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蓝旗因为阿巴泰的缘故一直与正黄旗不睦,这一次,正蓝旗吃了大亏,扬古利乐见其成。
须臾,灰头灰脸的杜金翻身下马,跪伏请安,“正蓝旗牛录杜金给一等总兵官请安了”。
扬古利冷冷一笑:“杜统领不去阵前厮杀却跑来见我,难道是怕了明人?”
杜金涨红了脸,“大人,奴才并非畏战,而是有要事相告”。
“喔?什么要事?”
“蔚州卫指挥同知朱继勋、蔚州通判魏源、广灵巡检王腾,这三人多次坏我好事,假日时日,必是我八旗心腹大患,奴才恳请大人出兵将其剿灭!以儆效尤”
扬古利嗤之以鼻,“蠢货,指挥同知能有多少兵马?通判、巡检又有多少力量?与洪承畴的私军比起来,他们都不重要!这一次,我要用洪军的血来洗刷八旗的耻辱!”
一方是三边总督豢养的精锐私军,一方是土生土长的州城边军,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与王腾等人交过手之后,杜金却深切地体会到魏源等人的过人之处。
洪士元固然勇猛,可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却是王腾这种能文能武的将才。
一介巡检不值一提,可是,如果王腾加官进爵呢?会不会威胁到八旗?
杜金不敢再劝,他知道自己接连失败,已然没了话语权,这时候再去坚持,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扬古利带来了三千人马,算上杜金的八百残军,这就是四千人马!
洪士元率领七百骑军见势不妙,试图往西逃窜,然而,扬古利已然布置了伏兵。
洪军左冲右突,始终深陷重围,这时候,洪士元明白,对方已经是早就盯上了自己。
这是建奴的阴谋!
明人之中,洪士元也算是能征善战之辈,然而,敌众我寡,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始终难觅生路。
…▼…▼…▼…▼,≮。扬古利登高而望,颇有些意兴阑珊,“汉人精锐不过如此”。
骑军冲锋全在马速,一旦陷入近身鏖战,比拼的就是数量了。
洪士元很是为难,八旗骑军数量众多,作战又猛,他竭力杀了几人,却激起了更多人的凶性,偏偏己方兵马无法发挥优势,这有一种手脚俱被捆缚,无法放手一搏的感觉!
明军长于战阵,火器精良,
如果洪军精骑拥有足够的空间,威力巨大的三眼铳必会让女真人付出代价,然而,此番洪士元入伏,麾下十成的战力只发挥出五六成!
这不是明军擅长的作战方式!
每一刻都有骑军受伤落马,好在洪士元武力超群,艰难的浴血奋之后,他率领七十骑突围而出。
危急时刻,带走七十人已经是洪士元的极限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只是打马狂奔。
眼瞅着洪士元越行越远,就要逃出生天,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无声无息地射向了洪士元的要害。
洪士元竭力躲避,却还是没能避过这要命的一箭。
“噗”,箭矢劲头十足,它穿过甲胄的缝隙,深深地刺入了洪士元的后背。
随扈的明军大骇,他们不敢丢下洪士元,没了军将,他们只能逃离去做流寇!
做惯了高高在上的总督私军,再让他们去做流寇,军卒们哪里适用?
洪承畴可以是大明西北第一人,他豢养的这群私军往日里待遇极高,这也因为如此,即便面临数倍于己的八旗精锐,他们始终死战不降!
半个时辰之后,残存的明骑伤亡殆尽。
为此,正黄旗付出了两百人的代价。
闻听战报,扬古利有些不爽,“以众击寡尚且如此,若是数量相当,我八旗精锐岂不是要折损更多?”
一名额真劝解道:“主子,我八旗有三万精锐,可是,洪承畴手中只有这一千人马,今日我们歼灭了这支骑军,便等于斩了洪承畴手足,来年再战,洪承畴必将胆寒!”
是呀,八旗折损了两百人,来年又会多出数千人,可是明人就不同了,洪承畴筹备数年才准备出这么一支私军,今日近乎全灭,再想重新搜集出一支战力超强的军马,难度极大。
无论如何,也算达成了目的。
扬古利微微颌首,“也罢,洪承畴老谋深算,此番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主子,蔚州城人困马乏,可要顺势夺下?”
