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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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山河-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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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跪可以说是不变应万变,当一个捧哏先把陛下的话接上了。

    江太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其实是极其忐忑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仍旧没有等到陛下再开金口。

    江尚书心中满是苦涩,虽然事先预料到了这一层,可终究还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做得这么彻底。

    轻轻咽了一口口水,别无他法,只能是识相地应声请辞。

    听到阶下跪着的江尚书引咎请辞,陛下的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挥挥手准了。

    其实这科场的名单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哪位座师手里没个几张?这挑卷宗是在几万里面挑两百多个,这份工作量自然是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只是他江太岳手里的名单最全,拿到的最完整,更是知道大概名单的所有人员之中最容易最方便上达天听的人。因而最是引人注目。

    但今次的时期,陛下惩涉案学子下了重手,通通下了大狱,且剥夺了他们再考的权利。但这朝堂之上却是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象征性地严惩了几十小官。

    不过对能入宫上朝的大员,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罢免了他自己一力提拔的礼部尚书,让诸人对江大人的怀疑则是少了几分。

    江大人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春闱弊案一发,自己不论如何都难以有什么好下场。他作为春闱会试的总裁,此事难逃其咎,这么退下礼部尚书的位置,已经算是中上之策。

    虽然不清楚陛下此事不追究高品官员,只是单单罢免了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投诚为自己开脱。

    可说到底这礼部尚书的位置没能坐满两年就必须这么退下来,心中仍旧是堵得慌。

    心中已经很是不爽,却还要在退朝之后和假惺惺地前来打探口风,心怀叵测的诸位大人拼一拼演技,打一打太极,着实是累心。

    众位大人凑上前来,发觉江尚书这番心灰意冷的样子不似作伪,一时间也摸不清方向,也不知这春闱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第四十二章 变榜首() 
春闱弊案案发,上榜学子抓了二百来个。林甫这才将将看完之前的榜单,尚未来得及动身离去,这边新的榜单,寒门学子们口中的寒榜便已经到了。

    春闱案发,林甫眯着眼睛想起了自己当时丢了的那一张后门条,心中的情绪略略有些微妙。

    他本还真打算递上这张条子走走门路的,不知道当时若是用了徐州总督顾大人的条子,如今的自己该是怎样一幅光景,说不好会身陷囫囵?

    就是不知道虽然自己没有走动门路,自己家那个喜欢到处张罗的叔父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虽说涉案学子都已经下狱,自己如今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就已经表明了此事与自己多半无关。

    不过以自己叔父的圣眷,事情到底是怎样还真未尝可知,此事今日回去的时候还得向叔父请教一下。

    林甫抬起头看着新的寒榜缓缓张贴开来,心中暗暗感觉这京中的局势好似有些不对劲。

    科场的糜烂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偏偏赶在自己这一届闹出这等动静,其中定有内情。

    随着新榜展开,林甫抬眼再看榜首,却是惊讶地发觉自己的名字正列在一甲头名,春闱之首,会元的位置上。

    这皇榜上最前的位置,金灿灿的两字象征着大好的锦绣前程,青云官途。

    多少学子寒窗十载,削尖了脑袋都不敢说是为了这个位置,而只是为了能在榜上离这个名字近上那么一些?

    若是换了寻常学子见得自己的名字位列此处,不说是像范进中举那般癫狂,少说也要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上一阵子而不能自制。

    可穿越人士毕竟是穿越人士,这些年来见过宗师,见过王爷,被一州总督称为国士无双。童试乡试也是连拔头筹,此时虽中了春闱第一,却也不至于那般失态。

    再者说,以自己过目不忘的水平,拿这个一甲头名的位置倒也是情理之中,反而是先前在二甲上的位置上让他有些失落,自觉以自己的学识断不至于如此。

    不过他虽是清楚自己当得起一甲的位置,却还是不敢确定这天下会不会有哪位大才略胜自己一筹。

    毕竟虽然由于穿越和过目不忘的原因,他的基本功几位扎实,诗赋也十分出彩。

    但真要说到策论八股方面,林甫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一流而已,称不上是顶尖。

    方才张贴寒榜的时候林甫心中说实话还是极为忐忑的,真的见着自己位列一甲头名,心中很是欣喜了一番。

    只是刚刚开心了那么一下子,林甫便想起了春闱贡院里,老师让自己不要去拜访他这件事。

    再加上自己眼前这份寒榜,林甫脸色一变。

    自己那位老师略略有些抹不去的文人傲气,这番春闱如此大的动静,抓了那么多权贵子弟,难不成乃是自己老师一手闹出来的?

