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王腾如此难缠的话,吴铨绝不会招惹王腾,现在倒好,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气氛很是尴尬,作为按察司佥事,吴铨应该咄咄逼人才对,可事实上,咄咄逼人的人成了王腾,吴铨倒是哑口无言了。
就这么待着也不是事儿呀,王腾琢磨着要寻个由头离开这里。
正思虑间,又有一人来到吴铨身边,只听他低声道:“大人,三日前王腾与金国凤阵斩建奴三百余,朝廷为之震动呀”。
吴铨变了脸色,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虎裕口发生的战事吴铨早有耳闻,如果早知道王腾也有份儿,他绝对会婉拒所有的邀请,坚决不会为难王腾。
开玩笑,能够三番两次大胜建奴,斩首过百的人,整个大同府,除了王腾之外又有谁?
此人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这时候,吴铨只想早早地打发王腾离开,这厮就是个瘟神呀,惹不起!
可是,如何开口呢?
吴铨毕竟是按察司佥事,颜面是丢不得的。
这该如何是好?
吴铨的神情变化,王腾看在眼中,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机会来了,当下笑道:“大人,军中还有公务,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下官这便告辞了”。
吴铨松了口气,“去吧,公务要紧,本官这里没事了”。
王腾似笑非笑,“那刘半一事……”
吴铨眼皮一跳,“刘半私闯军营,死不足惜”。
王腾看了范修一眼,“我军中多出人马一事又该如何?”
吴铨彻底认栽,只想王腾早滚蛋,“本官未曾听!”
好嘛,不予承认,也不予否认,深得官场精髓。
王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抱拳告辞!
等到王腾离开之后,吴铨勃然大怒,“好你个范修,本官险些被你害死了!”
第一次斩首建奴一百颗,兴许还能归咎于侥幸,可是,第二次斩首呢?这明王腾有相应的实力。
大明朝有实力的军将并不算少,可是,能够上达天听的武夫却少之又少。
难以想象,倘若天子兴之所至,偶然提起王腾,那又该如何是好?
范修大汗淋漓,他也没想到王腾竟然如此难缠,“大人,都怪那金国凤行事太过诡秘,竟然瞒过了我等”。
吴铨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在吴铨心目中,王腾已经是不可为敌的人物了。
试想,王腾手下兵丁不过数百,可是,他却总能够出人意料地击败建奴,这样的人物若不提拔,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卖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捷报传闻()
离开按察司之后,王腾又在城外休整了一夜,翌日一早方才拔营离去。
王腾却不知道,因为虎裕口一事,整个大同镇已经完全震动了。
崇祯七年建奴寇边,天子雷霆之怒,一时之间,朝野之中罢官去职近百人,便是三镇总兵都受到牵连,若不是蔚州的一分捷报,不定倒霉的人更多。
眼下,大同镇竟然打了胜仗,这实在令人惊讶。
五月十日,大同镇总兵王朴面前放着一分捷报,正是虎裕口大捷的文书。
在王朴面前,站着大同府通判张之迁、西路游击将军毛镶、天成卫守备黄义达三人。
幸福来得太突然,王朴也好,毛镶也罢,他们都没想到一个的虎裕口竟然能够取得如斯战果。
王朴沉吟许久,“毛将军,你觉得这奏报属实吗?”
毛镶感概不已,“如果仅仅是金国凤一人所言,本官多半是不信,可是,捷报中另有一人,下官却心有疑惑,不敢断言”。
黄义达深以为然,“是呀,那金国凤虽有勇武,却万万不可能取得这等大捷,依我看,其中奥妙尽在王腾身上!”
提起王腾,王朴笑了起来,“这王腾我却是认识的,去岁阿巴泰寇边,就是此人斩首百余记,当时查核属实,确凿无疑”。
大同府通判张之迁稳重的多,“若不然召来王腾、金国凤问询一番?”
王朴摇了摇头,“不可,金国凤身居要地,怎可擅离?还是本官亲自查验吧!”
众人齐齐称善。
崇祯八年五月,王朴到达虎裕口,勘验过后,三百颗建奴首级俱是真奴,他不敢怠慢,当即飞马向巡抚焦源搏报捷。
焦源搏闻讯之后又报与卢象升知晓。
初闻捷报,卢象升很是诧异,“春夏之际,正是战马养膘的时候,建奴这时候叩关,意欲何为?”
一名幕僚捻须笑道:“大人且往下看”。
卢象升皱起眉头,低声念道》》》》,☆。,“虎裕口守将金国凤会同广灵防守官王腾与建奴大战,紧要关头,幸得义民相助,进而大获全胜,阵斩建奴首级三百余!”
