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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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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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固挑眉笑道:“我就不能对这些事十分了解?我可是来做幕僚的,不是来重操旧业的,自然得下些功夫。”

    顾言笑着退了一步,双手一揖,“是我错啦,文坚莫怪,莫怪。”

    许固又哈哈笑了几声。“我如何敢生您的气,您可是校书大人了。”

    顾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他的寄禄官是校书郎,官职又是编校秘阁书籍,无论从哪个方面,称一声“顾校书”的确不为过。然而许固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古怪,顾言忽的便想到一事,“你在用‘校书’讽刺我?”虽是个问句,但语气里倒是有几分肯定了。

    “哪有,哪有的事!”许固捧腹大笑,“我一介武夫,可从不知道有‘女校书’这种称谓。”

    顾言白了他一眼,带着些无奈的说道:“幕僚,你还是说一说你对这个官职的看法吧。”

    许固又笑了一会儿,才慢慢摆正了脸色:“‘编校秘阁书籍’这个官职,我并不十分了解,只是按这名字来解释,仿佛也是个清闲的文职。对于这个官职……”许固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利弊具存。”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是肯定。

    顾言点了点头,一开始听到圣旨后,他的心里也有个大概的分析,不过这时他并没有插话,而是示意许固继续讲下去。

    “遇之你虽然文名颇盛,然而年纪过轻,又非朝廷主动征辟,贸然委以重任自然不可,外放也多有不妥……本来按照我的猜测,以你目前的情况,应当是为国子博士,或是某王宫教授的……倒是没想到。”许固皱了一下眉头,却又很快说道:“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年少成名,朝中虽有爱才之人,但忌才之人也决不在少数。官家或许是想让你秘阁校书,打磨两年,再作大用。”

    国子博士也好,王宫教授也罢,的确比他目前的校书郎官职要高,顾言心中虽是感念许固的安慰,但听了这些话,也不免有些失望。这些,也不过是一眼得见的罢了。

    许固虽是多年行走江湖,算是半个侠客,然而在其一生里,却是做过不少行当,见过的人情冷暖可以说比顾言三世以来都要多些。一颗心称为七窍玲珑也不为过。顾言一闪而过的失望,被他尽收眼底。他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当然,此事不止于此。”

    顾言听这么一说,再次打起了精神:“愿闻其详。”

    许固将双手负于身后,说道:“入太学,若是妥善经营,十余年后,可得其利。然而入秘阁,虽是以编校书籍为主,然而得见宰执与官家的机会却是更多了。交好宰执,则易得重臣举荐。至于得见官家……说到底,官职也不过是官家随口一说罢了。”

    顾言脸上露出了微笑,坐直了身体,意味不明的说道:“官家春秋已高。”

    “不错!”许固拍手道,“我正要说到此处。上次我和你说的‘榜下捉婿’一事你有何看法?”见顾言有些迷惑,许固接着说道:“我一开始就有些纳闷,就算你不曾高中,应当也也会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才是。而如今你高中探花却依然没有人上门……你难道不曾想过此事?”

    顾言一怔,苦笑道:“这个我的确没有想过。你是说……”

    许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点出了重点:“福康公主。”

    顾言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太可能吧。按惯例,尚主一般是勋贵子弟……”话还没说完,顾言就不说话了。仁宗的身体一日不及一日,公主已经到了下嫁之年,膝下又无子嗣,倒也的确不必借福康公主的婚事拉拢臣子,表示恩宠。

    北宋的驸马,几乎可以说远离了政治,更何况,顾言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顾言虽是不尽信许固说的话,却也有了几分怀疑。

    “所以说,你若是不想去做个富贵闲人,就得好好表现了,可别真钻进秘阁那堆故纸堆里去了。”许固笑道。

    “这却也不是难事,虽然如今不能参与政事,但政论文章,我还是写得出来几篇的。应该多少也能抵消一下文学声名的影响。”

    “这样自然不错。”许固笑道。“如何?现在是不是应当说一句‘吾之子房也?’”

    顾言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前几日借给你的《三国志》读的不错啊。”

    “那是自然。”许固傲然说道。

    “吾之纪明也。”顾言笑道。

    “什么?”许固诧异的问道,“纪明是谁?”

