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抬手拍了拍关羽的手臂,眼神示意关羽稍安勿躁。
“公孙府君可有确认真伪?”
赵昕笑问道。
公孙瓒捏紧了竹简,递给刘石,“除非有人私刻印章,要不然宗谱便是真的!”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令得赵昕暗自冷笑,他朝着百姓拱手道:“那便好。既然刘石汉室宗亲的身份已然确定。诸位应当也该知道他的份量。如今既然田郡丞还未带人追回刘家逃出去的人。我等不若抽空审审蔡怒家人!”
他望望秦琼,秦琼命人走向一侧停着的两辆马车。
蔡予似有所悟,呼吸徒然间一滞,等到看着阳氏、唐氏与蔡术三人双手被缚,口塞粗布的被压下马车,他浑身泛起寒意,“怎么可能?!”
张轲一把揪住柯亥的衣襟,“你不是此前过去确认过他们安危?莫不是”
“张伯,那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柯亥望向李立,脸色凝重,“这绝无可能!密室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我还特意叮嘱二位夫人唯有听到张伯与二公子呼喊,其余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谁能”
“绝对不是我等!我等与阿成情同手足!凭着身手,想要荣华富贵还不能自己谋求?何至于受制于人,背信弃义做这等事情!”
李立神色激动,碍于旁边有人,声音倒也很轻,“何况李某虽然年少流落他乡,但本就是涿郡人,身边兄弟也多仰慕刘公子风采。我等在此数月,可曾做过这等事情?便是车焕他们,只怕也不可能”
蔡予突然被人拍了下后背,他扭过头,就见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指了指人群外围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边上有四名护卫拱卫,那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此时正有连相马廷朝着这边探头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黑着脸沉声道:“不用猜了!”
张轲也压着斗笠望过去,见连相朝这边挥挥手,不由左右望望,沉下脸道:“柯亥,你与李立随二公子过去。唐咨,你继续带着车焕他们打探赵弘的去向。梅平护我换个地方。”
两侧一直目视前方的两名大汉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见蔡予三人后退,便也舒展了一下筋骨,站得开了些,待得张轲走远,其中一人方才握了一下佩剑,绕道四处观望几眼,才走向张轲。
另一边,蔡予上了马车,望着那边阳氏唐氏蔡术被绑着跪到公孙瓒等人面前,神色坚毅什么话都不说,便也捏紧了拳头,瞪向连相,“颜家商贾,有马子正这等贼人我无话可说。可你身为士人,饱读诗书,竟然如此作为”
“文若兄,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连相毫无平日里温文儒雅的神色,这时满脸阴鸷,愤恨道:“如同阴某这般,乍然见到刘公子时,觉得此人明明长得不丑,心中却仍觉得面目可憎,偏偏还得顾及士人风度,将私情抛之不顾?”
蔡予怔了怔,说起来,他昔日见到刘正时,还真有这等感觉。但那不过是一瞬之间,此后回想着刘正那些功绩,他便也平复情绪,偶尔想想,倒也觉得此人行事偏激狂傲,可能是自认耽误了蔡孰终身,让蔡孰做出不少逾礼之举,他才会有那一瞬间的不满。
如今见连相说起来,还捅破了各自身份,蔡予瞥了眼被自己讥讽后脸色戏谑的马廷,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与阴瑜的共同点,但也颇为气愤,“阴子瑾,我不管你想说什么,你诱骗我家中女眷身陷囹圄,就不怕蔡某让你令得天下人口诛笔伐?让你身败名裂?!”
“你有机会吗?”
化名连相,真名阴瑜的年轻人笑起来,“你家中其他人还要不要活了?荀恽,荀俣,你大哥的妻室儿女”
他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蔡予的心口,“包括你荀文若在内,此次既然被我找了出来,知道阴某要杀刘正,你自认还有多少机会能够不被牵连?你觉得我会动手,还会留有一点情面?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发怒,质问,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不该发怒,更应该问我,我要什么才对。”
“你你疯了。”
蔡予脸色一白。
“我没疯!”
阴瑜神色冷厉,“自打春分那日,目睹荀姑娘与刘正那厮私会山头!阴某夜夜痛恨,恨自己抛不开脸面,恨自己不如一个莽夫!也恨自己不能做出专横武断的事情!偏偏要将一淫贱女子当成至宝!”
他抖着嘴唇冷笑起来,“但她淫贱,阴某还是痴心不改!荀彧!阴某只问你,你同不同意促成阴某与那女子的婚事?”
“便是我同意,我家中”
“荀文若!如今只有你一个人!长兄如父!只要你一句话便好!”
阴瑜扯住蔡予的衣襟,近乎咆哮道:“你身为王佐之才,到得如今还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还想拖延时间!你信不信你再如此,我让人剁你儿子一根手指!一炷香剁一根而且,哈,你还未必能拖到那时候了!你看看荀术!他是你大哥的儿子,啧,这几下好疼啊!”
