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一拉周云的胳膊道:“大哥,不急,现在时辰还早,等下午的时候在做安排也不迟!我们先去前面看看房子地基打的怎么样了!”
现在这北城门外面真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啊,像极了一个忙碌的大工地,测量土地尺寸的就有两三百人,挖地基的人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最靠近城墙的一批房子不足百米,距护城河更近约五十米左右,城头上的人和这盖房子的人都能互相看清对方相貌。
刘铮带着人来到这最近的一批宅基地,城头上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钱游这几日的心情可谓是糟糕之极,他一是担心粮食没了,二是担心这伙人真的攻城了自己小命不保,可谓每日都活在煎熬中,这会儿忽然看见城外有个熟人顿时指着刘铮道:“你们看,那可是刘承宗的儿子刘铮?”
钱游身边的那人他的狗腿子史俊达,史俊达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道:“确实是刘铮,他怎么会跟那些贼匪站在一起?”
礼房的典史是余正的人,这会儿余正虽然没来,可他还是天天都来看,这会儿听史俊达疑惑问,便道:“会不会是被贼匪给绑了?”
史俊达又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会,你看,那些人好似对他很恭敬,难道,难道他投了贼匪?”
话音一落,钱游脸色猛的一沉,对身边巡检司的兵丁道:“你们去,把刘承宗给我叫来!”
城头上生的事儿,刘铮不晓得,这会儿他正在跟那些工匠说着话:“说实话,冬天不适合打地基!”
尤博达不懂这个,可他就是爱插嘴,刘铮一说完他就接口道:“有甚的不合适,一帮大老爷们,还怕土冻了挖不动怎滴?”
他这大嗓门一吼,配合他那张黑李逵的脸,吓的刘铮身边那几个匠人往后退了好几步,刘铮都被这货气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道:“魏老爷子说的对,你当真是个憨货,咱们北方,有很多地方是粘性黄土,冬天上了冻,看着地面很结实,其实到了来年开春,土地一化冻,这地就变软了,到那时候打好的地基也会变软,房子就会有沉降,沉降的厉害的,房子甚至会塌了!所以我才说这冬天不适合打地基!”
尤博达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哦,是这么会事儿啊!”
魏老爷子黑着脸道:“知道了,还不给人家道歉!”
挨了魏老爷子批评,尤博达也没往心里去,他就是一根直肠子的憨货,当下就对着那几个匠人一抱拳道:“那啥,额错咧,额给你们道歉咧!”
那几个匠人赶忙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军是大人物,不懂的这些也是正常!”
说完这话,领头的那个匠人又对着刘铮拱了拱手道:“小老儿不及庄主多已!”
这老匠人姓徐,是歇马庄子上的人,刘铮庄子上的房子都是这徐姓老人盖的,刘铮也回了一礼道:“徐老伯不必自贬,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我这只是懂些皮毛罢了!”
说完这话之后又道:“徐老伯,我虽说要快造,可也不能应付公事,我晓得冬天打地基的难处,跟大家伙好好说说,这些房子将来都是要给他们住的,所以多出些力,把地基夯实了,想必也没有多大问题!”
徐老匠人躬身施了一礼道:“小老儿在这里替大伙谢过庄主了,庄主当真是活菩萨,庄主放心,小老儿都跟大伙说过了,大伙心里都热乎着呢,都感激庄主,都是下了死力气的!”
刘铮点了点头,这一礼他受下了,受的心安理得,随之又道:“如果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尽量帮你们解决!”
徐老匠人摆了摆手道:“没什么难处,只要砖窑那边跟的上,小老儿这边保证出不了岔子!”
说完这话徐老匠人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庄主,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
“哦?”刘铮疑惑的看着徐老头道:“徐老伯有话尽管说!”
“是这样的,这,这房子盖好了,能不能给小老儿留一套,小老儿出钱买,您看,行,行不!”
刘铮愣怔了一下随之道:“我当什么事儿了,不用买,给你留一套就是了!”
一听刘铮的话,徐老匠人赶忙谢道:“谢过庄主,说实话,这房子盖好后,比咱们庄子里的宅子好的太多了,若不是明年我家那小小子要成亲,小老儿也,也不会……”
“哈哈,这有什么,徐老伯放心,既是儿子成亲用的房子,自然得选个好的,到时候我亲自给那小子选一套,就当我随礼了!”
