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选了个寮房住下,正是当日事发时旁边的那一间。而出过事的那一间上了锁,显然有许久没人进去了。
见到顾言和许固两人都打量着旁边那一间,一名比丘也不曾遮掩,将往事大致提了一提,并问两人有无避讳,可以另选择一处寮房住下。见两人没有再择住处的想法,便不再多话,派人添了茶水,便离开了。
等到附近再无旁人,许固便问道:“去看看?”
见顾言点头,两人走到隔壁寮房门口,顾言原以为,许固指的‘看看’,是指撕开窗纸往里看,或是想办法翻上屋顶掀开瓦片往里看。没想到许固上前摆弄了一番门口挂着的锁头,便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铁丝,往锁眼里倒弄了一番,便直接开了门。
许固将手上的铁丝收了起来,重新拿起放在地上的烛台,回头向顾言笑了笑,见顾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他不由笑的更开心了些:“怎么,没料到?”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屑于用这些这些小巧功夫的,”
“看来你猜错了。”许固笑道,“进来吧。”
两人一同进了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并不显得脏乱,顾言用手在桌上一抹,发现灰尘也极薄,怕是有人定时清理过。
许固笑道,“这些比丘倒是勤快。”
顾言环视了一周,脑子里对这间房子的记忆已经十分浅薄了,只有当年尸体的景象,入目冲击力太大,顾言一直没有忘记。
顾言略微沉思了一下,指着一处道,当时那人便是死在这里——却是正好指在许固脚下。
许固默默的移开脚步,走到顾言身边。
“我当时是”顾言皱眉回忆,又像一侧走了两步,“应该是这里,有一处盆栽,我在泥土中找到了一把钥匙。”
“现在盆栽没有了。”
“嗯,没有了。”顾言道,“不过没有倒是很正常,这里明显没有人了,盆栽自然也不必放在这里。”
“也是。”许固沉吟道。
顾言走出门去,摇指着那一片树林,“当时我在林子里,应当遇到的,就是那两个歹人。可惜样貌不曾见着,声音想起来也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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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于这本书的热情从未消退过,经常忽然就想到许多梗这本书现在才写了这么一点点总觉得离完本还很漫长呢。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光福寺(中)()
“这么长时间,记不住也是自然的。”许固并不如何在意,他往树林那边望了两眼,“我去转一转。”
顾言也跟了上去。
这一小片树林里的树木显然已经生长了很久,走进去便觉得空间有些狭小,更深入几步,则觉得树影横斜,伴随着夜晚冷凄的风,更显得阴气森森。这让顾言都觉得有些冷了。
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圈,走了出去,走到林子边上,寮房已经在望,许固忽然停下了脚步,笑道:“稍等。”
说完,许固手脚并用,爬上了其中最高的一棵树,他站在树上往四周望了一望,又跳了下来。
“若有弓弩在手,在树上最好伏击此处。”许固指了指寮房。
两人又走过去,在那间寮房门口望了一会,按原样锁好,便回了借住的寮房之中。
“现在只等鱼儿咬勾了。”许固笑道,“你可得小心些。”摸出一把小刀来,“这把送给你,虽然短了些,不太顶用,但也算锋利,这些事情解决了,你还可以用它切橙子,削果皮。”
顾言接到在手,仔细看去,这小刀连刀带鞘长不过一指半,宽不及三指。实在小巧得很。抽刀出鞘,刀刃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亮,顾言往身边的矮几上轻轻一划,木制的矮几上便出现了一道痕迹。这一柄却又和许固曾经借给自己的那把‘溢水’又所不同,与许固自带的芙蓉短剑之类的一系列武器也都有所不同,上面一个标记也无。
这个时候给我大约是新得来的?是什么时候新得的?扬州?这些念头在顾言的心里一闪而过。
“就算见过你藏东西的本事,但无论怎么瞧,都令人叹为观止。”顾言笑道。
许固洒然一笑,“这大约是因为我既做过窃贼大盗,又做过江湖艺人?”
