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愈白的回答着实让听涛阁里的众人吃了一惊:这姓侯的能位列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果然有两把刷子!
而堂兄、辛妈妈等人却在吃惊之余更多是心中暗暗发苦,谁叫这二人刚刚还那这件事不依不饶地做文章取笑人家。眼下这侯愈白突地峰回路转了,自己刚刚放出的好些个戏谑之词现今真地就套在自己身上变成了笑话,也确实显得自己太过口中无德以及妄作小人的嫌疑。
“既然如此,那侯兄咱们现在就开始比校吧!”刚刚有一霎那,郑雁卿也是险些失神,他完全没有料到侯愈白竟能在事先毫无准备之下这么快就完成了自己出的倒背《论语》的题目,心中亦是对眼前这人如此逆天惊诧不已,但又想到这世上奇人异士不胜枚举,说不得人家侯愈白就是其中之一,暗告一声自己坐井观天,小觑了天下能人。
“侯兄且看如今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在此事上耗费了许多时辰,为此侯兄到现在也不曾进用晚宴,腹中想必已是饥饿良久,不若咱们就赶紧划下章程下场比试吧!”
面对郑雁卿这幅至诚的恳求,侯愈白满怀得意的面上却有一丝郁色一闪而过,他突然干笑两声试图掩饰掉刚才的失态,疾步上前朗声答道:“既然雁卿贤弟有此相请,侯某自是应允!只是,侯某虽说先前闭关苦读,已是囫囵地达到贤弟先前出题的倒背《论语》。但或许是真的空腹良久,眼下正是饥饿难耐之际,心神不由得受其所制,一时间倒也无法作答贤弟相请。”
说到这,侯愈白见郑雁卿被自己言真意切、有条不紊的解释似是说动,赶紧继续说道:“雁卿贤弟,既然你有意现下就欲同侯某下场比校,不如这样吧!就由贤弟作这出场的第一人选倒背《论语》,由在场的列位与你佐证。而侯某则领着一行友人在一旁为贤弟掠阵顺带得也吃些膳食,一饱腹中之饥渴。待贤弟作答完毕后,侯某估摸着也正好填饱肚皮,到那时侯某再腆面下场接替贤弟的班,继续作答倒背《论语》之事,咋何如?”
“既如此,便依了侯兄,由小弟先下场作这初试的第一人吧!”郑雁卿只是稍稍想了下觉得人家说的有具有理,再说这个题目又是自己率先提出的,自己实在不好推脱,也就勉强答应了。“小弟这就下场,那侯兄便与在场的列位仔细验查,待在下作答完毕还请不吝为吾一一斧正才是!”
话音落罢,郑雁卿就端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递到口中试图滋润喉嗓;而辛妈妈也示意手下将早已备下的膳食一一运了过来,在桌席上陈列妥善以供侯愈白等人进用。
见此间事宜准备停当后,郑雁卿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开腔默诵了起来:“也人知以无,言知不…。。也量知不其见多……。。也易与不丘……。之习时而学:曰子”
只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郑雁卿就熟练异常的将《论语》给通篇倒背了出来。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又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慢慢地饮用了起来。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听涛阁内一改初时的噪杂变得无人似的寂静这般异象了。
“…。咕嘟~!”
“啪嗒…。!”
满满喝完一杯茶水后,郑雁卿才发现坐在自己对过的侯愈白,他刚刚用竹筷夹住的一块油汪汪、红彤彤的焖尖红烧肉竟然掉落到饭桌上,而他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仍旧机械般的将竹筷递到口中,然后木然地咀嚼了起来。
“侯兄、侯兄…。侯兄!”
耳畔越来越响的呼唤渐渐地将快要迷失的侯愈白从虚幻中拽了回来,
“呃~!”侯愈白用藏在桌子下的左手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泪差点忍不住流出来,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雁卿贤弟有事么?”
看着一脸苦色的侯愈白,郑雁卿只得将满腹的得意生生地忍住,面色讪讪地说道:“那个~!侯兄,小弟已经遵照先前的约定将这第一场的《论语》给通篇默诵了一遍,在做的列位也都一一对照着《论语》本册从头到尾督查了一遍,足以证明小弟此次初试并无作伪也并无出错。”
侯愈白瞪大双眼,失声惊道:“贤弟是说并无出错?这怎么可能!”话音未落,侯愈白竟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攥住面前郑雁卿的衣领,痴痴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试图令其改口。
“侯公子,老朽与在场的列位愿意下场为雁卿公子佐证,他此次比校之事并无出错!”见侯愈白面带癫狂,李师爷忙起身上前一把将其拦住,成功地将面色泛白郑雁卿从其手中救下,“侯公子,如此可是有些失仪了!你若不信雁卿公子方才所言,大可以再向你这边的友人李公子与郑公子询问一遍,看看他们的回复是否属实,勿要再行此端荒唐之事!”
