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有些忧虑的张婉娘都忘了心事,只把一双眼睛盯在她喜欢的小男人身上,只觉得有一天陪着自己喜欢的男人走天下却也可能是一件趣事。
能够短短十几天在开封府街头混得如鱼得水,崔十八郎当然配得上机灵过人这样的词汇,而能够在危急时刻出拳相助,潘哥儿和董五儿这几个人的心性也可见一斑,而能被接到这个庄园里面的人,基本的信任是没问题的。
当然信任这种东西也是分层次的,“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前提是对己方没有危害,所以机灵的崔十八郎很是巧妙的偷换了话题,而且很显然,这种偷换了的话题更得人喜欢。
同样旁听的还有张老实和几个受伤的士兵当然也没闲着,虽然这种谈话的机巧不是他们所长,但并不妨碍他们彼此间挤眉弄眼的自得其乐。
还是离开了的罗开先说的那句话,对这座大通间病室的所有人来说,外面的事情确实不需他们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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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 八卦的赫尔顿()
用话语安慰了病房的一众人等无需忧心,也就是说,罗开先接下了十八郎被袭这事的手尾。
若是按照这时人的构想,那个杨姓纨绔子能在开封府内横行不轨,想必家中有着滔天的背景,没准就是宋庭的高官显贵,甚至可能是联系到赵宋皇族,多数人只要想到这里就会打退堂鼓了,毕竟宋国是个庞大的帝国,这开封府的势力肯定错综复杂,寻常人想要做点什么,绝不会那么容易,至少守在病房外感慨的赫尔顿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心事重重的罗开先走出病房之后,他就迎上前低声说道:“将主,十八此事……不易处置。”
“嗯?”罗开先稍一错愕,他没介意赫尔顿的判断如何,而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查探清楚那杨姓纨绔子的底细了?”
“确实有些眉目……”赫尔顿一边说,一边引领着罗开先向这所庄院的主宅走,“将主,这边走……那个杨姓纨绔子全名杨景宗1,原本是开封府城北富户子弟,按宋人的评说,这人贪博惫赖,我问过几家西来的坐商,意思是喜好赌博胜过自己性命,还经常赌输了放赖……简直与泼皮混混没甚两样!”
“如你所说,这杨景宗出身并不高,却能如此妄为,想必是有人护着他?”听赫尔顿绘声绘色的诉说,罗开先也不扫兴,随口附和了一句。
“将主所言不差!”闻听自家主将搭腔,而不是责备自己,赫尔顿感觉自己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那杨景宗是无赖子,他父亲与伯父均却是在职的武职官,这类官职却是附和宋国皇族选妃之基准,这杨家有一女儿就被选为皇帝的女人,按照宋人说法,现在是很受皇帝喜欢的妃子……”
罗开先何尝关注过这类的琐事?
他原本读史的时候,偏注的更多是军事变革之类,这会儿听了赫尔顿穿插着拉丁语的解说,停住脚步琢磨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按赫尔顿你说的,这杨景宗该是有个姐妹是现任宋国皇帝的妃子,而且还很受宠?”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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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了一半,占位,稍晚全部贴出来。
第七十八节 夜难眠 上()
当罗开先返回赫尔顿精心准备的主宅时,已经时值戌时末,女汉子侍卫告诉他两只小娘感觉有些疲累已经睡了,他不想去打扰睡熟的两个女人,只好找到书房钻了进去。
书房同样是新近布置的,赫尔顿了解他这个将主的喜好,特意布置得很是宽敞,除了贴墙的书架上还有些空荡之外,书房里甚至还专门设置了一个用来临时休憩的睡榻。
除去身上披着的大氅,外袍同样扔到还没正式使用的书案上,罗开先把自己扔在睡榻上,思虑起了远近的一切事情。
之前与赫尔顿的对话,可以说是虎头蛇尾,并非他不想继续下去,实在是他有些心绪不宁。
这种纷乱的心态,并非是因了某人的言语,或者有人敌意冒犯以及冗杂的琐事,而是自靠近开封府的那一刻才有的。
前文无数次提起过,自从到了这个时空,罗开先的身上莫名多了许多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比如至今还让他摸不清头绪的斧子纹身,比如同样莫名认主的指环,比如无师自通的所谓精神力感应,还有他仍旧不断被强化的身体以及同样在不断有所进境的记忆力,尽管后两样的增长正在变得衰减……但这超脱常规思维的一切,除了让他偶尔的沾沾自喜,剩下的只有困惑。
