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说话,忽听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起来,转头看去,见一个大汉,手持一把三尺长的大刀,正从旁边的一栋房子上跳下来,向那几个押送乱党的士兵杀过去,那些士兵见有刺客,惊慌失措,也乱喊着躲向一旁,有反应快的,拉枪栓准备应战,那大汉圆睁双眼,扑入人群,大刀左右一晃,已经砍翻了两个士兵。
人群“哗”地四散跑开,有人嘴里喊着:“熊大刀,熊大刀,”蔡老板拉着胡栓往旁边便跑,胡栓说:“不急,看看再说。”
此时人群大多跑散,一个士兵向那大汉开了一枪,那大汉动作敏捷,闪身躲过,大刀连劈,一个士兵用枪抵挡,长枪被打落在地,那几个士兵有的上前抡枪砸那大汉,有的躲在旁边瞄准,还有的扭头逃跑,那大汉纵跳几下,又砍翻二人,飞脚踢倒一个,从地上捡起一支长枪,向逃跑的士兵掷过去,正砸中那人大腿,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胡栓在旁边看得出神,不由赞道:“真是英雄。”
那大汉一刀砍开被绑之人的绳子,拉起他就跑,一转眼转出街口,不见了。
倒在地下的士兵们有的爬起来,有的躺在地下哼哼,蔡老板拉着胡栓说:“赶快躲开,你不要命了。”
胡栓见那两人已经跑了,街上的百姓也已散尽,便和蔡老板,石锁三人一齐跑回客店里。
蔡老板身体肥胖,跑得大汗直冒,喘了一阵大气,说道:“吓死我了,出来办点事,谁知道遇上这个,要让乱枪打中,那可倒大霉了。”
石锁说:“那人是熊大刀吗?真厉害,那么多人拿着枪,都让他杀败了。”
蔡老板连连摇头,“你们年轻人只顾看热闹,危险也不管了,熊大刀武艺高强,可咱们有熊大刀那两下子吗?要让大兵们打上一枪,冤枉不冤枉?”
胡栓笑道:“你说得对,熊大刀毕竟只有一个,对了,蔡老板,你刚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对对,”蔡老板点着头说:“有事有事,刚才一吓,差点忘了,你那个同学小李,到店里去找过你,见你不在,还留了张字条。”说着从腰里摸出一张纸来,交给胡栓。
胡栓拿过字条一看,上面写着:“胡兄,刚听敝上司于公说,此地要办一个国宝鉴赏会,说是一枚国玺,请各界业内人士捧场鉴赏,于公命我随他同去,我向他推荐兄台,你在学业上强我甚多,咱们同去鉴赏会上如何?明日我再来找你。”
蔡老板问胡栓,“他说的鉴赏国玺,就是咱们两个做的那个吧?你出手了?”
胡栓哈哈一笑,“算是出手了吧,对了,你没拆穿我的把戏吧?”
蔡老板不乐意地对他说:“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胡栓思索了一下,找出笔来,在那字条的背面,写道:“李贤弟,我已离湘,日后再见。又:弟之上司于公,非可托信之人,目下局势混乱,军政两界,均有险恶,弟宜远离权势争斗,独善其身,不及多言,好自为之。”写完交给蔡老板,“他要是再去,请转交他。”
“好。”
第十章(1) 小邮差()
1
送走了蔡老板,胡栓对石锁说:“咱们收拾一下,动身吧。”
“你不上爱晚亭了吗?”
胡栓也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坚决地摇摇头说:“不去了。小李已将我在这里的事,报告了姓于的,虽然他是无意,但咱们形迹暴露,已经危险,再说,那枚假玺,已经让他们鉴赏去了,姓于是必定会亲自到场的,咱们让他见到假玺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没咱们的事了。爱晚亭嘛,”胡栓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虽然遗憾,但现在局势动荡,报国无门,还是先回家观察一阵,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他们见了那假玺,应该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吧?”
胡栓说:“但愿如此,但姓于的、飞山猴之类,是不可用常理揣测的,咱们还是小心为是,再说,假玺的事,如果蔡老板泄露了秘密,或是让明眼人看出来,也就没用了。不管怎么说,这里肯定是不能再呆了。”
“也对。”
两个人收拾了行囊,离了客店,向北而去,原来的三匹马,早已经卖了一匹,两人两骑,顺着大路而走,此时天气尚热,野外暑气蒸腾,一会便额头见汗。
走不上十余里,路边一片树林,两人到树下歇凉,一会后面路上马蹄声响,驰过来十余骑,都是军人打扮,趟起路上一片尘土,一个士兵打马过来,问二人:“喂,看见一辆驴车没有?拉着一个受伤的人?”