辞别了徐老匠人,刘铮又带着众人沿着路向北走,一边走身边的众人不时的问出一些问题,尤其是魏老爷子不理解刘铮为何把重点都放在了北门。
刘铮想了想便道:“这青州府城,南面出城不远就是泰沂山脉,出了东城门不远就是潍县县城,再往东大点的城也就莱州府、登州府所以没什么利润可图,往西离着不远就是临淄县城,再往西走约四百里是济南府,济南府西边大运河,按说应该把重心放到西城门外,可出了西城门不过三四里路就是淄河,想要过河就的顺着河流往北走约十五里路,那里才有桥能过去,所以这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只有北城门最合适!”
“而且大家都没现贯通山(防和谐)东东西的官道就在青州城北面吗?还有进京的官道,也是顺着这里一路向北途径德州府、河间府、保定府最后到达京师吗?”
刘铮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把他自己真实的心思全都隐了下来。
可虽说刘铮没说实话,可众人听了都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尤其是听到刘铮说过河的那桥时候,一个个的脸上都表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刘铮笑了笑继续道:“众位哥哥不必往心里去,以前咱们是江湖豪杰、绿林好汉,不曾注意这些没什么,不过如今咱们都是一军之将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不仅要能识图、看图,甚至还要能绘图,大军每到一地最重要的就是测绘修正现有的地图,还要将当地的地形地貌绘于纸上,以供我军中将帅、谋士使用!”
“我本打算过些时日请魏老爷子教授众位哥哥兵法,到时万望众位哥哥多多用心学习!”
第十三章 射箭传书()
刘承宗来到城墙上的时候,刘铮已经带着人走了,所以刘承宗没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面对钱游的诘难,刘承宗也答不上来,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在干什么。『ΩΩ文学』迷『..
刘承宗沉默不语,钱游这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又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青州府后步步艰难的情形,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骂了老半天后不仅没消火反而火气越来越大,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城外的那些粮食,那可都是银子啊,现如今这银子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如若刘铮真的投了贼匪,这粮食八成是没了,当下一怒,就叫巡检司的兵丁把刘承宗给绑了。
刘承宗也没反抗,乖乖的让巡检司的兵丁绑完了之后,被他们赶着进了牢房。
当天夜里,就有人给城外射了一支箭,这支箭很快就被送到了刘铮的帐篷里,看完了箭上绑着的书信,刘铮不屑的撇了撇嘴,老爹被抓这事儿他早就料到了,白天他带着人到城墙外晃悠也是有意为之,如今生的一切仍旧在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刘铮把书信放下,身边的魏老爷子就拿了起来,看完之后脸一下子黑了,气哼哼的道:“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周云不解的看了看刘铮,又看了看魏老爷子,问道:“生了什么事儿?”
刘铮耸了耸肩膀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们把我爹抓了!”
“啊?”周云惊的从椅子上一下子跳起来:“什么,他们把伯父抓了?好,好,很好,好狗胆,二弟不必担心,我这就带人把这青州城打下来,把那什么狗屁同知抓了,砍了脑袋给二弟当球踢!”
说完这话周云就要往外走,刘铮赶忙起身追上周云,一把拉住他道:“大哥,大哥不必担心,我爹不会有事儿的,放心放心,我们父子在这青州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我爹岂会有事?”
“哎呀,二弟,伯父都被他们抓紧牢里了,那衙门的大牢是什么地方,是鬼门关啊,进去了还有好了?你,你,你……”
你了半天,周云也没你出个所以然了,他本意是想说你不孝顺,可这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刘铮使劲的拉着周云,把他按到一张椅子上道:“大哥,且尽管宽心,父亲在这青州城中经营快二十年了,在这知府衙门里,知府大老爷说话都未必有我爹说话管用,所以即使被拿到了牢中,我爹也不会吃半点苦头的,更何况,还有我呢不是!”
周云还要说什么,却被刘铮使劲按了一下,随之刘铮又道:“白日里我为何要到城门口那露面,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知道,我刘铮在外面,就算他们不知道我是主事的,也知道我能跟主事的说上话,那些老爷们不傻,都看的明白,所以他们不会难为我爹的!”
魏博元这会儿也想通了,也跟着道:“是,我看刘兄弟是受不了什么的罪的!”
刘铮微微笑了笑道:“其实苦还是得吃一些的,这么冷的天,大牢里可不怎么舒坦!”
