第一次用计,虽说折损了一些人,心中有些悲伤,但也并不妨碍他的兴奋。
至于刘正等人的焦虑,他其实也有一些,但他过多的还是激动与兴奋,同时也想着让刘正自我证明,也好为更好的未来打下基础。
于是当安抚刘正之后,他除了让朱明等人外松内紧之外,什么都没做,蹲在毡帐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太阳从黄变红,又慢慢隐没在西边的山头
距离乌桓大军前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297章 私谈()
大批的毡帐在草原上铺开,染着昏暗的余晖,如同一簇簇暗淡的火光一般在燃烧,野草绿得暗淡,干燥的风中草絮荡漾,刘正吸着空气中的土腥味,双手负在背后望着草原延展到北方的天际。
他的身后,黑色毛发油光发亮的青云全身上下披了颜色暗沉的铁质马铠,一块块长方形的铁片连接在一起,经过打磨不至于伤害青云的铁片中央反射光泽,青云强健的骨骼撑着马铠,看上去就像一头鳞片森森的黑龙。
这黑龙耷拉着脑袋在吃草,全然不知道北方可能来的危险,偶尔打着响鼻也会拱一拱刘正的后背。
它已经有了足够的智慧,能够感觉到刘正的沉默,直觉上感觉这次出行的气氛有些凝重。
它有些不安,主要也是前两天离开主人,被人在四只蹄子上打了东西,与平时踩在地上的质感不同了,而且它不喜欢披的这身铠甲,很重,之前无论哪一次披着铠甲出门,主人都挺兴致盎然,也会安慰它,偏偏这一次主人比它还要沉默。
脚步声混杂着马蹄声自后方响起,青云看到了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那人牵着的矮脚马也披了铠甲,脚步有些沉重,每一脚都像是要把蹄子陷进草地里,看起来比它矮小,也比它笨重多了。
轲比能走到刘正身旁,拍了拍自己的马,脸上挂着浓郁的笑意:“多谢刘公子了,这身马铠很合适,质地也好,你们的工艺,着实让我等汗颜啊。”
这次荀攸一共让人带来了五套马铠,刘正三兄弟一人一套,此外还有朱明和闻人昌的——马铠其实已经研制了一年多的时间,主要也是在进行各种微调,包括材质的提升以及和马的契合程度。
刘正五人的马铠模子已经调配到了与坐骑最合适的程度,荀攸这次带过来,刘正却是将朱明和闻人昌的马铠分别送给了轲比能与蹋顿。
轲比能与蹋顿自然感谢一番,刘正以试验马铠为由出门散心,轲比能直接跟了上来,蹋顿便也留在了自己的营地。
此时也是刘正跑了一段时间,才停在这里休息,轲比能的马因为第一次披上马铠,其实有些躁动,与马铠也不是十分的匹配,但刘正能将这种军备拿出来,恭维话总是要说的。
而且这也是样本,汉人的铁匠工艺举世无双,这种精密的设计,以往就暗自沟通一些商人搞到过几件,能够多一件带回去让自己人琢磨一下技巧的差异,也是极好的,轲比能甚至管中窥豹,觉得刘正可能有野心推广重骑,一件马铠虽然代表不了什么,却也能让自己人反复琢磨其中的弱点,以期望于破解,这本身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当然,更重要也是没人对他这么客气过,哪个汉人会这么无私,将自己研发出来的重要军备交托给他一个“蛮夷外族”。这可是战场利器,尤其克制他们这些轻装上路的弓骑兵,结果刘正却毫无私心,慷慨至极,轲比能当然也是笑脸相迎。即便是
他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一些不安。
没有人是白痴,有关骑兵的三样设计、马铠,这分明都是大汉骑兵崛起的象征,轲比能不会以为刘正就是那种傻兮兮的二世祖,为了巴结他就将这些东西毫无保留地送出来,那么,这么做的缘由就只能是对方有恃无恐。
至于有恃无恐的理由那武力轲比能已经领略过了,谋划方面,虽然还有些缺乏彼此之间的认识,但对方的一些心计也不是看不出来,何况,马蹄铁这些设计都有了,那么针对大弩、箭矢其他的设计呢?