“江湖艺人?”顾言奇道。
许固手掌一翻,那柄短剑便出现在他的手里。他顺手挽了个剑花,笑道:“手中既然能出现剑,既然也能变出其他的小东西来。”又听到铮的一声轻响,短剑已然不见了,出现在许固手心的是一小块银角子。
这简直就是魔术。顾言在心里叹道。
“当然,这样的小把戏,除了跑江湖卖艺,逗逗孩子之外,有时也能装神弄鬼。”许固笑道。
“你还做过术士、道士?”许固以前是个什么模样,顾言无从得知,但是自一接触,许固的脸就已经毁得可以称得上面目可怖了。加上许固的性格更倾向与爽朗和侠义。顾言实在无法想象许固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
“不,我没有做过道士。”许固用手捂住半张脸,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做过骗子。”笑过之后,许固补充道,“是那种手摘仙桃、炼金之术的骗局,你大约是知道的。”
顾言的确知道。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叹道,“你究竟还做过些什么?不,我或许该问,你究竟没做过什么,你要是哪天告诉我,你曾经做过朝廷命官,我只怕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这个我还真没做过。”许固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不过江湖职业,我倒真是做过不少,我的父亲曾经说过,只有多多体味各种生涯,见识各种不同的人,方能在这江湖中游刃有余。”
“你的父亲,真是一个明智的人。”顾言叹道。
“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不少人打过交道了,想一想也是有趣得很。”许固说着,又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我们应也来了一个时辰了吧,遇之,你感觉饿不饿?”
这话题跳的有点快,顾言想着,说道:“中文吃的不少,感觉并不算饿。寺中比丘们过了日中,似乎是不用饭的,不过厨房应当也惯例备些馒头糕点,你要是腹中饥饿,可以去找师父们要些。”
许固略一沉默,旋即笑道,“看来我拉着你这样急匆匆的到这里来,果然是错了。”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丝毫想要出门的态势。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天,忽然听得外面有人敲门,顾言提高声音问道,“何人?”
“两位檀越,小僧前来送些茶水。”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请进。”顾言回答道,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亲自去开门。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和尚,他一手提着一个铜壶,另一手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几枚果子。
顾言看了他一眼,笑着起身走到一侧,笑道,“多谢小师父了。”
“哪里哪里。”这和尚把手上的铜壶放在几上,又将托盘缓缓放下——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便向离得最近的许固扑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只见许固一脚揣在那和尚的腿上,那和尚受了这一脚,砰的跪倒在地。许固抓住他的两只手,向外一扭,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两只手就如同下面条一样,迅速软了下去,许固又提起他的衣襟,一把扔在椅子上。
“说吧,你叫什么。”许固冷声问道,一边又看向站的远远的顾言,“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顾言不急不慢的走进,“你不是提醒了我么?更何况他走进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这样不专业,我怎么看不出来?”许固一开始,说起饿不饿的问题,又不见动静的时候,顾言虽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引起警惕,直到这话题刚过去不久,便有和尚带了东西来,这样的巧合便让顾言心中有了一丝警惕,偏偏这和尚掩饰的不过关,提着铜壶的手抓得死紧,托着托盘的手还在颤抖。顾言瞬间便明白,只怕当时许固忽然改变话题,是听到了脚步声——许固的听力向来很好。既然许固早有准备,顾言也就放了心,站起身来,拉开了距离,抓紧了小刀,暗自戒备着。
许固听了,笑了一笑,又转头盯着那和尚去了。
顾言走上前去,微微低头询道:“你想杀了我们?为什么不选下毒呢?”语气甚至不怎么严厉,甚至能称的上温和。
“谁知道你你们今天出现,老子我一时没找到老子就该毒死你们”许固又踹了他一脚,他闷哼一声,又不说话了,这小和尚年纪不大,约摸不到二十,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如今已经痛的扭曲了,他疼得头上冒出了冷汗,两眼通红,满是泪水,偏偏咬着牙,断断续续的说着话。顾言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荒谬感来:这人难道真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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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出远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光福寺(下)()
就这个样子,还是杀手?顾言带着古怪的想道,大约自己去,都会显得专业一些,至少手大约不会抖得这么厉害。
这小和尚还在发抖,可以说他进这门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发抖。顾言与许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们?”顾言继续问道。
“哈?无冤无仇?”这年轻和尚咬牙说道,“我们之间有有不共戴天之仇”
看这样子,难道是找错了人?顾言道,“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你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我倒是从未见到过你,你不会是找错了人吧。”
“怎么会找错人?”他低吼道,“你们两个,哪里不住,偏要住这里。一定心里有鬼。”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到抽着冷气,不知是由于太痛还是眼睛瞪得太久,两滴眼泪顺着脸滑了下来,他仿佛想要动手去擦掉,动了一下,手却没能抬起来,倒是一旁的许固发现了他的动作,用手在他肩膀上一压——顾言的耳边顿时响起了一声有些尖利的惨叫声。
“我都没用劲儿,你鬼叫个什么?”许固也像是被这声意料之外尖叫给略微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顾言的错觉,这人仿佛抖得更厉害了。
“”顾言沉默了一会,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问道,“我们不过是在这里住上一晚,怎么就是心里有鬼,怎么就成了你的仇人呢?”
