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里,拉尔夫。科尔上校同样忧心忡忡。
胡德号,世界上最大的战列巡洋舰,标准排水量42;100吨,主炮为4座双联装15英寸舰炮,航速31节,被认为是皇家海军的骄傲。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存在,胡德号也不例外。
胡德号的弱点是其水平装甲十分脆弱,最薄弱处仅有19毫米,大多数为25至38毫米。
科尔上校身为舰长,对胡德号战列巡洋舰的弱点了如指掌。
战斗刚刚爆发,科尔上校便命令胡德号跟在巡洋舰和驱逐舰编队后面全速冲锋,试图尽快缩短与敌舰的距离。
因为交战距离越远,德军炮弹下落时与水平面的角度越大,就越可能击中胡德号脆弱的甲板。
胡德号四万多吨的庞大身躯,在瘦弱的轻巡洋舰与驱逐舰的衬托下异常伟岸,一眼就被经验丰富的吕特晏斯认出,随即遭到集火攻击。
透过舰桥玻璃,扫了一眼胡德号周围的水柱,科尔上校全身的汗毛根根竖立。
德国人在集火攻击胡德号!至少有十几门十五英寸巨炮。
汗水顺着头顶大檐帽的缝隙奔腾而下,直流到科尔上校的下巴。
自己身为英勇的皇家海军的一员,指挥的又是皇家海军为之骄傲的胡德号,就算身处绝境,也只能向前不能后撤。
胡德号劈波斩浪冲向德军舰队,舰首的四门十五英寸舰炮指向左舷十一点钟方向,一连打出两轮齐射,目标直指布吕歇尔号重巡洋舰。
布吕歇尔号的轮廓与俾斯麦级战列舰极为相似,同样的四座双联装主炮,舰首舰尾各两座。
隔着近两万米的距离,有薄雾、硝烟的干扰,还有站位带来的视觉错觉,远远望去,布吕歇尔号几乎与俾斯麦级战列舰一模一样。
布吕歇尔号冲在德国公海舰队最南面,科尔上校习惯性地将它当做旗舰,毫不犹豫地将目标锁定为布吕歇尔号。
两轮齐射后,胡德号舰首的四门主炮炮手们熟练地重新装填。
炮闩打开,巨大的炮弹被塞进MK1十五英寸舰炮炮膛,炮手用推杆将炮弹推进炮膛深处,发射药包紧随其后进入炮膛,炮闩咔嚓一声被关闭。
“前主炮准备完毕,开火。”
四门十五英寸主炮同时喷出灰黑色的硝烟,隆隆的炮声与无形的冲击波震得科尔上校耳膜嗡嗡作响,身体也情不自禁微微后仰。
等碍眼的黑烟散去,科尔上校眉飞色舞地惊呼道:“打中了,我们打中它了,它在冒烟。”
两发十五英寸炮弹结结实实击中布吕歇尔号。
一颗穿甲弹击中舰首B炮塔。
炮塔顶部70毫米的装甲纸片般被撕裂,巨大的穿甲弹扭曲变形的弹头撞到双联装203毫米主炮的炮尾装填部,发出一声巨响便翻滚着被弹飞出去,撞到炮塔尾部一百五十毫米厚的钢板。
炮弹强大的冲击力撕裂了B炮塔,将B炮塔掀飞到空中,只留下满地乱滚的钢铁部件与遍地的碎尸。
另一颗穿甲弹击中布吕歇尔号左舷船舱,炮弹旋转着穿透无数层装甲,直到食品库才停下来。
炮弹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一层层厚薄不一的钢板被钻出腰围粗的弹孔,弹孔边缘扭曲变形成锯齿状,还散发着热浪。
无数根管道断裂,喷出各种气体或是液体。
食品库内,面粉飞扬,土豆与卷心菜四散滚动,中间还躺着无数胡萝卜。
二十七名船员阵亡,鲜血流淌在各个舱室的地面上,大片的血珠沾染在墙壁上。
黑烟卷着火蛇钻出船舱,随风飘荡,直冲天际,向胡德号报告它刚刚创造出的杰作。
科尔上校的呼喊与赞扬很快传到舰首主炮塔,炮手们士气大振,装填炮弹的速度暴增。
炮塔下面的弹药仓里,装填手将炮弹送上扬弹机,扬弹机吱吱扭扭的将炮弹送进炮塔,随后被推进炮膛。
没等胡德号打出第四轮齐射,科尔上校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脚下的地板也是微微晃动。
一发381毫米炮弹命中胡德号中部,炸飞了一座四英寸高射炮的炮塔,杀死了里面全体船员,还引燃了救生艇甲板,烈火与黑烟自胡德号中部升起。
“损管部门立刻上报损失与伤亡。”科尔上校喊道。
不等损管部门回话,科尔上校飞快地发出第二道命令。
“右转舵二十度,舰尾主炮准备开火。”
科尔上校的头脑此时已经从参战的热忱中清醒过来。
德国人的舰队自北向南行驶,侧面正对己方舰队,舰首和舰尾的主炮可以同时开火。
己方舰队自东向西行驶,舰首正对德国公海舰队,只有舰首主炮能够发挥威力。
胡德号也不例外,只有舰首四门主炮能够参战,白白浪费一半的火力,现在必须扭转这种不利局面。
科尔上校的严令下,胡德号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修长的舰身在海水荡起巨大的波浪,舰首向右转去。
科尔上校的命令很现实,然而却忽略了胡德号舰身中部的伤势。
胡德号对面,大约一万五千米的战场对面,俾斯麦号战列舰的测距仪牢牢锁定胡德号。
随着急转身的动作,胡德号冒着浓烟烈焰的中部暴露在德军观测手眼底,无异于在高呼向我开炮。
俾斯麦号舰首的炮手们齐心协力调整炮口仰角,随后将炮弹装进炮膛,打出一轮致命的半舷射。
四门巨炮同时开火,十几秒钟后,四发炮弹越过一万五千米的距离急速下坠。
胡德号船身中后部左舷处三根水柱腾空而起,最近一根只有不到二十米远。
成吨的海水落向胡德号,却无法熄灭胡德号上的炼狱之火。
唯一一发命中的穿甲弹正中胡德号主桅杆与三号炮塔之间,炮弹钻头般钻透甲板钻入胡德号内部。
