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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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伟业-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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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才出来道:“请吧,关先生。”

    夜色未能酬,尘眼凡心惭对月;遥途渐忘己,落花飞雨懒披衣。一出来,关嘉仁就将自己往年所作的最是自豪的诗词念了出来,做出一副对月就信手拈来佳作的样子,但堵小媛却不为所动,不等他念完就道:“打断了关先生的作诗雅兴,请见谅,关先生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夜深了,小女也有些困了。”

    怎么?居然没有让她惊讶!难道我这首连提学官大人都交口称赞的大作竟然不入这乡野村姑的法眼?见堵小媛对于自己的诗作无动于衷,关嘉仁心中微怒,但表面上还是很谦卑地说道:“打扰了堵小姐的清梦,实在是小生的罪过,冒昧打扰小姐,主要是想询问村里有多少人举业有多少人蒙学,可有人会八股,有人会策问?”

    蒙学即古代儿童开蒙,只是传授基本的认字与书写能力,和具备基本的儒家道德,并掌握一些基本的中国文化常识与日常生活知识,如《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幼学琼林》等。

    举业即以应科举为业,开始习四书、读五经。而策问与八股则是举业熟读四书五经之后所必修。关嘉仁明知山里读书的都是些孩子,除了蒙童开蒙就是村民扫盲,而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找个搭讪的理由,顺便透露自己可是会策问八股的士子。

    “关先生多虑了,这里没有读书举业的士子,而且杨公子说了,乱世之中当以实用之学为重,知行合一才可力挽狂澜”,堵小媛有些厌烦,说着就欠身:“告辞”然后挪步走了。

    也许文人相轻,关嘉仁可听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夸其他人,特别是自己所瞧不起的人,见堵小媛提及杨明且话语中有赞同之意,便冷笑道:“他一个北方乡间出身的穷秀才懂些什么,不过是些阳明之学,能会几句诗,能写几篇文章?”

    “也罢,就因为蛮荒之地少读书人,所以才让他这等人滥竽充数,真是时无英雄,徒使竖子成名!”关嘉仁这话,让堵小媛很是恶心,心中暗想今晚在席宴上,这关嘉仁对杨明是称赞有加,如今在背后却贬斥再三,看来是一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以后还是得注意点,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既然关先生如此说,那请关先生评判一下这几首诗,如何?”堵小媛虽有些厌烦这关嘉仁,但也不愿他就此诋毁自己的杨公子。

    一听到堵小媛要与自己谈诗,关嘉仁便认为是自己展现才华,让堵小媛以身相许的机会来了,笑话自己可是西蜀有名的大才子,士林中皆称我西蜀小东坡。于是,关嘉仁便道:“请堵小姐赐教。”

    这是一首中秋节时的咏月诗,请听: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堵小媛手指轻叩下颌,念完后就回忆起中秋节时,她与杨明在月下散步,谈及家人时的场景。

    关嘉仁微微惊讶,正暗叹此诗淡雅朴素,满怀愁绪,读来已远在自己的咏月诗之上。

    就听堵小媛又道:“下面是首写柳絮的《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关嘉仁都禁不住要拍手称快起来,心道:“此诗比上一首还要精妙绝伦,已不输于当世之钱谦益、侯方域等人了。”

    可这还没完,堵小媛又念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堵小姐别念了,关某还真是班门弄斧,没想到堵小姐之才已臻化境,实在令人惭愧”,关嘉仁已经受不了,信心已经遭到严重打击,颓然若当年科考落第之时。

    “关先生误会了,这几首诗不是小女之作,小女又如何做得出如此高洁雅致之作”,堵小媛这句话让关嘉仁释怀许多,暗道:“我就说嘛,一个乡野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等大才,这一定是世外高人所作。”

    “那还请问堵小姐,此是何人所作,关某孤陋寡闻,有羡慕请教之心却无相知之缘”,关嘉仁其实已经做好了请那世外高人做师父的心态了,态度比起先恭谦了许多。

    “就是你口中那位乡间穷秀才,杨明,字子桐的”,堵小媛这话一出,关嘉仁就连退了几步,惊讶地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北方秀才,怎么可能比江南的侯方域等人还要厉害,不,他一定是抄袭的!”

