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顾宋- 第5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

    两三天时间转瞬即过,顾言一行人继续南下,南下必然渡江。顾言站在江面,不由犯起了书生毛病,当场便临江赋诗一首。不过坐上船之后,他满腔的诗意就消散了一大半了。

    “这可真是少见,你生长在两浙,是个地地道道的南人,怎么,竟不习惯坐船?”许固奇道。

    “北人善马,也不见北方之人个个是马术高手。”顾言道,“更何况,我只是过大江大河之时心中烦闷罢了。”好不容易过了江,休整了一番,便继续出发前去常州,到了第三日巳时,便已经入了城。

    顾言将马车上帘子撩起一半,看着熟悉的街景,半晌,他忽然叹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住回去。”

    许固投以询问的眼神。

    “大伯父年前来信,已调任宣州,如今常州只有我二伯父一家尚在。”顾言苦笑着摇摇头,“我有一从弟,关系不甚和睦,此次回来,恐怕又生事端。”

    “你连像林子归那样的人都能结交,竟与从弟关系不睦?”顾言这人,没有年少得志的孤傲,为人温和有礼,处事细致周密。加之年纪不大,在京期间,交友广泛,未曾有过什么恶评。反倒是受了不少同僚前辈的照顾提携。就算称不上人缘极好,也算得不错。正是因为如此,许固方才有此一问。

    顾言笑道,“我又不是金钱银钱,怎么能人人喜爱?就算成了金钱银钱,也免不得有人要骂几句阿堵物呢。”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

    顾言已让人先行一步报信,此时大门已开,已有人在外迎接。顾言和许固两人走进门,二伯顾绩正在堂上等着。见顾言进来,笑道:“遇之回来了,一路是否安好。”

    顾言行了礼,“有劳伯父挂记。”

    “不知这位是?”顾绩一眼看到了站在身边的许固。

    许固的脸半边受了烧伤,身材又高大魁梧,一眼看去,就不像个善类。所以许固一般带着面具。如今展现在顾绩眼里的,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面无表情,身上穿着一身长衫的高大汉子,这让顾绩觉得有些疑惑,说这话,也不算全是客套。

    顾言开口道,“这是我在汴京结识的好友,此次和我一道返乡。”

    好友?顾绩心中仍有疑惑,但没有多问,只道:“你大伯调任,家中空缺不少,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厢房,你安心住下。

    顾言笑道,“伯父费心了,不过我还是想住在原来的地方。”

    “那是守孝之处,地方偏僻,条件简陋。如今你已经出了孝期,还住在那里做甚?”顾绩有些不赞同,“更何况,那里许久没有收拾过了,怕是积了灰。”

    “无妨。”顾言笑道,“叫两个人,我亲自去收拾一下就好了。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拜祭父母。日后尽孝的机会,怕也少了。”

    见顾言心意已决,顾绩也没在多做挽留。只叫了三四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和顾言一起去收拾房子。

    待到出了门,顾言向许固笑道,“走,去我故居之处看看。”也不等那些仆妇,两人便先行一步走了。

    走到那个木屋旁,顾言先去坟头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许固跟着行了一礼,两人方才进屋。

    这屋子里果然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顾言用手指一抹,手指上便沾了一层灰黑之色。门外一阵脚步声与说话声,原来是那些仆妇到了,顾言也不矜持,亲自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就开始清理,模样倒是很娴熟。许固见他如此,不由一笑,也动手帮忙清理了起来。这木屋也算不得很大,不过两个时辰,便焕然一新。

    等那些仆妇们收拾东西回去了,顾言才慢慢放下袖子,沉思起来。

    许固发现了不对劲,“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顾言皱眉道,“这里似乎有人翻动过。”

    ============================

    说好的二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走常州路() 
“可曾丢了什么?”

    “这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需要的、贴身的东西我一并整理过,大半都带走了。”顾言有些迟疑,“毕竟有了一段时日,这些琐事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说着,顾言拉开一块抽屉,“你看,这里还放着一块砚台,一块半的墨块,和一沓纸。”

    许固凑过去看了看,“这些有什么问题?”

    “看起来是没问题。”顾言将那块砚台拿在手上,“这方砚台我用起来不甚顺手。墨块我只带了一块好些的,其余的都留了下来。我平时没事喜欢习字,偶尔顺手写一两句诗,留了这些纸也算很平常的事——入京科举也不必远远的从常州带纸。只是依照我的习性,这桌子里应当还留着些草稿才对,可你看,这些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会不会是侍女什么的拿去扔了?”

