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刚离开院落,对面的街道上就来了一群打着火把的军兵。
这半夜三更的,会是谁呢?
乡勇们停下脚步,严阵以待。
没多久,易英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官是广灵卫千户易英,王统领可在这里?”
王腾松了口气,“千户大人,我在这里”。
乡勇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早有军兵发现了不妥。
易英不无期待地问道:“刺客呢?”
“刺客已经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易英连连庆幸。
若是刺客活着,不定会供出幕后主使,到时候易英是去拿人呢?还是置若罔闻?
易英的反应落在王腾眼中,他不禁心中感慨,这个千户大人还是靠不住呀!
幸好,此时范氏没有步步紧逼,不然的话,谁知道易千户会作出什么事情!
首鼠两端之人,可以利用,但却不可以推心置腹,王腾心中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千户大人也是为刺客而来?”
易英满脸正色,“不错,我听贼人可能藏身在此,便带着人马前来助阵,谁曾想,王统领已经抓到了贼人”。
“有劳千户大人挂念,其实,杀死贼人的另有其人,我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喔?竟有此事?”
▼▼▼▼,∽。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贼人临死前已经承认了刺客的身份”
易英觉得有些蹊跷,“刺客在哪里?”
“来人呐,给千户大人瞧瞧”
须臾,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首出现在易英面前。
易英皱起眉头,此人的面目隐隐有些熟悉。
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
易英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腾似笑非笑,“千户大人认识这贼人?”
“啊?不认识,当然不认识”
“如果不认识的话,我们还是到县衙交给魏大人处置吧”
“如此甚好,甚好”
双方统领达成一致,当即将人马合二为一,兴冲冲地往县衙而来。
不管怎么,抓到了贼人,对军兵来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们不需要挨家挨户的搜捕刺客了。
这几日的合作,不少乡勇已经与军兵混得十分熟稔。
如不是有军纪约束,不定已经有人勾肩搭背去了酒肆。
饶是如此,气氛也是十分的热烈。
近百支火把将街道照的恍如白昼,这么大一股阵仗早就引起衙内官员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马?”
守在门口的衙役两股战战,赵县丞死后,与他友善的衙役尽数被捕,如今留在衙门的多是些新人。
“快去禀报魏大人”
就在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时候,秦师爷已经闻声而来,“何事如此惊慌?”
“师爷,你来的正好,你看,门外来了这么多人马!”
乍一看去,灯火连天,确实有些骇人,不过,秦师爷见惯了风雨,自然不会被这阵仗吓到,“怕什么?这里是县衙,赵县丞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谁敢不知死活?”
话虽如此,可是,衙役们还是怕呀。
那一夜,虽然赵县丞来的突然,可是,守在县衙的却是广灵卫的军兵,衙役并没有参战。
如今,军兵都已经撤走了,真要是有贼人杀过来,仅靠这十多个新手,如何挡得住?
秦师爷也意识到衙内太过空虚了,有必要增加一些护卫。
只可惜,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处,这时候再去招募人手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就在秦师爷也有些紧张的时候,“咚咚咚”,一名乡勇大步而来,“劳烦诸位通秉一声,易千户、王统领联袂拜访”
原来是自己人!
虚惊一场的秦师爷皱起眉头:“尔等连夜入衙,所为何事?”
“回师爷,喜事呀,王统领捉到了白天行刺的贼人”
秦师爷大喜,“喔?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贼人的尸首就在后头”
秦师爷唤过一名衙役,吩咐道:“你速速通秉魏大人,便刺客已经落网,易英易千户与王腾王统领已经到了县衙”。
“得令”
衙役匆匆而去,秦师爷整了整衣衫,好整以暇地侯在门前。
县衙门口,两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曳。
隔着老远,王腾就看到了秦师爷,“师爷,深夜叨扰,罪过至极呀”。
秦师爷笑了起来:“统领何罪之有?抓了刺客,这是大功,我已经派人通秉了魏大人,咦,易千户也在呀”。
“秦师爷”
“二位,请吧,入衙详谈”
王腾、易英微微颌首,他们将各自麾下遣散,只留了两人搬运尸首。
辛苦了这些时日,魏源又累又疲,今夜,刚刚睡着,谁曾想又被衙役吵醒。
“什么?刺客落网了?”
