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指挥的逻辑思维里,敌人的敌人,就应该是朋友,至少是暂时的朋友,同一战壕。应该说,这样的思维是相当正常的思维,很多人都会有。周指挥这样想,无可厚非。
拖着一身的疲惫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的心理状态,张木子回到了驿馆。此刻饶安已经停止了辗转反侧,他睡着了。有时候思考事情是应该坐着思考的,如果是躺着的话,很容易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想,然后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基本是你已经睡了一个大懒觉,都不容易听到闹钟的声音。顺便说一句,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天金鸡报晓,饶安很早就起来了,有心事的人总是睡不着的。他要来青盐擦了牙,又漱了口,简单的吃了点馒头和小咸菜,喝了点玉米粥。这有点破例,因为他之前从来都是不喝粥的。
张木子特地前来给他送行,饶安心里还是相当的纠结,他问道:“木子兄,此去应当如何是好?”,张驿丞却神清气爽的说,:“贤弟尽管放心前去,以愚兄看,今日艳阳高照,却是好兆头啊,贤弟尽可以放心前去。”
看着满脸都是兴奋的张木子,饶安很想找个温度计来给他测试一下体温,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兄长有和良策教导小弟不成?我当洗耳恭听。”张木子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呀,尽可放心前去。”
潞河驿派出了一名驿卒跟随着饶安来到吏部大堂,这是充作向导之用,除了验看堪合与腰牌的正常流程之外,吏部的人确实没有为难他,相反还一直对他特别的客气,一口一个饶安老弟叫着,亲亲热热的像是一个娘生的一样。当然,一定要牢牢的记住,在官场上,如果有人跟你亲热的像是一个娘生的,你基本上就很危险了。
对于单位没有和我是一个娘生的以及我本人还是一个日子过的稀里糊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人,我还是蛮欣慰的,因为你自己都不明白你自己想的是什么的时候,那就没有人能够摸透你了。
好吧,言归正传,吏部,也就是传说中最高的人社部门,看来还是蛮好说话的,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饶安忽然想起来昨天张木子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今天他却已经胸有成竹,莫非这一切与他有关,这样的顺利也是他事先打点过的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来到了吏部,把吏部开具的介绍信递了上去,礼部大堂外面,两个值班的司案(正八品)正在谈论一些花街柳巷的趣闻轶事,看到饶安进来,故作严肃的咳了一声。其实饶安早就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内容,只是强忍着没有笑。
一个司案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饶安点点头说,:“回两位大人的话,在下是山海关边军百户饶安,奉了袁经略的令回京城面圣述职,已经在吏部报到,现在奉命来礼部演礼。”再看那两位司案,刚才还是一脸的愁云,瞬间就多云转晴满脸堆笑了。
其实一位司案赶紧吩咐一个书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搬个椅子来,上茶啊,上好茶。”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的招呼着,“饶安老弟,远道辛苦,快坐下歇会,山海关那个地方,吃风喝沙的不容易啊,我们能在京城稳坐,还不是多亏了你们在前方的浴血奋战,来呀,快些上茶啊。”
到了这个时候,饶安就算是再傻,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张老兄提前打点了这两个部门,但是他不解的是,张木子只是小小的驿丞,他有什么本事,能够疏通这样的两个衙门,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两名司案没有容他想的太多,就叫来了一名主事,这位主事很年轻,看起来在三十上下,身上穿着五品白鹇补服,看起来是超次拔擢的官员,因为和他的职务不相同的行头总是能显得这个人是比较牛的。
这个主事的名字叫孙重牟,不知道的能把他叫成孙权,就像当年的夏言先生的字是公谨一样。多了就不再说了,他是礼部的主事,同时也是一名锦衣卫。
写到这里的时候笔者,也就是我不由得吐槽了一下,这个锦衣卫的确是个神通广大的所在,这让我想起来了当年在大周代唐的那部电视剧神探狄仁杰中,那个无所不在的老就差点死在那伙内卫的手里,他一直对这个机构相当的愤恨。知道后来和内卫的首领凤凰做了朋友,这样的态度和看法才有所改观。然而在第二部和第三部我们不难发现,狄仁杰最为倚重的两个得意弟子,一个曾泰一个温开,两个人竟然都是内卫。这只能用无孔不入来形容了。
