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是啊,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可不管是哪一种,对咱们来说都是不利的!”
老爷子的这对自己等人不利的说法,蒋明达深以为然:“这卧龙山庄,不管向前数多少代,都和官府不怎么对付,从这便能看出卧龙山中也是有志得天下的!”
说到这里蒋明达顿了顿才又道:“而且从公子天青出手吞下属于咱们的那漕帮四堂口看,难保他们不会学习少主控制杨应龙那样对咱们下手!”
魏博元点了点头道:“明达此言有理,卧龙山中有志坐天下这事儿,只要江湖中稍微有点的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前几年的庄主没有遇到好的机会,而今却不同了,西南有播州杨应龙以及宁王少主,中有咱们,西北有太原府李明一,万历皇帝不仅多年不上朝,还兵出四海,甚至为了凑出军费而四处派太监搜刮百姓,可以说天下乱象渐显,他们终于是坐不住了,打算竖起自己的大旗了!”
“恰逢咱们的人被困,公子天青利用他们的身份保下这近五千人,然后据为己有,就很容易理解了!”
说到这里魏博元沉吟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像明达你说的那样,他们看上了咱们,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这事儿必须跟刘铮好好说道说道!”
蒋明达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魏老,我会好好跟铮儿说说的!”说到这里蒋明达忽然笑了起来:“相信以铮儿这头狡猾的小狐狸,一点就能透!”
这时候裴秋忽然插话道:“二爷,魏老,这五千兄弟里可是有咱们百多老兄弟的,就算这五千兄弟不要了,这近百的老兄弟也得要回来吧?是不是派人跟这卧龙山庄交涉交涉?”
蒋明达没说话,魏博元沉思了一会后才开口道:“这事儿,还得刘铮来拿主意,这样,裴秋,等过几日刘铮的身子恢复些了,你再把这事儿跟他汇报一下,看看他如何打算!”
……
三天后,刘铮喝了几服徐铭心开的药后,身子明显有了好转,能坐起来跟蒋明达说上半天话不会感到累了,又过了两天,就能让人搀扶着在院子里遛弯了。
这天柳玉娘搀扶着刘铮在花园里遛弯,裴秋急急的走了进来。
“主公!”
刘铮点了点头道:“什么事儿?”
裴秋拿出了一封信,想递给刘铮,却把目光落在了柳玉娘的身上。
刘铮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玉娘不是外人,我也想不看,你直接给我说什么事儿?”
裴秋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面相清纯却处处散发着魅惑气息的女人,随后才低着头汇报道:“主公,咱们的人被扣在五军营中了!”
“恩?”刘铮看了一眼裴秋,随之嘿笑出声道:“好,好,有意思,哦对了,他们没把咱们的人宰了祭旗吧?”
裴秋听到刘铮这嘿笑声,猛的打了一个冷颤,他们春夏秋冬四兄弟,是最早跟随刘铮的人,也是最早被刘铮训成细作的人,对刘铮可以说无比的了解,从这一声嘿笑里,他听出了透彻骨髓的冰冷。
裴秋头低的更低了:“这到没有,不过他们不打算跟咱们谈判了,而且从裴春那里传来了消息,据说朝中正在争论是否趁此派大军前来,一举将咱们剿灭!”
刘铮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那争出结果了吗?”
……
时间往前推一推,推到刘铮受伤后的第八天。
紫禁城,文渊阁。
“诸公,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咱们是不是先禀告皇上知晓,让皇上决策?”