    往年里权贵们的条子一直递,今年则是递到了自己老师手里。

    经年不见,林甫也拿不准老师的性子在这京中官场的七年沉浮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变化。

    但若是按当年的了解来看,此事十有八九和他脱不开干系。

    看着榜上自己头名的位置,林甫心中思忖道,“也不知老师是为了给我一个公道,一个公正的名次,还是眼中怎么也容不下沙子。”

    不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此事在他看来,老师做得都有些太过了。

    即便是愿做陛下手中刀的自己,有林家还有当年的关系为自己撑腰,他都不敢这样一口气把所有权贵们都得罪光了。

    更何况在京中少有根基,从不结党的老师呢?

    高中榜首,林甫此时的心情却是有些沉重。

    也不知老师究竟在做什么打算,既然他说不见,那自己就先等等看罢——

    听闻来了新榜,众学子都是拼了命地往里面挤。

    林甫出这条巷子的难度更是比入这条巷子大上几分。

    跌跌撞撞总算是挤了出来,却是不小心绊倒了一位学子。

    这位学生模样的书生倒是有些特立独行,旁人都拼了命地往里挤,他却是手里满满当当地往先前林甫问路的那间酒家赶。

    手中油纸包着的包裹三五个,指头上还挂着三两壶酒,拿得是相当地勉强。

    这看榜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巷外,留给他走的空间本就不大。

    秦观然手里满满当当地,怎么也没想到这时节竟然有人会往外走,一个不小心便脚下踏错,往前倒去。

    自己摔这一跤倒也不打紧,油纸里包的烧鸡牛羊肉也没多大问题,只是手里的三壶好酒

    还没等他想完,背后便是一股大力袭来,正在急速向前摔去的身躯猛地停住。

    “这位兄台,你可还好?”,随着这么一句关怀,秦观然被林甫拉着衣服的后领重新提了起来,手里的酒壶安然无恙。

    “无事,无事。”,秦观然愣了一下,见虽说油纸包骨碌碌滚出去三个,手里的酒壶却是安然无恙,便喜笑颜开地感谢自己眼前的这位公子。

    方才的确也是他走得太快了,手中物什这样多,本不该走这么匆忙。

    但是在是喜不自胜啊!

    秦观然对不但救了自己这三壶酒,还很是热心替自己捡油纸包的这位英俊公子连连道谢。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虽然今晨里被禁军抓了去,拘了起来,吃了些许苦头。

    但也因此早早地了解到了内情。

    这科场形势如此,陛下重磅出击,铁腕整顿科场,让他怎能不喜??

    此时寒榜放了出来,他们等人这才无罪释放。

    秦观然心想,这时节反正看榜也看不着,不如多买些吃食去找自己的好友们聊着等着。

    这榜现在是寒榜,若是中了怎么也逃不了不是?

    自己的那几位朋友想必还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若就由自己去给他们说道说道。

    念及此处,秦观然觉着眼前这位英俊公子也是看榜不成被挤出来的。想到他方才帮了自己一把,挽回了这三壶酒,便出言邀请道。

    “这位兄台,失礼失礼,我昨日里被办春闱案的禁军羁押,刚刚被放了出来。春闱案发,作为寒门学子实在高兴,买了些吃食,打了些许浊酒去寻友人,走得快了一些,还请见谅。若不嫌弃,不如坐下一叙如何?”

第四十三章 酒楼里(上)() 
林甫看着这位喜上眉梢的书生,连同手里的三五油纸包和酒壶,没来由地想笑。

    这位学子运气倒也不错,看上去也就二十余岁的年纪,便走到了春闱这一步。

    观他行为,赤子之心尚在,抱着酒肉便要去找友人庆祝。

    林甫笑了笑,自己春闱中了榜首,再几个月便要入职。

    以自己的才华,殿试就算拿不着状元的位置,不能连中三元,那也是前十名的人物。

    入职翰林几乎没有悬念,此时接触些许学子,交些朋友倒也不错。

    先生不让自己去拜访,一时间倒也无事,不如跟着他去好了。

    念及此处,林甫笑着应道,“这油纸包里的烧鸡牛肉闻着这么香,在下也是眼馋得紧,兄台既然热心相邀,却之不恭。”

    秦观然情绪十分高涨,大笑应道,“哪里哪里,这酒是劣酒,烧鸡牛羊肉也是我巷口便宜买来的,口味想来一般,还请兄台不要嫌弃。这量是极多,一定管饱!”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便走到了巷口那间酒家门口。

