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雁卿实在懒得理会这个无量堂兄,气得“哼哼”两声权当是答应了!
大概又走了四五十步的样子,福伯领着郑雁卿兄弟俩从一个岔路口稍微拐了个弯,也就到了进了这个院子。郑雁鸣问清来人就在这个院子里等候,便让福伯暂时留在门口放风,他自己则带着郑雁卿走了进去。
这才刚进门就见到一个白嫩嫩、俏生生的小姑娘赶紧迎上来施礼,“纤纤见过雁鸣、雁卿二位公子!”
“纤纤姑娘,快起来吧!”郑雁鸣应了一声,便伸出右手微微虚扶,“纤纤姑娘,若在下没有记岔,你应该是伺候婉儿姑娘的贴身婢女吧?却不知,辛姐姐哪里可是出了什么让她为难的事故,这才命你前来给在下带个口讯的?”
纤纤面对郑雁鸣的询问倒也不会怯场,仍是大大方方地说道,“雁鸣公子果然好记性,奴奴确是辛馆主指给婉儿姐姐的贴身婢女。至于纤纤今日冒昧前来讨饶二位公子府上,着实是楚袖馆出了些变故,辛妈妈又实在忙的走不开,这才让奴奴代为向二位公子递个讯息。”
“果然如此!”郑雁鸣颇是得意地给一旁侍立不语的堂弟递了个眼色,那副尊容仿佛他能未卜先知一般,只是郑雁鸣权然当作没有看见,直让他的表情做给瞎子看了。
“纤纤姑娘,你既然是辛姐姐手下的人,到了在下这里就不必拘束,就赶紧直说辛姐姐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自当权力效劳!”
“奴奴谢过雁鸣公子体恤。”纤纤向郑雁鸣微微一福,便将藏在衣襟内的一张鎏金请柬恭恭敬敬地递与二人,“这是馆主让奴奴带给二位公子的,临行时还仔细交代奴奴,务必要亲手交到二位公子手上的,奴奴不敢怠慢,就一直贴身藏着,至于这帖子上写的什么,恕奴奴不敢知晓了。”
“嗯,有劳纤纤姑娘了!”郑雁鸣向一脸小心的纤纤微微点头,便接过这张请柬。
“兄长,这上面到底写的什么,你怎么都看入迷了!”郑雁卿见堂兄仔细看了半天,只是神色在变,也不出声,好奇之下便问了一下。
“喏!”郑雁鸣仍不肯说,只是将手中的请柬转而递给一旁的堂弟,“你自己看吧!”
郑雁卿白了一眼这个爱卖关子的堂兄,但手上还是接过了这张请柬,只是他看过这里面的内容后,不禁被气得直嘬牙花子,“堂兄,我上次不是与辛妈妈她们说的很清楚么!帮秦婉儿填完那阙《画堂春》后,就和她们再无瓜葛!为何今日还要送给愚弟这张请柬,她们到底意欲何为?莫不是真当愚弟是她们写词作诗的牛马,扬名立万的台阶不成!”
“唉!”郑雁鸣被堂弟一番质问的实在不好接话,只是面色讪讪地劝道,“雁卿,稍安勿躁!愚兄自会给你解释!”接着他又是换了一副颜色,收起了往日的浪荡不羁,正色地向一旁的纤纤问道:“纤纤姑娘,不知姑娘来时,辛姐姐是否还与你交代过别的事情要与在下说的?”
纤纤略略一想,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回禀雁鸣公子,奴奴来时,馆主特别交代过奴奴说,本月二十四,她与婉儿姐姐必在楚袖馆扫榻恭迎二位公子上门一叙,还请您二位务必赏面!”
“嘿嘿!”郑雁卿像是被纤纤说笑了,有些玩味地盯着身旁的堂兄,直把他看的不大自在了,才戏谑地向纤纤问道:“纤纤姑娘,不知姑娘可否知晓为何你家馆主要在本月二十四主办这个所谓的淮阴诗会,而且还将雁卿摆到这场诗会擂主的位子上?难道真如家兄先前预料的那般,辛妈妈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吗?”
“这…。”纤纤见郑雁卿质问自己,先是看了看比较好说话的郑雁鸣,见他也是一副想要知道的样子,这才略有犹豫的解释到,“回禀雁卿公子,自那日公子来访楚袖馆并留与婉儿姐姐一阕《画堂春》后,馆主与婉儿姐姐就对公子赞誉有加,曾言公子乃是我淮阴之地百年乃出难得的风流雅士,我等姐妹可从来没有见过馆主能如此称赞过一个人呢!心中亦是对公子神往不已,只是苦于身份微末,而那《画堂春》婉儿姐姐又实在宝贝的紧,奴奴实在难以一睹公子雅作。后来不知何故市面上,渐渐流传出公子另作得《清平乐》、《长相思》两阙词,奴奴这才知晓公子竟有如此才华,比那宋人之词也是不差的!”