昨日半夜收到了临清知府李世登明发来的奏本,奏本上的内容可是把这些大人物们都惊了个不轻,逆贼刘铮被刺身死,爪牙刘寇被官府捕杀。
今儿一大早,六部中的二位尚书外加三个国公就来到了文渊阁和三位阁老开碰头会。
六部尚书只来了两位原因很简单,第一个原因是有两个位子被阁老占着,分别是吏部尚书被次辅张位占了、户部尚书被沈一贯占了,第二个原因是兵部尚书这会儿在辽东督战,第三个原因是吏部尚书范谦范老大人身子骨不爽利,是真不爽利不是有意不来的。
来的两位尚书分别是刑部尚书萧大亨、工部尚书徐作,徐作徐大人目前还是右都御史,别看他是右都御史,他头顶上没人管着,御史里就他最大,因为左都御史衷贞吉衷老大人去年挂了,因公殉职,过劳死的。
说完了六部的大人,说下来的三个国公,分别是有着太师身份且还领后军都督府的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朱鼎臣、英国公张元德。
这三是在京师的勋贵里最顶尖的大佬了,来此的原因不说大家也明白,还是家里孩子们袭爵那点破事儿,不过其中有一位不怎么上心,这人便是成国公朱鼎臣,因为朱鼎臣没有儿子,而且他身子骨不怎么好,不能说身子骨不好了,应该说病的不轻,说不定哪会儿就挂了,袭爵的人不出意外会是他叔叔朱应槐,所以他不怎么上心,刚才开口说把事儿向皇上禀告的就是他。
别看朱鼎臣已经半截身子快入坑了,却没多少人敢跟他呛声,不过在座的这些人都在那没多少人的行列,尤其是另一个快蹬腿的家伙,同样年纪轻轻却在三十五岁就死的徐文璧。
老徐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说他们家一门两国公,就说徐达那四个闺女,一个嫁给了朱棣,一个嫁了代王,一个嫁了安王,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为传奇的一个徐妙锦,这丫头把朱棣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说,还干出了拒不嫁朱棣当了尼姑的传奇事迹。
如此的老徐家在老朱家执政的大明王朝,还真没有哪个勋贵敢站出来给他们炸刺,向来都是他们在别人面前横着走,虽然定国公徐文璧他家是徐达次子这一支的,可就算如此也是大明朝的螃蟹。
徐文璧不是为了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而是为了他的孙子,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若能在这次剿刘铮的行动中混个不大不小的功绩,他就能舔着脸去找皇上给这爱死不死的儿子要个小爵位,然后把他的爵位传给极为像他的大孙子徐希。
“奏与陛下是一定的,可咱们是不是先定下个章程,在跟陛下去说,不然陛下一问咱们自己还没拿出个章程来,丢脸的可就是咱们了,再说了陛下什么脾气难道你们不晓得,这事儿绕到最后还得咱们几个拿主意!”
第一百七四章 有辱斯文()
徐文璧这边一说完,旁边的英国公张元德就接上话了:“谁说不是呢,如今兵部不在,想要调动军马,除了陛下点头之外,还得几位阁老点头,咱们在这边先商量好了,到时候奏报陛下的时候,陛下若点头,咱们这边行动的也快一点不是?”
英国公张元德祖上第一代英国公张玉虽然不是开国六公,可也是靖难七公之一,又因张玉的儿子张辅深受成祖朱棣、宣宗朱瞻基、英宗朱祁镇三位皇帝的信任,且在成祖时期四征交趾、随成祖三次北征,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英国公这一脉的地位渐渐的追赶上了开国六公。
开国六公、靖难七公传到万历时,就只剩下魏、定、成、黔、英五家了,所以地位彻彻底底的和开国六公齐平了,尤其是在张元德还领着忠军都督府掌控京营的情况下,更是让张家身份地位达到了顶峰。
张元德的话很重要,不管你是六部尚书还是你是内阁辅臣,你都得听,不仅得听还得按照他说的去做。
别以为人人都说勋贵没落了是人不是人的都能上去踩一脚,可那都是勋贵们的生存之道,是故意让你去踩的,六部的大佬、内阁的阁老那都是人精,他们能够透过表象去看本质,本质是什么,本质就是勋贵才是大明王朝的基石,打仗需要他们,没他们单靠阁老们根本玩儿不转。
现在就在打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是打算大打出手,不能不听这些基石们的想法。
赵志皋、张位、沈一贯三位阁老对视了一眼,这才由排名最末的沈一贯代表发言。
“两位国公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咱们必须先定下个章程来,现如今是个什么局势想必大家都清楚,倭国在日本的动作越拉越大了,战事对咱们也是很不利,国内远的播州不说,刘铮也稍微放一放,咱们就说近在咫尺的太原,太原李明一的手里握着七八万人,好在他没有向外继续扩张的打算,不然,在坐的诸位很有可能就会站在城头上跟李明一对话了!”
虽然沈一贯的话是支持了两位国公,可几位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话外带出的敲打?
播州杨应龙太远,你们没心思去打,刘铮兵强马壮你们打不过,可太原的李明一呢?虽然太原离着京师足有千里,可太原府的地理位置和军事战略部署的重要性比之山东强的多了多,这么重要的地方被人占了,虽然李明一还没把府城占了去,可周边七县已经全数落入了贼逆李明一的手里。
李明一厉害不厉害?厉害个锤子,他就是个土鳖,他手上的兵也都是泥腿子,占了七县之后就当起了土皇帝,选妃纳妾打砸抢烧逍遥自在,完全没有想着发展壮大,也完全没有想着夺天下什么的,他在等,等招安,被他占领的地方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甚至当官的他都没杀一个,还是原来那些知县在管着,这就是他摆出来给朝廷看的。
这样的一个蠢材,这样的一个蠢货,你们都能容忍他在那里逍遥自在的活了快一年了,你们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们觉得羞的慌!
