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历山大港拉上船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原本瘦弱的像个竹竿的努拉尔曼现在像被充气了一样强壮起来,而且和战士们同样的打扮,喜欢穿着带兜帽的袍子,里面是全副武装的铠甲,还学着冈萨斯留了点胡子,如果不是他那典型的阿拉伯式的鼻子一点看不出来他的血统。
他被老罗从战士中拉了出来,以后的一段日子,他将作为老罗的助手兼书记员,毕竟他曾经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学习过好几年,能够很快接受来自老罗传授的一些后世的知识——关于军中记录军功和作战方案策划的知识,或许将来他可以成为军中参谋或者叫军师之类角色。
当然这也是艾尔黑丝恩的期望,因为努拉尔曼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艾尔黑丝恩不希望自己的外甥还没有娶妻生子就倒在弯刀下。
跟了老罗身边半年的奥尔基被指派了出去,正好奥尔基也觉得自己总是跟在老罗这个主人身边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很少有杀戮的机会,老罗从冈萨斯手下调派了几个家伙给他,这些人将作为接收新的战士训练的教官。
至于新的战士,自然是来自于唐人营中的年轻人,负责招募的人是姆那奇,他现在的汉语已经说的很流畅,虽然腔调还有些怪,但是并不妨碍沟通。另一方面杜讷在试验了孔明灯之后,迅速开始了唐人营内部的沟通,并且已经答允了帮助招纳愿意回归的平民作为战士。老罗不指望这些新战士会有很强的战力,但至少可以培养他们不会见了敌人慌乱,可以远距离的射箭,然后帮忙收缴战利品或者死尸之类。
这份招募新人的事情将是陆续和长期的,而且更加琐碎,也只有姆那奇这个从来不缺乏耐心的家伙可以胜任。
至于斯坦,这个大家伙一如既往的喜欢后勤,老罗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因为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勇猛的战士。不过是斯坦虽然喜欢财富和宝贝,却从来没有私下里贪心些什么,老罗猜测他或许有什么难以诉说的经历,不过这个无关大局,也就由得他了,时间久了总会有他讲述的那一天。
等到人员多了之后,斯坦的手下会有很多的人指挥,后勤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现在他已经快忙不过来了。不过一时没有合适的人手,也许收拢了唐人之后会有吧。
西德克诺德的职责不会被削减,他和他手下的几个战士将来会被充作宪兵的存在。哦,这个时代应该叫做军法官或者军内提刑官之类的,反正老罗记不清了,干脆就按照后世的来了,古板的诺曼人或者说日尔曼人的祖先西德克诺德就是未来的宪兵头子。
冈萨斯的职责不变,目前是作为营地守卫力量独立存在,将来东进的路上将是机动应敌的作战部队的指挥官。冈萨斯虽然有时候作战鲁莽,但是带队的经验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安排战术阵型的时候很有一套,这也是习惯后世散兵线作战的老罗所不适应的。而且冈萨斯在作战的时候足够勇猛,按老罗的评价,这家伙除了有时候脑子不转弯之外,就是一个铁榔头型的家伙。
还有个目前做了马队头目的菲舍尔,这个诺曼人在士麦那的时候就期望做一个重骑兵,但是实在人数太少,草原上也不适合重骑兵发挥,他又非常喜欢那些高头大马,还选了一匹最喜欢的棕色大力士马起了个名字叫汉默尔(铁锤),整天围着马群转悠,老罗估计也许重骑兵只能到东方后才能发挥作用了。
诺曼人中间出了好几个出类拔萃的家伙,海顿也是其中一个,自从老罗在士麦那外围给断腿的伤兵治疗之后,他就迷上了医术,一路来的伤员都是他来负责打理的。老罗知道自己以后没那么多时间用在琐事上,但是伤员这个事情总不能不管,所以这次调整正好把军医这一职能构建出来,回头招几个唐人营的医生正好组建军医营。
现在那噶跟随冈萨斯,未来会成为一员猛将,崔十八郎跟着阿尔克,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斥候,所有的人员也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孤儿营只是刚刚建立,还看不出什么未来,不过在老罗的规划中,将是未来的人才培养基地。
不管这些军伍事情的艾尔黑丝恩现在也没闲着,每天他的老管家麦斯欧德还有那个跟屁虫亚历山德罗·帝梵诺围着他跑来跑去,因为老罗给了他两份详细的图纸,就是关于偏厢车和浮空车的,他在忙碌的制作模型,就像希腊人建造船只之前要做船模一样。虽说不是他擅长的光学内容,但是这个时代的学者就没什么偏科的说法,何况老罗提出来的浮空车也是个新奇的论点,至少对艾尔来说是这样。
框架搭起来,战斗、作训、外务(斥候)、内务(宪兵)、后勤、马队、医疗、后备人才培养几个大块事物都有了分工,老罗也算把琐碎的事情都交代出去,虽然免不了还要经常的各处巡查,但是每个位置都有自己信任的人手盯着,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平时在营地里最自由的花彪跑了过来,这个小家伙越长越壮实,老罗估计它现在至少有四十斤重,真不知道薮猫这个物种是否有这样的体质,老罗感觉它和云豹或者猞猁的体形有得拼了。
拉着花彪的细长腿,老罗把它抱在怀里,这是它最喜欢的习惯了,两只大耳朵左右闪动,“喵呜”几声,趴在老罗胸前,还用爪子抓着老罗的衣服前襟。
“三兄,你的事情忙完了?”李姌掀开帐篷的幕帘闪身走了进来。
“没错,事情都交代下去,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我一个人来吧。”老罗坐在一个铺着熊皮的厚垫子上,显得很是惬意。
“三兄越来越像大将军了,”李姌微笑的看了老罗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了花彪身上,“小花彪,到我这里来,你个懒鬼!”