    “抄袭?关先生博闻强识,还请问是抄袭了那位大家?”堵小媛说后就转身走了,回到屋中,暗道:“是啊,别说他关嘉仁,就是我要不是亲耳听见是从杨明口中念出,我也不相信他能做出此等惊天动地之作。”

第二十六章 山洞里教算术() 
杨明要是知道堵小媛会拿他抄袭《红楼梦》里的诗句来反击关嘉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不过,看来杨明会了追求堵小媛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连雪芹先生的诗词都抄了不少,可谓是用心良苦。

    闲话少叙,且说关嘉仁颓废如丧考妣地回家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带来的美妾都没心思玩弄,直到了天亮才落寞地由杨明派来的人带着去了孩子们读书的山洞。关嘉仁教书倒是不错的,无论是讲史还是说理都能由浅入深,即便四五岁的学童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汉家村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也就只有杨明、堵小媛、云蝶、兰大夫、张员外、关嘉仁六人,而村里现在有几百个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儿童需要教育,还有上千村民需要扫盲,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学生多,老师急缺。

    即便是杨明在休假之时,也不得不来山洞里教授孩子们上课,而他一般教授的都是由堵小媛和云蝶普及过基本汉字读写能力与文章诗词阅读能力的学子。因为杨明作为一个理科生只能教他们数理化,而要学习数理化,没一定的教育基础还是有些难的。

    外面虽说是烈日当头,但山洞内却是清凉如春,洞外是飞流直下的溪流瀑布,洞内崖壁上结满了藤蔓野花,洞间则摆满了四五十张飘散着榆木香的课桌,几十个总角孩童端端正正地坐在面前倒让杨明想起了大学时去凉山支教的日子。

    这些孩子同凉山里的孩子们一样可爱听话,同样是对知识充满渴望,也有对改变命运的渴望。他们的眼神同样是明亮非常,小麦色略显青黑的小手笨拙的拿着毛笔,将桌上的简易课本压得紧紧的,大都埋着头不时地抬头偷看自己一眼,然后又惊恐地低下头去。

    “同学们好!”杨明一进来就给这些孩子们打起了招呼,坐在前排的二丫已经是欣喜莫名,邀功似地跟旁边的一个小胖墩说道:“我就说今天是公子来教我们嘛,你不信。”

    “见过公子!”孩童们也站起来弯身行礼,那小胖墩坐下来就道:“二丫,你说公子他打人吗,我比较笨,万一他又考我背诗,要是我背不上来可怎么办,不过我还是喜欢让堵小姐教我,堵小姐又漂亮又温柔,从来不打我。”

    “我不知道,应该不打吧”,二丫可不想让杨明看见自己在下面说话,忙挺直胸膛坐的端端正正。

    云蝶素来是个有脾气的女教师,专治村里的调皮小男孩,谁要是犯了错背诗,背不出来就要挨鞭子。这个小胖墩就是被她打怕了的。所以一见杨明,他也不敢再多说,忙坐端正了。

    课间休息的关嘉仁路过杨明所在的山洞时正巧看见杨明再向孩童们行礼,不禁鄙夷道:“这个杨明,还懂不懂尊师重教,作为堂堂先生竟然与学生们行礼,成何体统!”

    这里,杨明已经开始授课了:“上一次,我已经大家教了加减法运算,这次教大家乘法运算,并让大家学会背九九乘法口诀。”

    “真是本末倒置,不教四书五经,倒教些不中用的东西”,又观望一会儿的关嘉仁不由得对杨明更加轻视了,也越发怀疑昨晚堵小媛所念之诗是不是真的是杨明所作。

    三刻钟过后,一堂简单的小学数学课完了。杨明正要喊“同学们下午再见时”就见一约莫十四岁的少年走了过来,躬身朝杨明行了个礼:“公子,请恕学生冒昧,自从听了公子的算术课后,学生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为何公子说一加一等于二。”

    “公子,请看,这山洞里的水汇聚成一条溪流,对面山洞里的水汇聚成一条溪流,这两条溪流汇合流入了村里的小河,可这不说明一加一等于一了吗,一条河和一条河加起来还是一条河啊。”

    “还请公子证之,以答学生疑惑!”这少年说完就朝杨明躬身行了个礼。

    尼玛,谁说古人不聪明,老子大学四年支教了五六个地方都没人质疑过,如今一来就被一个山间小子给质疑了,还理直气壮的质疑,居然还会偷换概念、以实例为证。

    这下把杨明难住了,证明一加一等于二可不是他这个普通大学生毕业的能搞清楚的,但杨明从来就是一坦荡之人,也不在故意在这少年面前只得赔礼道:“这位同学,公子我向你认错,公子才疏学浅,所学不过皮毛,应付考试行,但对于这些也不精通,所以就不能替你解答了。”

    可不是吗,以前无聊时就和几个室友讨论过一加一是不是不一定等于一,这看似简单的问题扯起来居然要扯老半天,杨明是打死也不愿意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是,这少年还是不放过杨明:“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学生,此等学问是何人教授于你,也就是太师公是谁?”