三位国公,除了朱鼎臣老神在在的坐那里装死之外,张元德和徐文璧一老一少俩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也默不作声了。
沈一贯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里想着,你们有你们的诉求,想在肉上咬一口,这不要紧,但是要有分寸,要知道谁是主谁是辅,不要干些喧宾夺主的事儿。
鄙视完了,沈一贯一拱手道:“诸公,刘铮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都明白,这临清李世登说刘铮被刺客一刀毙命,且不说这只是他一家之言,就说这刘铮真的被他们安排的刺客杀了,起码也要见个尸吧?就算不见尸,也要看看青州有什么反应吧?刘铮若真死了,不管他们怎么藏匿消息,都不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能瞒得住普通人,可瞒不住刘铮手下那些大将,既然不能瞒住那些大将,必然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沈一贯轻咳了一声后继续道:“诸公,别忘了李廷机李大人还在青州,若刘铮真的身死,总会有人偷偷去联系李大人的,咱们朝廷在李大人身边安插了那么多探子,必会有消息传来,可如今诸位大人手中是否有这样的消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都没有一个吭声的,都从对方眼里看的明白,没人收到这样的消息。
徐文璧沉不住气了,他们老徐家自打靖难之后,天下太平下来,结婚都早,生孩子更早,他十四岁就有了儿子,如今他三四了,他儿子二十了,他孙子六岁了,完全是一脉相承,他自己虽然也很混账,可毕竟还是个明事理的人,好歹知道抱紧的皇帝的大腿才能好好的活下去,所以他掌控后军都督府不久,就被皇帝赏了个太师的位子。
可他那混蛋儿子,算了不说也罢,要不是给他生了个聪明的孙子,说不定他早就找人把这儿子干掉了。
若真要把爵位传给他那混蛋儿子徐廷辅,他们定国公这一脉吃枣药丸。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混功勋的机会,可被沈一贯这么一整,似乎要泡汤。
“诸公,听我一言,不论这刘铮是死是活,他受了重伤总应该是真的吧,我想李世登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撒这弥天大谎,刘铮在陛下心里可不是一根小刺,这刘铮屡屡没了陛下的面子,陛下对刘铮说恨之入骨都不为过吧,李世登若敢拿全家的命来忽悠陛下,算我徐文璧生了一对狗眼!”
这话音落下,身边的英国公张元德便抬手向下压了压道:“文璧贤侄,过了,过了!有话说话,别说这些,老祖宗可都在下面看着咱们呢!”
几位文臣阁老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沉,嘴里不自觉的轻哼了一声,这是拿祖辈们来压咱们啊,他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有个好祖宗而已。
话虽然是如此,可几人在听到张元德抬出老祖宗后,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不自觉的都矮了几分。
徐文璧嘿了一声,自打了嘴巴一下道:“怪我,怪我,我这人粗,元德叔莫怪,莫怪!”
张元德呵呵一笑道:“不怪,不怪,咱们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徐文璧也顺坡下驴道:“诸公,咱们说正事儿,这刘铮受了重伤是肯定的,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如今这刘铮已经不是病了,是命已经没了七分了,这时候了,咱们还不趁机给他致命一击,还等什么?”
两位尚书和次辅张位不屑的哼了一声,跟这种凭借祖辈恩荫活着的草包功勋说话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坐一起都感觉是对自己的侮辱。
赵志皋虽然心里也这么想,可他不能表露出来,毕竟他是首辅不是,他是天下文官的表率不是,有时候次辅能做的事儿,他首辅就不能,次辅能说的一些话,他首辅就不能说。
赵志皋又掏出了自己和稀泥的本事道:“英国公、定国公二位公爷,话不能这么说,这刘铮毕竟还没死不是,他只要没死,受再打的伤也有好的一天,既如此,他的手下也不能散了不是?”
“如今刘铮兵强马壮,不仅新得了淄川、邹平、长山和新城,还把黄河沿岸的四个渡口利津、蒲台、青城和齐东占去了,贼人士气正弘,我朝廷精兵强将又皆在朝鲜,贸然与刘铮起争端,是否有些欠妥当?”
张元德别看有些小聪明,可他是个急脾气的人,听赵志皋这么一说,脾气上来了,一拍椅子扶手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说个法子啊,那逆贼刘铮为什么造反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狗屁的文人干尽了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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