扬古利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诱惑十足的建议。
正蓝旗在蔚州撞的头破血流,如果扬古利夺下蔚州城,等于为正蓝旗出了恶气,至于阿巴泰会不会领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四千骑军直奔蔚州而来。
城头,劫后余生的守军再度敲响了警钟。
朱继勋不顾劝阻,极力上城观战,这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数百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正丢在城下,残破的将旗隐约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洪士元的人马!”
魏源看到了硕大的“洪”字。
朱继勋吸了口冷气,连洪军都遭遇了不测,这一次,蔚州城真的在劫难逃了。
蔚州知府衙门,白恩远正在盘算如何构陷魏源、朱继勋,陡然听闻女真来犯的消息,险些昏厥过去。
“建奴来了多少兵马?”
“遮天蔽日,起码有五千之众!”
“大事去矣,哎呀呀,若是洪军不去,那该多好!”
“大人,洪军多半遭遇不测,城下已经出现了洪军破损的战旗,只怕洪将军遭遇了不测”
好不容易找到的盟友竟然出了意外?
白恩远只觉得晴天霹雳,“怎会如此?”
“千真万确,大人若是不信,自可到城头一看究竟!!”
事关重大,白恩远真的来到了城头。
沿途的明军惊异无比,印象中,蔚州知府从未出现在城头上,今日却是怎么了?
白恩远的心思都放到了城外,当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死不瞑目的眼神!
没错,就是洪士元的兵马,白恩远甚至看到了洪士元熟悉的樱盔!
完了,洪军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财的主意()
攻城的女真大军志在必得,他们用猛烈的箭雨压住了守城的明军,看模样,破城而入只是时间问题。零点看书。lingdian。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蔚州不可守的时候,女真大军又退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黄旗的扬古利原本打算攻下蔚州,夸耀正黄旗的战功,谁曾想,紧要关头阿巴泰来了。
恼羞成怒的阿巴泰认为,正蓝旗丢掉的面子必须由正蓝旗自己来夺回。
正蓝旗在蔚州吃了太多的亏,绝不能假手于人,否则的话,必定会有正蓝旗不如正黄旗的法……
八旗的内部争斗给了蔚州苟延残喘的机会。
入关劫掠以来,后金军士大多抢到了足够多的财物,此时,他们归心似箭,只想将手中的财货送回家中,并不想与明军较劲……
阿巴泰本想夺下蔚州城,可是,正蓝旗的军将们却认为有必要将蔚州全部抹去,只不过,时间是来年,而不是现在。
阿巴泰勃然大怒,“正黄旗正在看我们的笑话,蔚州不破,如何向可汗交代?”
“贝勒爷,蔚州不过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咱们已经夺到了足够的财货,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呢?”
阿巴泰额头青筋直露,“无论成与不成,必须试试,否则的话,我于心何安?”
各个头领对视一眼之后只能同意,阿巴泰毕竟是南征统领,真要是触怒了他,谁也讨不到好处。
凛冽的西北风呼啸而来,蔚州气温每日俱降。
山林中,草木枯黄,鸟兽绝迹;田野间,谷物在瑟瑟发抖,毫无生气;唯有村落、乡堡间腾空而起的炊烟不耐寂寞,在空中翩翩起舞,诉着难言的愉悦。
秋天即将过去,冬日将要来临。
也是蔚州好运,就在阿巴泰摩拳擦掌,誓要为部众报仇雪恨的时候,一骑快马带来了黄台吉的命令:林丹汗的部众回到了草原,阿巴泰必须引军回转!
临行之前,阿巴泰《◇《◇《◇《◇,⊥。狠声道:“今日离去,他日必屠尽州城百里,以慰我八旗勇士!”
数千八旗精锐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完全没将蔚州城放在眼中。
对此,朱继勋也好,魏源也罢,都没有太多愤怒,只有难言的庆幸。
建奴太强了,的蔚州城已经折损了太多人马,实在当不起建奴致命一击了。
“快,多布探马,一定要谈清建奴的去向!”
“诺!”
定河堡,王腾成功归返。
多日不见,黄虎似乎清瘦了几分,“哎呀呀,大人,你可回来了,倘若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派人去州城请你回来了,这堡主可不容易做呀”。
王腾不置可否,“定河堡万无一失,黄虎你有大功”。
“大人,俺不想要这功劳,只想随你杀鞑子”
“鞑子有的是,不必急于一时,对了,刘田呢?”
刘田掌管钱财,在堡中颇有地位。
不过,刘田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王腾给的,此时,闻听王腾招呼,刘田急忙应诺:“大人,我在这里,不知有何事吩咐?”