与梅花内卫有着相似点的锦衣卫,就是个无孔不入的组织。但是两者之间还有着不同之处,那就是,梅花内卫很有可能只是虚构的存在,而锦衣卫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最早的时候,亲军都尉府,作为亲军二十六卫之一,锦衣卫一直就在历史舞台是相当活跃的上蹿下跳着。
有时候会很欣慰,比如陆炳当指挥使的时候,虽然也排斥政敌,虽然也时不时的搞点小破坏,但整体这个人还是靠谱的,所以在陆炳在位的大多数时间里,这个组织还是充满着正能量的。
然而陆炳的时代终于过去了,锦衣卫在更多数的时间内除了是维护皇权统治的特务工具之外,更是权臣手里不可多得的一把好用的利器。而且每一位新的指挥使继任的时候,都会先搞一下甄别,确认现在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人,或者是自己能用得上的人。还有就是在各个衙门,各个职能部门安排亲信。
不知道几百年之后的军统组织也这么干是不是得到了锦衣卫的真传,这个出于篇幅的限制就不做陈述了。好吧,我们继续来说这位孙主事,其实他一早就收到了来自上峰的指令。确切的说来自他的最高领导周全先生,他明确命令不仅不准对前来演礼的底层官员饶安进行刁难,而且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自己应该有的帮助。
虽然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孙主事仍然是一头雾水的,但是他也没有必要去搞明白这些东西,他需要清楚的就是上面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也就是了,况且这样的任务并不是刺探什么情报,也不是去搞什么暗杀之类的活动,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履行正常的工作罢了,孙主事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
当然,他还是按照周全的指示好好的接待了饶安,并且给饶安讲解了他应该知道的东西。比如见皇帝应该怎么磕头怎么跪拜,进大殿的时候应该是怎么样的走路姿势,回话和呈递表章的时候应该怎么动作等等,讲解的可谓事无巨细。
按照规矩,皇帝没有及其特殊的情况是不会接见四品之下的官员的,山海关边军经略是正二品,在经略之下还有很多诸如副将、参将、游击等四品以上的武官,但是为什么袁大人偏偏就派了一个七品的百户前来述职呢,两名司案无解,主事也无解。
饶安还是学会了所以应该学习的东西,在用了如此多的笔墨篇幅之后,他终于见到了皇帝。不,确切的说是他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因为他在金殿上是不能抬头看皇帝的,抬头望君的意思就是有意刺王杀驾,是死罪。进殿也是要低着头进入的。
崇祯皇帝已经接到了袁应文的奏本了,在这奏折里,受了委屈的辽东经略一点都没有客气和隐瞒,他肆无忌惮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皇帝看着,心情有些沉重。
饶安在殿内已经跪了很久了,大概有一刻钟吧,心说这皇帝让人下跪有瘾还是怎么着,你好歹说句平身让我起来啊。这么长久的跪下去非得关节炎不行,在大明这个时代估计还没有医保这种说法呢,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终于,朱由检合上了那份奏折,叹了口气说,爱卿平身吧。饶安等这句话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他赶紧扣头说,:“谢万岁!”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第三十八章 金殿抗上()
崇祯在历史的评价相当的不高,这有一点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写明史的人是张廷玉,张廷玉显然不会站在崇祯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而且是崇祯很多疑,这一点在他的人事任命上就可见一斑了,因为他在位的十几年,换了内阁大臣几十人。
内阁大臣能这么轻易的调换,说明崇祯真的是疑心太重了,当然,杨嗣昌的受信任程度还是一直保持到了他在追击张献忠的路上病故,算是自然死亡的。
说的有点略远些了,画面还是回到金殿之上,崇祯仔细端详着下面跪着的这个年轻人,终于决定让他站起来回话。刚才看过了袁应文的奏折,崇祯皇帝的心里有些激动,此起彼伏,七上八下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山海关是大明在关外唯一的屏障了,如果山海关失守的话,三百公里就是一马平川,这些崇祯是清楚的。袁应文是个文官,他之前的职务是都察院的都御史。外放为辽东经略是平调官职,没有升职也没有降职,不过之所以让一个文官,尤其是一个言官去做辽东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崇祯是有崇祯的无奈的。