那士兵问话,粗豪无礼,石锁没理他。胡栓不愿意惹事,对那人说:“没有,没看见什么驴车。”
那群人没停,继续向前驰去。
到傍晚时,两人遇到一个村镇,正欲进镇寻找客店,听后边路上一阵鼓噪,回头一看,一群骑马的士兵赶来,见到胡石二人,又问:“赶路的客人,见到一辆驴车没有?拉着一个伤员?”
“没有。”
那些人打马而去,胡栓对石锁说:“都找一个受伤的人,象是抓逃犯。”
石锁哼了一声说:“他们抓的逃犯,我看都是好人。”
胡栓一想,也有道理,无可奈何地说:“现在这世道,还确实是这样,军阀混战,百姓遭殃,有志向,有头脑的人,往往受迫害,今天咱们见到的熊大刀救人,就是一个例子,被士兵抓的那人,咱们虽然不认识,却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好人。”
石锁想起那场战斗来,赞叹说:“熊大刀当时那几下刀法,可真让人佩服,转眼间杀得那些大兵人仰马翻。若有机会,能再见到他的话,我一定去向他讨教。”
两人找个小客店,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发,走到将近中午,天下起雨来,催马急走一阵,前面不见村镇,只看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眼见雨越下越大,二人急急向破庙驰去。
那庙年久失修,山门倒塌,里里外外长满荒草,牵马走进庙内,空无一人,只见满院的枯草,将马拴在廊下,进入殿内,里面佛像倒还尚在,房顶却已经漏了,两人找个不漏雨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门外风急雨急,一会院内便积满了水,石锁说:“这破庙四处露风,得小心点别塌了。”
风声雨声中,似乎外面传来人声,石锁说:“是不是又来避雨的了?”再听,人声吵吵嚷嚷,象是吵架。
“大雨天谁在吵架?”胡栓自言自语地说。那吵嚷声越来越大,似是已经到了庙门外。此时雨势渐小,吵嚷声也清晰起来。
一个粗糙的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想独占功劳,得那一份赏钱,吃独食。”
另一个尖细声音道:“谁想吃独食谁知道,你不让我出来,什么意思?还不是自己抢功?”
“你下着大雨,出来做什么?说什么看庄稼,下雨有看庄稼的吗?”
“我做什么你管不着,再说,那两人是我用蒙药迷倒的,我喜欢怎么样,是我的事。”
“呸,”那粗糙声音说:“凭你也干得了事?一听是孙特殊时期命党,就吓得尿了裤子,我不在旁边,你有胆子下药吗?”
尖细声音说:“反正那两个逃犯是我迷倒的,与你没有干系。”
胡栓听到“孙特殊时期命党”,吃了一惊,心道:是哪个义士给人擒住了吗?与石锁对望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胡栓对石锁耳语几句,然后迅速脱下衣裤,从包袱里找出那身军服穿上。
此时雨已止住,那两人的吵闹声渐远,似乎是要离庙而去,两人从屋内走出来,出庙门一看,两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正在边走边吵,石锁喝了一声:“喂,吵什么,耽误了胡长官休息,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两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一个背着手,腆着胸的军人站在庙门前,旁边一个跟班模样的人正对他们瞪眼睛嚷着。
一个瘦子反应快,点头哈腰地说:“军爷军爷,我们没事,抱歉抱歉。”
旁边的胖子眼珠一转,跑到胡栓面前说:“军爷,您是来公干的吧?我有事要报告。”
胡栓板着脸点点头,“是啊,我来这里抓逃犯,你有什么事要报告?”