就是因为猜不到对方真正的底蕴,轲比能的内心少有的有了一些浮躁,甚至隐隐觉得这人比刘虞还要难以对付,毕竟,这是一个真正敢开战的人。
轲比能迎上来不久,苴罗侯就骑马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跟轲比能换了马,哈哈大笑着冲向草原,与关羽张飞并列跑在一起——这是刘正轲比能两人第一次私下对话,三人也看得出来可能是个谈话的机会,自然给他们留了空间没有接近。
东方的天空微微暗了下来,身后远处的营地点起了火把与火盆,有炊烟燃烧起来,紧跟着一声鹰啸,有鹰从营地里飞上高空,迎风展翅。刘正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轲比能让手下养了一只猎鹰,很是强健。
他仰头望着那鹰盘旋在空中、飞向北方,余光望着大半个身子已经沉入西山的太阳,推算着时间,语调微沉道:“大人要是想要,我以后还有。”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轲比能有些意外。
这两天刘正一直避重就轻,说自己不懂生意,轲比能自然不信,也知道刘正身为主公,到了最后还是要定夺的,只是刘正避而不谈,他也无从下手,本来还想着让苴罗侯留在这里谈话,他带人先走一步,但此后蹋顿过来,他也不想让人觉得怕了蹋顿,于是滞留在此,想着待上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原本倒也有感觉,觉得刘正留在此地似乎是在尝试着了解自己这些人的品性和实力,如今这句话当然也猜不到更多的意味,但至少也是一种认可。
只是刘正说话的口气俨然有些严肃,轲比能也微微敛容,说道:“那就多谢刘公子了。”
“谢字就不必了。我既然涉及了商贾的事情,自然也喜欢有来有往,互通有无。大人不会以为我一时失心疯,真做了那为了钱财可以厚颜无耻,通过壮大异族从而在两族之间左右逢源的商贾了?”
这已经是很露骨地在表明立场了,轲比能不由肃容,“刘公子要什么?矿采、皮毛、还是人?”
南方其实近来随着刘正的人来来往往,也有消息在不断传过来,流言蜚语的也不知真假,倒是说冀州渤海太守袁绍已经向河间出兵,准备与王匡汇合,鲜于辅也已经到了冀州地界,由新任不久的冀州牧韩馥派人接待,青州刺史焦和针对讨伐董卓一事上摇摆不定,据说黄巾复起,疲于应对。
并州那边,自前两年南匈奴造反、贼寇作乱,刺史张懿被杀后,就乱成一团了,董卓虽然派了部下管理,依旧乱得一塌糊涂。
其中倒也有两人异军突起。如今随着南匈奴分裂,被赶出故地的单于于夫罗带着族人在上党、河内一带作乱,此前丁原部下、行军司马张杨倒是在上党平贼,但手下不过几千人马,势单力薄,只能维持一隅之地的安宁,听说似乎与于夫罗有了来往,还安抚了于夫罗,传言中两人也有响应抗击董卓的想法。
幽州地处偏僻,能知道消息的倒也只有附近的这几个州,其他什么徐州、兖州的具体的也不知情,再加上幽州之内公孙度还在辽东作威作福,少部分鲜卑乌桓人也不安分,还有贼寇作乱,总的来说,大汉的局势真的不容乐观,随着战事开起,只怕接下来就更加不容乐观了。
轲比能大概也听过了这些事情,见刘正如此,便也直言不讳地加了人作为交易的筹码。
矿采、皮毛,这些终究助力不大,他也敢断定,刘正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人。
“都要,而且我还要你一个承诺。”
轲比能愣了愣,忍不住望向刘正的侧脸。
那张脸此时披着昏暗的橙黄光晕,棱角分明,带着点少有的正经,看起来倒也有些这个年龄的稳重成熟,只是那眼眸一直望着北方
轲比能觉得刘正似乎是透过远山原野,望到了北方的鲜卑领地,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承诺?”
“对,你我联盟。你帮我稳住其他部落,保卫幽州,帮助刘使君稳住幽州局势。我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跟你互通有无,给你装备,让你的人学习我大汉传承千年的文化与技术,甚至于必要时候,出兵帮你一起攻打其他鲜卑两部。”
轲比能眼眸精芒一闪。他亲善汉民,学习大汉知识,就是想着让部落繁荣富强,刘正直截了当的几句话算是击中了他的野望,顿时让他心潮澎湃。
如果是一般人,对他说出这番话来,他还可能不屑一顾,但刘正明摆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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