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内,前任知府亲自出面接待了文选司的主事,他马上就卸任,人走茶凉,为了能走得顺利,前任知府不敢怠慢文选司的主事。
能被派到地方上办事的都是玲珑剔透之人(情商高),文选司主事在进了知府衙门后,就发现气氛很不对,老知府太过殷勤,新知府迟迟不露面,紧接着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在卢象升离开后,强撑着坐到晚上的举人秀才们撤了回去,但不知是谁把文选司主事到来的消息传了出去,文选司主事前脚进衙门,举人秀才们后脚就坐到了衙门前。
这次他们搞的场面更大,不仅把一家老小都拉来,还专门花钱雇人在衙门外面哭嚎,被吸引过来的百姓比上次更多。
文选司主事被搞混了,问道:“老大人,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前任知府虽然痛恨卢象升,但新旧知府交接,卢象升又不是善茬,简略的回道:“一些士子被人鼓动,在外头闹事。”
“士子。”本欲出衙门外查看一下情况的主事立刻又坐了回去,大明两百年来闹事的士子太多,一般地方官府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文选司主事觉得自己太倒霉,出来一趟就碰到这样的事。
“卢知府去哪了?”
“他还没到。”
“那就只能再等会了。”
文选司主事拿出了任命文书,这东西就是走一个流程,但现在看来,卢象升这位新任知府面临的麻烦事不少,但没有交接文书,他也不好回去复命,只能慢慢等着。
永宁州城,守城的兵丁正在懒洋洋的打哈欠,突然地面传来震动声,“怎么回事?”
“有人过来了,快快,关城门!”
城门刚刚关上,城下就过来一支马队,为首之人正是谭良栋和卢象升,后面还跟着一队人。
城墙上有眼尖的,看到了卢象升,道:“那不是新任知府吗?怎么带这么多人?”
卢象升看到守城官兵关了城门,气得甩了甩马鞭,大声道:“我是新任知府卢象升,城楼上的赶紧开门!”
谭良栋也高声道:“我是吕梁营千户谭良栋,开门!”
后面跟着的士兵同时跟着喝道:“开门!”
卢象升多次进出永宁州城,守城兵丁都认识,谭良栋虽未见过,但吕梁营人们也都听过,守城兵丁一面派人到知府衙门,一面打开了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被打开,卢象升和谭良栋带着人鱼贯而入,直扑知府衙门。
马队的速度太快,守城兵丁还没到知府衙门,谭良栋和卢象升二人就到了知府衙门前。
骑兵在行进过程中会让地面产生震动,围在衙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在地面震动时感觉情况不妙,纷纷给行进中的骑兵让开道路,就连那些收钱过来给举人秀才们摇旗呐喊的也都躲在一边。
卢象升下了马以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举人秀才们,直接走进知府衙门。谭良栋坐在马上,指挥人把知府衙门给包围了。
“卢知府,这是你的任命文书。”卢象升杀气腾腾的走进衙门,文选司主事感觉到事情不对,急忙拿出任命文书,尽快完成交接,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交接文书上盖了知府官印,文选司主事收起交接文书,道:“卢知府,文书交接完毕,那我就告辞了。”
“慢!”卢象升对着前知府、同知、通判和满堂衙役,道:“从现在开始,永宁州城戒严!所有人一日之内都不得出城!”
“齐主事,叨扰了。”
“没事没事,卢知府忙的是大事。”文选司主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果然传言没错,这位卢知府和地方上的吕梁营关系不简单,难怪赵南星和魏忠贤会重视。
堂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戒严,就是在流寇流匪肆虐的时候永宁州城都没戒严过。
通判站出来道:“卢知府,戒严,是不是太过了?”
“哼,过吗?我觉得一点也不过,两年来永宁州是什么样,为什么成那样,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去,有些人又跳出来闹事。”
“既然选择当敌人,那就要有做敌人的觉悟!”