    “你问我数学是谁教的?体育老师教的,行了吧”,杨明也有些不耐烦,怎么就遇到了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学生。

    “体育?这世上还有姓体之人?”这学生正要问杨明“体育”老师是何方圣人时,杨明已经先发话了:“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看在你如此好学的份上,以后你有什么疑问就直接来找我吧,但我不保证所有都知道,但可以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本来杨明是想直接落荒而逃,以免被逮着问个究竟的,但一想到好不容易自己汉家村出了个对数学感兴趣的孩子,也不能打掉了人家的学习积极性。之所以问他父母,是想知道谁家生的孩子这么吊,绝对不是张员外和林大娘生的野孩子。

    “学生林嘉元,母亲是林英翠”,林嘉元怔了一下,才只说出了自己的母亲。杨明没想到果真是林大娘的孩子,一不小心戳中了这孩子的敏感之处,便有些歉意地笑道:“原来你是林大娘的孩子,难怪你这么聪明,这是我的算学讲义,你可以先拿去看看。”

    林嘉元见此倒也很兴奋,忙表示感谢后就接过讲义来翻看。

    等杨明一走,二丫就走到了林嘉元面前:“林嘉元,你怎么能质疑公子,还让公子为难。”

    “对呀,你能懂什么,不就是在云蝶姐姐面前能全部背完诗词文章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就敢质疑公子,你为难公子就是跟为难我们汉家村的所有人”,小胖墩也出来指责道。

    “为学者,就该不耻下问,再说公子也没生气”,林嘉元说着就走了。

    “二丫,你别理这个有娘没爹的野杂种,你可是公子最宠爱的孩子,身份可比他这个杂种尊贵”,小胖墩还没说完,林嘉元就跑了回来一把握住小胖墩的衣服:“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我就说了,汉中的老人都知道你是林大娘找张员外借的种,你就是杂种,杂种!”小胖墩说完就被林嘉元打了一拳,然后林嘉元甩袖走了。

    只有二丫站在那里喊道:“林嘉元,你给我回来,你再不会来,我告诉云蝶姐姐去。”

第二十七章 美妾要配才子吗() 
山谷中阳光和煦,置身于水声鸟声之中更觉清幽。杨明屹立于一山间小溪之间,畅怀间深呼吸了一下,便觉沁人心脾,湿润若少女拂面的空气中夹带着雨丝风片,将一身的疲累消解得无影无踪。

    “子桐兄好雅兴,找了这么个水天相交之地独享幽静,也不叫上我”,关嘉仁一找到杨明就忙双手抱拳行礼,然后挥开折扇,有意无意地将题写有自己最得意诗作的扇面,在杨明面前晃来晃去,可杨明却无动于衷。

    其实,这关嘉仁不知道的是,杨明是最不愿意与这些酸文人打交道的。在他看来,大明之所以会亡一半是崇祯瞎搞,另一半就是这些掌握着帝国绝对权力的文人乱搞,一个个重空谈且眼光狭小还自私,即便是国难危急还忙着搞党争,应对外敌大部分软若蚯蚓但内斗却精明若狐。

    但又不能完全离开这些文人,基本上的行政体系也需要他们来构建维持,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所以敌不过满清,很大的原因就是不懂得与这些士绅妥协,失去了这些人的支持,而这些为了一己之私也甘愿去做满清的奴才。

    为了促进汉家村的教育和团结士绅,杨明只能学学朱重八,先学会礼贤下士再去学秋后算账。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官宦之家出身的秀才,按理说跟他们是同一个阶层,有时候阶级之分还真的不能那么武断。

    “原来是仲卿兄”,杨明倒觉得跟军营里大字不识的士兵们说话比较自然,与这文人打起交道还真是累,但关嘉仁不这么认为,见杨明语气谦卑,反而很是受用,以一副长者地语气责问:“子桐啊,你为何教学童们一些没用的东西,什么算术格物,只会贻害他们。”

    “礼、乐、射、御、书、数,共六艺,这算术也是六艺之一,怎么会没用”,杨明笑回道。

    “好,我也不管你,都是乡野孩子,原本也指望不上他们有多大出息,你教什么都行”,关嘉仁一边叹气着说一边摇着扇子,时不时地看看扇面的几行诗。

    “如今天下大乱,外有鞑子虎视眈眈,内有李张二**乱中原,我大明正是存亡危急之时,天下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投笔从戎,学武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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