“库房中还有多少银子?”
“一千六百两”
“取出一千两,过几日送给魏大人”
“诺!”
“此番守住定河堡,堡中军士人人有赏,这样吧,木制军牌者,每人二百钱,银制军牌者每人二两银子,军牌之间,每两百钱一个档次”
木制军牌到银制军牌之间还有铁牌、铜牌,这就是王腾想出的军牌制度。
刘田不懂太多,他只知道此举一旦施行,每一年堡内都会多出几百两银子的支出。
要知道,王腾麾下的兵丁都是由他自讨腰包支付俸禄的,朝廷只提供百十名军卒日常所用的米粟,至于多出来的部分,完全是王腾自己负担。
将近年尾,各项开支更是大的惊人,即便王腾有丰厚的家底,长此以往也将消耗一空。
刘田叹了口气,“大人,钱粮已然不多了”。
王腾微微一笑,“无妨,钱粮乃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话虽如此,可是,一直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呀,大人,是得开源节流了”
“如何开源节流?”
“大人不如将黄大人他们请来,一同商议”
王腾深以为然,三个臭皮匠还个诸葛亮,自己麾下这么多人,不定真能想出好法子。
没多久,黄得功、黄虎、童一贯等人都来到了王腾的书房。
“诸位,今日让你们过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府库已经快见底了,你们有何见解?”
众人面面相觑,领军打仗他们在行,可是赚钱这事情,他们真的不在行。
许久之后,黄得功放在道:“大人,办法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开源,另外一种就是节流了,不知大人想选哪一种?”
刘田微微颌首,到底是黄得功,这一开口就显得条理分明,让人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王腾挠着脑门,道:“节流的事情就不必想了,弟兄们跟着我很是辛苦,绝不能苦了他们,还是想一想如何开源吧”。
“要想开源,首先手里得有钱源,我思来想去,咱们只能以战养战!”
童一贯吸了口冷气,黄得功这法子可谓大胆至极,竟然鼓动王腾发动战争。
黄虎倒是神情兴奋,恨不得大展拳脚。
“建奴尚未退却,我等该与谁为敌?”
“流寇,大人为广灵巡检,自有查缉流寇的权利”
王腾心神一动,这句话一语双关呀!
“大人,我等接连获胜,库房中已经堆积了不少军械,若能发卖一些,当可换些钱粮”
贩卖军械可是大罪,王腾已经惹到了范氏,不敢做这冒险的事情,“此事万万不可,范永斗为人卑劣,睚眦必报,若是让他得了消息,定河堡难逃一劫!”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得功涨红了脸,“大人见谅,是我唐突了”。
王腾笑了起来:“无妨,群策群力方能想出好法子,贩卖军械一事只是暂时延期,必不是完全不能去做,黄得功,你何错之有?”
第一百三十章 耶路撒冷的商人()
后金大军退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蔚州城,劫后余生的人们庆幸不已。
今年的鞑子格外凶狠,若不是听信通判魏源所言提前迁徙入城,不定蔚州百姓伤亡的数字还要提高三倍!
这一切都是通判魏源的功劳!
月旬之前,蔚州百姓只知白恩远,不知魏源,如今,通判魏源的名声为人传诵,白恩远逐渐成了反面角色。
城里的书先生眉飞色舞,在他口中,魏源忠肝义胆,王腾智勇双全,此番鞑子退却全因为他们能征善战,打跑了阿巴泰。
……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不过,百姓心中需要一分慰藉,魏源、王腾的存在极大地满足了他们需要英雄的心理。
“荒唐,无知!建奴退军与魏源有何干系,无知刁民,着实可恨!”
魏源的声望如日中天,知府白恩远艳羡不已,他觉得自己本该是剧中的主角,可现实中他偏偏成了令人唾骂的角色。
不成,绝不能让魏源好过!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白恩远努力搜罗证据,准备构陷魏源。
然而,没了洪士元这个得力援助,仅靠白恩远自己,难度显然大幅增加。
幸好,魏源挪用库银的事实不可抹杀,否则的话白恩远甚至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定河堡,巡弋打探的游骑带回来一个外族人。
这时候遇到金发碧眼的老外并不奇怪,马可波罗的游记风靡之后,远东在西方人眼中已经成为一片富的流油的神奇土地。
红头发的荷兰人自水路而来,头缠白巾的阿拉伯人穿过沙漠,都想在神秘的东方古国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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