通判退了下去,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卢象升不是那种传统的文官,是一个有着地方军头支持的带兵文臣,而卢象升本人做事也带着武人的风格,干净利索,非地方官员的那种推诿扯皮。
衙门外,谭良栋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坐在衙门前的举人秀才们,那打在最前头的“还我土地”的横幅十分亮眼。不论哪个朝代都是这样,掌握了话语权的所谓社会公知,是最没有底线的,特别是晚明的士大夫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啊。
(本章完)
第110章 110。新官,文武()
卢象升出了知府衙门,通判和同知还有一大票官员衙役跟在他后面。谭良栋见卢象升出来,下了马,和卢象升并排站立到一块。
跟在卢象升后面的官员们看到谭良栋和卢象升并排站立,面色一下都变得很难看。
嘉靖后期,明朝边患严重,由此涌现出一大批优秀将领,并借着高拱张居正的改革,武将的地位被提升不少,可以有机会参与中枢之事。
然而,在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没有张居正那么强的能力,能压服文臣,在不上朝后,朝廷的党争愈发激烈,大量优秀的将领被卷进党争,要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要么被杀,要么战死在疆场上。
戚继光死后,他耗费一生心血编练的戚家军是怎么消失的,朝廷文官的心里就没有点数吗?
同知和通判看着和卢象升并排站立的谭良栋,心里很疼,难道以现在的局势,武人又要抬头了吗?卢象升年纪轻轻,因为“练兵”当上知府,大家都能忍,再怎么说卢象升也是经过科举的读书人,谭良栋呢?
谭良栋察觉到后面官员的眼光,往后看了看,这些官员的眼光各异,有的带着鄙视,有的带着害怕,但没一个是带着欢迎的。
“建斗,看来,有些人很不欢迎我啊!”谭良栋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慈不掌兵,领吕梁营三年多,谭良栋性格中冷酷的一面可是丝毫不少。
卢象升对这也很无奈,文人和武人之间天然就有着矛盾,就连他卢象升当初也有,要不是谭良栋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不然他也不会和谭良栋以朋友相交。
“别理他们,先办我们的事情。”
谭良栋点点头,翻身上马,对着已排成五列的新兵营道:“全体听令,以五人为一小队,全城戒严!”
“是!”
州城的百姓们在看到军队入城后,预感到要出事,都跑回了自己家,正好也方便了吕梁营的戒严。
在衙门前静坐的举人秀才们听到卢象升和谭良栋要全城戒严,都吓了一跳,为首的张举人站了起来,朝着卢象升身后的同知和通判道:“两位大人给我做主啊,学生苦学多年,好不容易考取举人的功名,这是朝廷的脸面啊,哪能被乡野村夫们辱没。”
同知和通判立刻躲开,这张举人跟他们有关联,当初吕梁营推行《土地条例》时还找过他们,被当时还是中阳县令的卢象升强压下去,现在他们就更不敢管这事。
衙门的其他官员和小吏就更不敢管了,纵使这些搞静坐的举人秀才还有童生们都跟他们有联系,但现在谁敢出头。
卢象升冷冷的盯着张举人,无论是衙门官员还是这些举人秀才,他们都没料到卢象升会直接动用军队,并且谭良栋还支持卢象升。
在文贵武贱的大氛围下,官员和读书人们对武人有着发自心底里的轻视,读书人的事情,也是粗鄙武人能管的吗?
在军队入城后,都傻眼了,看卢象升和谭良栋的架势,已经不仅仅是在阻止他们静坐,戒严之后肯定会有着大动作。
张举人已经预感到不妙,在同知和通判两人甩锅后,直接跪倒在卢象升跟前:“卢知府,小生有罪,小生有罪,小生有事要说。”
“什么事?”
“卢知府,这里不能说。”张举人说完瞅了瞅卢象升身后的官员们。
谭良栋坐在马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举人的反水,看情况,这是要给卢象升供出暗中支持他们静坐的官员。
卢象升朝谭良栋使了个眼色,谭良栋会意,让亲卫把张举人带进衙门内,自己随后跟着进去。
官员和小吏们都面面相觑,随后就听到卢象升的声音:“本府要亲审,其他人在衙门外等候!”
卢象升径直走进衙门,亲卫把衙门的大门关上。
门外的官员有的脸色发暗,张举人的反水他们也看出来了。
衙门内,卢象升直接道:“说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卢知府,小生我一直都是支持您的,在衙门外面那般作为也是被人所迫。”
紧接着,张举人就把那些暗地里“鼓动”他这样做的官员们都供了出来,有岚县县令,有州府的推官,还有通判和同知的放任。
“良栋,听到了吧,这就是我大明的官员,百姓流离失所没人去管,动了他们的利益比谁都积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谭良栋按住自己腰间的钢刀,冷道:“这天下官员,要说全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个杀一个,没一个冤的!”
