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任何的疑问态度,都是对这个勇敢赴死的人的一种侮辱,士为知己者死,饶安为了大明已经付出够多了。他能回来,是边军的万幸,没有任何的理由,迎接他的应该是鲜花和掌声,而不是质问。
对于这一点,饶安本人也没有想明白太多,但是就历史知识来说,饶安知道的是,鳌拜是镶黄旗的人,他和镶白旗的旗主多铎不是一条心是很正常的,但没有想到,会离心离德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此时此刻,他真的非常的劳累了,再加上他也负了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场充足的睡眠。
袁应文很理解他,所以告诉他,“你先回去,好好的休息,睡上一夜,明天再谈。”饶安并没有推辞,因为他发现,自己主帅的眼睛里也是布满了血丝,他也需要休息了。于是他起身告辞,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袁经略在吩咐了斥候兵加强对后金营地的警戒后,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中,鼾声如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同样的,敌方阵营的鳌拜也并不是那么自在,他在放走了饶安之后,立刻的发出了红色烟雾的信号弹,表示预警,并且在饶安已经离开了足有十分钟后发动了追捕行动,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追击者看来。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手。
鳌拜来到多铎的病房前,想探视一下,叶满树守在门前,见是鳌拜来了,单手行了一个军力,然后说道:“鳌大人来了,我这给您请安。”鳌拜摆摆手说,“咱们都是跟着豫亲王效力,彼此就是兄弟,哪有什么大人小人,你这么客气,着实不用。王爷怎么样,军医看过了吗,怎么说?”。
叶满树满是焦虑的说,“军医说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害,看起来很像是火铳的子弹,但是弹片很分散,并且小很多。”
他的絮叨被鳌拜打断了,鳌拜很没耐心的说,“我现在要问的不是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是王爷到底要不要紧,王爷现在的状况怎么样?老弟啊,要知道,我是王爷点名要来的贴身侍卫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罪责难逃啊!”。
“鳌大人您不要着急,弹片没有击中要害,已经全部取出来了,已经敷上了药,军医说过了,王爷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因为失血较多,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不过应该这几天就会有所好转,鳌大人,您放心吧,有我守在这里,就是一把铁门栓,谁也别想接近和伤害王爷。”
这个消息并不是鳌拜希望听到的消息,因为他希望听到的消息是,多铎因为伤势太重,已经不治身亡了。只要多铎还活着,自己所做的这些,就有暴露的一天。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鳌拜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再做别的打算。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整顿军备,好好安抚这些士兵之外,唯一应该要做的,就是在多铎苏醒之后怎么解释刺客已经逃走这个问题。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这名逃走的刺客也会遇到麻烦,而这个麻烦没有来自大清,而是来自大明。确切的说,是大明监军太监,张慕言!
第二十三章 清军班师()
两个阵营,两个敌人,都遇到了麻烦,从这一点上来说,鳌拜和饶安甚至可以结成一个象征意义上的攻守同盟了。只不过,他们俩都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饶安还是好一些,因为他睡了一个昏天暗地,体力得到了补充,而鳌拜,几乎是一整夜没有合眼,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害了眼病。
不过显然鳌拜的境遇要比饶安好很多,多铎现在已经是昏迷不醒了,何洛会和尼康等副将都做不了战事的主,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愿意趟这些浑水,所有人都知道,鳌拜是镶黄旗人,是皇太极的亲信侍卫。没有人无缘无故的找他的麻烦,退一步说,也没有人把放走刺客的罪名强行的压倒他的身上。
深夜,何洛会和尼康在焦急的讨论着,何洛会告诉尼康,“王爷手擎黄锁,领天子尚方宝剑,带着三万精锐之师,来进攻这做不足万人守军,没有外援的孤城,却没有攻克,不仅损兵折将,还在山海关被刺客刺成重伤。现在回去,王爷的身体能支撑的住吗?皇上能够不保证龙颜大怒吗?镶白旗的将士们能不背负这战败撤退的耻辱吗?”