当然,这样说或许有些矫情。但是在罗开先看来,不受掌控的能力说不准就是潜在的危险,没心没肺的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那才是蠢不可及的想法。
带着这样的认识一路走来,逐步掌握变化的同时,他也从曾经翻看的某些杂书中寻找答案。如今在他看来,自己身上的变化该是超脱他认知范畴的强化,身体强化的效果他自己也摸不清底线,因为从未有机会受到极限的测试——他一个统兵的将军根本没机会亲身涉险;但是精神方面就不同了,这种常人无法察觉的能力可以让他不停的测试,迄今为止,也算是少有所获。
只是,这份收获同样无人能够知晓。
罗开先觉得自己身上所谓的精神力,像是后世所谓道家系统中的神识,也像是佛家传说中的心眼,或者套用后世他所知的全向扫描,也有雷同之处。而且随着时日而愈发熟悉的认识,他发现这种能力更像是一种身体上多出来的功能,而且正在变得成熟起来。
举个例子来说,把他在君士坦丁堡、第比利斯还有如今的开封府,作为三个不同的节点,那么最早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他的这种能力就像是白内障患者的中期——透过毛玻璃看世界,到了第比利斯的时候,则是治愈了一半,是到了开封府这里的时候,则是基本等同健全人了。
这种还在不断完善的能力,同样好像初生婴儿脱离母体之后逐步成长成熟的视力,所以罗开先用自己习惯的理解方式,在心底命名了一个名字——精神视觉。
精神视觉这种能力并不能经常使用,并不是因为能力限制的问题,而是因了人的心理适应能力。
无他,正常人类肉眼的视觉范围无非是垂直150度水平230度一个压扁的锥形体,这种所谓的精神视觉则不同,它是以人为核心的球体!所以当人站在可以清晰感知脚下‘半透明’的时候,那种‘凌空’站立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罗开先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同样还是血肉之躯,同样会有那种抹不去的眩晕感——这是生理特征1。
好在从一开始,这种能力就像睁眼闭眼一样可以轻易操控。
早晨离开荥阳之后的路上,他就在时不时的用眼睛和精神同时体察这个古典国度的一切。期间的风土人情暂不必说,午后绕行开封府外城的时候,在罗开先的精神视觉里面,不远处的开封府并不是个平面发展的城市,而是更像一个层层叠叠的空间!
愣神之后,用眼睛去远望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精神视觉中的并非完全真实,视线中的开封府依旧是个符合这个时代的古典城市,更没有多层,而只是平地上发展的城市。
错位发生在他的精神视觉中所感应到的地面以下!
在继续了一段行程之后,他通过眼睛与精神对比区别,才想起后世一个传闻——开封的这片地方是个不断被毁灭与被重建的所在,后世人称叠城2。
而在他罗开先的眼前,这座开封府城的地下,至少还有着两个不同时期的城市——唐时的汴州城、春秋时代的魏国大梁都城。
当罗开先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再去对照来看,便发现了许多常人绝不会见到的细节——地下的两层城市比地上的开封府更为古旧,虽然能从构造纹理上分清脉络,但明显是有诸多的破损的,而且最大的不同是,地上的开封府活动着的是宋国的百姓,地下被掩埋的废城之中,残留着除了还在泥土中保留着框架的建筑,还有的则是没人知道名姓的尸骨!
在精神视觉中,罗开先总是能察觉到无处不在的一具具没了血肉宛若石头一般的骨架,除了处于最外围的某些被埋在地下的坟墓之外,多数处于不同层叠的骨架的原主人显然不是正常死亡,从它们的动态和姿势来分析,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突如其来的洪水或者战争毁灭了不同时代的一切。
罗开先不是没见过死亡的初哥,战场厮杀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是即便见过后世太多所谓人文灾难的他,也不禁为这个时代的残酷而震惊——好在他习惯性的木头脸使得并没有在白天的时候显露于人。
他的震惊并非没有缘由,比如地下某段该是城门的位置,那周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塞满了不同姿势的尸骸,那些尸骸不单姿势充满了扭曲,甚至大小都不同,很明显那并非是寻常的瘟疫丧坑,显然是用尸体堵塞城门造成的结果——什么时候才需要用尸体或者活人来封堵城门?