张举人被吓得倒在地上,完全不敢说话。
“全城已戒严,张举人,凡是跟着你来的人,你把名单都写下来,我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是……是,卢知府。”
知府衙门的大门打开,张举人颤颤微微着走出去,对着通判和同知拱手道:“两位大人,知府有请。”
通判和同知走进去,大门再次关闭。
“卢知府……”
“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卢象升把张举人写的一部分吏员的名字递给二人。
“这……”同知看完后脑门上冒出冷汗,他肩负着一州捕盗的职责,名单上的吏员都是他手底下的负责捕盗的得力手下。
“永宁作为一州之城,治安竟如此混乱,士子和青皮混混能走到一块,负责捕盗的吏员们是干什么吃的!”
“卢知府,这……”
“这名单上的吏员全部开革!”
同知愣住了,卢象升这新官的火烧得也太大了吧。
“怎么,不同意?”
“不不,卢知府决定就是。”
通判在旁边悄悄的站着,生怕被卢象升的火给烧上。
谭良栋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卢象升借着吕梁营的势强硬掌控州城,必须得雷厉风行的烧出自己的三把火,并且这三把火还不能下,烧得越旺越好。
随着卢象升成为知府,永宁、岢岚二州内的文武相争之势必会激烈,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开始彻底掌控大局。
(本章完)
第111章 111。文武双合()
一州之内,知府、同知、通判是三个最主重要的官职,分管府内各方面事务,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卢象升和谭良栋联手戒严永宁州城,切断城内外的联系,直接以雷霆之势压服同知和通判。
知府衙门的大门再次打开,通判和同知走出来,面色黯淡。
谭良栋拿着名单给了老郭,道:“按名单拿人。”
随后,在州城各处驻扎的部队接到命令,开始一一抓捕。
而在衙门外静坐的举人秀才们,在吕梁营进城后就知道自己等人的行为就是个笑话,有了武力作为支撑的知府,岂会轻易屈服于他们。
一时间,整个永宁州城内,张举人所提供名单上的人全被抓了起来,府衙大牢人满为患。
暗中支持的吏员也被全部革除,官员则被软禁在家,门外有吕梁营的士兵看守,整个永宁州陷入了官场大震动。
卢象升在将所有的反对势力清除后,便和谭良栋一起,制定了新的规程。首先,便是让吕梁营在州城驻扎一个队,代替以前的守门衙役,防止贼寇袭扰。
其次,就是各地的夏税秋粮,直接由知府和吕梁营之间负责,府、县税吏不再下乡。
再者,在各县、州城推广警察营制度,负责维护地方治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恢复各地因战乱被迫关闭的公学,招收适龄儿童入学,教授识字和算术,学成后便可到柳林的学堂继续学习。在这里,若是孩童只学识字和算术,吕梁营可为其承担学费,若是还要继续学四书五经,那就需要自费了。
前面的三条,卢象升没有意见,但这最后一条,摆明了是谭良栋不想要小孩子走科举,有些不爽,埋怨道:“你这真是要断了他们的科举之路啊。”
谭良栋不理会卢象升的埋怨,淡淡道:“一个贫民之家,供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太难,与其让他们白白在上耗资,还不如早早学会一门本领。”
“你啊……”卢象升说不过谭良栋,民间百姓流传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这里面的书生就是指多年苦读经义却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可见科举之难,而在吕梁这样本来文教就不兴的地方,读书科举太奢侈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卢象升的火烧得不是一般的大,在和谭良栋的联合下,知府衙门几乎每天出一项新规程,原先在柳林的各种组织趁着这股东风,也纷纷发展起来。
煤炭协会的规模越来越大,以前只是简单的控制着煤矿的生产,现在不仅能精准的控制着煤产量,还影响着矿工的收入、煤的价格和一些跟煤矿有关的市场。并且,在谭良栋的努力下,煤炭协会也不再只是各矿的矿主,班组长、有威望的矿工也加入协会,整个协会内部的人员构成更加合理。
商会也走出了柳林,对周边乡村、县城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特别是商会商人们和各村代表联合做生意,让商会的触角延伸到各处,也让村民们有了点额外的收入。
柳林的活字印刷书局也异常忙碌,徐光启的书、各地学堂的启蒙书都需要大量刻印,负责活字印刷的人已经准备让谭良栋再购进一部,实在是忙不过来。
兵工厂的原料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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