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时节,能够抢占马匹的,多数是武艺精湛之辈,其余边民,就算不忿,也只能藏在心中。
厮杀已经结束了,如何安全地逃回蔚州,这是一个必须抉择的难题。
血战过后,凭借自身的勇武,王腾与金国志隐隐成了汉民中的首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笑着感染了附近的汉民,他们哭喊着,大笑着,有的忙着搜刮财物、食物,有的却对着鞑子的尸首发泄怒火。
“金大兄,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赶路吧?”王腾没有搜寻细软,只是弯腰捡起了女真白甲丢弃的铜锤,探手从尸首背上拿了一把厚重的弓箭,然后又捡起一个盐袋,草原上,盐粒可是金贵的物事,这十斤左右的盐粒,置换五个女奴不成问题。
金国志虽然有些艳羡,却没有抢夺,毕竟,王腾杀死白甲的威势历历在目,没必要为了一些盐货就反目成仇。
“王兄弟也懂箭术?”
“大兄面前哪敢班门弄斧,只不过射过几只野鸡,钉过两头野兽罢了,弟只不过有几把子蛮力罢了,与大兄比起来还差的紧,”王腾紧紧地盯着金国志,眼下对方身后还有三名死里逃生的兄弟,而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簇拥在王腾身旁的壮丁数目虽然也在三十人上下,但他却明了的很,这些青壮打些顺风仗还可以,真要与金国志起了冲突,只怕难以派上用场。
金国志来自军中,军中最重勇武,适才那番厮杀让他看清了王腾的实力,因而不免动了拉拢的心思“哈哈,王兄弟,此番你我携手杀敌,可谓生死与共,从此以后,你我就是自家兄弟,猴子,记好咯,以后王兄弟就是我们自家兄弟!明白了吗?”
“知道了”,猴子等人神色诡异地应了一声。
王腾心中警惕,如果不是担心回家路上的鞑子,他是万万不会与金国志等人一道的。乱世当中,人心叵测,金国志这一伙人明显已经形成了一个团体,他可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够将金国志收归麾下,且不对方的勇武,单是他身后的那群兄弟就绝对容忍不了自己抢了他们的地位。
临走前,王腾分明看到金国志等人用钢刀枭下了女真白甲以及两名马甲的头颅,想来这女真的首级定是值上不的价钱。不过这一切与王腾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思索着以后的路。
崇祯七年,山西大旱,世道艰难,活下去很是不易,可眼下来看,王腾也只能依附在这群边民之中,不然,随处可见的山匪流寇一定不会好心的放过他。
第六章 分道扬镳()
乱世当道,流民、山匪、鞑子到处横行,区区一百多名死里逃生的良苦百姓随便遇上哪一股势力都无非是个死字。
弱者寻求强者的保护,这是人之天性,更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凭借刚才那番杀人如屠狗的表现,王腾与金国志当之无愧的成了这股汉民的首领。
趁着鞑子探马还没有回转功夫,王腾带着一百多名汉人百姓踏上了回乡的路。
尸首遍地的鞑子营中,大火已经冲天而起。
天色渐晚,寒风萧瑟,一百多名流民在三十多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而行。
回家!回家!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这股死里逃生的流民队伍,他们中间虽有身负重伤的青壮,更有体力稍弱的妇女,然而却无一人掉队。
数十斤重的青铜锤就在马鞍下,王腾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人越多,目标便越大,可要是离开这支队伍,他一人单枪匹马又能挺过多久?
如果自己离开了,王腾更会断定,金国志会在鞑子到来之前撇下这帮流民,独自离开!
可以想象,一旦鞑子追上这股流民,他们的下场将会多么凄惨。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远处,金国志骑着高头大马,面色诡异的猴子伴在他身侧,时不时地着些什么。
金国志时而头时而摇头,忽然,他朝王腾的方向了头,嘴里道“王兄弟,为兄想和你商议一下回程的路线。”
王腾心中咯噔一下,分道扬镳的时刻终于来了。
打马来到金国志跟前,王腾迟疑地问道“金大兄想到了什么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哈哈哈!”金国志先是一愣,后来却是哈哈大笑,差把眼泪都笑出来,“王兄弟竟然还有出口成章的本领,俺老金佩服!”