这些问题都很尖锐,也很现实,但是尼康虽然承认这些,却不同意何洛会的看法。尼康和他的爷爷尼堪是不同的。尼堪是个好战分子,但尼康却是个和平主义者,所谓将门出虎子,有时候却不是一句靠谱的话,因为至少在尼康这里就不靠谱。
本来靠着自己祖父辉煌的军功,尼康可以轻松的谋一个文官的职位来做的。可是偏偏就干上了武将这一行。他这个人,拉不开弓射不了箭,舞刀弄枪的更不擅长,勉强的能骑的了马,就担任了二品职衔的副将。所以他确实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因为每一次上战场,他都担心自己有可能会不能活着回来。所以这次主帅遇刺,他虽然心里有些为多铎担心,毕竟他和多铎的关系还是可以的。不过多多少少的,新来还有一些庆幸,这庆幸就是,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谁知道行刺完主帅以后,敌方不会对副将们展开斩首行动,或者是在一次接敌中被一支飞来的冷箭射穿头颅。
基于这样的想法,他告诉何洛会,:“这里的医疗条件,对王爷的伤势是耽误,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谁能担负的起这个责任!如果拿一座山海关城池换一个豫亲王,你换,皇上估计也不换。我在这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皇上愿意换,睿亲王殿下那里,应该怎么交代!”。
这些话深深的刺激了何洛会,他最怕的就是别人提到睿亲王,因为他现在为多铎效力,是因为多尔衮策反了他,他本人也镶黄旗的人,最早的时候是豪格的属下,如果多铎真的有个好歹,多尔衮那个性子,没准真的是因为是何洛会心念旧主,故意耽误。这个罪名是怎么也担待不起的。尼康不是一个合适的将军,但的确是一个合格的舌辩之士,而且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
尼康看着何洛会的气焰低了下去,他继续说,:“何将军,还有,我们这些将军们,有哪一个人的威望和才能能够比得上豫亲王殿下,我们如果继续战斗,谁来指挥?”。
何洛会服输了,他一贯是以多尔衮谋士的面孔出现,而且对自己的机辩之才也是很有几分自负的。这样就被尼康三言两语给拿下,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道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以后,判断能力和应变能力都会出现偏差。
何洛会端着茶杯已经很久了,却没有顾得上喝上一口,茶在他的手里不觉已经凉了。他告诉自己,这场战争的胜败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一个奴才,无论是豪格的奴才还是多尔衮的奴才,都并不重要,自己只是一个奴才,之所以背叛豪格投奔多尔衮,除了多尔衮出的价钱更高一些,许诺的东西更多一些之外,还有豪格和多尔衮实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人物,豪格能掌握镶黄旗,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的父亲是皇太极。除此之外,这个莽夫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的许久沉默其实是等于同意了尼康的提法,只是他还是有所顾虑的,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那里面的茶已经没有一点热气了。何洛会向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人交流,这是第一次他很谦虚的态度和尼康对话。
“尼康将军,你说的我想过了,是有道理的,但是同时你也说到了,豫亲王是主帅,是受过天子尚方宝剑,手擎黄锁来到这里攻打山海关的,现在虽然王爷负了伤,还在昏迷中,天子没有撤军的圣旨,王爷也没有发下命令。我们擅自撤军,还是承担罪责的呀。”,这应该是个问题,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何洛会的意思是,派出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和盛京方面取得联系。征求皇太极的意见,只要这道圣旨下来以后,无论盛京方面给的答复是战还是撤,镶白旗的将领们都没有责任了。
这显然是一个看似两全的办法,但又不尽然,如果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里,多铎的伤势恶化了,这个责任还是谁也担不起。对于这个问题,尼康给出了简单的答复,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撤军回盛京,只要是将军们共同的想法,那么肯定是法不责众的。
他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何洛会出面起草了一个折子,大致的意思是,镶白旗将士在进攻山海关的过程中,作战勇猛,给予了山海关守军沉痛的打击,然而人算不比天算,豫亲王在招降过程中被刺伤,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在各位将领商议之后,决定暂且退军回盛京,再做商议。
这个折子上,有镶白旗所有千总以上军官的签名,所谓法不责众,功夫还是要做足了的。这么多人名,密密麻麻的在这个折本上摆着,估计皇上看了也应该没有脾气,这就是何洛会和尼康的想法,事实上,在中国的历史上,这样的想法大多数的时间还是有市场的。
就在这一夜之间,他们商量好了一个很周密的撤退计划,包括由谁来断后,由谁来护卫中军,由谁来押运粮草等等。当然,对于多铎本人的护卫任务,落到了鳌拜的头上,同时负责护卫的,还有都司叶满树。