    “应当不会。”顾言否认了这个说法,“她们大多不识字,就算识字的,大约也识不全。见到写满字的纸张,定不会贸然扔了。”

    像这种情况,自然不会是进了贼,做贼没有单拿些草纸的做法,更不会四处乱翻之后,还将物品一一还原。对于这一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你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这才是最让我疑惑的地方。”顾言皱眉道,“我记不清我写了些什么了,但让我毫无戒心放在这里的,不是一些习字的作品,就是一些随手涂抹的感想,不过都是些零碎不成文的东西,有人拿了这些做什么?”有些违碍的东西,顾言往往只做抒发情绪之用,写完不多久便毁掉了,这些东西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

    “灰尘这么厚,看来是你入京没多久的事。”许固皱眉道,“这事情的确奇怪。”

    一开始,顾言还疑心是找钥匙的那伙做得好事,可是他很块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原因无他,这伙人一心找东西,只怕不会有收集他顾言个人墨宝的爱好。

    “算了,恐怕是想不起什么了。”顾言有些郁闷,“要是发生在子归身上,可能还能找到一丝线索这么久了,我实在想不起我当年在纸上随手写了什么。”

    “林子归有这样的能耐?”许固奇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他。”顾言眼带笑意,“他呀,莫说是一两年、两三年的事,就算七八年、十余年的事也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小到某日在纸上写了什么?”

    “估计得小到某日某时出门,某棵树下所站之人。”顾言道,“用他的话说,大约就是,‘数十年前,些微小事,所思所想,细至毫厘,皆历历在目,丝毫不爽。’我曾经试过一次,随意抽了一本书,将其中字句全盘打乱,写出一百余字,问他某行第某字是何字,问了五次,丝毫不差。又问倒数第二十五字,第三十八字是什么字,依旧是毫无错处。”

    许固惊道:“世上竟有这般神人?”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顾言叹道,“世上说的过目不忘之人,有信心将某篇文章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最少最少也得认真看上三五遍。而林子归,只需要扫一眼。”

    “真是天生奇才!”许固感叹道,“我平常虽只是看书解闷,不曾认真学过,但若是百余字的文章,我要背下来,最少得十遍有余,更何况是一字不差!这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像是只在话本里出现过。”顾言接上话头,“只可惜,平时太过孤傲不群,又不见容于亲友,平生遇到许多不快之事。他又是个事事难忘的画地自限,可惜!”

    “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固问道,“这样一个有天赋的人,怎么会不容于亲友?如今朝堂上重文轻武,家里出了这样一个读书种子,莫说是亲身父母,就是整个宗族,怕都要全力支持,以图光耀门楣的。”

    “这事我没听子归说过,只是与旁人闲聊的时候听过一些,似乎是他出生不久,有个游方和尚给他批了命总之说了些混话。家中本是半信半疑,后来他家中又正好碰上些事,更是坐实了其实命运之说,我是不大信的。”就林之这样的遭遇,天下间不知凡几,没在年幼时被溺死,被丢弃,大约也不过是因为当时林之算是家中独子罢了。林之当时不过一介幼童,听说到京城有神童试一事,便铤而走险,孤身一人,显露才能,与一个陌生人陈情述理,最终托庇车队里上了汴京,这是多大的胆识和气魄?顾言叹了一口气,却不想就林之一事继续谈下去了,“你可曾来过常州?我带你在上街走走罢。”

    两人并肩而行,顾言一路谈论着街市上的布置、门店。走到一个路口,顾言忽然笑道,“这里往前,右转百步余,便是知州官邸,当时王大人一家正住在此处,如今是换了人了。

    两人继续前行,果见知州官邸。又走了一段,顾言指着一个结彩绣楼道,“这儿有个小名唤做云娘的,弹得一手好琴,难得的是不仅琴技高超,更是曲中有情,我还给了她一首词,那首词由她弹唱再妙不过了,你怕是也听过的。可惜我到京城不久,她也辗转托人送信给我,说是已经不在此地了。”

    许固一眼望去,那里分明是个寻欢作乐的花楼,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古怪,只是带着面具,显露不出来罢了。见顾言说的头头是道,语带可惜,神情更是古怪了三分。他想了一想,“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语气里不免带出三分古怪来。

    顾言看了他一眼,反应了过来,“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彼时我更为年少,只是听听琴罢了。”

    “咳咳,血气方刚,年少风流也并非什么说不得的事”许固见顾言又瞪了他一眼,连忙转移了话题,“遇之对琴艺颇有研究,想必弹琴很是拿手了?”