王腾面色不变,只是微笑“大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按照鞑子探马的马速,这时候想必他们已经发现了营地的变故。”
谈到生死攸关的事情,金国志也收起嬉笑的声色,低沉的道“鞑子的厉害无需多,王兄弟肯定比我明白的很,真要让他们追上来,只怕我们这百十多口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大兄的是,只是,不知大兄有什么打算?”王腾故作沉吟,他要等金国志提出那个建议。
果不其然,金国志明黄色的眼珠狠狠地眨了眨,他正色道“要想活着回到大明治下,只有抛掉这些累赘,咱们数十人骑快马直奔大同!”
“奔大同?”王腾虽然明白对方的提议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而金国志既然敢把这消息告诉自己,就明对方将他看成了可以拉拢的人。
可是,这时候跟着金国志离开,抛弃百姓?
百余名流民呀,这可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乱世已然来临,王腾好不容易树立了权威,哪想轻易放弃?
再者,今日金国志可以抛弃流民,他日便可以抛弃王腾!
无情无义之辈最是狠毒,王腾不敢去赌,他宁愿留下,“大兄的好意弟心领了,可大兄有没有想到,从虎裕口到大同数百里之遥,就算我们抛下这帮流民,便一定能摆脱掉鞑子的追击吗?”
金国志狠狠地挥了挥鞭子,没好气地道“这些为兄都明白,那你该怎么办?”
“我留下来,遇到鞑子时也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这样大兄就有时间去搬救兵了!”王腾口若莲花,将对方贪生怕死的行径成了去找救兵。
饶是金国志面厚似铁,也还是禁不住红到耳根,“这,王兄弟,你这是自寻死路呀!”
“大兄,弟心意已决,只求大兄能够早日求得援兵相救!”王腾翻身下马,一揖到底。
“这、这,好好好,既然王兄弟已作决断,大兄也就不再啰嗦,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并出,就算割了为兄的脑袋,也绝不会皱半个眉头!”金国志咬咬牙,不顾他人的劝阻,弯腰搀起王腾。
好!不怕你不许愿,就怕你不开口!王腾心中暗喜,他故作迟疑地道“弟只要八匹良马,其他财物大兄可自行处置!”
八匹马?虽然有些肉疼,但海口已经夸出,金国志也只好咬牙硬撑“来人,给王兄弟留下八匹良马,其他人等,随我出发!”
走就走,没有半犹豫!此人心狠手辣,处事果断,都让王腾暗暗心惊,这便是明末的人物吗?
金国志远去的话音还飘荡在耳侧“王兄弟好自为之!”
“哒哒哒”马蹄声愈行愈远,原本井然有序的流民队伍顿时乱成一片,被抛弃的感觉让他们惊恐地大叫着,“王兄弟,金兄弟他们怎么走了?”
“是呀,鞑子就快来了,没了他们,我们还拿什么拼命呀!”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鞑子北上,也胜过现在生不如死呀!”
“闭嘴!”凭空一声中炸响,却是一名黑塔似的壮汉在怒目而斥,“一帮没卵子的家伙,他们走便走,难道没了他们我们真就活不下去了?老子偏不信!王兄弟,你呢?”
“没错,他们走便走,我们有手有脚的,难道会走投无路吗?”
众人哑口无言。
王腾继续道:“到了这时候,大家应该明白,一旦我们自己乱了起来,一队鞑子的斥候兵就可以致我们于死地!”
百姓们不相信自己,只相信强者,在他们眼中,王腾便是仅存的救命稻草。
“王兄弟,你不会也抛弃我们吧?”
“王兄弟,你我们该怎么做?”
“鞑子的马快,鼻子又灵的很,只怕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
金国志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精锐,但却杜绝了可能出现的内讧,而现在百姓们万念俱灰,正是王腾大展拳脚的最佳时机。
“嚷嚷个蛋!都听听王兄弟什么!”又是那个黑塔大汉镇住了众人。
王腾凛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流民们恍然惊醒,这是力杀数名鞑子的猛将!更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金国志走了,抛弃了流民,而王腾却没走!
“我只问一句,现在还有要走的吗?”王腾淡淡地笑了,笑的云淡风轻。
一名自持武艺高强的黄脸汉子拱了拱手,大声道“我要走!”
“没卵子的孬种!”黑脸大汉不屑地冷哼。
黄脸汉子面皮发紧,但畏于对方的身手,他只是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出言反讥。
“好!还有谁!”王腾颌首,再一次问道。
“我!”又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男子走出了行列。
“没有别人了吗?好了,你们俩可以走了!”王腾眯缝着眼,不顾众人的眼色劝阻,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王兄弟,那这马?”
“对呀,这长途跋涉的,要是没有马可是累的很,王兄弟你不妨好人做到底,再送我们两匹马吧!”
