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算是纯粹些的文人。
张家人想要掺和进军队来?老罗只能呵呵了,他们可没有那个胆魄,因为搞不好一次盗匪的遭遇战都会让他们莫名其妙的丢掉性命。
说远了,看着阿尔克骑着马返回前端的侦查位置,老罗心里完全放松了下来。
对于与突厥人的遭遇战,老罗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出发之前有些担心,如今终于接触到他们的消息了,老罗的心情反而宁静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才是最令人头痛的,既然敌人已经露面,剩下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不是老罗狂妄自大,而是如今的东归队伍已经基本整合完毕,不敢说在中亚无敌,有了骑兵校的带头作用下不至于不战而溃,而骑兵校这段路途上不停地剿匪已经有了一番摸样,至少充当战场上的刀锋是没问题的。
与此同时敌人既然不敢正面迎敌,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和东归队伍进行正面抗衡!
如今应该是突厥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伏兵之策已经被发现,估计他们万万想不到老罗手中有望远镜这种作弊的利器,攻守异位,突厥人丧失了主动权,接下来的结果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地对地导弹之类的大杀器,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基本都发生在视线所及之处,士气对等的条件下,比拼的完全是双方组织效率的高低。动作快一拍,就能挡住射来的箭只,就能防住刺过来长矛,
这种完全不同于热武器时代的战争更能激发男人心中的热血,就像老罗这样的男人,只是他不会喊什么激情澎湃的狗血话语,只是沉默的一遍遍擦拭手中的冉裕长刀,眼光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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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夜袭战(上)()
达姆甘南面的这片土地,注定是个战事频发的地方,东面是圣阿丽格丽盐湖,北面是马扎尔海沿岸的青翠山峦,库姆塔奇高地上虽然满是荒滩,但到处都有绿洲的分布,至少在中亚的遍布荒滩沙漠的地方,这里就像宝石一样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
站在平坦的露营地边上,老罗的思绪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芒沉寂了下去,“老程,手下的儿郎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虽说我们的士卒已经闻过血腥的气味,指望他们冲阵还是不合适的。”很难得的程守如说出了这种体恤士卒的话语,或许是见识了在拉伊城外的那场屠杀,许多兵士在事后都是呕吐的难以吃下饭,所以他对自己手下的承受能力有些保守了。
“不,不需要冲阵!”老罗轻微的摇了摇头,“守备队不需要冲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守住主营,这个我早就重复过很多次了。今晚你的守备队的作战要领就是轮班休息,防止对方偷袭。”
“可是据说敌人有至少五千人……只有一千四百人的骑兵校怎么能对付那么多人?”程守如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按照冷兵器交战时代最基本的对等原则,士兵数目相当才是对抗的根本,以少胜多多数时候只是个例。
“谁说战争一定要面对面的冲杀了?眼下的突厥人肯定是乌合之众,时间仓促之下,他们没可能从伽色尼调精锐来对付我们。”老罗没等程守如的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峦,“现在他们的人都待在那边的山上,山间的商道只能勉强容纳偏厢车通过,所以突厥人肯定准备了很多滚木礌石之类的玩意来招待我们,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走在山道上被落石袭击,我们的队伍肯定会崩溃……对方的首领是个喜欢用智谋的家伙?”作为将门子弟,程守如的反应确实不慢。
“没错,对方的首领应该是个聪明人。不过这不是全部,这样的举动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对方的五千人只是乌合之众。如果是突厥人的精锐,依照时下突厥人在这片土地上的习惯,他们会这样不做一下试探就准备埋伏我们吗?”不能不说老罗这种人就应该属于战场,明明说的是数目上千的敌人,在他的口中就好像那数千的敌人不过是教练场上的稻草人一样。
程守如有些无语,即使是乌合之众,用刀砍也要砍杀一阵子的,就算是骑兵校的人经历的杀戮比较多,用来对付至少四倍的敌人也只能说是狂妄了,这可不是在沙盘上做军事推演,一旦有所失误,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人命。
