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林甫眼中,这自然只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孩子,虽然知道他纨绔叛逆了一些,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大街之上就跟人因为青楼里的女子起了争执。
林甫倒也在奇怪,说怎么两天了还没见到这位现在林府的正牌大少爷,搞了半天是在青楼流连忘返,难怪叔父说他是不争气的小子。
下楼来没一会便是听明白了事情大概的经过,分明就是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古时候的所谓才子常常是如此,不见得能考取什么功名,但是青楼一定是去得很勤快的,好像若是不在青楼留下什么风花故事雪月传说,就算不得是才子名士。
要是这是这样的话,倒还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这当街因为一位青楼的清倌人如此喧哗,引得一众百姓围观,好像这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吧。
林甫这些年走运,在叶城断崖上入了九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看上去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但实际上也算是刚刚步入第一流高手行列,五识可以说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耳聪目明,下来的这一两分钟,已经大概理清楚了双方的情况。
下来一看,好么,眼前这位与自家弟弟起了争执的跟自己也算是认识了,姓袁名玮,乃是国子监里一名颇具才名的监生,不知为何与江陵隐隐分庭抗礼,在京都当中的声望倒也不错。
袁玮若是不清楚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倒是会忍下这口气来,不与他发生冲突。毕竟京城卧虎藏龙,关系错综复杂,谁也不知道会拖出什么人来。
但眼前这位面容之上就带着几分跋扈之气的年轻人,袁玮可是知根知底的,这是吏部尚书林盎家的独子。因为林家早些年的变故,枝叶稀疏,就剩了这一个少爷,便给宠坏了。
行事跋扈的很,连林尚书也不喜欢他。今天更是做出了逼迫清倌人接客伴宿的事情。
而这位清倌人袁才子又素来相识,知道人家的艰辛不易,这便一气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在这青楼的一层正门口和林家少爷争执了起来。
也确实,这时代的才子都自命风流,看着自己赏识的清倌人送了一个胸无点墨的纨绔自己出来也就罢了,还要遇上咸猪手,被强迫着接客伴宿,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火气的。
林甫也听了个大概,觉得这件事情姐姐终究是不好出头,便连忙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去,站到了林瑶的旁边,正待开口,却没想到自家的倒霉弟弟倒是先冲着自己发起难来了。”喂!你是哪家的小子,竟敢站在我姐姐旁边。“林璞因为叛逆跋扈屡教不改,林盎和尚书夫人王氏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动不动就要请动家法。每次都是林瑶不忍心,在他挨了打之后去照顾他安慰他,亲自给他上药换药。
因而林璞虽然发育还没完全,倒是生出了一些姐控情结,此时乍一见有人这么自然地站在了自家姐姐旁边,仔细那么一看,嗨,长得还这么好看,比小爷我强。竟然是忘记了自己正在跟袁大才子抢清倌人,冲着林甫发起难来。
第二十四章 清倌人(下)()
林甫正欲开口息事宁人,却没想到这个便宜弟弟心倒是大得很。很是博爱嘛,外边风月场所的清倌人要抢,家里知书达理的贤淑姐姐也不让别人碰。
林瑶听了这句哪家的小子之后哭笑不得,心说你们两个不一样吗?都是一家的小子,“林璞!什么哪家的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哥哥,前两天才来了京都。你若不是在这种地方鬼混,父亲早就罚你跟着你哥哥读书去了。”
林甫听了自家弟弟的名字暗笑难怪。这瑶,意思是美玉,自家姐姐也是不负瑶这个字的含义,面容姣好,举止端庄,更是知书达理小有诗名。
而璞呢,意思是未经雕琢的玉,甚至也有尚在泥土里面的玉胚子的意思。自家弟弟究竟是不是玉,他尚且不知,但看这个架势未经雕琢那是没跑了。
林甫暗笑自己叔父起名字的时候偏心,这下遭报应了吧,你要说他未经雕琢,他偏要纨绔给你看!