“你们两个闯进隔壁的房间还还敢说心里没鬼?就是你们你们这些人杀了我爹!”这年轻人一边强压着时不时从喉咙口发出的闷哼声,一边说道。
“你是赵诚的儿子?”许固问道。赵诚,正是当年那个死者。
听到许固的声音,这人条件反射一般的瑟缩了一下,接着便继续强撑道:“你你明知故问。”
许固给顾言投递了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便往旁边一坐,显然是不打算插手了。
顾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原来是误会一场,小兄弟,我们并不是仇人,相反,当年我意外来到此处,受到你父亲的临终托付”顾言掏出了那把钥匙,向他示意了一下,“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始末,此次重返故地,就是为了此事。你瞧瞧我的年纪,看看我的样子,我会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么?”
这人听了,半信半疑,打量了顾言一眼,顾言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袍,身体正是抽条发育的时候,故显得有些瘦弱,一身书卷气,脸上又带着温和的微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歹人。“不是凶手还不能是帮凶么?”说完,他的眼神往右边偏了偏,却不敢直视许固,又立马缩了回来。样子有些滑稽。
“怎么会是帮凶?”顾言长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带着愤怒的表情,“那些人目无纲纪,肆意妄为,在我科举时,竟买通考生,诬我舞弊,这次知道我回常州调查此事,竟是派了一波刺客,妄图置我于死地,我一位好友因救我而深受重伤,我只恨不能手刃那些贼人,又怎么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见顾言说的斩钉截铁,义正严辞,竟让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附和道:“不错,那些人的确该杀。”心里已经相信顾言两人与杀害其父亲的凶手不是一伙的了。然而他一想起自己冲动之下报仇找错了人,双臂已断,怕是再无手刃仇敌的一天,不由悲从中来,“我的手我的手断了,莫说报仇,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
“谁说你的手断了?”许固有些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上一按,只听得咔的一响,和半句含在嘴里的话:“你要做什”
这人话音未落,便听到许固冷声道:“好了。”
“好什么”话还没说完,他猛然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竟然都能动了,疼痛感也消失了,他不由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转过头想要对许固说些什么,然而见到许固那面具上面无表情的脸之后,又退缩了,只呐呐道:“那,那我的腿我的腿也疼得厉害。”
“我只用了三层力,你的腿应该没事,估计是肿起来了,最多不过有些轻微的骨裂,修养几天就好。”许固答道。
“我我以为手臂动不了就是断了”他声音有些小,似乎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看了许固那面无表情的脸,把最后两句给咽了下去。
“这些都是误会。”顾言道,“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刺杀,你又这样拿着匕首冲了过来我这兄弟,平时为人最是侠义热忱,只是一时情急”
这人鼓起勇气,想看出许固那张脸上所表现出的‘侠义’、‘热忱’来,但当许固回望过来之时,他还是退缩了,对着顾言强笑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我不怪你们。”又道,“我当时拿了匕首,没准备杀人,我只是想挟持这位这位侠士,问一问当年的事情。”
许固似笑非笑,“这我自然知道,你要是一下冲我心口上扑来,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这人听了,只觉得后背冷气森森,不由又缩了一下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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