老罗瞧了瞧程守如一副怀疑的神情,也就不再多做解释,“老程,你的任务就是完全按照预案守住有可能的敌人突袭,至于主营之外的任何情况,都不需要在意,保住所有家眷和工匠的安全就是胜利。”
话说到这种地步,程守如再怀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老罗才是整个队伍的安全主将。即便是怀疑,他也只能压在心底。如今他只能希望这个罗姓长人没有被前一阵子的顺利冲昏头脑,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
望着程守如离去的背影,老罗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光凭话语是很难说服人的,只是没想到同样是军人的程守如也不看好己方的战力。
从程守如的反应就能知道,曾经的唐人营如今的东归队伍还需要多几次胜利才能振作起敢战勇战的精神,老罗不禁在心底暗笑自己,还是有些急于求成了,一只纯粹工匠队伍中走出来的军队,能够因为一位强势的族人,就敢于贸然踏上万里回归的路途,已经是难得可贵的勇气了,指望他们在心底对抗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的人多势众的突厥人?还是未免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一切回到原点,所有的话语加起来都没有一场实际的胜利具备说服性,老罗紧了紧拳头。
月亮从东方露出脸孔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子夜了,一阵噗噗的马蹄声传来,这是在马蹄上缠了布的声响,阿尔克带着几个斥候队的人从阴影中涌现了出来,暗号对正之后,那张瘦长脸出现在老罗的面前,“主人,山上的敌人都休息了,傍晚的时候他们有好多人聚在一起争吵了很久,应该是注意到我们的主营扎在这里了。”
“有没有劫杀到敌人的斥候活口?”老罗对阿尔克的机敏并不担心,从士麦那到这里,这个西哥特人仿佛天生就是吃斥候这碗饭的,如今这个阿尔克手下带的家伙似乎也都继承了这一点。
“没有,我们的人下手都太狠了,而且时间仓促,根本不能留手。”阿尔克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遗憾的表情,月光的映衬下那张涂了眼影的脸看着分外诡异。
老罗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厮就是喜欢涂眼影的习惯不好,这张脸晚上看着和鬼差不了多少,“算了,你带路,我和你一起,亲卫队和骑兵校的一百人跟随在后,按计划行事。”
同样把马匹的蹄子用麻布包裹好,只要不是踩在光滑的石头上,不用担心马脚打滑,中亚的荒漠正好成全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技巧,数百人没什么声息的开始赶向几里之外的山隘。
白天时候,东归队伍没有按照突厥人的预计走入他们设定的陷阱,如今肯定处于慌乱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自己只会带着三四百人发动夜袭,有心算无心,偷袭换偷袭,就看谁的手法高明了。
为了弥补人数的不足,老罗除了亲卫队的一百人,另外从骑兵校抽调了一百射箭的好手,加上斥候队善射的百多人,有了夜晚的掩饰,在几里的山峦处不求杀人只需制造混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于骑兵校的其他人,早由冈萨斯率领绕路赶向了山谷的出口方向,待到山峦上出现混乱,他们将负责劫杀逃命的人。
这种战术冒险吗?肯定的,但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不算冒险呢?老罗对自己的战力有信心,但是这次对手下人的要求却没那么严格,战术指令是首先保全自己,然后是扰乱敌人,最后才是有效的射杀敌人,并不要求与敌对拼。
拿战场做试金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老罗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次战斗,更是要在这些人中间选拔出胆大心细的符合他本人偏好的特种战术的苗子。这个时代可没有特种战术这种思路,动辄万千人的交战在他看来实在有些费力不讨好。
当然不能否认大兵团作战的那种山崩海裂一样的压迫性,以及对于征服一方土地的震慑作用,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达成某种战略目的,大兵团作战却不见得会适合,而且很可能就会得不偿失了。
这也算是老罗在这个时代的一种新的尝试吧。
距离敌人的最外围位置还有一里的时候,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所有人下马,留下几十个不擅长弓箭的战士看守马匹,余下总数三百多人的夜袭队伍,按照每组五人的组合方式,开始像寻找食物的蚂蚁一样纷纷涌上不同的方向,为了防止误伤,每个人脖颈的位置都系了一条红色布带,火光起来的时候,这种色彩将是分清敌我的最好标识。