“呃!”郑雁卿见这纤纤啰嗦地说了一通,却只是在犯花痴权然没有说道点子上,不禁郁闷的暗暗扶额,“纤纤姑娘恕罪,你说了这么多,我实在还是不明白为何你家馆主会作出这般的事!姑娘能否略过这些个琐碎的,直接说出重心!”
“雁卿公子恕罪,奴奴今日难得再见公子本尊,实在有些失礼了!还请您多多见谅,不予婢子一般见识!”纤纤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稍稍整理下思绪后,这才重新说道:“雁卿公子,您或许不知,自打您作的《清平乐》、《长相思》在市面上流传后,可把好些人都惊艳住了,后来一些有心人仔细探查后,才知道咱们汝阴县出了个李太白一般的少年英才,大家伙可都还喜欢狠了呢。雁卿公子您词填的好,人也长得俊,还是咱们汝阴县的本地人,咱们淮阴之地青楼红坊的姐妹们自是乐得为您扬名,是故,这些姐姐们大都改了以往的曲调,全换上了您作的新词,也着实揽了不少的恩客呢!”
见着纤纤仍旧一副八卦的模样,郑雁卿实在无语极了,正要打断她,却听她说到,
“后来不知怎么的,西边的潇湘苑来了群外乡书生听到姐妹们都在赞扬你的诗词,其中一人很是不服气的当场写下一阕词说要挑战你。潇湘院的姐姐原本以为来了个厉害的角色,却没料到他的诗词实在比不过公子之前所作,后来姐姐们便把公子作得诗词与那人唱了听了,那人倒也是有些见识的,只才一听便知道自己多有不如,脸色就刷地变了。但是他又落不下脸面认服,只得扬言,公子所作的诗词全是抄窃他人的。咱们姐妹自是不服便当场与他辩了起来,只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学问着实不是我等姐妹能比得上的,又仗着一张利嘴直把许多姐妹说的有苦难言!后来婉儿姐姐实在看不惯他如此行径就也出面与那人辩了起来,却没想到那人身边的几个友人也实在厉害,轮番之下婉儿姐姐即便祭出公子所作的《画堂春》亦是败下阵来,我家馆主实在看不惯那群读书人行如此下作行径,但腹中学问又实在比不过人家,便与那行人相约本月二十四于楚袖馆再战,这才向二位公子相求助臂。”
第四十六章,祖母居然答应了()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地仿佛就要坠落下来,压抑的整个世界都只能静悄悄的。
只一会儿,整个天地如同惹恼了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会黑取代,调皮的风雨四处流窜着,仿佛是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还在路上往家赶的行人,就连伫立在变得有些泥泞的路旁三两棵枯树也颇是无奈地摇晃着脑袋。
郑雁卿实在没有料到自己无良堂兄居然会有天气预报的天赋,刚刚才跟自己扯过“不知会不会下雨”,哪曾想这乌鸦嘴说来就来,十分灵验,才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一场暴风雨就猛烈地袭来了…
站在屋檐下的郑雁卿无语地望着外面天崩地裂一般的景象十分不解,“这又不是夏天,老天爷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雁卿,你不再仔细考虑下么?辛姐姐她们也是一番好意,人家可都是为了维护你啊!你这么做实在有些让人心寒呐!再说了,辛姐姐可与那些个外乡人押上了重注,你若不去赴战,婉儿姑娘可就要被那些龌龊之人拔了头筹了呀!要知道,婉儿姑娘可是对你青睐不已啊!”
“雁卿公子,奴奴求你发发善心,本月二十四那天您还是过去救救我家姐姐吧!自打您上次匆匆一别后,我家姐姐就对雁卿公子念念不忘,茶饭不思的,有时午间小憩都会梦呓公子的名讳呢!这般恩重,姐姐是把雁卿公子当作心中良人了呀!若是您不肯赴宴,我等烟花女子实在不是那群外乡人的对手,难道公子就要眼睁睁地见我家姐姐跳入火坑才能满意吗?!”
“毋须再浪费口舌了,我已是打定主意,断然不会同意此行的!至于,辛妈妈与婉儿姑娘…”郑雁卿用左手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副慵懒的模样说道,“至于,辛妈妈与婉儿姑娘那里,还要劳烦纤纤姑娘代我说声抱歉了!雁卿既不是李太白再世,亦不是柳三变转生,实在作不得这般出风头的事。且我亦不是朝秦暮楚之徒,雁卿家中尚有贤妻,实在当不得婉儿姑娘之厚爱。”
“雁卿!你何事竟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了?即便此事辛姐姐她们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擅自决定,但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啊!这份心意你如何会要舍弃?莫非你真的因为她们出身卑贱,而看不起这群可怜女子不成?”
面对堂弟的冷漠,郑雁鸣显然没有放弃,他是知道的自家堂弟实在是受不得激,只要自己找到契合之处,定然可以说动他出山,“哼哼,雁卿若真的觉得辛姐姐她们出身卑微配不上与你这个风雅文士作友人,便算愚兄看错了你吧!原本以为你能说出“只因你我皆是人而已,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愚兄还道雁卿亦是性情中人,却没想到你这面子功夫作得果然地道,直教愚兄佩服、佩服!就算愚兄瞎了眼罢!”