“四娘,你不会追着它过来的吧?家里没有事情吗?”老罗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个火姑娘。
“才不是,”李姌不由得停下手,瞪了老罗一眼,“还说呢,你把老师拐来教那些小孩子,老师都不理我了,而且家里也是乱糟糟的,阿爷每天忙来忙去,老祖和张家老祖还有杜长老这些天总在谈事情,有时候还发火气训人。”
“哈哈,”老罗有些得意的笑了两下,“你们工匠营的效率太低了,不抓紧时间今年就过不了葱岭了。”
“反正我不管,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懒得理会。”
“也不要你理会那么多事情…对了,明天你找人制作一块牌子,我要放在营地门口。”
“做什么?”
“招人,招收回东土的工匠,战士,杂务……”
“三兄,你这就开始动了?不等长老们的决定吗?”
“他们动作太慢了,需要让人动起来,催促一下他们……”
第六十六节 交锋(上)()
老罗的动作确实很快,要李姌找李家制作的木牌插在营地门口开始,手下的人就开始在唐人营内四处宣传东归的事情。
木牌制作的尺寸很大,大概有三米高两米宽,背后用坚实的木架支撑,前面涂着白底黑字的招收新人内容。上面的文字都是老罗设定了内容,找油漆涂上去的,不指望好看,写的也是白话文,不求所有人能看懂,只要有人知道就可以了。
这事情算是个新鲜事,至少在人心思动的唐人营是这样。
其实老罗还是有很多事没想到,唐人营的人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断了传承,但是由于多年受本地异族的欺辱,已经面临解体的边缘。每一家都有人死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家的前辈都曾说一定要回到故土。
久而久之,故土已经成为这里所有人的圣地,也是所有人的梦魇。
用后世的话来说,不在压力下灭亡,就在压力下爆发。
多年来,工匠营的上层勾心斗角,已经消磨了归乡的热情,而下层的人更是在一次次的迁徙中丢掉了他们的父母或者儿女。本地人的排斥、上层人的忽视、祖辈的期望还有晚辈的期盼都融合在了一起。“离开这里,回故乡”在一瞬间成了所有底层人的远望。
如果说前几天老罗收拾了格鲁吉亚人绿眼睛萨姆茨的事情,是一块小石头,那么现在这个东归的消息就是一块可以掀起巨浪的半截山峰。
连续三天,头一天询问的人就是络绎不绝,被派到唐人营内解说宣传的人和营地门口负责接待的人都变得口干舌燥,喉咙沙哑。第二天就开始有人来要求报名,询问日程安排。
为此老罗不得不紧急找了杜讷长老,问他要了七八个口舌灵活的人,再找了三五个懂得写画的人,负责登记所有报名人名字、特长、家中情况等等一系列信息。
即使是出身底层工匠的杜讷也没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因为第三天下午,登记的战士就有一千多人,工匠八百多人,农民一百多人,也就是说每家出一个人登记,这就是将近两千户丁口,平均每家三四个人,就是八千左右人的数量,整个唐人营地才有多少人?
