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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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 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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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巨盾拍开的往往血流满面,被刀身拍击的不是肿了半张脸瘫在地上哀嚎,就是横卧在冰冷的冻土上晕迷不醒……

    “……”瞬间的转折让旁观的人彻底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前一刻如同鬼神般披挂着恐怖铠甲的灵州人还像木头人,突然就仿若吃了大力丸,在几息之间打到了所有敌人……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几个自谓胆大靠前观看的人被敷面战士的眼神扫过,更是双腿颤栗后瘫坐在地,上下牙磕在一起……

    “哐哐哐……”宋人军伍中的锣被敲响了。

    “呜呜……”红漆棺材构筑的街垒里面,也随之响起了沉闷单调而悠扬的号角声。

    二十个灵州战士迅速整队,后队变前队,交相掩护,缓缓后撤,从他们的盔甲缝隙里偶尔能看到血液渗出,能让人分辨出他们并非毫发无伤,但他们的脚步依旧如开始时那般沉稳而坚定。

    宋人比斗者却已经无法自己撤离,从他们本阵中冲出十几个赤手空拳的战士,蹒跚着把所有人拖了回去。

    至此,两方的表现如此悬殊,胜负再毋庸置疑。

第九十六节 比拼之后 上() 
试探出了宋人与己方的真实力量对比,快速打垮敌人,没出人命,三个目的全部达到,罗开先对手下人的这一次比斗非常满意。

    四下里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灵州人一方如同之前一样诡异的平静,就像他们之前刻板的脸孔那般深邃,眼下宋人一方也沉默了,不单是街面两旁看热闹的人群,包括之前熙攘助威的宋军队伍同样没了之前的呱噪……

    除了七八个断落的枪头,以及十几滩混杂着泥土灰尘的血迹,以及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掉落的几颗偏黄的牙齿……之前的斗场上已经没了战士的存在。向着对面重新催动战马开始走动,对应罗开先那张依旧无喜无悲的木头面孔,秦翰脸上的表情可不那么好,至少没了之前那种睥睨的气势。

    为何灵州人如此凶悍?他们的战法闻所未闻,仅仅二十人出战,却足以令人耳目一新,莫非是前唐的兵法遗留?

    若是,又为何从未见前人有过这类的典籍?甚至没有这方面的言传?若不是,那是否意味着极西之地另有不明势力崛起?凭借对方喜爱洁净的外表,显然并非吐蕃,那么是突厥,还是回鹘?甚或另有异族想要窥探东方?

    所谓不谋一时者不足某一世,越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之人,越是容易对他所见所闻产生更多的想法……或说崎念,秦翰其人同样如此。

    在他眼前,灵州人所呈现给他的一切都让他心神不宁。

    从眼前这位冷言冷面的卫四郎,到迄今所见到的所有灵州人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让他有一种深深地陌生感。

    若说对方的举止冷硬,其实也不是没有类似风格的家伙,二十年前的晋阳城外,那时候秦翰还只是广孝皇帝(赵光义)驾下一员裨将,却也在后汉沙陀人的阵列里见到过类似的军伍,但后汉终究被广孝皇帝灭杀殆尽,曾经勇悍的沙陀人也终究成了昙花一现,故罗开先一众人的初始表现,秦翰并未放在心上。

    但,自比拼开始之后,秦翰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而且是大为不同。

    即便忽略灵州人的战法暂且不提,更关键的事情……他们的装备又从何而来?每个灵州人身上披挂的盔甲显然是经过多次调整的成熟品,从制式及其防护能力,都能看出毫不逊色于己方,或者可以说比己方装备更为优良……

    那真的是只凭所谓安西军工匠营后裔所打制而成?还是灵州人背后另有凭依?

    秦翰的花白头颅里面,种种念头犹如万马奔腾,一个一个从他的脑海里晃过,每一个念头都让他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原因无他,前一年与北地契丹人的盟约刚刚签署,宋庭还没有从那场战争中缓过劲来,如今整个宋帝国,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再打一场连绵的战争……

    随意的环顾了一下街面两旁的围观众,不用仔细辨别,他就能确定那中间肯定站着数不清数量的邻国探子,契丹人的?大理的?还是党项人的?或许还有青塘吐蕃人?

    他无法一一揣摩到,但他能确定,肯定有数不清的所谓藩国在等着宋国的朝堂出错!

    世事维艰,他这个既不属于将门,又被儒门排斥的异类能做什么?

    老秦翰抬手揉了揉开始感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定了定神,发觉自己的马匹距离罗开先仅有七八步远,他赶忙轻带缰绳,止住坐骑的前行,紧盯着罗某人问道:“京城驻有军队三十万之众,卫四郎,你如此行事,莫不担忧众军群起而攻?”

