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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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 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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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且说正题。

    被新婚娇妻安抚得心境平和了下来,罗开先便开始了接下来的忙碌。

    宋国在部署绥州的驻军或者说边军总有二十八寨,眼下因为时局安定,驻守的边军或调拨或遣散,仅剩下了十四寨。

    鱼骨寨相邻的几处营寨并未空置,那里的几个军寨每个尚有数百或上千不等的宋国军士,从地势上来看,鱼骨寨处在几个宋军营寨的外围,属于防卫兼且监视的范畴。随行的亲兵感觉有些不爽,罗开先对此却未有异议——按照他的理解,若是宋国边军对他们这一行众多人没有丝毫防备,那么只会有两种原因,一是对方严重失职,二是对方有所图谋。

    很显然,前者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后者则绝不是任何人所希望看到的,包括刺史李继冲。

    早饭过后,整理好仪容,罗开先带了五十亲兵开始四处走访——他要忙碌的事情很多,首先要做的并不是拜访各处宋国官员,而是筹备之前李姌提过的祭祀一事。

    所谓祭祀,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举动——掩所有人耳目,包括罗开先身边的“自己人”,因众人皆知这绥州是他罗开先的祖籍所在,他若是不做点什么,反倒显得迥异于人——按照东方人留恋故土的情怀,远归故土的游子怎能不拜祭先人?

    当然,祭祀本身也是罗开先缅怀后世的一种精神寄托。

    入乡随俗也好,纪念自己的本心也罢,按罗开先的思维逻辑,做戏要做全套,为了避免让人摸清自己的底细,也为了少些不必要的麻烦,更是罗开先正式接触东方族群的开端(之前的工匠营后人和散落在西域的流民显然不能算东方族群的主流,他们或多或少都丢了祖辈的传承),所以他并不介意做些表面功夫,比如说祭祀。

    祭祀这种事情,在后世大多不过是为了安慰人眼的过场戏——无论东方还是西方,但在这个年代,却是相当重要外加麻烦与琐碎的一件事。

    好在绥州虽是边镇,却也并不缺乏人口,眼下非是战时,二十八寨中的主城寨里面也并不是只有宋人边军,照样还有平民和商旅,借助刺史李继冲的人情关系,还算顺利的请到了几个通晓祭祀礼节的年迈长者——不同于旁事,哪怕是为了彰显诚意,祭祀这种事情还是必须罗开先亲力亲为的。

    包用了主寨当中最大的酒馆,当着几位长者的面,几句客套之后,罗开先开口直入正题:“诸位长者,罗三幼时曾听家中长辈倾诉故土之景致,如今万里归来,观故土风情,却难辨东西。如今某想遥祭一番家中先人,不知几位长者何以教某?”

    诸老中为首的也最年长的一位是时下绥州本地大姓杨家的族老杨犒,这杨老汉稀疏银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扣着一顶土黄色沙狐皮帽子,脸上留着一把同样银白的长胡子,身上一件黑色皮裘,看不出质地,制作考究,显然并非凡物,或因家境关系,这老汉脸上沟壑不多,一张红润的脸配合银白的须发,卓有鹤发童颜之感。

    这老杨犒显然不是个莽撞人,听了罗某人的话语,眯了眯眼睛,捻着胡子问道:“不知将军祖上可还有人在这绥州?为何不寻族中长辈探寻?”

    罗开先拱拱手,恭敬回道:“不瞒杨老丈,罗三祖辈自先唐安史之乱时迁出绥州,之后辗转流于异国,至今已逾二百五十年,罗三初回祖地,便是想寻根问祖,亦不可得……”

    “二百五十载?!”几个老者不约而同地彼此相望惊异了一番,为首的老杨犒轻咳了一声,续问道:“敢问罗将军,可知贵府祖地之方位?二百五十载之久,即便回返祖堂翻阅家志,也难有所得!老朽几人均已年近花甲,若说五六十年之事,尚可诉说一二,但二百五十载……太久远了,请恕老朽几人无能为力。”

    “不敢劳烦长者尊称,某家中行三,但请直呼罗三郎即可。亦不必几位老丈大动干戈……”罗开先又谦让了一句,才继续说道:“确如杨老丈所述,二百五十载太过久远,期间诸般人事皆已沧海桑田。罗三亦不指望寻得昔年祖地,只求在主寨北方寻觅一块风景秀丽之地,暂充做祖地祭祀一番。”

    “如此……”杨犒细细思量了一会儿,止住左右几个老兄弟的议论,轻声说道:“老朽檀越了,不知三郎寻地何为?若是不寻祖地,既是祭祀,何不寻些道士和尚做些法事?”

    罗开先坦然说道:“罗家昔年非是绥州本地望族,彼时时逢战乱,即举家迁走,连祖园(墓园)亦不曾留存。如今时距百年,昔日故宅恐早成荒土,莫说罗三不知祖宅何在,即便知晓,也无任何凭契,徒惹人心纷争,此非罗三之所欲也!今某家率部众据有灵州千里之地,何须因祖地寸土与故国乡梓无谓纷争?”