关外哪来的义民?
若非卢象升提前见了魏源的书信,自然猜不透其中的关窍,可是,现在他已经明白,这“义民”八成就是察哈尔人了。
看来,建奴叩关与这些察哈尔人也脱不开干系。
好嘛,竟然驱使察哈尔与建奴厮杀,这王腾也算是有本事的。
相对于金国凤,卢象升对王腾的兴趣更大,“王腾不过弱冠之龄,为何能够大胜建奴?”
别人遇见女真人,多半要吃上败仗,可王腾却不同,他好像是女真人的克星,手下从无败绩!
卢象升镇守宣大,敌人自然是建奴,倘若能够找出王腾克敌制胜的原因,日后就算遇见建奴也不怕了。
干系到大事,幕僚也不敢随便虚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人若是有意,不妨往广灵走一遭,想来那王千总这时候已经回返了”。
卢象升心神一动,“好主意,是该去看看了”。
宣大重镇,边将势力盘根错季,卢象升虽有天雄军在手,却多有孤掌难鸣的感觉,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帮手,想必会事半功倍!
五月十三日,卢象升来到蔚州府,蔚州通判魏源与相关官员隆重接待了卢象升一行。
酒宴散去之后,卢象升直接调取了广灵军的文册。
文册中,王腾有战兵六百人,若是兵员齐整,倒也算是尽忠职守了。
对于虎裕口大捷,各方查验属实,兵部正在商议如何封赏。
大明惯例,封赏的银子由礼部出纳,可是,礼部清苦惯了,根本拿不出钱。
就这样,礼部让兵部出银子,兵部也不想做冤大头,双方扯起皮来,具体的赏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实下来。
卢象升琢磨着,如果再过几日朝廷依旧没有消息,他多半要上奏朝廷,恳求早日封赏,免得寒了有功将士之心。
明亮的厅堂内,只有卢象升、魏源师徒二人。
王腾兴修水利,这功绩算到了魏源头上,对于这个得意子弟,卢象升很是满意,“子通,你做得不错,为师心中甚慰”。
魏源长揖到底,“恩施再造之恩,学生这辈子也难以报答”。
卢象升笑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此番前来,我是想见一见王腾,前些时日,你不是一直举荐他吗?此人在虎裕口又立下大功,斩首建奴二百记!”
魏源吸了口冷气,不过,转眼间他便眉开眼笑,“恩师,这王腾确实是员勇将,若不是他,学生早已经命丧流寇之手”。
卢象升似笑非笑,“这么来,你举荐他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了?”
魏源义正言辞,“恩师明鉴,学生虽然愚钝,却也知道聚贤不避亲,如果只是个剿匪的武夫,做个九品巡检也就天了,可是,后来蔚州危急,王腾硬是十骑闯关,杀了女真大将,救下了蔚州城,这是栋梁之材呀,正因为如此,学生才多次举荐,没想到这次他又立下大功,真是振我军威呀”。
卢象升微微颌首,“本官督理宣大、山西诸务,至今已有数月,若是治下有国之栋梁,本督自然要重用!”
魏源大喜,“恩师所言既是,学生以项上人头担保,这王腾绝不会让你失望”。
卢象升笑骂道:“好你个子通,莫非在讹我不成,我要你头颅作甚?好了,今夜无事,明日与我一道前往广灵吧”。
魏源喜笑颜开,“固所愿而,不敢请耳!”
五月十五日,王腾刚刚为察哈尔人寻觅了一块安身之处,就见黄虎匆匆而来,“大人,督师卢大人已至蔚州,正往广灵而来”。
王腾又惊又喜,“啊?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据蔚州通判魏源魏大人也在”
王腾松了口气,有魏源在,那多半是好事了,“来人呐,传令下去,即日起,诸军严守军令,若有犯禁者,双倍严惩!”(。)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卢象升()
广灵军纪严酷,王腾吩咐下去之后,军将不敢怠慢,急忙传达全军,其实,这时候能够犯禁的军卒也不多了。
虎裕口一役,广灵军几乎人人带伤,这时节,能够正常训练的人马总共只有三百人,其中两百人还是留守的黄虎所部人马。
匆匆将军卒安置妥当之后,王腾与黄得功、周遇吉一道来到定河堡。
闻听卢象升到来,广灵知县费清、千户易英以及一众百户尽皆到场。
当然了,作为广灵巡检的黄虎也在定河堡外迎接。
春夏之交,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若是寻常时候,各个官老爷早已经躲进了院子,吃起了避暑的西瓜,可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宣大总督可是宣府、大同地位最高的官员,有些人兴许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种一品大员。
这一次,卢象升竟然要到广灵定河堡,据要见王腾!