郑雁鸣见堂弟面上略有所动,知晓自己定是说到了他的软肋,便有加了把力气,继续讥讽道:“咳咳,既然雁卿怕了那群外乡人,不敢出面对付!那就让愚兄腆着老脸过去试试他们的深浅吧。我就不信,没了雁卿这个郑屠夫,我郑雁鸣这个郑伙夫就吃不上一口肥猪肉了!”
说完后,郑雁鸣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堂弟,见原本都有些心动的他,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竟然他又重新换上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直教郑雁鸣悔的肠子都青了。心想,“原来堂弟喜欢听软话!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郑雁鸣赶紧朝一旁的纤纤使个眼色,让她过去再好言劝劝堂弟,省的真把他给得罪了,到时候真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去了,自己水平自家知道,除了八股文章勉强凑合,诗词歌赋与堂弟一比,那就是个屁啊!
纤纤打小就在青楼楚馆里过的,虽说年岁不长,但对于人情世故自问不必那些老成世故的年长者差上许多。她得了郑雁鸣的眼色,当即就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换上一副委屈小心的嘴脸,就连声音也不知怎么地也变得嘶哑有些哭腔,“雁卿少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们置气。若是因为此事不合您的心意,你便是打骂奴奴一顿也是省的。可您打完、骂完后,务必一定要过去帮我家姐姐度过这场难关啊!要不然姐姐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呀!…”说着说着她竟然“耶耶”地哭了起来…
郑雁卿虽然没有兴趣怜香惜玉,但也实在不堪忍受一个妙龄女子,还是一个十分美丽可人的妙龄女子在自己面前,尤其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哭泣的这般凄惨,无奈之下,唯有强打笑颜劝道“纤纤姑娘,不是我不肯过去助你家姐姐一臂之力,实在是在下亦是有苦难言啊!”见纤纤渐渐止住哭声望向自己,郑雁卿只得继续胡编下去,“纤纤,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郑家家风一向严谨,家中长辈时常告诫族中子弟要勤勉向学、恭良行事,万万不可慵懒散漫、败坏家风!如今你家馆主为维护小可声誉,竟以婉儿姑娘为资,设下文擂,赢者即得。这般恩义,我自是感激不尽,心中亦是万万想去相助。可,我终不得违背族中先辈教诲,行此忤逆之事,我虽年幼,亦是当知此乃大不孝之责啊!日后,即使在下保住声誉,然,终乃失去祖辈之信任,实在难全忠孝!”
见不仅纤纤已被自己说动,就连无良堂兄也在低头深思,郑雁卿觉得只要再加一把火就可以逃过此劫难,“唉!自古忠孝难双全!雁卿原本还以为这只是话本、演绎里夸大其词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事临己身时,才能感悟前人之悲痛!纤纤姑娘!你千万记住,非雁卿不愿往,实乃忠孝不相允啊!就像方才兄长所言,只因你我皆是人而已,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更别说咱们还是共饮一瓢这泱泱淮阴之水的乡邻,还是共嚼一方这艮艮淮阴之壤的亲故,还是共吟这袅袅淮阴之曲的知己。”郑雁卿觉得火候就要到了,只须最后一击,便赶紧假模似样地挤出一滴眼里,扯着嗓子唱到:“曾经一思泪断肠,无语处,问何望。千寻烟波,相逢最渺茫。芦管晓吹夜不禁,月空照,孤影长。年来得此苦与伤,欲相弃,心如霜。相思难尽,日日萦我窗。天共水色飘零时,朝霞在,梦中央。”
不知何时外面的风雨已是尽了,唯独剩下屋顶上的积水还在顺着瓦片的凹痕往下面“滴滴地”流淌着。
郑雁卿面上一副要死不活的委屈模样,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他觉得自己简直天才极了,随口一张,便能娓娓道出这么一番大道理,直把眼前二人唬的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再向自己提及赴宴之事,生怕这个举动别犯了不孝的忌讳不说,再将早已是“悲痛莫名、伤心不已”的自己给惹恼了。
“雁卿、祖母的乖孙儿,你不用这么悲伤了,祖母同意你去参加这次的秦淮诗会!”
就在郑雁卿还未乐极时就以生了悲,原来这时竟从门外传来一声有些苍老却很慈祥的声音,只见话音未落,一个差点让郑雁卿兄弟二人崩溃的身影闯了进来,
“祖、祖母(祖母)!”
郑雁卿兄弟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候原本应该待在后院小憩的祖母,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偏僻的院落,要知道刚才外面还可是才下过一场暴雨啊!
“祖母,您老怎么来了,刚才外面还下了好大一场暴雨,你老也不在屋里好生安歇,怎么无端地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您这是看景啊,还是逗闷啊?”
就在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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