    “三郎高义!”一番话下来,不管是一旁倾听的几个老者,还是心中有所迟疑的杨犒都为之动容。

    “不敢当长者之礼!”面对冲着自己抱拳作揖感谢夸赞的几个白首老汉,罗开先无法去一一托抬,只好同样深躬还礼,之后继续解说道:“至于之前杨老丈所问寻地何为,罗三谋划寻一无主之地,暂作祭坛,为家中逝去先辈立一座衣冠冢,待过几年时局安稳,建起家庙,起一处别园,留作每年祭祖之用。”

    或是因为有了之前罗某人不做纷争的话音,几个老者忽然热情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着,“罗家三郎,俺们宋国与党项人不会打战了?”“三郎,建设别园可需要人手?”“罗三郎,老夫祖居后山有诺大土地无人耕作,正适合作为墓园之用……”

    “都闭嘴,七嘴八舌,成何体统!”老杨犒把一双眼睛瞪视了一圈,翘着胡子喝了一通,才转对罗开先说道:“三郎莫怪……近年来,朝堂与河西党项常有纷争,去岁才稍有安定,朝堂上那些士大夫把边军儿郎遣去北疆,眼下绥州却有些萧条,除开些许农务,年轻人无所事事,又因担忧战事再起,有那不服管教的,每日不是揪扯打闹,就是留恋赌坊,几个老匹夫家中也难有安稳。故三郎一说几年后时局安稳,便乱了手脚……”

    随着杨犒的解说,适才几个乱了秩序的老者脸上难免变得有些讪讪,眼中却流露着莫名的期盼。

    罗开先不为已甚,毕竟在座的都是长者,他坦然说道:“杨老丈无需介怀,罗三非是不通人情之辈,几位关切战事之心,罗三自是省得。至于今后是否会如眼下般平和,还看宋帝与朝堂那些士大夫,罗三在灵州与党项大统领李德明约为盟友,绝然不会轻启战端。罗三此番东来绥州,即为祭祖之事,绥州刺史李继冲早已知晓,亦并无虚言!”

    “到底是老河西的骨血!”夸赞一句,老杨犒点了点头,却对罗开先未做任何置评,只是顺着罗开先的语气,同样坦然而坚定的说道:“三郎不曾用谎言欺诈俺们几个老朽,老朽这里也给三郎一句爽快话!三郎非寻常人,寻地建祭坛,甚或之后建家庙墓园、别院,些许小事,均可交由老朽几人,必保不需三郎劳心!”

    至此,事协矣。

    ……………………………………………………

    附:老家事情告一段落,回京之后照例是琐务缠身,耽误了几日更新,在此对诸书友道歉了。笔者也不想如此拖沓,但入v之事见不到踪影,甚至看不到收入,此书的各项数据始终难以提升,情绪上来,难免自我怀疑,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厚皮求微信打赏,只不知有多少书友还在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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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美酒闲话 上() 
在东方人的传承文化中,有个字眼很难用简单的文字或话语来解释,那就是“义”。

    在这间半是窑洞半是木楼的糊着窗棱纸只能半透阳光的酒馆里,老杨犒一共赞了罗开先两句话,前一句话是“高义”,后一句是“老河西的骨血”。这样的话外族人很难搞懂,但对于罗开先来说,前一句是赞美,后一句是接纳与认可。这一点,即使他这个来自后世的战争怪物也能轻易而准确的领会。

    千年的时光流转,许多事物都在变迁,包括语言在内。

    但是许多无声存在的事物却是自有传承谱序的,比如说族群的综合性情——这类说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很少会有大的变革。事实上河西人的爽直脾性,直到后世都有所继承。

    作为正统的河西人,即便是来自后世的罗开先就是最好的例证。

    与绥州的几个老者一样,他很好的继承了这种性情上的特色,当然还有作为军人的那种“宁在直中取,莫在曲中求”的大丈夫气概。

    这种性情或说处事风格的雷同,大大地提高了彼此之间的认同感。

    当然,作为开始走向上位者状态的罗开先来说,即便诸事并不如他所预料,他也不屑于用谎言来欺诈一些老人。

    而对于绥州这些乡老来说,高大健壮又有一班得力手下的罗开先变得没有传言中那么神秘,反而倒像自家有所成就的后生子弟。

    这种闻名不如见面的落差感,当然会让他们觉得亲近。

    要知道,在这个纷争的年代,能够在绥州这种边镇活到诺大一把年纪的老家伙们,或许不是什么顶尖的人瑞,审时度势的本事估计已经融到骨头里了。归根结底,这些老家伙可都称不上甚么老实本分的人物,夸张的一点来说是一群老狐狸也绝然不会有错。