这个无奈其实就是,大家都知道,闯辽东和闯刑场没什么区别,做辽东经略和去送死没什么区别,这个职务就是一个靶子,打胜了自己人瞄着,打败了你就交代了。然而此刻朝廷没有钱,崇祯自己都快穷的当裤子了,怎么养军备战。至于辽东,既然连兵都没多少,经略是谁也就不那么重要。还有一点就是,没有人愿意担任这个职务。如果有一天,你被告知,你现在的职务是通政司五品的郎中,上面骤然给你升为二品大员,你高兴吧,但是先不要着急,你得先把命令给看完,下面还有一句没写完的话,调任辽东经略。好,到此,你基本是要面临着两个选择了,这两个选择是决定着你的命运的。要么面对后金部队随时会落到你身上的马刀,要么就辞官回家,种地抱孩子去。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在面对着是去辽东做经略还是辞官回家这个问题上,请不要惊讶,因为大部分的人选择的都是辞官回家。毕竟回家还能留下一条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为了朝廷连命都不要了,虽然能追认荣誉,抚恤金能不能发到位都是问题。
说了这么多,只是说明了一点,在那么严峻的形势下,我们不应该对袁应文这位非军事主管出身的经略有这样那样的苛责,因为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了。现在山海关有八千精兵,足以打一场战略防守的严酷战役。这位辽东经略的名头和地位,并不是朝廷给的,而是靠着自己本事实实在在的挣来的。这一点,确实是他自己创造的奇迹。
好吧,还是扯远了,现在是本文的主人公饶安的个人时间,让他的上司袁大人少一些被描述的机会好了。饶安在上一章节其实已经站起来了,只是还是低着头。
崇祯说,“爱卿,抬起头来”。饶安轻轻的把头抬起来,但是仍然不敢和皇帝的眼光针锋相对,这个环节是一个相当累的环节,因为皇帝要看你,你还不能和他对视,这一点相当难。而且很受罪。
终于这个环节结束了,皇帝说,:“爱卿,你的事情,袁爱卿在奏折里已经都一一陈述了,朕看你确实是青年才俊,自古英雄出自少年。在到山海关后,屡建奇功,不避箭矢,可谓忠勇无双,朝廷赏功罚过,一向分明。朕在这里封你为正五品山海关兵备道,一会派杨阁老在偏殿赐宴给你。”
这样的赏赐不可谓不厚了,兵备道是五品文官,属于厅级了,一个七品武官,变成了正五品的文官,而且专门是负责练兵的。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现在这样以来,一切都应该名正言顺了。
按理说,现在就应该磕头谢恩拉倒了,但是此刻他却做出了一个相当出格的举动,他跪下磕头说,:“谢皇上恩赏,但是饶安不敢受赏”。
崇祯愣住了,还有不愿意升官的,虽然我这江山现在不是那么牢固,升你的官,你至少能涨工资吧。我再怎么着,这段也没有拖欠你们的工资啊,这是怎么个情况,抓紧问问,“爱卿这是何故?平身回话。”
饶安依然叩头,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卢象升卢大人?卢大人率领天雄军五千疲敝之军,迎击数万清军,斩首级七千人,最终因为武器火炮耗尽,不得后援助,最终壮烈为国捐躯。然而臣听说,竟然有无良言官,污蔑卢大人并未殉国而是降清了。岂不是大缪,卢大人自知府任上,自募兵勇万人来京助战,此后在宣大总督,五省总督任上,抗御外敌,斩杀流贼,都是建有殊勋的,这样的人,怎会降敌,皇上如果听信了谗言,不加抚恤,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如果军队离心离德,大明的江山,恐怕有不忍言之事。”
在一旁文官之首站立的杨嗣昌听了这些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很是不是滋味。因为卢象升战死之前,调走精锐部队,只留五千残军的事情,是他和高起潜合谋干的。卢象升战死之后,不发抚恤,也同样是这两个人的主意。所以当饶安提到这些的时候,杨嗣昌表现的相当不自然。
不过他还算是一朝的阁老,还应该保持着应该有的度量和修养,没有站出来说话。但是高起潜忍不住了,他跳出来大声呵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家大事岂容得你来说话,来呀,殿前武士,把这个人架出去!”。
两名膀大腰圆的校尉过来要执行命令,这个时候饶安站起来说,:“不必费事,我自己会走,白日不照吾精诚,皇上,饶安跟您告退了”。
很明显,架出去的意思,就是拉倒殿外处决,这是暗语,但是基本上混朝廷的人是都知道的,皇帝本人也知道。当然,饶安也知道,这是他读了太多杂书的缘故。
不过此刻崇祯皇帝的心头有些不爽,他发现自己作为皇帝还稳稳当当的坐着没有说话,一个太监竟然敢超越自己发号施令,如果这个开端形成了惯例,那还了得。他迅速的呵斥道:“停,你们都给朕退下去!”。
两名校尉的表情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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