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国宝- 第86部分

　　　　拾粪少年没有应答，反复察看着一面墙壁，这面墙并不平直。而是曲里拐弯，墙面上有些灰皮剥落了，有些地方有裂纹，显得很是古旧，少年蹲下身子，观察着墙根下，果然，墙根处有些地方裂隙显得很大，他对张小六说：“来，咱们推推看。”

　　　　张小六和小机灵都过来一起推墙。三人齐用力，墙竟然慢慢动了，原来这是一道门，伪装成墙的形状，刷了泥灰，若不细看，混在裂缝遍布的老墙里，还真不易分辨，此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线照进来，原来这就是通向外面的门户。

　　　　黑蜘蛛和梆子头着急，拔腿便向外跑，少年喊了一声：“站住。”

　　　　这俩家伙跑得急。没喊住，跑在前面的梆子头觉得脚下一滑，“出溜”一下，便掉了下去。

　　　　外面，是一带曲折的回廊，通向两边。往前是一个门口，很宽阔，但既没有门扇，也没有门槛，梆子头正是从门里掉出去的，向远望去，却是群山逶迤，原来，这里到了小楼的后面了。

　　　　张小六等人走出来，扶着门框向外一看，从这里往下，有一道陡直的木梯，可通到楼下，楼下，离着楼房两丈多远，地面上有一道围栏，围栏外面，便是山崖了。二楼下面，斗檐下吊着一个鱼网，鱼网里，正是刚刚掉下去的梆子头，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救命。”

　　　　小机灵说：“你别乱动了，再动掉下去摔死。”梆子头吓了一跳，不再挣扎，向上喊道：“快救我。”

　　　　拾粪少年哈哈一笑，扭头对张小六等人说：“咱们下楼，跟着我，还是走单数阶梯。”

　　　　少年在前，其余三人在后，慢慢顺着陡直的木梯下楼，走到中途，少年将粪叉伸过去，伸到吊着梆子头的鱼网面前，“你抓住我的叉头。”

　　　　那叉头上沾着马粪，梆子头也不顾得脏了，从网眼里勉强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那少年和身后的小机灵一齐用力，将鱼网拉到眼前，小机灵用匕首割开网绳，将梆子头救出来。

　　　　木梯狭窄，而且只能走单数梯，大家只能拉开距离，慢慢走下来，落到地面，好在都平安无事，梆子头不住破口大骂，少年笑道：“你别骂了，他们就在身边，小心还让人家捉住，剁成馅包人肉包子。”

　　　　他们就在身边？旁边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四下寻找，并不见人影，少年回身指着小楼说：“你们看。”

　　　　大家一看，小楼的背面，原来有一扇门，门两边的墙上还有两扇窗户，格局就象是前门一样，这里两丈外便是山崖，开一道门，大可不必，但众人对于这座楼内奇怪的情形，已经看得多了，见到这楼背面开出奇怪的门户，也就不再惊奇，少年盯着那扇门，对大家说：“这才是真正的门口。”

　　　　那扇门和两扇窗户，都紧闭着，张小六问少年：“我砸开它，怎么样？”

　　　　少年摇摇头，对着门口高声说道：“王道长，请现身一见。”

　　　　里面没有回声，少年又说道：“王道长，你若做缩头乌龟，我要点火烧楼了。”

　　　　这一说，果然有了效果，那扇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小道僮走出来，原来正是引梆子头进观门那个人，他向大家施了个礼，说道：“我师父有请各位。”

　　　　梆子头和黑蜘蛛都怒目横眉，恨不得打这个道僮一顿，那道僮浑若不见，低首敛眉，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少年在前，张小六和小机灵在后，梆子头和黑蜘蛛犹豫了一下，也东张西望地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穿过门厅，向左一拐，道僮领着众人走进一间大屋，屋内宽大，是间客厅，摆着八仙桌，太师椅，甚是整洁，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中年老道，戴着顶道冠，棉衣外罩件道袍，黑黝黝的面皮，脸上斑斑点点，长满了麻子，铁百万手下的邢麻子就长着一张麻脸，但和这个老道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老道的脸上坑坑洼洼，麻子长得分不出个数，就象“雨打沙滩万点坑”一样。

　　　　张小六抢在前面，坐在离老道最近的位置上，他心下盘算，这座楼里凶险无比，如果屋内情况有变，自己的三截棍可立即攻击老道，拾粪少年虽然破解机关之术高明，说到拼命打斗，自己应该首当其冲。

　　　　少年将粪叉倚在椅子旁边，大厅内很是整洁，他这把粪叉又土又脏，靠在一尘不染的硬木太师椅上，极不协调。等到众人都落了坐，老道翻着眼皮看了一眼，问那少年：“你来做什么？”语气中似是熟人。

　　　　“我师父让我取回那本书。”少年淡淡说道。

　　　　“我早说过，书不在我这儿。你回去吧。”