    选择与这样的一群老家伙而不是赵宋的青壮驻军打交道,罗开先的目的很简单。首先是节省自己的时间与精力——那些边军或许懂得征战,又怎会清楚祭祀之中的学问?其次,罗开先想的是,通过接触,可以更好的来了解时下这片土地上的风土人情——年轻人或许会因为情绪化而莽撞,这样的老家伙可不会盲动,他们或许会因为年老而失于保守,但他们也可能意味着“老而弥坚”。

    而且,同时有一点,这样的老人们对世情的把握、对周围人的影响往往是无声而深沉的,对时局的掌控或说影响力,也更是潜移默化而又无处不在的。

    最后的这一点,恰是罗开先最看重的。

    于是,在交了怎样筹办祭祀事宜之后,这场在酒馆里面的会面并没有结束,反而坐在一起闲谈了起来,这气氛也变得愈加热情而浓烈。

    绥州地处这时代的边疆,却依旧保留了正统的汉家习俗——分餐制的小桌而不是后世的大圆桌,摆了上来,酒家的掌柜吩咐人送上了精心烹制的食物。

    罗开先吩咐亲兵搬上来一个过膝高的橡木桶,里面是密封存置的希腊葡萄酒——这东西当初买了许多,如今还剩下有百多桶。然后在众多老者的目光探询中,朗声说道:“诸位老丈,此为罗三自两万里外之西秦带回的葡萄酒,不似我东方酿酒甘洌,却尤适合长者养生之用!”

    “葡萄酒?来自西秦的?”捻着花白胡须的杨犒同样很好奇,忍不住叹息道:“早有耳闻西人善酿果酒,三郎远从万里之外带回,路上定然不轻松!不过可惜老夫酒量有限,只能尝尝鲜,三郎你这手笔正对那个酒葫芦的胃口!”

    说着话,杨犒还抬手指了指一旁瞪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红脸老汉。

    这老汉姓张,名继尧,号酒公,年不过六旬,身材高大壮硕,他的脸上有个最显著的特征——红鼻子,显然不是风吹雨淋雪冻的,而是常年饮酒造成的,而且因为好酒,他的大名反而不如名号为人所熟知。

    “十四!快回家找你九阿娘,把吾那套琉璃杯拿来!快点!”酒公张酒公嗒了几下嘴,头也不转的招呼身旁的长随晚辈,嘴里吩咐道。

    老张身后被称作“十四”的晚辈长随显然是个机巧的,闻听吩咐也不探问,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众人表情不一,却不约而同瞧着新鲜,没人关注这类的琐事。

    过了一会儿,见罗开先的手下人把橡木桶上的软木塞挖开,镶上一个硬胡桃木制的小型水龙头,张酒公转头向着罗开先问道:“罗家三郎,西秦人都是这般挑弄葡萄酒吗?看着好精致!”

    因后世见识过太多的东西,身旁又有大把喜欢酣醉的战友,所以罗开先本人虽不欢饮酒,对酿酒之类的工序却不陌生,听到这张酒公询问,遂语调舒缓的解说道:“这酒是从西秦那边一个叫做雅典的城市购得,这种木桶是橡木制作的,哦,橡树和栎树很像,木质坚硬,不易翘曲,用之装酒,不会有杂味,反而会混合木香……至于那取酒的笼头,是罗三命工匠空余所做,旨在防止倒酒时溢撒,或者沾染灰尘污了酒液,岂不可惜?酒公以为然否?”

    拣自己了解的用这时的语言讲解了一番,罗开先心里想着路上未曾找到红橡树那类的种子,否则在河西这方土地上培育一些高大的红橡树才是完美的景致。

    张酒公当然是猜不出罗开先心事的,待到听这长人解说清楚,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掌,“三郎好心智!俺老张一辈子好酒,旁事不清,但有一样,今日能见如此精致酒器,不亏此行!”

    “你这酒葫芦!罗家三郎请俺几位过来是为议事,非是叫你品酒!”老杨犒盯着张酒公笑骂道,说罢手掌还在身前小桌上拍了拍,才转对罗开先说道:“三郎莫怪,这酒葫芦虽然贪杯,却从不误事,他家中有酒作、木作、石作方面的大匠。日后你那墓园需要建设,找他绝然不会有错,至于工钱,依老朽来看,不妨折做酒水……这酒气温幽香,又远路而来,想必价值万贯,就以这酒做范例,只需十桶就足以支付建造百亩园林之费用!”

    “使得!使得!”因为安插笼头,一丝酒味从木桶中溢了出来,张酒公抽动着鼻子,摇头晃脑的附和道:“犒哥此言甚妙!三郎以为如何?安心,老夫也不托大,不占你晚辈之利!这酒来自……甚子雅典,老夫也不知那是何方,但有一点老夫深知,长路值万金,不说这酒品味如何,单这一路耗费就能抵俺建园的功夫,尚且绰绰有余!如此……择日三郎你选好地方,建园所耗石料木料俺老张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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