侯愈白这才有些回复清名,忙带着一丝期盼向郑、李二人望去,然而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这二人只是满脸苦涩的答道:“侯兄,我二人随着这郑家小公子将《论语》通篇倒背完毕后,竟发现他此次默诵与那本册之上丝毫不差!”
“丝毫不差?!咳咳~!”侯愈白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久久不能平复,但是又想着眼下听涛阁还有不少外人在,也只得强自忍下心绪,略有深意地打量了下眼前的郑雁卿,才满是苦涩的说道:“雁卿贤弟果然深藏不露!侯某自愧不如多矣!”说完后,也不等郑雁卿有任何回复,便悻悻地转过身去,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明月,幽幽地继续说道:“雁卿贤弟此番下场已是作了珠玉,侯某就不便再显瓦砾了!唉~!既如此,本场初试就算是贤弟胜出了吧!”
“呃~?~!”
对于侯愈白这般大度的表态,众人不禁惊呼出声,心中暗赞:真乃赤诚君子也!
而郑雁卿却毫不领情,满腹诽谤:啥叫就算是我胜出了?本来就是我胜出了好不好!
第五十七章,绝对对绝对(求收藏)()
“…。。凤落梧桐梧落凤,贤弟请对!”
“珠联璧合璧联珠。”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二人到底相互对出了多少精妙的楹联,反正当场看戏的众人实在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心中不禁对侯愈白第二场选作对楹联的举动暗生钦佩,若不是他,今日实在难得遇上这么棋逢对手的二位对楹联的奇才!
“侯兄,那小弟便出:曲溪曲曲龙戏水,还请对!”
“哼~!陇埔陇陇风簪花。不知贤弟可否满意?”
“唉~!侯兄下联作得对仗工整,小弟实在挑不出毛病,还请侯兄继续出对吧!”
“好说、好说!只是雁卿贤弟,你我这般你来我往地相互出了不少精妙的对联,却都各自对仗了出来。这外人看得倒是热闹,却累坏了我们这两个局内之人。以你我之才,再这么下去,即便等到明早天亮也不见得能分出高下。”
见侯愈白话半即止卖起关子,郑雁卿无奈之下,也只得顺势接住话茬,“那依侯兄之见,我等却该如何?还请侯兄不吝赐教,为小弟解除疑惑!”
“嘿嘿~!”侯愈白颇为自得的笑了笑,很是拿捏了一阵才一副倨傲的说道:“雁卿贤弟言过了!赐教倒实在称不上,侯某勉强就算是给个提议罢了!以侯某之见,不如这样。你我各自作出三个绝对与彼方作答,若对方全部答出或其中一人答出多者,即便为胜,却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郑雁卿没有急着回应,他用右脚脚掌轻轻击打地面数次,心中暗暗盘算此间得失,良久之后才朗声答道:“侯兄此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十分精妙的主意,此举确实能解决我等眼下之忧患。既然兄台诚意相邀,那小弟应下便是。”
见郑雁卿同意自己的提案后,侯愈白不禁大松一口浊气,心中暗暗惊喜:郑家小儿,不管你如何聪慧神异,但终归还是太过年轻呐!
而坐落在一旁的李师爷、辛妈妈、堂兄等人见郑雁卿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了对手的提议,都对侯愈白那人暗恨不已,觉得他此事作得太过隐晦下作;又对郑雁卿糊涂之举懊悔不已,直想过去提点他一二,莫要这般糊涂!想那侯愈白身为江南名流,腹中定是藏有不少乡邻本土的精妙绝对,他能想到此招,定然是事先做好了腹案,你这般轻易入局岂不是正中此人下怀么!
只是,众人却苦于本次诗会开场起初郑、侯二人就早早约定规矩,为保证诗会公正、严谨,当场的一干众人只得保持缄默从旁佐证,万万不得出言提点,若有一方刻意违反规则,而另一方则自行胜出。为此,在场众人虽是看破局势,却只能心中强忍,不敢作声评判,生怕触犯规则坏了大事。
双方约定好后,稍稍休整了片刻。侯愈白就率先发难,他先是上前很是儒雅地朝众人拱手施礼,这才言道:“雁卿贤弟,侯某已然想好了三副上联,这就一一道出请贤弟不吝斧正!”
郑雁卿也忙拱手还礼,“既然侯兄先得绝对,那小弟便请兄台先出题了!敢情侯兄不吝赐教!”