　　　　少年冷笑一声，“师叔，你说过的话，恐怕天下从来没人相信过。世上最无信无义的人，怕是师叔可排榜首了。”

　　　　旁边座位上的人，全都吃了一惊，这老道竟然是少年的“师叔”，怪不得这个拾粪少年对这座道观里的机关埋伏了如指掌，而他们叔侄二人的对话，全无恭敬亲热之意，完全是敌对之态，其中定有缘故。

　　　　“你想怎么样？”老道语气强硬起来。

　　　　少年嘿嘿一笑，“王道长，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空手回去，你不肯给，我师父也早就料到了，他临来的时候吩咐我，书拿到拿不到，也不打紧，干脆就将这座小楼烧掉，水云观嘛，从此以后，就不必再有了。”他年轻不大，说起话来，却是透着一股威力，一个拿着粪叉的半大小子，说出“挑了水云观”的话出来，竟然是一副有恃无恐、轻描淡写的模样，而且说话间又称老道为“王道长”，连师叔也不叫了，显然根本就没把他作为长辈看待。

　　　　“火烧水云观？你小子大气吹多了吧。”老道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别以为破了几个机关，便可以蹬着梯子上天了，你师父来了吗？”

　　　　“我师父没来，不过，他老人家亲手做的藉车，我却是带来了。”少年面上有些得意地说：“藉车，你大概听说过吧。”

　　　　“藉车？在哪里？”老道面上现出吃惊的神色，他不待少年回答，急急站起身来，离了太师椅，迈步走向屋外。（。）

第三十一章（4）　水云道观（）　
张小六等人不明所以，也跟在老道的身后，出门走到外边，楼北两丈开外，便是一道栏杆，倚着栏杆向下一望，下面是五六丈深的悬崖，崖下，停着一辆马车，却原来就是拉着少年来的那一辆，赶车人正仰头向上观望，马车上，草帘子掀开了，露出那个大柳条筐来，筐里依稀可见是一台木器，形状和纺车相仿。

　　　　“王大叔，”少年也走出屋来，趴在栏杆上向下喊道：“呆会，过一刻钟我不出来，你就放火烧楼。”

　　　　“好嘞。”那赶车人答道。

　　　　马车和赶车人尚在山崖下数丈，如何放火烧楼？张小六和小机灵都觉得甚难理解，倒是黑蜘蛛一拍脑门，哈哈一笑说道：“妙妙，只听说过古代有藉车，能将炭火抛起好几丈高，非常神奇，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看，有趣，有趣。”

　　　　老道瞪了黑蜘蛛一眼，阴沉着脸，没有作声，返身走回屋内。

　　　　众人也随即走回屋里，麻脸老道重新坐回太师椅，对那少年冷冷地说道：“你们师徒终于做出了藉车，恭喜。”

　　　　“倒也没什么，”少年嘿嘿一笑，“现在军队里都有大炮，一射好几里远，炸起来房倒屋塌，木头绞盘制的藉车，算得了什么。对了，我还得说明一下，我们这回造的藉车，正是借助了制造大炮的手艺，不但能射出炭火，而且能抛射火弹，虽然没有炮弹威力大，但要炸掉这座小楼，倒也不太费劲。王道长，那本书，你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怕是说梦话，也说不错，还留着做什么？到底是死攥着一本书不放呢，还是保住这个小楼。你自己掂量掂量，哪边轻，哪边重吧。”

　　　　老道脸色铁青，沉吟半晌。朝旁边站着的道僮挥了挥手，道僮走了出去。少年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嘛，师叔，我师父说。等哪天你有时间了，欢迎你去黄山游玩，那里景色优美，颐养天年，最好不过。”

　　　　老道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梆子头开口说道：“王道长，你们的事说完了，下面我说说我们的事。”

　　　　“你们不是一起的？”老道盯梆子头问。

　　　　“不是不是，”梆子头摆摆手，“我们找你。另有要事。”说到这里，他看了旁边的张小六、小机灵和拾粪少年一眼，意思是有机密事情，别人不能听。

　　　　那少年说：“等我拿到书就走，不参与你们的事。”

　　　　黑蜘蛛眼珠一转，同梆子头咬咬耳朵，扭头对少年一笑，“小兄弟，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们把话说明了吧，我们哥俩今天来，是请王道长给我们帮忙的，他老人家本事大。威望高，上峰特派我们相请，协助省府办事”

　　　　听到这里，小机灵心说：“石锁偷听到的是他们要来请一个‘百变魔王’，看来，所谓的‘百变魔王’。便是这个王道士了。”

　　　　黑蜘蛛继续说道：“今天这一场，大家都是误会，虽然王道长和咱们有些小摩擦，但说开了就算完事，我们哥俩的意思，王道长我们要请，你小兄弟的本事，我们也看在眼里了，我们代表上司，一并相请，大家都去给省府效力，怎么样？张督军与6将军，都是爱才如渴的人，薪俸什么的，一定加倍优厚。”