没错,突袭这种事情,杀人不是第一位,放火才是制造混乱的最好方式,老罗给每个人分发了几个装满火油的陶罐,这种玩意儿只要点着了扔出去用来烧毁帐篷是最好的东西,至于粘到人的身上——那种效果估计没人愿意亲身体验。
因为山顶地形的限制,突厥人布置的帐篷又需要保持隐秘——蒙骗东归队伍,所以他们歇息的位置很杂乱,而且或许是因为时间的匆忙或许是因为突厥人的粗疏大意,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们就没有这个习惯——突厥人竟然没有在营地外围设置陷阱,这给了夜袭的战士们提供了良好的机会。当然对于老罗这个有精神力作弊的家伙就更不是问题了。
战士们在忙碌,他当然也没闲着,一边快速奔走,一边仗着远比他人射程更远的弓箭和没受多少黑暗影响的视力,开始狙杀一切出现在他视野内活动的岗哨。凭借这一路来的历练,他的箭术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粗糙,铁胎弓下二百米内露头的人全部成为他手中铁箭的直射目标。
凭借老罗越来越超越常人的体力,他甚至可以连续不断的开弓,感觉如果不是需要不停的选择目标,恐怕能够接连不断的发箭,当然,那只是一种感觉。
老罗身边的人是奥尔基、努拉尔曼以及两个唐人营出身的战士,随着老罗的箭只射出,他们收起惊愕的目光,开始把背在身后的陶罐点燃,然后用力的抛出去,陶罐在地面上摔碎,或者泼洒在帐篷上,一片片的火焰开始燃烧了起来。
不远处和更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同样在绽放开来,在月光的温柔照耀下,交相辉映,突厥人的喊叫声开始传播了开来。与月光的温柔相比,他们的叫声显得格外凄厉,老罗虽然听不懂他们喊叫的内容,但想来不外乎“着火了,救命”或者“有人偷袭”之类的示警声音,他开始在火光中寻找指手划脚的身影——那肯定是突厥人的指挥者,打散了指挥,突厥人就会彻底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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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夜袭战(下)()
突厥人埋伏的这处峡谷并不长,蜿蜒的地形,估计也就不过三四罗马里的路程,换做东归大队人马穿行,前面已经出谷,队尾的浮空车估计还在谷外。所以老罗猜测他们只是要打乱东归队伍的秩序,重点是打击众人的士气,然后会在达姆甘进一步攻伐,从而吞掉整个东归队伍。
不能不说策划了这次埋伏的突厥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他没有预料到老罗手中的望远镜,如今更不会想到东归队伍刚刚扎营,都没有休息就发动了夜袭。对于突厥人来说更致命的是他们准备了突袭敌人,却没有防备敌人突袭自己,甚至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在山顶的布置的人群只是休憩在灌木丛和乱石之间,或许他们认为有乱石的遮挡能够掩饰自己的身影就已经足够。
在这一刻面对老罗和他的手下扔出的火油罐,灌木丛成了火墙,乱石更是成了阻碍行动路线的绝壁,而且夜袭敌人扔出来的火油罐这种东西溅射开来,散落的油滴多数会直接快速的形成一片火海。
夜袭的几百人分散开来,在数里的山峦处如同洒进大海的水滴,朦胧的夜色掩映下,更是难以被慌乱的人群所发现,随着他们的穿行,开始时只是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十几分钟后演变成了辉映山巅的烽火带,如同整个矮山已经开始蒸腾了一般。
山顶本就缺少灭火的水源,扑腾的皮袄或者挥舞的树枝根本不能阻挡火势的蔓延,原本还在张罗灭火的突厥人再也承受不住了,只是少部骚乱的山顶营地顿时变得如同喧嚣的闹市,火势也越来越大了。
“撤退!到约定地点集合!”再次射杀了几个指手划脚的一身华丽袍服的家伙,老罗暂时没发现值得射杀的敌手,缭绕的火势却让人再难以让人靠近。为了避免手下人被卷入乱兵当中,他当机立断的下了撤退的命令。
火光映衬下的一项好处成全了老罗命令的有效性——至少临近的士兵可以看清老罗挥动的战术手势。
这就是这个时代作战的最大弊端,老罗一边搜罗手下士兵撤退一边暗叹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种战场信息传递的问题,难怪一直到二十世纪初的战争都在尽量避免夜战的情况,信息不畅的情况下,夜战的战术配合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处长度不过几里的山峦其实高度顶多二三百米,只不过中间的谷底没有遮挡物适合落石才被选作埋伏地,从旁边撤退的路虽然并不好走,却没能难住老罗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在老罗刻意压制步伐的情况下,他们基本都能勉强跟住老罗的脚步,无声无息的夜袭,没人拦阻的这些家伙比鬼魅更加难以捉摸。
约定集合地距离马匹的留存地并不远,因为与突厥人的埋伏地隔了一条并不宽的小溪,所以神奇的没有受到火势的影响。
“隐蔽、噤声……”老罗对着跟随他一起下山的士兵下了这样的命令,随后和这些难掩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