视野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荀术被人连打了几下鞭子,卢植公孙瓒却被人拦住,就连关羽张飞也犹自犹豫,完全没有拼命的架势,蔡予目光红润,牙齿轻颤。
“荀公子,依照马某的想法,你不若试试袒露身份,检举刘正的罪行吧。赵校尉必有重赏。依照你的身份,他日进入朝堂可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有赵校尉身后之人作为依仗,平步青云、光耀门楣还不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见阴瑜脸色讥嘲地望过来,马廷干笑一声。
他倒是被阴瑜否定过这个念头,说是荀氏门人更重名节,若是抬出家世,只怕更会被蔡予抵触,但他也想碰碰运气,在赵昕面前立个功劳。
毕竟昨夜一夕之间,此前一直联络的卜己突然消失不见,他向来八面玲珑,早已与秦琼等人通过颜承勾搭上了,只是也在犹豫卜己的看法,这时候见卜己消失,好处自然是没有了,得知赵昕那些勾当,便也想着从中得利。
昨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倒也说服了身处农庄的不少卜己麾下人马加入进来,那数十名手持两当铠的人也是农庄老人,被他策反,不过最大的收获,倒是将阴瑜给说服了,还在今早确定柯亥离去之后,用阴瑜骗出了阳氏唐氏与蔡术。
只是其余孩童,倒也不是阴瑜口中那般被抓捕了,当时守卫贤彰街的也有几人,忌惮刘正实力,又怕坏了赵昕的大事,事实上阴瑜也是碰碰运气,才将唐氏几人骗了出来,何况其余人到底在院落哪里,他们根本找不到。此时只不过是利用了路途遥远消息滞后,才敢这么胡说。
如今眼看阳氏唐氏与蔡术嘴硬,恐怕逼不出刘正的罪名,马廷倒是希望能够在蔡予身上找到破绽,直接一击将刘正等人推入深渊,也好立了头功,彻底摆脱卜己掣肘,攀上赵昕,乃至赵忠这株大树。
“你二人如此,无非是要将刘正推入死无葬身之地。可赵昕做的可是铲除异己的事情,但看公孙瓒他都不敢得罪,你们以为,若是公孙瓒有心追究,赵昕便是出得了涿郡,你们出的了?”
蔡予冷笑起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你们他妈是狮虎吗?区区井底之蛙,跟我说是什么狮子”
见阴瑜马廷脸色难看,蔡予拱了拱手,“哦,蔡某失礼,不过”
他突然一巴掌扇在阴瑜脸上,“老子他妈的是商贾之后,干荀氏屁事啊!想骗老子媒妁之言,阴子瑾你可以的!此事一了,我那三位家人若有损伤,你阴家、马家的祖坟,都他娘的自己看好了!”
“你”
阴瑜脸上阴鸷,蔡予目光圆瞪,杀气四溢,配合着身上的那些名声家世,这一刻着实让阴瑜马廷吓傻了。
下一刻,蔡予跳下马车,朝着柯亥李立摆手道:“我们走!”
见蔡予走向城门方向,柯亥李立对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二公子,我等”
“回家!准备细软!跟我回颍川!”
“可令夫人”
“我等能做什么!”
蔡予目光血红,脸色狰狞,“他们若能活,自然能回来,若是不能这仇老子记着!回去之后,老子还不信就他阴子瑜能玩些阴谋诡计,老子带领荀家上下,还不信玩不死他们!不要再说了!事不宜迟,快跟我走!我他妈是你家主公未过门的妻舅!不许多言!”
“这”
柯亥闻言脚步一滞,想起昔日卢俭那番作为,又想起张轲不时让他们打探的豫州荀氏情报,回味着那声“荀家上下”,当即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李立迟疑地望望身后,见阴瑜马廷已经跳下马车,阴瑜捂着脸,不断怒吼着让人拦住蔡予,马廷却连连阻拦,拉住阴瑜劝说着什么,他想了想,随即跑向人群,说了句话,大步朝着蔡怒的马车赶过去。
包围圈内,蔡术咬着牙忍受着鞭子一下下的抽打,阳氏唐氏咬着牙,憋住哭声,但眼泪已经布满脸颊。
“还不如实道来,莫不是你蔡家潜伏刘氏,与童雄付一同谋逆?!如今证据确凿,你蔡家便是被灭满门都死不足惜!再不招出共犯主谋,你也有性命之忧!”
赵昕厉声喝道。
卢植神色不忍,关羽张飞也心有戚戚。
方才没两三句,阳氏唐氏三人就被骗出了官话,卧底的嫌疑已经坐实。
卢植三人能够确信蔡家三兄妹一家绝对不是细作,要不然刘正昨夜不会大动干戈如此维护,而且此时阳氏唐氏明显深明大义,就连蔡术被严刑逼供,也不哭出声来让蔡术动摇心志,分明也是忠义无双,但苦于身份,不便维护,就连公孙瓒都派人阻拦,他们也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眼眶含泪,默默看着。
“啊!”