“咳咳~既然如此,那侯某自当领命了!”侯愈白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才颐指气使地说道:“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还请对!”说罢后,侯愈白也不管身后众人的惊呼暗叹,只是自顾的转过身往屋外的阑珊走去,望着那树梢的银盘作出一副寂寞状。
见此境况,郑雁卿则嘬着大牙花子无语极了,“小弟就对:远避迷途退还莲迳返逍遥,不知可否?”
“啊~!”帅不过三秒的侯愈白险些没扶住身旁的栏杆一头栽进楼下的湖水中,“贤弟,你再把方才对的下联重复一遍!”
郑雁卿摸了摸脑袋作出一副无辜状,再次朗声念道:“远避迷途退还莲迳返逍遥!”
刚才还沉浸在评论侯愈白这个上联出的如何之妙的众人这才堪堪反应过来,而李师爷更是起身盛赞:“雁卿公子好巧妙的下联啊!与侯公子这上联不仅对仗工整、契合十分,而且这二联之间暗含之意端是巧妙地迎对上了!当之旷世绝对亦为不可啊!”
郑雁卿没有理会众人的赞誉评判,而是无辜地盯住侯愈白问道:“不知侯兄意下如何?”
“好!”侯愈白如同便秘一般蹦出了一个好字,“此联就算你勉强对上了!那,便请听侯某这第二联吧: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还请对!”侯愈白咬牙切齿地将这个上联与众人高声念了出来,但是这次他却没有心情再跑到屋外看风景了,而是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郑雁卿,生怕他在作出惊人的举动。
而郑雁卿也着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将他的上联在口中稍稍念叨几遍,就信口答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此上下联相继联祚而出,又是引得听涛阁的众人放声惊呼,直叹二人:一个才思敏慧的出、一个信手拈来的对,一个出的妙、一个对的巧!而当事的二人却丝毫没有为之所动,都各自在心间盘桓彼此的心事,却都不约而同的在彼此的心间为对方定下: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狠角色!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侯愈白总算平复好了心绪,他轻轻地用手绢擦拭了下额头才冒出的密密细汗,稍作修饰后,才开口说道:“贤弟果然好手段!竟能接连对出侯某人楹联,既然贤弟如此不凡,侯某人也不再留与后手了!这便将我想到的最后一联与你道出,还教贤弟仔细看好!”
说完后,侯愈白便快步上前走到早已备好的文案前提笔写道:“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玉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久夏芙蓉;三春杨柳。”(由于剧情需要,把这个本该清朝的楹联提早写出来,还请大家勿怪!)
郑雁卿审视完通篇文稿,果然如同侯愈白先前所料无二,神色变得惊诧不绝、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见此境况侯愈白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却完全想得差了,郑雁卿之所以出现这般表情,并不是被他绝妙无比的文思所折服,反而是因为他依稀记得这篇楹联现世的时机不对,这本应该是清朝孙髯与昆明大观楼所作的号称史上最长的一对楹联如何此时此刻出现在眼下这个地方?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猜不透!
“侯兄果然大才!竟能瞬息之内作出如此篇幅盛大又如此精妙绝伦的楹联,小弟真是无比佩服!”郑雁卿满脸倾佩状,拱手向侯愈白施礼。
只是他还不等沾沾自喜的侯愈白作出任何反应,他又接着说道:“可是侯兄,在下对这幅楹联仍有一些疑惑之处,还请侯兄不吝为小弟解触疑惑!”
“噢~!却不知贤弟何处疑惑,还请指出,侯某人自会如实相告就是!”侯愈白仍作一副无敌状,不屑地摆了摆手就随口应道。
“侯兄,你这上联中曾提到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若小弟没有记错的话,这滇池应该是在昆明吧?!侯兄你身处江浙如何能见识到这五百里滇池呢?还请侯兄能如实相告!”
众人一听,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走了出来,觉察到不对,底下便开始对此议论纷纷!
侯愈白顿时被追问的慌了,他哪里见识过什么五百里滇池啊!这篇楹联不过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友人的手中偶然听到的,如今为了应对眼下困境才不得不作为压箱底拿出来使用一番的。原本他还想着这郑家小儿虽说聪慧,但终归年幼、见识浅现,定然不会看出其中破绽,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奸猾至厮,竟从些许端倪看出异样,真真是个难相与的狠角色啊!
“噢~!贤弟是在问这啊!”侯愈白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怏怏地解释道:“贤弟果然聪慧,竟如此观察入微,些许异样就能看出门道,侯某真是佩服无比啊!”
“却如贤弟所言,侯某人身处江浙之地确实不曾去过滇南。这篇楹联也确实不是侯某在滇南当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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