这就好比后世里的********兼军区司令亲自前往山区接见一名连长一样,一众文武官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早就听王腾深得卢象升喜爱,如此看来,传言为真了。
人群之中,只有广灵知县费清的脸色最差,一直以来,他与王腾的关系很是恶劣,眼下,卢象升旗帜鲜明地过来支持王腾,这岂不是打他的脸吗?
不成,绝不能让一介武夫骑到自己头上!
固执的费清自持清贵,依旧不把王腾放在眼中,他甚至觉得,正是王腾的存在方才压低了自己的官威。
哪像如今,百姓只知魏源、王腾,却不知费清!
若有机会,必须提醒卢督师,圣天子与士大夫治天下方能国泰民安,若是任由武夫猖狂,天下危矣!
王腾自然不知道费清的心理活动,这时候他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与别人不同的是,王腾敬畏卢象升,并非因为宣大总督这个官职,而是因为卢象升这个人!
后世里,每读明史,王腾总是为卢象升惋惜,作为一名文⌒≧⌒≧⌒≧⌒≧,≧。人督师,每到战时,他总是身先士卒,与敌搏杀。
卢象升可是文官呀!武将搏杀也就罢了,卢象升也上阵厮杀,这是何等的勇猛?
王腾接触的人群中,文官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卢象升能够上阵杀敌,显然是文官中的例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因为奸人制肘的缘故,孤军作战,拼死疆场。
有人曾经这样过,如果卢象升不死,明朝灭亡的时间最少能够延长十年!这从另一种角度明了卢象升的重要性。
遍观明史,袁崇焕、洪承畴、孙承宗,这些人物总是充满了争议,可是,唯有卢象升,没有半流言。
在王腾心目中,能文能武的卢象升是一个能与岳武穆比肩的民族英雄!
今日,心目中的英雄就要来了,王腾能不紧张吗?
在王腾身后,千户易英正在收拾衣角,微微颤抖的手臂可以看出他激动到了何种程度。
宣大总督呀,如果没有意外,这是易英这辈子可能见到的最大人物,这样的一个人物,哪怕不是为自己而来,易英也想竭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四周的官员有样学样,他们也急忙整理仪表,检查官袍甲衣。
费清嗤之以鼻,他觉得众人大惊怪,不就是宣大总督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中这般腹诽,可是,费清还是不由自主地了整了整官袍……
广灵县丞大汗淋漓,他低声道:“督师来得仓促,我们连凉棚、鼓手都没准备,这样的话,太过失礼了吧?”
相对于其他人,王腾反倒显得最为平静,广灵铁矿能够产铁,县丞也是出了大力的,若不是他卖了矿山,王腾哪能轻易成行?
抱着这样的念头,王腾宽慰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我虽未见过督师,不过,却听人过,督师不喜浮礼,只要诸位真心相待,他绝不会怪罪”。
不喜浮礼?真心相待?
王腾这是要替卢象升索要贿赂吗?
不少心思灵动之辈脑洞大开,在他们有限的思维中,始终认为无官不贪,便是卢象升也不能免俗。
宣大总督呀,给多少礼物合适?
烈日之下,不少官员魂游天外,开始思虑如何送礼。
人一走神,这炎热的天气也不觉得那么难挨了……
午时刚过,一队队精骑游走在蔚州前往广灵的官道上。
骑军身后,大队大队的旗牌官手持令旗开路,
令旗上黄字招展:“赐尚方宝剑钦差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粮饷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金都御史”等等,在令旗中央,一杆硕大的“卢”字打起迎风招展。
卢象升骑在马上,不停地打量着两侧的田地。
与别处相比,广灵的庄稼明显要显得更高大。
这是什么缘故?
卢象升并非不知民事,他深深地明白,要想长治久安,风调雨顺,稻谷丰收才是关键!
眼下,广灵竟然做出了其他地方做不成的事情,这是为何?
卢象升减缓了马速,仔细打量起来。
没多久,一条波光粼粼的水渠出现在卢象升的视线中,炎热的午时,这样的一条水渠使得卢象升大为惊奇,“这里也有水?”
话音刚落,卢象升已然翻身下马,他快速来到沟渠边,只见水渠俱由青石垒成,渠中的水源清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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