    罗开先晒然回道:“山石巨大,重若万万斤,铁锤不过数十斤,然两者相抗,终究铁锤砧碎山石,谁人曾见山石碾碎铁锤乎?老将军如此说话,莫非想要倚多为胜?”

    秦翰被挤兑的脸色涨红,“咳咳……卫四郎,此次比拼……老夫愿赌服输,杨家二郎所事,实乃罪有应得,陛下那里由老夫去关说,外加之前老夫许诺万金……你想如何交接?”

    虽然心底奇怪这老将怎会变得这么好说话,罗开先的脸上却没露半点声色,不过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道理他是懂的,遂拱了拱手,回道:“万金不过秦将军戏谈,某家非是贪财之人,如同之前所说,卫某只为族人索回公道,能劳动老将军关说宋帝,卫某已然感激不尽,余事不需挂怀……”

    “卫四郎你欲陷老夫于不义乎!”秦翰没有胡子,但脸色瞬间冷硬了起来,沉声斥道:“老夫乃统兵十万之主将,为将者,信为先,区区万金,岂值老夫信义之珍贵?”

    罗开先愕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暗道这老太监这番唱念做打的功夫着实了得,难怪能以太监之身成为统兵大将,好在自己也不是少不更事的无知热血青年,否则定被这种老家伙耍得团团转。

    “如此倒是卫某错言,还请老将军见谅!”心思沉定之后,罗某人坦然道:“卫某所属灵州,却也不缺区区万金,某家不过一介购粮官,老将军若有心应诺,不妨换以秋粮,算是成全晚辈!”

    “嗯?”老秦翰神情又木了,他这太监出身混行伍,历事多年,借着一分皇气靠着军队的血气,外加善用义薄云天的腔调,不知糊弄了多少好汉,却头一次见如罗开先这等顺杆爬的做法,真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罗开先倒也不急躁,只是默默地等着他的答复。

    没用半响,只是片刻功夫,秦翰眼珠不经意的转了几转,想明白了,这卫四郎固然是在踩着台阶入朝堂,却又何尝不是给了自己一个继续交接的机会?而且,只要这卫四郎没有因为杨二郎之事对宋庭产生排斥,自己受皇帝委托的差事就没有办砸……

    念头及此,他的脸色恢复了常态,回应道:“哈哈,卫四郎倒是爽直之人,也罢,距年节尚有时日,三日之内,老夫必定令人选购万金之粮,送至……卫四郎你灵州之人,该是住在京南二十里运河西岸庄院?”

    这老家伙到底是心思剔透的老家伙,吃了一亏马上用这种‘你尽在我掌控之中’的话语来彰显实力!罗开先暗地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口说道:“老将军既知我灵州驻地,便是省却无数麻烦,明后日,庄院所处将在河口开埠收粮,老将军遣人送至即可!”

    “开埠收粮?”秦翰皱了皱眉毛,“不知卫四郎你要收多少?”

    说起正事儿,罗开先脸上的冷肃消减了不少,坦然道:“卫某需要筹粮至少百万石,多则不限,将军提及此事,莫非家中有存粮待售?”

    在罗开先看来,两方之前的比拼算不得什么,虽说自家赢了对方输了,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己方战士已尽力留手,虽说对方的人伤的不轻,但有个把月也就能恢复,除人命外无大事,哪怕对方是宋国统兵大将,又能如何?后世里‘台上打生打死,台下你好我好’的事情不要太多。

    老秦显然有些跟不上罗开先的思路,好半天才反应过其中的因由,有些含糊的回道:“百万石食粮……老夫坐守军中,又是孤家寡人,莫说百万石,便是数十万石,也只有开战之时才能得见,怎能有余粮售卖于卫四郎你?不过……据老夫所知,今岁秋粮丰收,粮贱如草,未免粮贱伤农,朝中拟设常平仓以平抑粮价,你灵州大肆收粮,倒是益事……”

    从这老秦翰嘀嘀咕咕的话语中,罗开先倒是听出不少宋庭内部的门道,便也不插言,只是一边听,一边在心底揣摩着。

    “……对农家为益事,于国朝亦为佳,此非战时,朝中不限食粮售卖,便是你灵州把市面余粮都买了去,却也无妨……”秦翰这会儿仿若转职做了三司统御,低声算计着种种得失,“不过,世事绝无百利而无害者,你灵州大肆收粮,必定有损粮商大户之收益,而粮商大户又牵扯诸多勋贵……”

    这老秦当面说出这样的话,目的何在?罗开先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只不过对方说得句句在理,且条理清晰,对他这个外来人熟悉一下这时代的脉络却是有大把好处的,这番举动放给周围人看来,却是秦翰谆谆教导,罗开先洗耳恭听的和煦模样,整肃的气氛无形中平和了许多。

    “……故老夫断言,你灵州人收粮之事,吾皇定会乐观其成!”秦翰这话说完,面色一整,继续道:“然,事涉百万石食粮,其价何止万金?各家勋贵必定不会坐视,三五日后,纷扰来袭,卫四郎你何以相对?”