    “你应该问段纪明是谁。”顾言大笑,“‘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适合。”

    “听起来的确不错。”许固摸着下巴说道,“不过,你还是没有说他是谁呢。”

    “读书的乐趣要自己寻找。”顾言笑道,“我的书房里有一本《后汉书》,自己去找着看吧。”

    “也罢!”许固佯装叹气,“你们这些读书人惯爱卖关子。”

    两个人都笑了。

    看到顾言起身,许固也站了起来,“怎么,今天有事出门?”

    “嗯,前几天有位同年的母亲去世了,今天是他回乡丁忧的日子,我得去送送他。”顾言点了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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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纪明就是段颎,字纪明。

第六十一章 灞桥折柳伤离别() 
顾言赶到的时候,送别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其实以苏洵和苏轼两兄弟的才华和品性而言,送别的人理论上是要更多一些的,然而欧阳修给苏轼的极高评价同是也带来了一些麻烦。苏轼如今不过是初出茅庐,却让此时的文学泰斗级人物如此称赞,认为苏轼的成就将来要超过自己,造成的舆论轰动可以说是巨大的。要知道,因为一部《四书集注》而获得极大声望的顾言都没有被这样赞扬过,舆论顿时一片哗然。有不屑的、有忌惮的、有嘲讽的……可以说各种人都有。不过顾言和苏轼交好,抛开苏轼历史上的美名不谈,单论苏轼这人,顾言也认为他的确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起码,在不少士人借着为顾言报不平的名头贬低苏轼的时候,苏轼也没有抱怨和疏远。这一次苏轼刚被授官就听到母亲不幸去世的消息,而不得不回乡丁忧一事,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幸灾乐祸呢。

    顾言走了过去,苏轼正在和一个人聊着什么,走进一看,那人正是林希,林希看到顾言来了,忽然便住了口,强笑着对苏轼说了一句,“我还有些事情找子由,你们先聊吧。”便匆匆的离开了。

    “遇之……”苏轼有些抱歉的向顾言解释道,“子中他也不是有意的……这些天传言的确闹得有些过了……。”

    顾言点头,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此事,苏轼方才松了一口气。省试之后的各种言论、两位朋友的尴尬关系,前几天传来的噩耗,饶是苏轼这个颇为乐观的人也不免感觉心力交瘁。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流言,像科举这样的大事,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流言,而顾言,凭借他的名气,无疑正处在流言的中心。由于顾言的《四书集注》受到了不少大家的赞扬,流言倒是没有贬低顾言的意思,但是对于流言里的某些人物,流言显然就不怎么美好了。省试过后,苏轼与顾言孰高孰低的言论闹得沸沸扬扬,而由于顾言站在名声的制高点上,扬顾抑苏的言论比比皆是,以至于顾言在公开场合每每都要澄清一番,夸一夸苏轼的人品学问,表明苏轼未来的成就一定会比自己高之类的话。顾言这些话说得诚心诚意,但听的人却不这么想,只说是顾言顾忌颜面,做的谦逊之词。更有一次,顾言、苏轼和几个同年在酒楼隔间喝酒,就猛然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苏子瞻不如顾遇之远甚”之类的话,闹得顾言既尴尬又烦恼。亏得苏轼大度,也不过哈哈大笑两声就此揭过了。

    而殿试揭榜之后,苏轼与顾言孰优孰劣的话题慢慢淡去,却又有各种流言传来传去,这次却是和林希有关。顾言也听到了不少,有的说“顾言原本是位列二甲,林希位列一甲,官家御览的时候将两人的名次掉了个个。”又有的说,“顾言原本可以当状元,来个连中三元,可是官家一看林希的文章,大为恼怒,连带顾言这个同是少年人物、离连中三元只差临门一脚的人也受到了池鱼之殃。”这些传言也就罢了,比这些传言更离谱的说法还有不少。苏轼此次殿试,虽然也是二甲,但是名次却并不很差,又加上林希本也是连中两元的一甲热门人物,名次却不怎么好看,舆论风口转向林希也是可以理解的了。林希显然没有苏轼那么乐观,和顾言的交情也不怎么深刻,于是殿试流言一传,几乎能看到顾言的地方都看不到林希了,这也坐实了两人不和的传闻。