    方才林甫正巧也是在这里问得路。

    此时时间已是午时,翰林院旁边的客栈酒楼之中仍旧全是激动的学子们喝酒谈笑,倒不是他们不积极去看新榜,而是这新榜被数千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半会根本挤不进去。

    所以适才的几位虽然是心中焦急,但也只得先在此继续喝着聊着,待得前面的人看完了榜单再动身。

    不过这些学子们虽然尚且不清楚自己是否榜上有名,心中脸上的阴霾却已经一扫而空。先前那位面如死灰的益州学子常佳纪,便是给林甫指路的那位热心学子。

    此刻他眼中尽是痛快的神色,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叫嚷着,“爽快!爽快!!!哈哈哈哈!就算此次我上不得榜,有这二百余权贵子弟与我一同落榜,也当真是不虚此行。”

    常佳纪说完之后,又举杯痛饮了几回,蓦地想到了什么,起身恭祝柳文长,“柳兄适才将将上榜,这番变故之后,名列二甲,至少得是前几十的贡士,我等前途尚未可知,但你柳兄可算是一飞冲天了!哈哈!也算是给我等寒门子弟争了一口气!”

    此言一出,正在谈论试题,说着自己等人究竟中是不中的众人一想的确,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榜上是否有名,但柳兄可是方才就高中了的。

    听说涉案学子抓了二百来个,那柳兄这可是至少排名前五十左右的第二甲的贡士啊!便纷纷起身道贺,不比寻常时节的那种礼节性的象征性的道喜。诸人的言语神情之中满满的都是真诚,绝对是由衷的道喜。

    甚至可以说,在多年坏风气的压抑之下,这帮学子比之自己上榜,其实更希望看到这些权贵子弟遭遇不测。因而柳兄作为寒门才子中的知名人物,此回由将将上榜一转眼踩过二百多名权贵子弟,身居二甲,这是他们最最开心的事情。

    而说到这二甲,就不得不提这封建时期的文人才子最是注重科场的排名这件事。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有古话云文人相轻。文人之间总是互相看不起的,却又没个干脆利落的方法来比个高下,各人的文章都是各有千秋,比起武者这实打实的胜负,文人之间全是磨嘴皮子的功夫。

    难得有个排得清楚的科举考试,这些自命清流不凡的文人便有了高人一等的凭据。

    比如若是日后,柳兄与王,李二位大人在私下相识,若是没有公事需要商谈,聊起天来一定就会说起功名出身来。

    这是古时文人的习俗,不相识的文人相见,见面没有几句便是出身。假设这王大人是三品进士,而李大人是二品的举人,而柳文长柳兄刚入官场才刚刚六品,最先找借口离开的绝对是官位最高的李大人。

    因为他只是一个举人,没有考中贡士,也就没能参加最后的殿试成为进士。人家王柳二人报完出身,聊的绝逼是我当年在殿试上怎么怎么的事情,你凑个什么热闹呢?虽然举人就具备了当官的资格,但即便他官位很大,却也没用,文人之间排名次不管你这个。

    而说完出身之后就是聊资历,他柳文长是周历十四年参加的春闱和殿试,王大人这是周历四年的恩科,此时所有人便要向这位资历最早的王大人行礼,这是遇见师兄了,不论年龄官职,遇见早登科的师兄就要行礼。

    说完了出身和资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聊名次了,名次出身高者更受尊崇。这一甲可是只有三个人,所以二甲基本上就算是前几位了。科举入仕的诸位文人就是如此排序交往,形成文人派系的。

    当然了,此刻的诸位学子尚且只是贡士,需得再通过了最后金銮殿上的殿试,才有可能成为进士。

    而春闱会试的名次也并不等于最后殿试的成绩,但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且还有机会继续提升。所以诸人皆是由衷地为柳兄感到开心,纷纷拱手预祝他进士一定及第有个好名次。

    林甫看着心中好笑,自己方才来这酒家问路的时候,那是一片沉沉死气,没想到这才没几分钟,场中气氛便如此欢脱。

    秦观然大步走到常佳纪旁边打趣着,“这才多久没见,你便傍上了这般粗的大腿,今日里这些酒钱总该你出才是。”

    柳文长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常佳纪则是毫不在意地反击道。

    “你这小子不知做什么去了,约得是今晨,现在才到,还好意思问我讨酒钱?”,常佳纪一把接过两个油纸包和一壶酒,拆开一包烧鸡凑上去闻了闻,表情极为陶醉。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学子们大都去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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