魏源一惊而起,他匆匆穿上便服,直往签押房而去。
行至半途,正好遇见了王腾一行。
“魏大人!”
“免礼免礼,贼人呢?”
“贼人已经死了”
魏源皱起眉头,“死了?这贼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刺杀王腾?”
众人连连摇头。
魏源深恨贼人扰了今日的酒宴,当下狠声道:“持械行凶,此人死不足惜,明日悬尸城外,以震宵!”
易英吓了一跳,悬尸城外,这可是了不得的手段。
真要是被谋后主使看到了,只会觉得**裸的羞辱。
看来,魏源是真的怒了。
易英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掺合这浑水了。
魏源身后有卢象升撑腰,易英背后可没有大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例子数不胜数,易英可不想成为倒霉的池鱼。
不行,得想个由头离开。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匆匆应付了几句,如坐针毡的易英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第六十章 范氏的不屑()
子时刚过,正是困意上涌的时候。
魏源强打起精神,宽慰道:“王腾,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刺客死了,我也会找出幕后真凶!”
王腾做感激涕零状,“大人知遇之恩,人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一二!”
“哪有什么知遇之恩,你的一切都是自己双手博出来的,就算没有我,你也会飞黄腾达”
“大人笑了,人没读过书,能够统领一队乡勇,这已经是大人用心栽培了,至于飞黄腾达,人想都不敢想”
魏源摇了摇头,“易千户已经走了,秦师爷也不是外人,在我们跟前,你不必如此拘束,区区一个乡勇统领算什么?过不了多久,你就是广灵巡检!”
乡勇统领只是个无品无级的临时工,广灵巡检就不同了,那可是县级的公务员。
王腾虽然对大明的官职不甚了解,可是,前些时日他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巡检的职责。
大明巡检司负有缉捕盗贼、镇压寇乱、稽查商旅、打击走私的重要职责,这相当于后世里工商局、交通局、公安局的结合体。
如果真能做了巡检,对王腾而言,无疑于一个巨大的起步!
“大恩不言谢,大人之恩情,王某铭记在心!”
魏源很满意王腾的态度,“不过是一个巡检罢了,只要你尽忠职守,便是再进一步又算得了什么?”
王腾又是千恩万谢。
读书人都好面子,魏源自然不例外。
王腾吹捧了几句,魏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过,好在他没有昏了头脑,记得还有要事,“刺客如此狡猾,易千户搜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下落,你怎么这么快就将他揪了出来?”
王腾笑道:“之前在草原上我见识过女真人的猎犬,它们鼻子灵的很,几里开外的猎物都能闻得到,于是我就琢磨着,为什么不用猎犬找出贼人?刚开始,试了几只狗一无所获,后来,赵氏三兄弟送来了一只黑犬,就是跟着它,我∮→∮→∮→∮→,↗。才找到了贼人”。
一只狗也能破案?
魏源很是好奇,“这黑犬倒是神奇,有机会本官倒要见识见识”。
王腾不置可否。
堂堂大明知县自然不可能屈尊见狗,自己如果当了真就成了傻子。
好在魏源没有继续狗的话题,他又问道:“贼人可有同伙?”
“我带人赶到的时候,贼人正与一名剑客捉对厮杀”
“哪里来的剑客?”
王腾觉得有必要告诉魏源真相,否则的话,如果有人偷偷告诉了魏源,只会横生波折,“大人,人自作主张,做了一件荒唐事,请大人责罚”。
王腾如此正式地请罪可是极为罕见的,魏源皱起眉头,“你贪墨了银子?”
王腾吓了一跳,查抄丁贺府邸的时候,他确实藏匿了一些金银,天晓得魏源怎么会知道?
不能承认呀,必须岔开话题!
“大人,人放走了真正的刺客”
魏源最恨他人欺骗,他强忍着怒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衙门中的尸首又是谁的?”