林瑶这正因为自家弟弟闹出来的事情烦心呢,一转头却看见林甫还有空闲偷笑,顿时有了三分火气,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了林甫一眼。
林璞看着他偷笑的样子,再加上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个哥哥,便是不信,“姐姐你不要骗我了,我们林家人都在京城了,哪来这么一个哥哥。”
看着林璞这个样子,林甫心知肚明,这小子这两天不仅是泡在青楼了,多半是连房间门也没出。
自己那一句英俊沉下僚,可是在向皇帝表态我愿意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刀和天下士族宣战的。不说他回不回家,就是稍微走动走动也能听说自己家出了一个林英俊。
不过自家弟弟没听说过自己的名头也是好的,毕竟他林甫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可不想当街被这个在青楼里逼清倌人陪睡的纨绔子弟当街喊上一声“你就是那个林英俊!”,那可真是太窘了。
自己还得抽个空再出个什么名,给自己换个绰号,这林英俊听着也是土的掉渣了。
这边林家姐弟三人还在纠缠家族之间的关系,对面袁大才子却是不高兴了。他本就自诩风流,偏偏又有几分诗才,甚至于不少清倌人从他这里要得了几首小曲儿,唱着唱着竟然唱得有了几分名气。
袁大才子这番举动倒是像极了某一世的柳永柳三变,好在此间的人当真以为这是风流潇洒。
袁大才子今天来本就是逛青楼的,虽然说这青楼里也分清倌人和红倌人,清倌人呢就唱唱曲儿,红倌人呢则是要陪睡的。
可是清倌人也不一定就是不坐台的,尤其是袁大才子这个情况,和清倌人在青楼里喝着聊着,再给人写个小曲儿,这清不清红不红,大家你情我愿便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正要踏进这家听雨楼,便看得眼前这林家纨绔少爷拖着自己前些日子刚刚聊得你情我愿的清倌人,那个咸猪手上下而求索,嘴里还老说着些陪睡的调戏轻浮之语,于是便有了这番争执。
如今眼前这三人还在旁若无人地说着哥哥弟弟的话倒也算了,竟说自己这风流才子的行径是“在这种地方鬼混”,顿时怒火中烧,便出言讥讽道,“若是来这听雨楼便是鬼混,那你家弟弟这般逼迫清倌人的下流污秽行径又算是什么?”
林璞一听眼前这自命不凡的小子竟敢说自己的风流是下流污秽,哪里受得了这般气,心头火一起,顿时连自家姐姐就在旁边也忘记了。
冲着袁大才子破口便骂,“小爷我用权财迫使她,你用诗曲迫使她,又有甚不同?你这污秽之人却又在自命清高,小爷我最是看不惯!”
叫着嚷着便要动手去打袁玮。
林甫着实一惊,他本以为自家弟弟只是年纪正值叛逆期,行事嚣张了一些,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一言不合便要在这官道之上动手打人。
暗道有权有势真是好,这要是普通百姓敢在这种繁华地段一言不合便动手殴打一位国子监的监生,恐怕得被京师守备抓走刑事拘留半个月。
交钱可都是不管用的,交点银子最多让他在里面少吃点苦头,想要把人赎出来不仅要备足了银两,还得有足够的关系。
林璞这些年本就不学无术,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也不就。平日里欺负人都是仗着老爹吏部尚书的名号,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诸人的背景加起来还真有些吓人,自然是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
而今袁大才子也是有些背景的,并且动了怒气,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也不是这个天天泡青楼的未成年少年打得过的。
眼见着林璞被袁大才子躲过了一拳,紧紧的抓住了双手,正疼得嗷嗷乱叫,林瑶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
但她毕竟是女子,上去也拉不动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况且此间虽然民风开放一些,女子可以较为随意的抛头露面,却也不是授受可亲的。于是便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甫。
林甫当然是认为自家弟弟纨绔的过了头一些,觉着让他吃一些亏也不妨。别看林瑶平日里嘴上说得凶,但最心软,对林璞最好的也就是她。有这么一个姐姐宠着,这个弟弟纨绔了一些也不奇怪。
林甫稍等了一会儿,等林璞在袁大才子手里吃够了亏,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劝架。
袁玮自命是君子,自然是不屑于动手的,见林甫上前就松了手,把这个横行霸道的小纨绔往林甫的方向一推。
林璞本就被制住双手,方才扭来扭去想要挣脱,此时被突然大力一推,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直接就是一个趔趄,眼见要摔一个狗吃屎。
不料林甫人影一晃,一瞬间便从三步外赶至他身旁,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便把他提了起来,拯救了他本该被磕掉了两颗门牙。
这人呐,就是贱。方才林璞还看这个长相俊秀的小子特别不顺眼,此刻被林甫这么一拉,倒是一下子觉得好似这个家伙一下子可爱了起来,没有那么惹自己讨厌了。
第二十五章 比斯文()
叔父家这个儿子,自小跋扈成性,屡教不改。林甫对此略知一二,所以见得他吃亏也不急着为他出头,想让他长点记性。
眼前这位袁大才子,虽然昨日里还蹿腾着自己麾下的喽啰来想给自己难堪,林甫却也没打算和他计较,也算是敬重三分对方的名声。
但方才他那用力一推,则是让林甫有些不满,心中升起了几分怒意。
林甫将这个纨绔弟弟拎起来,略略为他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慢慢转过身来面向袁玮。
言语之中无甚波动,很是平静,却隐隐透着三分寒意。
“舍弟唐突冒犯,在下在此向阁下致歉,但他毕竟年幼,阁下既然已经略施薄惩,这最后一推未免过分了一些。”
适才那一推用力极大,若不是林甫乃是一流高手,这一下狠狠地碰在地上,最少也要少两颗门牙。
这要是放在前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去牙科修修补补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在这时代,掉了两三颗门牙,上哪补去?