李张裴卫四个家族的人急了,因为第四天的上午杜讷就找到了老罗,“罗三郎,几个大家的人着急了,叫你一起去碰个头。”
“杜老,您没发现,我这里事情正多嘛。”老罗心说,还是后世说的好,贱人就是矫情。好像这个事情是谁求到谁一样。当然这个想法不是针对杜讷的。
“唉,你呀,你也别和他们见识,反正都是为了回东土不是?”杜讷也知道老罗在故意拿捏,可是这个怪不了对方,他这几天实际上也没闲着,每家都转了几遍,可是得到的答复却是不哼不哈的没个准信,其实那几个大家想什么杜讷也有猜测,不外乎没看得起罗三郎,就是争夺主导权,这事儿不新鲜,又不是没发生过。
“行咧,杜老,我也不是对您。收拾一下,我叫几个人,这就过去。”算了,争这个气没什么意思,老罗对杜讷告罪了一声。
老罗带了努拉尔曼,那噶和三个身手和观察力同样敏锐的战士。他不担心有谁会暗算他,只是李张两家都打过交道,裴卫两家却只是知道他们的大概情况,要多几个人盯着对方别能什么花样,同时还告诫了冈萨斯等人注意应敌的戒备。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老罗从来不曾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他吩咐的时候,也没有避讳旁边的杜讷,这老杜倒是罗开先的举动赞赏不已。
按照杜讷说的,城里聚谈的地方是一处用来祭祀先辈的祠堂,每逢有重大事情的时候,几个长老经常在这里聚会决定一些事情。
按照老罗的认识,这种祠堂类的地方总是有很多人,像后世的庙宇,也像阿拉伯人的清真寺。可是等他和杜讷到达的时候,才发现祠堂的位置不过是一个开口很大的宅院,它坐落在这个小城的中轴线上,却一点也不起眼,周围环绕着很多房子,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老罗多次进城的时候,很少留意这里。
主祭的祠堂大门紧锁,聚会的议事堂是个西厢房型的建筑,外面站着很多年轻人,老罗看到了一些张家人的影子,其他的或许是另外三家的从人。
有杜讷在前面引领,老罗和他的人并没有受到任何拦阻,可见杜讷这位平民长老也是有些威望的,只有到了西厢门前的时候,杜讷才停顿了一下,“三郎,议事堂里面不需要进太多外人。”
“也好,我只带一个文书进去。”老罗当然明白,除了保密,应该有安全的顾虑,回头别吩咐了一下,顺便做几个随机应变的手势,“那噶,你们几个人在外面等候。”
那噶几个人自是领命不提。
进了西厢议事堂,老罗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小,至少也有二百平方以上,中间没有一根支撑柱,四周墙面挂着很多人物的画像,老罗猜测是历代长老的画像,房子中间转圈摆放着七八张类似胡床的家具,有四张上面分别坐着人,除了家具不对,不是那种圆桌会议之外,这种气氛倒是很像后世的谈判席。
老罗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李湛和张卢分别站在两个胡床的背后,这还是到达唐人营之后首次见到他们,看来前面胡床上坐着的是李张两家的老祖了,另外两张胡床上面坐着的人却是年纪不大,估计应该是裴卫两家的人。每张胡床的后面都站着几个人,他认识的除了李湛、张卢,另外李姌的父亲李涅也在场,还有张家的张诺,其余的人就不认识了,只是裴家人的身后站着的却是有两个打扮怪异,髡发唐服,这个应该不是唐人的习俗。
李家长老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嘴巴有些憋,应该是年长落齿的缘故,看着很是和蔼,张家长老衣着华丽,头发半黑半白,面相倒是和张卢仿佛,留着几缕须髯,再看裴家的长老位置坐的却是一个年过四旬的粗壮汉子,胖大圆脸,发髻也是有些随意的挽在后面,这个应该是探听到的裴四海了,至于卫家的卫远应该是挨着裴四海的瘦干身材的四旬汉子,青白刀条脸,眉角下垂,眼睛眯着好像睡不醒的样子。
这就是老罗对在座的主事人的第一印象。
刚刚进来的时候,老罗还听到四家的人在议论什么,杜讷抱拳像李张两家分别施了个礼,“李长老,张长老,河西人罗开先到了。”然后给老罗指点了一下靠近门口的胡床示意那是他的位置,自己找了另外一张胡床坐了。
“某河西绥州罗开先,没有表字,远方归来之人,见过各位长老!”老罗也不客气,上前一步,抱拳做了个环揖,直接在杜讷指点的位置坐了,努拉尔曼则是很明白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因为有一位家学渊源的老父,老罗是懂得这些礼仪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已经习惯了硬气,自然不会给什么人随便施礼,而且被冷落了那么多天,他又不是来求人的,这种会面应该算是一种谈判,自然不肯一个个的施礼。
“听说你家中行三,叫你罗三郎没错吧?老夫李家李坦。”李坦回了一个礼,虽然只是虚抱拳,但他是最年长的长老,自然是他先说话,没人有任何异议。
“没错,李老请了。”看在对方是李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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