“大人,今日刺杀,范氏便是幕后主使”
“什么?又是范氏,贼子好胆!”
“人觉得,此时不宜与范氏撕破脸,不过,出些损招让他们丢丢颜面却是无伤大雅”
“你倒是,你出了什么招数”
“我找到贼人的时候,范氏正忙着杀人灭口,于是,我帮了刺客一把,让他反败为胜,杀了范氏刀客”
魏源眼皮一跳,“借刀杀人?好手段”。
“刺客杀了范氏门人,势必难容于范氏,人觉得,与其将他杀了,倒不如留下他,给范氏添乱”
“哼,所以你就想出鱼目混珠之策来欺瞒我?”
“大人,人绝无此意,人只是想羞辱范氏,试想,如果范氏之人一觉醒来,发现他们的刀客正被大人悬首示众,他们会如何惊恐?”
魏源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即羞辱了范氏,又让他们挑不出刺来。
看不出来,王腾还有些急智。
魏源心中对王腾的评价又增添了几分。
这些时日,范氏已经彻底触怒了魏源。
只可惜,魏源动不了范氏的根本,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将范氏连根拔起!
与范氏的所做作为相比,王腾做的这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算了吧,范氏目中无人,你替我教训教训他们,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切记,下不为例”
王腾抱拳作揖,“人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哼,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再也没有了,这一次也是事情紧急,否则的话,什么也得遵从大人的命令”
魏源懒得驳斥,“好了,天色已晚,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带着乡勇好生休整吧,至于犒赏一事,明日再”。
言多必失,王腾巴不得早些离开,“喏!”
抓了刺客,魏源心事尽除,王腾离开之后,他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至于王腾,天生劳碌命,半夜三更回府之后他又安排一众乡勇睡下。
直到丑时,也就凌晨两的时候王腾才得了空闲。
躺在床上,往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从穿越到现在,总计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王腾却经历了常人一辈子也难以经历的事情。
女真、流寇、地方豪强,这三方势力在明末历史上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如今,王腾已经与他们有了初步接触。
接下来,剧情会如何发展?
王腾自己也猜不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腾昏昏入睡。
这一夜,王腾、魏源都睡了一个好觉,可是,范氏在广灵城的执事却怎么也睡不着。
派去灭口的刀客一去不复返,连个音信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多久,一名范氏帮闲带来了确切的消息:“执事大人,余象死了”。
“死的好,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范一刀呢?”
“范一刀杳无音讯,人只听王腾带了具尸体回到了县衙,那知县魏源还要将尸首悬门示众”
“哼,杀鸡儆猴吗?不过是书生手段罢了!”
言语间,范氏执事对魏源多有不屑。
第六十一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前,介休范氏不过寻常商家,并不算大富大贵之家。
可是,三十年后的今天,范氏已经成为大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
作为范氏在广灵县的代言人,范执事瞧不起魏源是因为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
也就是最近几个月魏源才靠着剿匪立下功劳,否则的话,魏源在知县位置上不定要一事无成。
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县官又什么可怕的?
范执事不认为谁能杀了范一刀。
眼下,余象既然“死”了,那便明范一刀没出什么事情。
不定完成任务的范一刀是溜到哪里快活去了。
想到这里,范执事放宽了心,回到后宅与妾嬉戏去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范执事的房门便被人拍的“嘭嘭”作响。
范执事勃然大怒,“作死呢?什么事!”
“执事,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范执事激灵灵打了个寒碜,“什么事?“
“范一刀被吊到了城门口!”
“什么!”范执事一惊而起,胯下不雅之物晃晃荡荡,似乎也受到了不的惊讶。
妾不依不饶,“老爷,冷”。
“滚!”
范执事早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如果范一刀真的出了事,魏源会不会接着出手?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妾蜷缩在榻上,再不敢多言。
匆匆披了件衣物,范执事打开房门,他强忍着惊慌,嘴里道:“你将事情的经过仔细给我听”。
厮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不的惊吓,“今日一早,我便想找些相熟的人打探消息,谁曾想,东城的张三告诉我,城门口吊了一个人,据是昨日的刺客,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余象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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