    顾言虽然能够理解林希的举动,但是这样的举动还是让顾言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这样的不满自然不能说给苏轼听。苏轼夹在中间已经够为难的了,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在顾言的面前几乎说尽了林希的好话,想必在林希那里也是如此。然而顾言可以无视这些传言,林希却是不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言看苏轼的模样,比起几天前的确憔悴了不少,想来也是母亲去世的打击太大了。遂温言劝慰道:“子瞻,莫要哀毁过甚,想来令慈也不愿你如此。”

    一听了这话,苏轼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昔年读《后汉书》立志做范滂。家母曾言可为滂母,如何……”

    顾言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苏轼的悲伤程度。一时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时回避的仿佛无比遥远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

    过了一小会,苏轼才调整好情绪,勉强一笑:“一时失态,让遇之见笑了。”

    顾言这才晃过神来,“子瞻纯孝,又何谈见笑呢?”这话一说出来,把顾言和苏轼两人都吓了一跳。无他,这声音是在太嘶哑了。

    顾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淌下了两行眼泪。连忙用袖子擦了一把。强笑道,“如今却是我让子瞻你见笑了。”

    苏轼恍然想起,似乎听说顾言的母亲早逝,父亲也在几年前去世了,顾遇之孝期结庐而居,斩衰不离身,酒肉不进口的,想来是极其孝顺的人,看来是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心下感叹之余也不免有些歉疚,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悲伤,换了个话题:“丁忧过后,我可能会返京参加制科考试。遇之你留在京城,又有些什么打算?”

    顾言发现了苏轼转移了话题,却也没点破,安慰别人变成了别人安慰自己,自己这安慰人的技术还真是不差,不过换个话题对两人可能都有好处,他也就顺着话题说下去:“我却是没什么打算……一切听从圣意吧,子瞻要考那科?”

    苏轼沉吟了一下:“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吧,想必这也是……”说了一半,却苦笑着摇头不说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因为苏氏父子三人是回乡守孝,自然也没有什么酒席歌舞之类的送别。顾言又去和苏洵苏辙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看着一行车马慢慢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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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忽闻秘阁有奇人(一)() 
“遇之,叫我有什么事吗?”许固大步走进书房,笑道。

    “不错,的确有些事情要找你帮忙。”顾言皱着眉头说道,将手上捏着的一封书信递过去,说道,“这是开封府那边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是省试那事犹有疑点,只是那人供认不讳,一力承担了全部罪责,那边也不好继续查下去……”

    “所以你想让我去……”许固瞟了一眼,内容,“……陈州?”

    “嗯。”顾言点点头,“陈州离这儿也不算太远,只是这两天,我就得去秘阁……唉,原本也不当这般急切,只是我总觉的这事和常州遇到的那件命案,脱不了干系。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至今还有些心口发凉,只能拜托你跑上一趟了。”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许固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次的命案你也和我有所提及,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两件事若真有关系,那些人又为何原因从常州追至开封呢?”

    顾言一惊,扫了许固一眼,见许固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乎答案是什么,顾言是否回答。顾言略一沉吟,还是下定决心说道:“也罢,那次我在那间禅房里的花盆中,发现了这个。”说完,径直从腰间挂着的小锦囊中摸出那把小钥匙,递了过去,“就是这东西了。”

    许固这人的出现,在顾言眼里依旧颇为突然,说实话,顾言的心里还是存着几分警惕犹疑的,不过相处了这些时日,顾言却也慢慢认定,这人是可信的。就算这人另有所图,根据他出现的时间,顾言也知道许固应当不是和那伙杀手一伙的。更何况,根据顾言的观察,许固虽有些江湖习气,却并非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草莽人物。而且这人虽是常带着笑容,显得十分洒脱爽朗,实际上心思比起自己还要细上几分。关于钥匙之事,想必他心中也早就有所猜测。这次直接发问,若是顾言继续避而不谈,两人之中必定会出现深深的隔阂,这是顾言不想看到的。

    许固接过钥匙,似是浑不在意的笑道:“你倒是天天将它戴在身边。”把玩了一会,又还给了顾言,“钥匙这种东西,藏着的秘密多着呢。若真是这玩意惹的祸,你还是要收好些。”

    顾言将它塞回了锦囊中,笑答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说得很妙。”许固笑道,“此事便交给我,你自去安心的校你的书吧。”说完,将手一挥,便径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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