“无耻!”
“懦夫!”
人群中接二连三的传出喝骂,黑塔大汉憋红了脸,正待多言,却忽然听王腾笑道“好好好,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来来来,你们二人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些珍宝,权当作盘缠送与二位了!”
逃跑还能得珍宝?这等好事哪里找?流民中又有几个壮丁蠢蠢欲动了,之前金国志带走的全都是精壮至极的汉子,由于马匹有限,些许贪生怕死之辈只好留在流民之中,而现在人心崩离,岂不正是分道扬镳的大好时机?
黄脸男子与另外一名壮丁笑哈哈的走到了王腾跟前,他们摩挲着双手,状似羞愧的道“没想到王兄弟竟然这般大方,这等恩情让我等无以为报呀!”
“那就下辈子来报吧!”王腾眼中寒光四射,不知何时,数十斤上下的铜锤就已经到了他的右手之中。
在众人或恼或羡的目光中,王腾出招了!
“噗”地一声,宛若西瓜开瓢,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黄脸汉子竟是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一命归西了,王腾的重锤轻松砸暴了第一个人头,场面血腥,另外一人完全吓呆了,连讨饶的话都忘了怎么,他的裤脚连连哆嗦,没多久地上就湿了一片。
“你也去吧!”锤起锤落,又了结了一条性命!
汉民百姓惊恐的看着王腾,他们没想到王腾竟然在谈笑间就杀了两个人!
一日之间,王腾给众人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傻子成了大英雄!大英雄偏偏又杀人不眨眼!
如果不是被王腾的声威所镇,不定此番起码要跑掉一半的百姓,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乱动。
只有黑塔似的大汉击掌赞叹“好!这帮狗娘养的就该杀!王兄弟,只要你能将俺们这帮乡亲带回关内,俺黄虎的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好!一言为定!”王腾大笑数声,忽而问道“那么,还有谁想逃?”
人群寂静,所有人都被王腾的凶狠吓呆了。
杀鞑子也就罢了,流民只觉得痛快,可是,连同伴都能痛下杀手,这王腾难道是杀神在世吗?
“大家伙莫怕,你们要明白,我们只有聚拢在一起,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人群中的一个瘦削汉子在劝解。
王腾换了副脸色,“如果你们铁了心要走,可以在晚上走,那时我不会阻拦,可你们要清楚,我们杀了鞑子那么多人,以他们凶狠毒辣的个性是绝难放过我们的,一起走还有几分生路,可要是落了单,只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跟你走就一定能活下来吗?”汉民中有人质疑。
“我不能保证最后有多少人活下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生死,我都将与你们在一起,如果我想离开,早已经随着金国志一道去了大同,又怎么会留下来陪着你们?”王腾沉声反问。
众人无言以对,他们再度想起了王腾的过人之处,若非他毒毙了大量的鞑子,制造混乱,最后又力战那悍勇至极的白甲代子,只怕所有人早晚会丧命在白山黑水。
那么,便信他一次!
第七章 山壁里的羊()
黑夜降临,无边的天际只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连月亮都藏在了云层中不愿出来。
逃亡的队伍没有生火,在漆黑的夜晚,篝火虽然可以驱散寒冷,但却极有可能引来鞑子的追击。
王腾并没有苛求这支流民队伍趁夜赶路,他们只是一帮百姓,不是饱经训练的战士,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行上四十里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不过,鞑子的马快,不定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追上王腾的这支队伍。
到那时,又该拿什么抵挡鞑子的骑兵?
如今已经是三月,虽鞑子的大队人马都在往关外撤离,可谁也不敢保证,死去的半个牛录的军士数量会不会触怒阴狠的鞑子甲喇。
要知道每一个女真甲喇的军士数量都是有限的,而且极难得到补充。
就算对上明军的大队人马,女真军士也极少有这般损失,而此番竟然折损了半个牛录!
若是传出去,不得连固山额真都会难堪的很!
可以想象,恼羞成怒的鞑子一定会派出大量的骑军来复仇。
一旦让鞑子的骑军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王腾皱起眉头,苦苦的思索着逃避鞑子追赶的法子,然而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到一个较为稳妥的法子。
“王兄弟,快起来,王兄弟”,黄虎大呼叫的声音在几丈外就响了起来。
“嚷什么嚷?”王腾生怕惊到了正在熟睡的汉民,紧张地问道“怎么了?鞑子来了?”
黄虎挠了挠脑门,面上却是一副见鬼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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