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盯着王校书的眼睛,似笑非笑:“现在四周无人,王校书何必这样装傻?”话音刚落便是欺身逼近一大步,紧紧看着王校书的表情,厉声低喝:“便是那位王爷教你对付我的,是与不是!”
王校书一路上神经已经绷得老紧,刚刚不过略一放松,便忽然听得这一声低喝,下意识的便借口道:“你怎知……”
这话一说出口,王校书便心知不好,脸色更加难看。
猜中了!顾言特意如此做派,说到底也不过为了这三个字罢了。他与许固画的草图,其中不乏王爵、宰执的居处。顾言虽是名气颇盛,但年纪尚未弱冠,对于那些朝中大腕们并无什么大影响。若是按循例,顾言慢慢升到宰执之位,最少也得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后,他们估计也致仕了。宋代的官员虽有恩荫,但到底不是世袭,若是觉得顾言有这份实力,为子孙计,更应交好才是。若是同辈的进士,纵然是妒恨,也没有那么大的手笔。想在这汴京动手,在汴京必然是要有些根底的。顾言虽觉得自己和那些皇亲贵戚没什么来往,应当不至于结仇,然而那草图包含的范围里,倒有住着不少王爷、郡王。猜中最好,不猜中也能排除一大片。如今自己猜中了,虽有些喜悦,却更多的是疑惑。
顾言继续挂着脸上的笑容:“你知道那位为何要针对我么?”这话虽是问句,却带着些笃定。
王校书心底不由有些泄气,看来这顾遇之是都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怎么知道!我蹉跎十年,只知道若是将你逼出京去,来日太子少詹事之位就是我的!”
将我逼出京去……太子少詹事……难道是后来的宋英宗要找我麻烦?顾言感觉有些荒谬,但是仔细一想,如今宋英宗还没封王呢,想必不是。于是又放下心来。看着眼前这位王校书,顾言心念一转,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王校书心中烦乱:“你笑什么!”
顾言摇摇头,故作叹息:“王校书果然什么也不知道,太子少詹事之位固然不错,却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官家可是连太子都还没封呢。”
王校书一句“官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卡在喉咙口,又被吞了下去,他环顾了四周,这里虽是僻静无人,谁能知道这顾遇之不是在诈自己的话?这顾遇之神神道道的,可不能着了道去。
看着王校书的神情变得警惕,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不由略有些可惜。到了最后也不忘给王校书添堵,故作高深的说道:“哪一位为什么要设计我离京……王校书得空也好好想想罢!”又将声音压低了:“王校书既然做出此事,便要知道世间之事,因果循环,可是报应不爽的。”说完,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王校书还要和我一同去史馆吗?”顾言高声问了一句,见王校书不说话,也就自顾自的拿着那盒子往史馆去了。那个什么王或者什么郡王的为什么要设计自己,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自己那些话,想来这王校书要有一段时间心神不宁了。不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不仅是为了出这口憋闷已久的恶气,更重要的也是对外特别是对那人的一个姿态。
真把我当个软泥人捏了么?顾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抓这盒子的手也不由的捏紧了几分。
======================================================================
昨天晚上睡觉,忽然想到一个点子,要是作者穿越到这本书里会怎么样……然后脑洞越开越大,越想越兴奋,居然失眠了……我玩的好的朋友都是喜欢看言情的软妹,以这个题材写个同人言情练练手貌似也不错的样子,虽然没写过言情,也没谈过恋爱,但是书里面有一个角色是以我虚拟男神为模板,融入了我部分个人性格形成的人物啊!而且还能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个故事。想想好激动。
第七十七章 十倍报之(中)()
顾言拿着那个装了文诏的盒子,走到史馆里去了。史馆里人也不多,能够修史的,都是当世名家,修史不过是个兼职,前朝还有正经事等着他们。自然来史馆就来的比较少。
迎面走来一人,笑道“遇之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顾言经过这几日,也算是又认得几个人。这人说起来顾言却也认识,只算得是一面之交,不太熟悉,见他颇为熟稔的称呼自己的表字,心里觉得略微有些怪异,不过谁让他年纪小,官位低呢?年纪大的长辈和官位高的前辈称呼表字是再自然不过了。顾言因为前两世的原因,更喜欢别人称呼他的表字,这一些怪异倒显得有些奇怪。不过顾言很自然的就找到了自己感觉怪异的由来,估计受到了林之的影响。要说这人是谁?不就是那个传说中被林之搅合了宴席的值秘阁、同知礼院的吕夏卿么?吕夏卿是特荐修唐书的,同知礼院又是个清闲的官职,吕夏卿倒是常来这史馆,若不是常来,顾言却也是闻名难见面。
顾言笑笑,“听闻诸位大人修史需要唐时陆宣公的文诏,我便跑了这一趟。”
吕夏卿有些惊奇的说:“这倒不曾听说……陆宣公的文诏,当不用附录,不过到可能是派上别的用场。”又转过头,笑道:“子容!子容!你可听说有这事?”