　　　　张小六和小机灵这才明白，这俩小子来到这里，是来“礼贤下士”，请王道士出山给6大牙做帮凶的。黑蜘蛛见少年本事高强，临时起意，想把道士和少年一起请，这才将来意和盘端出，反倒让张小六和小机灵从旁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小道僮走了起来，手里拿着个黄布包裹，少年接过来，打开包裹一看，是一本纸已泛黄的古书，书页都已卷了，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老货。他翻了两页，满意地点点头，将书包好，揣进怀里，对梆子头说：“谢了，我还有事，而且我闲散惯了，没兴趣进官场，恕不能给你们效力。”说罢，站起身来，提了粪叉就要走。

　　　　小机灵也站起来，悄悄拉了一把那少年，向他使了个眼色，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小机灵和他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个少年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双方用意，已经明了，少年回头向梆子头问道：“如果我去了，你们给多少钱？”

　　　　“保证绝不亏待，”梆子头拍着胸脯说：“我担保，你和你师叔王道长，酬劳一样。”

　　　　“那我琢磨琢磨。”少年一笑，同时用手轻轻碰了小机灵一下。

　　　　“好，好，我们6将军对待人才，一向青眼有加，你们去了，肯定待以上宾之礼。”梆子头吹嘘了两句，又转头对张小六和小机灵说：“朋友，你们救了我们，非常感谢，但今天的事，你们的嘴巴要紧一点，我们是代表省府来的，还请保守机密，不要对外人说。”

　　　　张小六哈哈一笑，“行，咱们一言为定。”

　　　　旁边的老道有些疑惑地望着梆子头，“请问，张督军和6将军，为什么要请我？”

　　　　“这个，”黑蜘蛛沉吟了一下，“到了那里，由6将军亲自和道长说吧，我们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说是做教官，反正是好差使。”

　　　　“好，我跟你们去。”老道这回答应的挺快。

　　　　少年笑了笑，“我得出去了，再晚一会，王大叔要飞弹烧楼了。”他匆匆走到外面，冲山崖下摆了摆手，然后又走进屋内，对张小六和小机灵说：“这回搭我的马车走吗？”

　　　　“哈哈，这回一定搭车。”小机灵想起来时跑步追赶马车的情形，不由笑起来。

　　　　梆子头说：“等等，各位，大家不打不相识，咱们一起走。”

　　　　少年摇了摇头，“你们和王道长一起走吧，我还有别的事，等我办完了事，再去找你们。”显然是不愿意和王道士同行。说完，拎着粪叉，对王道士说：“让我们出去吧。”

　　　　王道士没作声，转身带着大家走向厅角另一个门，进入一个黑乎乎的通道，拐了两个弯，在一面墙下停住，伸手一推，原来这又是一个假墙，推开暗门，便是小楼的南半边了，进入前边的厅里，刚才生战斗的痕迹犹在，那个粪筐扔在地上，散乱的马粪，还散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第三十二章（1）　班策木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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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六和小机灵跟着拾粪少年走出小楼，穿过正殿，顺甬路走到道观的外面，出了山门，大家都有些感慨，虽然进入道观里面，只有不到半天功夫，但却遭遇了一场世所罕见的风险，如同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尤其是张小六和小机灵，平生从未见识过这么复杂的机关埋伏，还有象拾粪少年这样的破解高手，在这座秘密的小楼里杀进杀出，简直象是做梦一般，张小六看着山门外空场上那几株古树，摇摇头说：“这座道观，八角形小楼，一定建了有百十年以上了，肯定不是王道士搞的。”

　　　　“那是，王道士进这座道观，也不过刚刚几年的功夫。”那少年说道。

　　　　这时，黑蜘蛛小跑着追到山门外面，罗里罗嗦地拉着拾粪少年说：“兄弟，你考虑好了没有？记得到长沙城龙门胡同十八号找我，兄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拾粪少年嘿嘿一笑没回答。张小六扭头说：“你放心，我亲自送他去。赚大钱的差使，谁不想干。龙门胡同十八号，我记住了。”

　　　　三个人迈步下山，离得道观远了，少年问小机灵：“你为什么让我答应他们呢？我可不想去给官府效力，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俩，和他们不是一路，大概还是对头。你劝我答应他们，一定有别的计谋，对吧？”

　　　　小机灵说：“我正想和你商量呢。你那个师叔”

　　　　“他不是我师叔，我师父和他早就恩断义绝了，我跟他更是仇人。”

　　　　“行，那个王道士，不是个好东西。”

　　　　“太对了，”少年打断小机灵的话，“他原本就是个土匪，霸占了道观，为非作歹，早晚我要杀了他。”

　　　　“就是啊。”小机灵顺着少年的话茬说道：“这种人投靠了督军府，肯定将坑人害人的事情做得变本加厉，那得祸害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