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接连响起,致命的“钻头”轻而易举地钻透六层甲板、穿过六层舱壁,一头扎到舰尾炮塔弹药舱里,呼啸着钻到弹药舱内囤积的三百吨高爆炸药中。
胡德号的舰身中后部传出一声闷响,舰身猛地跳离海面。
剧烈的颠簸从舰尾传到舰首,科尔上校的身躯飞离地面,狠狠撞到舰桥的玻璃上,肉弹一般反弹到地面,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科尔上校耳中轰鸣不已,眼前漆黑一片,还夹杂着无数金星。
嘴里也是无数咸腥味的液体。
远远望去,一股股粗细不一的烟雾自胡德号的缝隙中冒出,在胡德号上空拉伸变粗,汇成一体,连接在云层与胡德号之间。
从舰尾到舰首,胡德号船身顽皮地在海水中跳起断为两截,犹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两端,咔嚓一声折断一样。
胡德号跳动的瞬间,断裂的桅杆、舱室的钢门和装甲的碎片自船身上剥离,四溅飞射到海水中,噼噼啪啪溅起无数水柱。
遭受重创的舰尾眨眼之间沉入大海,遭受池鱼之殃的前半部舰身支撑了不到四分钟,便带科尔上校与数百船员追随舰尾没入大海,只在海面上留下无数舰船碎片与黑色油污。
烟雾散去,胡德号曾经矗立的海面空无一物。
陈道放下望远镜,一巴掌拍在窗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
“胡德号完蛋了,布吕歇尔号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们总算扯平了。”
陈道抬手看过手表,距离海战开始,仅仅六分半钟。
第241章 升级的第二轮战斗()
胡德号东南方,萨默维尔趴在纳尔逊号舰桥的窗台上,身子前倾,脸上充满震惊、痛心与难以置信。
隔着七八百米的距离,萨默维尔都能感觉到胡德号爆炸时恐怖的威力。
胡德号战列巡洋舰,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骄傲,竟然就这么沉了?
在距离开战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沉入大海。
萨默维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向胡德号所在的方位,很快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胡德号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太短了,他们逃不出来的,一千四百多人啊。”
萨默维尔悲痛地自言自语道,他的经验十分丰富,胡德号从折断到沉没,仅仅过去三四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船上的水手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脱,更不要说船体内部发生的大爆炸就足以杀死几乎一半的船员。
重新站直身子,萨默维尔的目光转向远方的德军军舰,高声喊道:“左舵25度,所有主炮修改目标,优先攻击对方战列舰。”
萨默维尔此时也发现己方处于不利位置,德军战舰占据T字横切位,侧对己方战舰,己方战舰的优势火力无法完全发挥,必须立刻扭转这种不利局面。
拿起望远镜,萨默维尔望向对面冒着浓烟、舰首没入海面、舰尾高高翘起的德军战舰,气愤地嘀咕道:“竟然认错目标,真是不可饶恕。
接到萨默维尔的命令,纳尔逊号战列舰紧急转向,用右舷朝向敌人,因为角度问题在之前战斗中无所事事的三号炮塔缓缓转动,三门十六英寸主炮闪着寒光指向德军军舰。
观瞄手们操纵着大型测距仪重新锁定目标,直指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
萨默维尔忙着调整本土舰队阵位,俾斯麦号和提尔皮茨号联手干掉胡德号后,也各自找上新的对手。
俾斯麦号找上威尔士亲王号,提尔皮茨号则找上纳尔逊号。
炮手们娴熟地调整着炮口的指向,接近七百五十公斤重的炮弹重新被塞进炮膛,只等测距完成就可以重新发出怒吼。
欧根亲王号上,陈道悲痛的心情直追萨默维尔。
布吕歇尔号发来报告,损管失败,必须弃船。
布吕歇尔号的舰尾已经翘离海面,船员们接到弃船命令有条不紊地放下救生艇各自逃生,一些心急的船员不耐烦排队,直接跳入海水,然后向救生艇游去。
布吕歇尔号的船员们在与时间赛跑,他们必须赶在布吕歇尔号沉没前逃离战舰,救生艇也必须在布吕歇尔号沉没前逃离漩涡区。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英国战舰此时已经发觉误判目标,不在集中火力攻击布吕歇尔号,给布吕歇尔号的船员留下更多生的希望。
陈道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对面的英军驱逐舰。
他走到欧根亲王号舰长布林克曼上校身边,沉声说道:“对方的驱逐舰还剩三艘,干掉他们需要多长时间?”