那人有些无奈的把手上的书放下,站起身来,对着顾言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我也不曾听过这事。”又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吕夏卿:“缙叔,我若是知道,哪有不出声的?”
吕夏卿笑道:“只怕你看书的时候,莫要说我们的谈话,就是官家派人来宣召,你也听不到。”
这人顾言却也认识,任着集贤校理、校正医书官的苏颂苏子容。苏颂自皇佑五年,担任馆阁校勘之后,虽官职有变,但却是辗转于三馆秘阁之中,干的都是些整理、校刊古籍的事儿。吕夏卿虽比苏颂年长几岁,两人却同是庆历二年的进士,可以说是老相识,这几年工作地点又近,关系倒是不错。苏颂不仅在史学文学方面颇有见地,在草药学方面也广有涉猎。算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最令顾言佩服的是,这人每日皇家孤本典藏,每日背上几千字的文章,而后回去誊写,这样的事情若是几日就罢了,苏颂却坚持了几年。
苏颂叹道:“不就是一次看书看得入了神,没听到,也让你念叨这许久。”忽然停了一停,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事……前些日子似乎听次道说宋宣献曾为史馆修撰时,曾汇集了唐代诏令,次道却是有心继承先人之志,将唐时诏令整理编辑成书。莫不是次道需要?”
“次道?”吕夏卿扫了一眼周围,“刚刚似乎见到过,怎么不见了?”
苏颂安抚似的看了顾言一眼:“次道先前还在,恐怕是临时有事,遇之可以将这文诏交给我,待次道来了,我再交给他。”
顾言略有些尴尬,他对‘次道’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宋宣献有些耳熟,却也记不清。只是听这话,像是宋次道是那位谥号宣献的人的儿子。不过这些也不怎么打紧。
顾言将手上的盒子递过去,笑道:“那自然是好,只是当时说这份文诏是急需,本想誊写一份文诏送过来,谁知道誊写了一半……”顾言像是有些欲言又止,而立马又露出一丝少年人的不好意思来:“这个盒子装得是陆宣公的亲笔。”
吕、苏两人对视了一眼。
吕夏卿笑道:“怕是传话的人传错了吧,哪能急成这样,真迹倒是要小心些,若是出了意外也不大好。”
苏颂笑道:“陆宣公的亲笔,我还真没看过,如今倒有机会一饱眼福。”说完,回到桌旁,打开了盒子,小心的将文诏一张张取出来看了,又放回盒子里。“果是陆宣公的文风。”
苏颂看文诏的时间比那王校书翻看的时间长些,但这些时间却不足以让苏颂把文诏看完,当然,林之那种一目数十行的人不算。其本意还是看看这文诏有没有问题罢了。顾言的年纪比吕夏卿、苏颂这样的人要小上二十余岁,当两人中进士的时候,顾言才刚出生呢。对于年纪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顾言,自然而然的就存了些关照之心。加之顾言文学素养颇高,又是新科探花,平日里没有什么骄奢之态,行为举止又恪守礼节,更是得到了大部分前辈的喜爱。
“陆宣公?”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顾言抬起头来,眼前这人很是眼生,约摸三十来岁,面容算得上清俊,只是眉间带着些疲惫之态。
“次道。”吕夏卿笑道,“你倒是来了。”又向两人做了介绍,“这是今科探花,校书郎、编校秘阁书籍,写了《四书》的那位顾言顾遇之。”又略侧过身,“这位是史馆修撰宋敏求宋次道。”
宋敏求为长为尊,顾言向宋敏求行了个礼,宋敏求也认真回了半礼。宋敏求看了几眼还没盖盖子的盒子里的文诏。带着些诧异:“陆宣公的文诏?”
“正是。”苏颂笑道,“是不是你要找的?听说你催的急,遇之还来不及誊写完,就将真迹送来了?”