吏部尚书大人家的独子流连青楼名声本就够差了,林尚书为此极为烦心。
若是再闹出这么一件事,让这不争气的小子满嘴漏风到处招摇,先不提这位少爷身心受到的伤害,他叔父的脸可就被丢尽了。
林瑶见林甫正面对上这位袁大才子,有些担心他不清楚对方底细,连忙凑上前来耳语了几句。
林甫此时才知道这位与江陵针锋相对,昨日里成心想要看自己洋相的袁玮是何等人物。
周朝九州,自己那块被陛下昧掉的封地正在徐州旁,名曰靖州。一州的最高长官本为总督,但这一州作为封地之后,再有总督则显得不妥,与王爷冲突。
自己父亲去世之后,此地便封给了无意帝位却又战功显赫的大皇子,现今皇后的大儿子,三皇子的大哥。
不过为吸取前朝诸侯割据的教训,靖州虽无总督,却设立了从二品布政使,监督负责民事事务。
袁玮的父亲便是靖州布政使,官阶上比总督稍逊一筹,但地位上却和总督相当。加上与大皇子这层亲近关系,也就和皇后那边,三皇子那边走得很近。
袁玮本身又有些才华,才权兼备,因而即便在江陵的礼部主场仍旧能够和他平分秋色。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林甫看他的不顺眼又多上几分。
自己的封地被大皇子占去了,眼前这位的老爹在帮着打理,而这位呢,还忙不迭地排挤自己,顺带欺负自己叔父家的独子。
林甫眯起眼睛,没想到虽是第二次相见,自己和这位袁玮便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恩怨。
袁玮本就对这位作诗讥讽世家大族的小林公子没有半点好感,此刻对上,冷笑道,“林家好大的威风,把着官员升迁贬谪的位置不说,如今连倌人清红都要管上一管!仗势欺人!”
林盎被陛下提上吏部尚书之位后,依照陛下的意思一直在升迁上尽力卡这些世家子弟们。他们虽明白这是陛下的意思,又哪敢说陛下的不是?
便只能把怨气撒在林家身上,谁让他家倒了大半,没了往日的威风呢?
袁玮开了口,给周边的一些世家子弟壮了胆,纷纷出言附和道。
“要说仗势欺人林家是万万不如你袁大才子。”,林甫微笑相对,“谁人不知你袁玮心胸宽广,只要是与江陵有些来往的,都是你打压的目标?”
“你说我家弟弟仗势欺人,欺压青楼女子,我却要问问了。”,林甫走到那位清倌人面前,“我且问你,他可曾要求要在此留宿?”
“林少爷曾多次要求。”,此言一出,袁玮一方皆露出得意神色。
“那他可曾在你房间留宿?”
“这”,那位清倌人咬了咬下唇。
袁玮眼神示意她点头称是,但这位清倌人犹豫再三,发觉两边实在都得罪不起,只能实话实说,撇清责任。
“林少爷林少爷未曾”
“那我却要问问袁大才子了。我家弟弟数次要求,未被允许便始终不越雷池一步,这欺,究竟是指什么?”
“你你莫要偷梁换柱!他分明就是没有得逞!”,眼见林甫三两句就掰了回来,袁玮有些气急败坏。
“诸位要说我家弟弟纨绔跋扈,有辱斯文,林某不敢为他辩护。”,林甫对着在场的袁派学子道,“不过诸位所谓才子也让我大开了眼界。”
“在下初入京城,参加春闱大比,本以为与我同试的学子们皆是青年才俊,没想到却是这般风貌。”
此话一出,众人都脸色一变,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喝道,“你这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不日就是春闱大比,袁兄与诸位贤达不思温书,整日玩乐,流连风月场所。”,林甫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我这弟弟确是不争气,叔父为此也极为恼火。”
“诸贤不去忧心来日大比的事情,倒跑来了青楼要与纨绔子弟比斯文,在下实在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林甫抱拳道,“与舍弟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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