    顾言恍惚间又想起了上次和舜儿在一起,听琴弹琴的事情,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光福寺(上)() 
见顾言没有立即回答,许固不由看了他一眼,这让顾言下意识的稍微收敛了笑容,却仍然带着笑容:“会弹两首曲子,但拿手实在称不上。”

    许固笑道,“不拿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实话,对于琴曲之类我实在是欣赏不来,在我心里,唱曲儿可比什么琴曲有意思多了。”

    “是么?”顾言笑道,“我以为你更喜欢滑稽戏。”

    “滑稽戏自然要比这些更有趣。”许固笑着说道。

    两人便走边聊,又往前走了一段,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城门,顾言忽然停下,信手一指:“那里便是光福寺了。”

    许固望去,果见半个塔影,不远不近。

    “现在也不算太晚,现在正好可以赶过去。你意下如何?”

    “我刚回常州,便外宿寺庙,似乎有些”顾言略微皱起了眉头,许固正想收回提议,却听到顾言道:“罢了,想来也没什么事早些去也未尝不可。”

    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花了几枚铜钱托人带了口信,又转了一圈,租了一个破旧的小马车,便向光福寺进发。

    马车上,顾言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许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暗悔自己有些冲动,本来去这光福寺也不差这一两天的事,何必这样心急呢?对于自己这种人来说,去光福寺,并没有什么感觉,最多不过是些好奇和激动,而对于顾言见到一个凶杀现场,估计不是一个什么良好的回忆,何况当年他年纪不大,又是个读书人,大约在那之前不曾见过那样的景象吧。想到此处,许固苦笑道:“我现在又有些后悔了,的确不该这样匆忙。”

    顾言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方才想到许固这句话的含义,淡笑道:“早去晚去,终究都是要去的。我方才只是想起这些事一时走神罢了。”又说道,“虽然依对方这样不屈不挠的态势,我回到常州,特别是重到光福寺,他们若是得到消息,必然有所动静。但是事实上将是何等情况,却并不清楚,就如同开封一事,失之毫厘,结局就全然不同,若是当时”

    “世界上哪里有算无遗策的人呢?”许固打断了他的话,“你太谨慎,也对自己太苛刻了。”说完,又笑了笑,“瞧瞧你这个样子,最缺少的,不就是少年人的朝气么?”

    “习惯了。”顾言略微笑了笑,“不过有些事还是谨慎些好,我这两年,一直再考虑变法求新的事。想法倒是很多,但是除了办报一事,很多想法我都不敢提出来。我对于我的想法很有信心,但却对施行它没有信心。政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到万千黎庶生存,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本是有利于天下的新法夭折,或是出了变故,有害于苍生,我便万死难逃其咎了。”

    许固用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看了顾言一眼,微微叹气道:“你以后会是个好官的。”

    “承君吉言。”顾言笑了笑,“我此生此世,若是能做到问心无愧,便能死而无憾了。”

    “年纪轻轻,说什么死而无憾。”许固嗔怪道。

    顾言又笑了一笑,没有就此说下去,而是故作轻松的说道,“所以说,外调其实也并不算是一件顶坏的事情,至少有些东西,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正是如此。”许固轻轻拍了拍顾言的肩头,“所以无论此次结果如何,都不要太过挂心。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的。”

    顾言习惯性的想要回一声“多谢。”却又觉得太过生疏客套,于是笑道,“那就有劳文坚兄了。”

    等到到达了目的地,天色已经彻底的昏暗了下来,入了夜,有些没有进城,或是有其他缘故需要借宿的香客也并不少见,光福寺的比丘们也并不诧异两人的造访。顾言取出钱袋,捐了一些散碎银子,权作香火钱,果不其然,两位比丘顿时便热情了许多——即便是出家人,也是要穿衣吃饭的。

    两人选了个寮房住下,正是当日事发时旁边的那一间。而出过事的那一间上了锁,显然有许久没人进去了。

    见到顾言和许固两人都打量着旁边那一间,一名比丘也不曾遮掩,将往事大致提了一提,并问两人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