宋敏求脸上讶异之色更浓:“催的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听闻这盒子里的是真迹,宋敏求不由得又往那盒子里看了两眼。而后对顾言正色道:“顾校书,修书一事,最忌急功近利,况真迹若有损伤,甚是不美。有劳你跑这一趟了,这几日,我可能还要去秘阁查找一些文稿。顾校书若是有闲暇,便将文稿再誊抄一份,过两日,我会亲自去取。”又取了装文稿的盒子,盖好了递给顾言,又道了声有劳。
顾言笑着接过去,又与诸位一一道别,便离开了。
目送顾言离开,吕夏卿道:“拿着真迹……怕是落在别人眼里,落得有些年少轻浮的印象,看来看顾遇之不顺眼的人也有不少。”
苏颂点点头:“顾遇之平时举止也算稳妥细心,我看他的模样,想必也意识到此举不妥。不过我看他到底是没将那人身份说明,到也有些君子之风。”说完,他又微笑道,“若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我肯定也是不服气的。就算是如今,想想那部《四书》……”转眼看到一旁的宋敏求眉头微皱,又问道:“次道还是在为王相的身体忧心?”宋敏求点点头:“当年王相举荐,敏求或不敢忘。”吕苏两人又安慰了几句,渐渐的话题又扯到别的方面去了。
================================================================
我在想同知礼院的‘礼院’究竟是什么……说是太常寺的别称吧,宋史里称太常寺还是太常寺,说是太常寺礼院的简称吧,宋史里依旧有太常寺礼院这个说法。好复杂的感觉……而且回家了脱离了校园网,都不能去查论文了……
主角这年龄优势劣势都有,目前优势相对多一点。下一章写主角的报复,报复方式简单粗暴,影响深远,哈哈!
第七十八章 十倍报之(下)()
顾言回到秘阁,果不其然,那王校书已经见不到人影了。顾言神情自然的回到桌旁,继续抄写那些没抄完的文稿,中午没有吃饭,倒是吃了一大包点心,顺便也扔给林之一份。林之推拒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却放在一边照旧没吃。
难道这人信奉的是过时不食或是坚持一日两餐?说起来北宋虽然有了吃午餐的说法,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坚持一日两餐的习惯。顾言吃完点心,休息了一小会,又翻了一个时辰左右的书,就和林之一道回去。
昨天发生的事情让顾言和林之两人的关系稍微亲近了些。顾言对于林之的性格也有了进一步认识,这人虽然看上去高傲无礼,但是事实上还是比较好相处的,甚至要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潜藏的一些孩子气来。
“子归兄,难道这些糕点不合你口味?”顾言叫着林之的表字,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林之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在纠结这个称呼还是这个问题,林之本身就不怎么笑,一皱起眉头来,更加显得神情冷峻,他回答道:“尚可。”
单看这神情和这爱答不理的回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之对此十分厌恶。顾言对此也颇有些无奈。他索性直言道:“看你这样子,倒不像是‘尚可’。”
林之看了顾言一眼,发现顾言虽是这么说,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才放下心来。他犹豫了一会,又开了口,这次倒是多了两个字:“比较喜欢。”
听到这句话,顾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刚还是‘尚可’现在又变成了‘比较喜欢’,要知道,顾言可是特意带的第一次见面时林之看上去颇为喜欢的澄沙团子。不由想到,只怕在林之口里,想听到什么夸赞之语是千难万难的了。这样一笑,顾言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那你为何都不曾动过?”
“……不时不食。”林之没想到今天顾言的问话竟是步步紧逼,感觉略有些不自在,又不想说出真正的理由,略一踌躇便说道。
顾言忽然便产生了类似于逗孩子玩似的恶趣味,又开口道:“‘燕食,谓日中与夕食。’子归你博览群书,应该知道出自哪里吧!”
林之的记忆力不可谓不惊人,他自然是想了起来,顾言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猜出了大概。他带着几分无奈回答道:“《周礼》,郑玄之注‘王燕食,则奉膳赞祭’一句。”他特意将‘王’字读重了些。顾言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他却准备了后手,立马接上了话:“《礼记》有云:‘大夫燕食有膾无脯,有脯无膾;士不贰羹胾;庶人耆老不徒食。’是也不是?”
前面郑玄注解了燕食是指日中和晚间吃的两顿,林之以原文反驳,这是诸侯王的仪制。而顾言又引《礼记》说明这燕食一此也用于大夫、士、与庶人。
见林之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顾言又忍不住笑了,心里也冒出些诡异的自豪感来。
林之是真的没想到顾言接话接得如此快速,仿佛是早挖了坑等他跳进去,敢这样在经义上给他挖坑的,林之还是第一次遇到。等到回过神来,想到了几句可以批驳的经典,却看着顾言笑的开心,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