答案不言而喻。
而另有一段该是城市街道的位置,铺就了一层姿势扭曲的尸骸,尸骸中间夹杂着乱石与断折的树木枝干——那该是洪水来袭的时候所造成的苦难……而这一切,所谓的“历史”上,从未曾有过记录!
仅仅从开封府东北绕行外城至南郊,这么一段不过二十多里的路程,类似这类的“景致”可说非只三五处……
因为看到了太多旁人无法见到的东西,傍晚抵达这座庄园的时候,罗开先甚至没什么兴致巡视,连见到崔十八郎安然无恙的惊喜都欠奉。
这样一个夜晚,窗外明月高悬,按时节推算该是腊月中,他一个人仰面躺在睡榻上,却难以安眠思绪万千。
秉直而言,罗某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在他看来,只有那些所谓的诗人或者某些喜欢扮演公知的人,才会有那样的“情怀”。
但是,一路见识了太多“落后”的民俗,再到这时代常被后人誉为“中古时代最繁荣兴盛的东方帝国”的都城,偏偏这座都城的地下就是层层叠叠的废墟,地面上纷扰的人群与地下废墟里堆叠的尸骸……
如此强烈的反差,对于已经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罗开先来说,怎能无动于衷?让他怎能如过往那样对自己说“人皆有一死”?然后安然成眠?
罗开先只是“神经大条”,而不是“没心没肺”,两个词都是说人承受能力强大,却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是抗压能力强,能够抵抗各种心理压力,后者则是万事不走心,也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唯我心态。
向来喜欢把责任扛在肩上的罗开先显然无法做到不闻不见,所以,失眠也就在所难免。
忧国忧民,哦不,眼前的国并不是他的国,所以简洁一些只能称为忧民——东方这片土地上所遭受的苦难该有多少?
一旦他这个外来者有所行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变好还是变坏?
比如眼前,因为崔十八郎引发的事情,他罗某人找到那个杨景宗一刀砍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数?宋帝赵恒即便不会在意,也会为了避免皇权受损而有所举动,至于会有何举动,现在难以推测,但是可以预见的是,情况必将不再如眼前一般平静,那么连带这次购粮的事情也势必受到影响……
推而广之,他若率着灵州十四万人高歌猛进四处征伐,带来的后果会如何?他这么躺在睡榻上闭着眼睛想也能推测得到,首先会导致手下良莠不齐,而随着初步的势力范围扩大,必定会让核心人员分散,届时,在权与利的诱使下,会产生什么的变数?人心不稳已是好的愿景,离心离德亦是不无可能!
而肆意而为的终了会如何?结论只能有一个,必将是自取灭亡!
不过,因此而变得畏手畏脚可不是他罗某人的性格。
躺在睡榻上的罗开先推算了半个晚上,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万事还是应了他在后世曾经听过的一句话,“诸事皆需小心求证,大胆而行”。
如今静夜细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初抵这个时空的时候,所发的那个宏愿究竟有多么恢宏——改变东方族群性格,细细算来,改变一个族群的性格要比后世的变性手术艰难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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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生理特征,人是脚踏实地生存在地面上的物种,这是基本的生存特征。恐高症不止是因为心理,更因为凌空而立打破了人的生存习性。猪脚面对的这种局面,可以参照考虑如今正热门的高空玻璃栈道,那玩意儿可不是说笑。
2叠城,确有其事,至今仍为半开发状态。实际上,猪脚所在的时代,叠城还少了一层——宋都汴京,黄河下游地势在历史上经历过无数次的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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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这一章真的不好码,猪脚真正开始触及宋国这个古国,当然不能再保持之前路上的悠然心态,所以……改了足足六次,最终还是确定这样了,算是作为猪脚心态转变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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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节 夜难眠 下()
时值夜半,圆月开始偏西,想了半宿事情的罗开先觉得肚子里空荡荡地实在不舒坦,他不想去打扰辛苦值夜勤的哨兵,径直起身,点亮桌案上面安置好的牛腿蜡烛,准备犒劳自己开始叫苦的肠胃。
随身空间这种物事,在这种琐事上是最为方便的——只要准备充足,衣食住行的装备都可以塞在里面。
一大盒早在灵州就烹制好的酱汁牛肉,一陶罐煮过的热牛奶,一张与新出炉没甚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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