大明军队向来有偷袭和劫营的习惯,所以这次撤退,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负责断后的军队就留了五千人,由副将何洛会和参将孟加拉虎亲自统领。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而最前方则是多铎的车架,因为多铎现在是重伤员,他们不敢走快,以免颠簸对伤口引起更坏的连锁反应。
他们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的,虽然这些都是必须的,在大清军队拔营撤退的同时,山海关方向的流动警戒哨就发现了端倪,斥候兵迅速的报入了城内。袁应文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当时的反应就是,多铎现在的状况很差,或许是重伤,或许是已经被刺身亡了。
这对于山海关驻军来说,应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这短时间以来,粮草极度短缺,城池也并不坚固,器械武器相比起攻击方来,这是出于劣势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对于守军不利。可是,现在这一刻,袁应文有些激动。
如果不是面对着这么多的属下,也许他会因为激动流下眼泪,可是他没有。又一个斥候兵进来,报告了同样的消息。
这时候,已经确定了,清军没有开玩笑,他们确实在又准备的撤军了。大明的将士们,获得了这场对决中的完胜,因为他们没有外援,也没有优势兵力,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撑,他们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信念来打赢了这场战争。
袁应文此刻很想告诉战士们,气可鼓不可泄,只要大明的军队永远有这股子精气神,任何来犯之敌都会在山海关这座城池之下,折戟沉沙!
帅帐内的将领们都激动了,他们得出了一致的建议,那就是趁着敌军撤退,对他们发动进攻和袭击。
宜将剩勇追穷寇,这在军事家的眼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很普遍的事情。伟大的军事家戚继光先生就说过,以肃整之阵,堂堂之军,彼来我往,短兵相接。就是说,你就摆正了阵型,鼓舞好士气,放心去追赶就好了。
在这样的群情激奋执行,袁大人做出了他的判断,那就是:任由清军撤军,大明一兵一卒都不许出兵追赶,违令者斩!
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大清部队的撤走是有理由的,因为主帅受伤,那么肯定也是有准备的。这是一场残酷的战役,偷袭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效。
敌方毕竟是撤退而不是溃败,这个时候追上去是要吃大亏的。
第二十四章 饶安被捕()
在很多的影视题材电视剧里,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镜头,小股敌人看似势单力孤,很好攻击,于是战士们的战斗情绪很高,都会急的直跳脚。对着连长(或者排长)喊:连长,下决心吧,打吧!
这个时候,连长(或者排长)就会拧着眉头,想很久,然后坚毅的说:同志们,不能打!事实证明,连长(或者排长)总是正确的。
现在山海关外围的敌人要撤围而去了。山海关所有的将领军官们的求战情绪都很高,这个时候,作为最高统领的袁应文告诉他们,山海关同样不能打,没有办法打。
多铎不是酒囊饭袋,他手底下的镶白旗也不是,之所以镶白旗的三万人马在这段时间内,给山海关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就是因为镶白旗的军队,都是能拉的出来的精锐。虽然他们在大明的土地上,一直扮演着的都是侵略者的角色,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他们的实力,并不因为正义与否打折扣。
所以,这次的撤军,只能说可以理解为一次战略性的转移而不是溃败,这个时候,敌方一定会有强有力的断后措施,山海关方面经过了这么久的守城作战,士卒已经疲敝了,再加上兵力方面也并不占优势,所以这次如果贸然出击,吃亏的只能是山海关方面。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缩防御,修补城墙,加固防御措施,准备军械和粮食储备,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次的解围能够持续多久。所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多铎的离去,只是使得局面有所缓解,而皇太极本人,把山海关这块肉,不吞到嘴里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军官们略有遗憾,但是都散去了,饶安也回到了自己的军帐里,作为一名百户,他还是有自己的职责的,他的职责就是训练手下的士兵,接受千户的指挥,在战场上配合千户作战。把自己基层尖刀的职能发挥到极致,在自己的手里练就一支钢铁的小部队。
有些看官会提醒我说,这饶安好歹是这本书的主角嘛,你得让他多和袁经略有些接触的机会,再说在这次守城作战中,他主动出击,还承担了刺杀任务,总得升官,或者被袁经略留在身边起个参赞作用也好。
听起来很美好,但是现实却并不是这样,并不是说袁经略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只是明代就是这样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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