    这老秦所言丝丝入扣,然而为何替自己说话?罗开先有些疑惑,所以他没有回答对方问话,反而沉声问道:“秦老将军身为宋将,卫某不过灵州一介购粮小官,为何话语之中多有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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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节 比拼之后 下() 
罗开先自觉与这宋国大将秦翰从无瓜葛,甚至都是头一次见面,这莫名其妙的好意来得蹊跷,尤其示好的还是这种一看就经事多年的老狐狸,总不能含含糊糊的顺手接了,所以这话不能不问。

    老秦到没再含糊,只是仔细端详了罗某人几眼,感叹了一声道:“唉,卫四郎,老夫观你也是汉家子,虽是初回东土,想必对这东土百多年战乱有所耳闻……之前比拼,让老夫看清一事,你灵州非是善与之辈……别否认,让老夫小瞧了你!”

    “老将军所言不差!”罗开先应了一声没否认,随口接着说道:“不过老将军身为宋将,卫某却非宋臣……”

    他的话没说完,秦翰再次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卫四郎……老夫不在意你身份如何,你既报名卫四郎,老夫便对此名号说话!老夫是宋臣不差,却同样身为汉人……老夫现年五十有三,从首次提刀杀人,至今已四十载,如今更是半残之躯,距死亦不远矣!老夫此生绝无旁顾,惟愿我汉家少些杀戮……你东行众人,老夫早有耳闻,如今驻扎灵州……灵州非宋之地,与老夫无涉,如今入境购粮,老夫亦愿成全,但若老夫有生之日,灵州提刀东进,老夫麾下有兵十五万,必定誓死以报!卫四郎,你知否?”

    这老秦半是感慨半是信诺的说了一大通,罗开先没有任何不耐烦的从头听到尾,终是明白了这老将军的目的所在。

    他也不做评说,只是双手抱拳拱了一拱,慨然回道:“谢老将军直言相告,卫某在此也有一言,还请老将军一听……卫某离灵州时,我家将主曾有言,此去赵宋,不得多生是非……若非杨景宗此人跋扈,害死卫某部众,某家亦不会如此行事……秦老将军该知,卫某亦竭力控制,若非得知年关将近,此地又是宋帝所在,杨景宗其人焉有命在?”

    不是闲话的闲话既然开了头,就要把它说完,所以看着凝神若有所思的老秦翰,罗开先继续道:“某家将主禀性严厉,见不得人肆意妄为,若是换做他在此处,必定是人头滚滚,杨景宗一干人等谁也不能逃脱,届时……老将军莫要以为某家虚言,宋庭该有秘谍之流散布于外,卫某此话自有他人证实!”

    老秦既然愿意说些题外话,罗开先自然也愿意陪着说几句,反正能与这宋庭高官交流几句也无大碍。当然他所说的话语也不是借用眼前这个身份乱讲,实在是有那么一阵,他真的想把不远处那个诺大杨府杀他个人头滚滚,现在事情没那么做,话却可以递出去,若可以借助眼前这位老秦之口传出去,震慑他人也是必要的。

    “唉!”秦翰深深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老夫老矣,杀场上逞凶斗狠,已非老夫所能……罢了,今日事了,卫四郎你若无他事,自回驻地,余事自有老夫处置……”

    罗开先楞了一下,晃过神来,认真看了眼前老将一眼,恭恭敬敬搭手作揖,朗声道:“多谢老将军成全,卫某就此告辞!若有余暇到舍下偏坐,卫某必扫榻以迎!”

    话音落下,罗开先干净利落的拨马回转,这次的心态放松了许多,至少他知道,身后老将没那个魄力在这个时节的汴京打一场血战。

    红漆棺材构成的车垒旁,队形始终处于戒备状态,除了站出去比拼的二十人还在调整状态或者处理伤口,余下所有亲卫众全部重甲附身,长兵短械加上弓弩以及被遮掩在棺材侧板内的小型床子弩,各处的锋芒闪亮,便是一众跟着忙碌的临时帮佣,也一个个挺胸挖肚,摆出了一个气宇轩昂的气势。

    回到车阵前看到这副紧张阵势,罗开先也不多话,只是随口开始吩咐,“事情办完,准备回撤,不需张扬!赫尔顿……通告其余人,回返!”

    “诺!”低沉而整齐的声音之后,钢铁与血肉混合的战士们便迅捷的行动了起来,细节问题不用他吩咐,手下人自然做得面面俱到,甚至还有人记得拉着张显一同回返。

    除此之外,敢于给灵州人做帮闲的就没有几个老实孩子,几个平素口舌伶俐的帮佣想要多嘴打问,却被身旁同伴连拖带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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