“那可怎么办?伯父年纪也不小了,真要跟牢里待几天,落下个病根什么的可如何是好?”周云还是不怎么放心。
刘铮笑嘻嘻的跟周云开玩笑道:“我说咱俩是不是反过来了,你才是我爹的儿子?”
“当然这开玩笑的,我不是不关心我爹,我们华夏数千年来都以孝治国,我也不可能是个不孝子,要说不关心我爹那是假的,可再怎么关心,今天也没办法把他捞出来,这样明儿一早我休书一封,让人送进城去!”
魏博元和周云这才点了点头,两人又在刘铮帐篷里待了一段时间这才各自离去。
等俩人走了,刘铮写完了一封书信后,这才叫人把胡东远请了过来,胡东远还不知道什么事儿,一进帐篷就问道:“主公,这么晚了叫我过来,出了什么事儿?”
“你先看看这个!”刘铮把箭书递给胡东远:“今天夜里巡夜的士卒交给我的,绑在箭上从城里射出来的!”
胡东远三两眼看完顿时气的哇哇大叫:“岂有此理,主公,我这就带人去夺城!”
刘铮一摆手道:“怎么一个个的都是这么急性子,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行事做事、行军打仗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说完之后把一封写好的信往帅案前推了推道:“明日你带这封信进城,找知府王家宾,如此说……”
……
转过天来,天大亮的时候,城头上守城的巡检司兵丁忽然看见打远处来了一个骑马的男人,这男人孤身一人来到了近前,马在吊桥前停了下来,端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对着城楼上的士兵大喊:“我家主公有书信一封,命我交给青州知府,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我要入城!”
乍一听,城楼上的兵丁都有些懵,等男人又喊了两遍,其中一个似是头目的兵丁才回道:“壮士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知府大人!”
小头目很快去而复返,不过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而是跟着一大批官员,众官员往下望了望,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回应,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巡检司孙白城的身上,孙白城被看的没办法了,这才探出身子对着下面的人喊话。
“我乃青州巡检司孙白城,城下何人!”
马上男人哈哈一笑道:“孙大人,这么快就不认得在下了,莫非之前与孙大人喝酒,孙大人对我说的话都是诓我?”
胡东远来了这么一嗓子,城楼上众官员看向孙白城的眼光里充满了疑惑,孙白城尴尬的哈哈两声道:“原来是胡老弟,不知道胡老弟前来有何事情?”
胡东远再次一抱拳道:“我家主公有书信一封,要我亲自交给知府大人!”
这下众人把目光从孙白城身上挪开,集中到了王家宾身上,王家宾也扯着嗓子道:“不知阁下主公姓甚名谁?与我书信所谓何事!”
胡东远鄙视的看着城楼上的人道:“某孤身一人前来,你们都不敢放某进城,当真让某看不起!”
城楼上众人一阵尴尬,过了好半晌王家宾才道:“放他进来!”
王家宾话音落下,孙白城好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放他进来,注意戒备,所有弓手弓箭上弦!”
孙白城身边那个小头目这才应了一声领命而去,孙白城是真的怕,当他看到胡东远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彻底的明白了,外面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山匪而是刘承宗的人,这青州别看城上还飘着我大明的旗子,可里面真正的主人却成了昨天被抓进牢里的男人。
他孙白城之前可是把这刘承宗得罪死了,三千石粮食,按照如今的市价,那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啊,这真是要了亲命了。
吊桥缓缓的放下,城门嘎吱嘎吱的打开,城外的劳作的灾民都站定了身子,看着那洞开的城门,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那城里有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本指望着那些大老爷能救自己的性命,可谁曾想,他们的心是那样的狠。
城墙上、城楼上、城门里所有巡检司的兵丁都绷劲的神经,仔细防备着四周,防备着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敌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同时心里也在想着,只要情况不对头立刻扭头就跑,什么都没有自己命重要。
胡东远看着城门内那一字排开的弓箭手,不屑的撇嘴一笑,骑着马缓缓的走进了城门洞。
那年岁久远的大门,伴随着嘎吱嘎吱声缓缓的关上了,把城内和城外彻底的隔绝开来。
城内城外的人是截然两个心情,城外的人心头缠绕着一丝丝的迷茫,城内的人心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一起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种置身牢笼中的感觉。
领头的士卒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道:“请这位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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