那瘦子一听,急了,也跑过来:“我报告,我抓住了两个逃犯,其中一个受了伤”胖子说:“是我抓住的,那两个人被我捆住手脚,绑在家里了。”瘦子说:“我用蒙药迷倒的”
胡栓皱着眉头喝道:“一个一个说。”
那两人说:“是是。”却仍然抢着说话,胡栓听完后,板着脸说:“好,你们先带我去看看。”
“是是。”
胡栓和石锁骑上马,随着这两个人,向前走了几里地,眼前一个小村,横在路边,进入村头一个破落的小院,那院内停着一辆驴车,胖瘦二人争先恐后地将胡栓引到屋内。
屋内本就破烂乌黑,再加上阴天,刚进去模模糊糊看见两个人被绑在床边的一根木柱上,胡栓和石锁瞪大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走到那两人跟前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方头虎目,正是昨天救人脱险的熊大刀,而另一人身材瘦削,一脸书生气,就是那个被熊大刀救走的囚犯。
第十章(2) 小邮差()
熊大刀裤脚上一片血迹,显然是受了伤,胡栓见是这两个人,心念一转,平静了一下情绪,装着耀武扬威的样子说道:“啊,啊啊,果然是你们这两个犯人,怎么样啊,叫你们跑,跑得了吗?不自量力。”
旁边那一胖一瘦得意洋洋,乐得抓耳挠腮。
熊大刀见一个穿军装的人站在面前,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答腔。
胡栓转回身,拍拍那胖子的肩膀,说:“不错不错,你们很好,”又转头向石锁说道:“先奖励他们两个每人两块大洋,然后找张纸,记下他们的姓名,交给参军处,等日后再详细记功奖赏。”
胖瘦二人忙不迭地找纸找笔,工工整整地写上姓名,递交给石锁。石锁叠好,认真塞进衣袋里。
“好,押走。”胡栓命令道。
胖瘦二人和石锁从柱子上解下熊大刀和那书生,押到院子里,熊大刀走路一瘸一拐,石锁把他搀扶到驴车上,那胖子对胡栓说:“长官,我帮您赶车吧。”瘦子也说:“我赶车。”
“不用。”胡栓板着脸说:“你们不要随意走漏消息,让乱党的同伙听见,会有麻烦。”
“是是。”
石锁赶着车,胡栓骑着马,出了小村子,沿大路向南走,走了一阵,渐渐远离了小村庄的视线,石锁看看左近无人,将车拐上一条小叉道,到一个小树林里,将车停下,胡栓下马,过来便解车上二人的绑绳,那胖瘦二人系的绳扣颇为紧密,胡栓和石锁费了半天劲,方才全部解掉。
熊大刀和那个人惊疑地看着他俩,胡栓说:“熊先生,我们不是军人,是冒充的,听说你们遇险,特来相救。”
那瘦削的书生惊喜地说:“是吗?请位二位尊姓,是谁派来的?”
胡、石二人和他们通报了姓名,那瘦削之人姓严,叫严加实,和熊大刀是知交,熊大刀笑着说:“刚才,你们装得可真象,我这一路上,光琢磨怎么挣脱绳子逃跑呢,只是腿受了伤,行动不便。完全没想到,你们却是来救我们的。”
石锁对严加实热情地说:“我在爱晚亭,见过你。”胡栓一听,高兴地说:“是吗?严先生,我听说常有学识高深的人,在爱晚亭里谈论时局,一直想去那里讨教,只是没能如愿。这回好了,我可以好好请教了。”
严加实笑道:“我算不上高人,不过,有几位仁兄,确实可称渊博大儒,学究天人,我也是常向他们学习,才有所收益。”
四人沿着小路,赶着车向前走,一路景物,越发荒芜,而且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驴车行进很慢。石锁问:“咱们去哪里?”熊大刀辨认了一下方向,说:“你再向前,走十来里路,有一条河,那里有我的熟人。”
小路窄小不平,一走一滑,驴车一路颠簸,熊大刀偶尔皱皱眉头,却不吭声,胡栓问:“熊先生,你的伤怎么样,是不是得先找大夫看看?”
“不用,”熊大刀说:“没伤着骨头,只钻了个洞,过几天就会好,再说现在找大夫,也十分危险。”
向前行了数里,果然见一条河,河面不甚宽,而水势颇急,熊大刀指引驴车顺路走至一处河汊边,那里停着一只小船,船头坐着一个戴斗笠的汉子,正在钓鱼,熊大刀让石锁扶着从车上下来,向那汉子喊道:“老杜,老杜。”
那斗笠汉子抬起头来,见是熊大刀,放下鱼竿,从船舱里拿出跳板搭在岸上,走过来吃惊地问:“怎么了?受伤了?”
熊大刀说:“上船再说。”胡栓在河岸边一棵老树上,拴好驴车和马匹,然后一行人随着老杜走上船,钻进船舱里,那船舱内只有一丈来长,放着些灶具之类,空间不大但甚为整洁。熊大刀向大家做了介绍,老杜叫杜如淮,以船为家,就象一个乡间渔夫,实际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老杜解开熊大刀腿上包裹的布条,察看伤情,那伤口处乌黑肿胀,显然已经发炎。
熊大刀说:“昨天,严兄和何兄,被当局抓住,我去晚了一步,当时老严刚刚被押走,而老何已经关在警察局里,我将老严救出来,然后共同去警察局救人,结果人没救出,反而被打了一枪,差点让人捉去。”
胡栓插嘴道:“熊大哥,你说的这个‘何兄’也是你们的好朋友吗?也象严加实大哥这样有学问?”
严加实笑道:“他叫何原,是个教书先生,因为崇拜屈原,因此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何原,论学问,比我强,只是他是个仔细人,不象我这样冒失。”
杜如淮检查完伤口,抬起头来对熊大刀说:“你硬闯警局,怎么能行?那些人再窝囊,手里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泥炉搬到船尾,把一个大茶窠灌满水,放在炉上,点燃几块干柴,烧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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