阳氏突然痛叫一声,只见秦琼手持鞭子又一次抽在她身上,阳氏痛叫连连,唐氏急忙扑了过去,蔡术咬牙切齿,瞪向赵昕,“不要打我娘!有本事都冲我来!”
卢植目光红润,“孩子孩子啊伯珪!严刑拷打,便是被逼供出来,又如何当真?按我大汉律法”
眼看阳氏唐氏被打得在地滚动,狼狈不堪,蔡术身受鞭子不断鞭挞,落泪嘶声大吼:“好!我招了!我招了!”
第248章 眼看他楼塌了(二)()
天色阴沉,光亮暗淡。
人群中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眼看着那少年郎在两名妇人被鞭打受伤后口中不断哭喊“我招了!我招了”,众人神色都有些同情怜悯,只是也有人望着卢植,神色玩味,随后也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就见卢植徒然间坐倒在地,神色疲累,在关羽、张飞、卢肃等人过去搀扶时,摆手说着什么。
“此事是真的?”
人群中,赵弘摸着环首刀,神色讶然。
卢植那番举止,像极了顶不住压力之后的精神崩溃,尤其时间还在那少年郎屈服之后的瞬息间,任凭谁都会觉得卢植这番动作是做贼心虚。
人群的各种臆测明显被听了去,那边公孙瓒大喝:“昨夜贼人上门,德然一人之身力战百人,又是暴病昏迷,还有我率众与贼人激战,老师念情,还一夜未睡,此时恰逢这番变故,年老体弱,人之常情罢了还请诸位积点口德,莫要无故陷害忠良!”
“陷不陷害我不知道。但忠良的确是。固然真有此事,也只是请命罢了,哪里可能谋逆。”
卜己脸色微沉,扫视一圈,远处管亥带着一名大汉挤了过来,“大哥,郭宵带来百余人。不过那厮也不笨,此次带来的人都是农庄有家眷在的。张辏荡蟾胖荒苁疵值茉谄渲小!
“农庄都不要了”
马台若有所指地咧嘴笑起来,见赵弘睨了眼过去,当即闭上嘴。
“你去让兄弟们备好了武器,回头过来告诉我。”
赵弘说了一声,马台随即闪身出去。
与此同时,张辏ё笥疑ㄊ蛹秆郏吹皆洞τ腥烁糇偶溉送搜酃矗旨泵λ趸夭弊樱奔幢渖蜕溃骸岸磺д拍骋桓霾簧鳎坪醣蝗烁倭恕!
“没事。”
管亥扫了眼周围,嗤笑道:“你以为我等为何会站在此处,身边都是自家兄弟。谁要是敢过来试试?”
“是不是兄弟,还得看赵渠帅与我是否意见一致。”
卜己笑了笑,管亥顿时敛容,一脸紧张。
赵弘勾住卜己的肩膀,揶揄道:“我还没埋怨你昔日不救宛城的过错,这等时候,你还朝我发难?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将你的人也给吞了?似乎此时除了公孙瓒,老子才最厉害吧?”
包围圈中那少年郎喘息了许久,赵昕又大喝催促起来,卜己眯了眯眼,“审时度势我是会。但以大局为重的话,你我应该先杀了赵昕,扫一扫天子威风,拉拢民心。其余事情,往后再议。”
“决定了?”
见赵弘脸色紧绷,管亥与张辏肫肫磷『粑芳旱阃返溃骸暗背跻矗崂故谴我匪荼拘模彩枪涣撕萌兆樱床还呱肀咔着蠛糜阉烙诳辆柙铀坝肼叶分小
他拍了拍赵弘的肩膀,看着那边那少年郎用招供向赵昕谈条件,让赵昕放了两位妇孺,头也不回地道:“还有,我如今眼见可比你宽多了。你区区八百余人,往后翻了天,还得另找山寨,重新招人。若我回去兖、青二州,精兵三万不在话下叫你声渠帅,还是老子谄媚你了。”
那边赵昕大喝起来,公孙瓒却力挺那少年郎,与还要鞭打少年郎的秦琼对峙,这一幕令得四周都吵闹了一些,赵弘捏紧了环首刀的刀柄,“可杀了赵昕,刘正就除不了。他若此次暴病未死,他日你我便是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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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他刘正结交的是什么人?张曼成,张燕你难不成以为他喜欢姓张的,也自以为然地以为他三弟姓张,其余姓张的就会依附他?”
卜己咧嘴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跟我大哥那最后一个月很像而我,很讨厌那一个月。”
赵弘环首刀逐渐出鞘,脸色也绷得很紧。
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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