“十到十五分钟。”布林克曼上校说道。
经过短暂联系,欧根亲王号与希佩尔海军上将号兄弟舰,分别冲向东南和东北方向,自两翼夹击战场中央的英军驱逐舰。
英国本土舰队此次出动的驱逐舰共有七艘,两艘留下保护可畏号航空母舰,其余五艘跟随舰队主力参加战斗。
战斗爆发后,五艘驱逐舰带着身为皇家海军一员的骄傲,带着对帝国、对国王的效忠之心,忠实地履行自己的义务,以超过三十节的高速,风驰电掣般冲向德军舰队,连发六十条鱼雷,扰乱德军敌舰的站位。
释放完鱼雷,它们避开德军射来的鱼雷,操起120毫米舰炮,与迎面冲来的德军驱逐舰短兵相接。
船上的高炮手们甚至操起40毫米高炮平射,与四艘德军驱逐舰乒乒乓乓打的热火朝天。
它们背后,以加拉蒂号为首的四艘轻巡洋舰也不甘落后,用它们的152毫米主炮为驱逐舰提供支援。
一番交战下来,它们击沉了德军Z19与Z21号驱逐舰,温泽号与韦弗恩号驱逐舰也先后被德军战舰击沉。
其余三艘驱逐舰也各自带伤。
三条驱逐舰看到斜切到左右两翼的两艘重巡洋舰,船上的船员此时经过死亡与鲜血的洗礼,发热的头脑已经渐渐清醒。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对荣誉的渴求,三艘驱逐舰毫不犹豫地掉头逃窜,想要脱离包抄。
然而,超过三十节的高速也无法逃脱炮弹的追踪。
两个强大的对手以不逊于它们的速度迅速抢占两翼。
欧根亲王号率先开火,舰首的两座双联装203毫米主炮分别指向一艘中等距离的驱逐舰,以及一艘在驱逐舰后方进行火力掩护的轻巡洋舰。
左舷的三门双联装105毫米高平两用炮以大约五六秒钟一发的速度,疯狂地向逃窜中的驱逐舰发射炮弹。
老兵号驱逐舰遭受六门105毫米炮扫射了两轮,立刻变成了“老病”号。
船舷右侧和上方的建筑被105毫米穿甲弹打的千疮百孔。
船头处,曾经不可一世的三联装鱼雷发射管此时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堆扭曲缠绕着的废旧钢管。
舰桥右侧舱壁变成蜂窝煤,正面的玻璃荡然无存,只留下了空洞的窗框和玻璃残片。
舰船中后部,滚滚的黑烟从烟囱上的弹孔中钻出,将右后方的船身建筑熏黑一大片。
舰首的两门120毫米舰炮仍旧在做无谓的抵抗,但是两发203毫米炮弹立刻让它们闭嘴。
“老病”号的炮塔连同首楼一同被掀翻出去,接踵而至的两发203毫米高爆弹砸到危房状态的舰桥,彻底将它夷为平地。
第三轮和第四轮203毫米高爆弹扫过后,“老病”号的船身上烟囱不翼而飞,舰尾的两座主炮只剩下一座,却随后在一场惨绝人寰的爆炸中飞上了天。
105毫米高平两用炮不负众望,暴雨似的攒射成功引爆“老病”号的锅炉,白色蒸汽、火红的烈焰与黑色浓烟混杂在一起喷射而出,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焦黑一片的人形物体。
这一轮爆炸中,“老病”号驱逐舰彻底化为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平顶船。
布林克曼见已经成功地将那艘驱逐舰打成废铁壳,随即将目标转向另一艘身负重伤的驱逐舰,野天鹅号。
野天鹅号此时已经变成中箭的天鹅,毫无天鹅的优雅,倒是有几分丑小鸭的丑陋。
不仅是烟囱,黑烟与蒸汽从野天鹅号的各个缝隙中冲出。
船身更是犹如一个泥足巨人,忽快忽慢、一顿一顿地行驶在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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